拂尘一挥,掀开了僵持不下的局面,祝子序双足一蹬,杀向扶川。

    扶川翻上车顶,祝子序的那一拂尘落空,反而惊得乌骓仰天啸了起来,周围百姓纷纷退开。

    “你杀我师弟,我定要你偿命!”祝子序红透了的眼睛,死死盯着扶川。

    方才那一下,小乐儿看出他功法不弱,能得皇帝信赖,想必不是花架子。见他又冲扶川而去,便侧身去挡,可不料这看似轻盈的拂尘却如此之重,他被撞到一边,起都起不来。

    在车顶上的扶川瞧小乐儿倒在地上,皱着眉头疼痛的样子,脸色一沉,背在身后的手开始运势。

    待祝子序飞身上来攻他时,当即就是一掌,招式气息十分混沌,但掌力又特别强劲,似乎这掌法不是为了伤人,

    而是控住对手。

    可中掌之后,祝子序只双目呆滞了瞬间。

    因他提前有所防备,手上掐好了护身的诀,所以没有完全被此掌束缚。

    这掌法……

    天雎猜道:“不会是冥合掌吧……”

    “什么掌?”吕佩遥看得神采奕奕,急忙问道。

    只是猜测,还有点不太敢相信的天雎说道:“我有个师父跟我提过,此掌玄妙高深,被中伤之人会犹如置身冥界,天昏地暗,难分阴阳。”

    可他……怎么会这套掌法呢?

    回过神来的祝子序也是一愣,“冥合掌?”

    他自知可能不敌,但想到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师弟,瞬即又攥紧拂尘,捏诀引雷,连挥去几道从天而降的雷击。

    扶川以双掌硬抗,硬生生将这几道雷化为无形。

    围观的天雎见此战精彩,忙穿过往反方向逃跑的人群,凑近了去看。

    原本使出冥合掌就有八分把握胜出的扶川,却突然收掌。

    转而与祝子序近身交战,再没用出冥合掌一招半式。

    天雎心中道:他若不使冥合掌,这祝子序身手不凡,还正悲痛欲绝着,怕是很难取胜啊。

    谁知她刚皱起眉头,那打得火热的战局中间,响起一道声音,“小天姑娘,助我一臂之力!”

    那说话的人掌心汇聚力法,躲过祝子序攻击后,朝他背上狠狠来了一掌,才得出空看向天雎。

    “他怀里有妖道的遗书,里面写着杀害幼童练就邪祟的邪法。”

    瞧天雎仍未有拔刀之意。

    “你难道要看着他拿走吗?”

    阔雪刀出鞘,从扶川身侧穿过,刀势如汹涌洪涛袭来,直逼刚刚起身的祝子序,拂尘尚没挡住自己,便迫不得已

    猛地向后而退。

    祝子序没有选择被动接受天雎的攻击,而是巧妙闪避躲开了她,依旧只瞄准扶川。

    但眼下他比方才要费力许多许多,两个人或攻或守,都很有章法,并且即使初次联手,也很快能领会对方的意思。

    交替方位行云流水,气冲斗牛一同进攻。环首刀环绕其身,冥合掌鸣震其脉,一刀落下其后必接一掌,打得祝子序败势已显。

    旁边看出门道的吕佩遥,逐渐傻了眼,原准备随时拔剑,现下两方高手过招,她上去就是添乱了。

    “他俩是……刚认识吗?”

    齐山山也愣着呢,“应该……是吧。”他挠了挠头,“我亲眼见到天雎被他抓到营帐去的。”

    过了几百招,祝子序仍不放手,放出袖中长鞭,在天雎头顶扑过。

    扶川拉过天雎,同时疾速抓住尚未转向的鞭子,重力往回一扯,对面的祝子序闷哼一声,并未被他此力拽走,勉强定住与其僵持。

    “咱家劝奉安使一句,交出遗书,今日就当你我三人比试了。”

    祝子序脸颊涨红,紫袍遮盖的胳膊上青筋骤起,怒目圆睁,“休想!”

    而后向天一吼,劲力暴涨,长鞭竟从中间断了。

    另一端的扶川因惯性向后踉跄,将要摔下之际,断掉的鞭子被人拉住,将他拉了回来。

    天雎看他起身,立刻扔开断鞭接着去拦,近乎疯狂的祝子序投来的暗镖。

    扶川不过愣了一下,她已撇开了所有暗镖,护他护得密不透风。

    刚不过只是看她在围观,想着放在眼前的高手不利用实在可惜,没想到她会如此竭尽全力,甚至全程强攻的情况下,还分心管护他。

    祝子序明显已经精疲力尽,但杀心丝毫不减,面对天雎的刀法,嘶吼道:“伯书已死,你们都不能活!”

    伯书是他师弟,见这番为他报仇之心,如亲弟无异。

    念起弟弟,天雎不由得晃了神。

    “完了。”

    吕佩遥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欲上前帮忙,被齐山山拽住,“怎么了?”

    她慌忙道:“天雎有一弟弟,自小失散。闯荡江湖多年,她从没在一个地方多停留过,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弟弟,眼下分神应是触景生情了。”

    本胜券在握,不太急迫取胜的扶川,没料到她会分神,想出手帮她挡下祝子序的暗器。

    却……来不及了!

    暗镖上有无数倒刺,如一个镖客手持无数把利刃般,朝她心口狂奔而去。

    天雎回神,刀未抬起之时。

    咯地一声,一根沉甸甸的铁箭扎进木板,箭头底下刺穿的,是无声窒息的镖客。

    “奉安使要闹到什么时候?”

    身披金鳞山文甲的姬妘将军,踏马奔来,翩若惊鸿。多年习武行军,自是未施粉黛,可那月眉星眼天生便惹人注目。

    她缓缓放下手中仍冒着雾气的雁鸣弓,这把弓重如玄铁,据说一名八尺男儿执此弓都些许费力,而姬妘单手足矣。

    齐山山想起自己被天雎砍断的长弓,那是他花了大价钱打造的,原先还甚感伤怀,可如今见到姬妘手中这把,所有伤怀烟消云散,满心只剩下艳羡。

    失了手的祝子序仍眼底充血,西南热气似乎都聚集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他知道他杀不了扶川,也不能杀。

    但师弟之仇,叫他如何能忍?

    伯书白衣浴血,眼睁睁在他面前断了最后一口气,难道就因这个扶川位高权重,深受陛下信赖,此事就成了他闹?

    “将军……”

    已下了马的姬妘走到他身边,按住他肩膀,低声道:“你杀了他,皇后娘娘那里你可交代不了。”

    祝子序忘了。

    扶川不止受陛下信赖,那位年轻的皇后亦是对他青眼相加。

    他亦身处官场,自然听说了近两年,扶川与皇后的关系并不如从前“和睦”,为何这林氏的侄女还帮着扶川?

    见他二人喁喁私语,天雎想这女将军定是要护他,愤而抬刀,被身旁的扶川一把拉住。

    她与扶川僵持,扶川微微蹙眉,冲她摇头,无奈之意浮上眉梢。

    “今日忍了,来日报个痛快。”姬妘近乎是用气息说的,加之其有意掩盖,对面的天雎竖直耳朵都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只有祝子序眸间隐隐一亮。

    果不其然,扶川已不得皇后支持,当下也绝非杀他的最佳时机。若能与皇后联手,来日未尝不可将他踩至深渊地狱……

    姬妘偏过身,打圆场道:“厂督尚未进城,便能平息妖道之乱,受百姓爱戴还来不及,何必再与奉安使计较。”

    扶川道:“咱家自不愿与奉安使为敌,只要将遗书交出,尽可当无事发生。”

    祝子序拂尘一甩,“这是我师弟最后一个物件,上面即使写了邪道术法,我如今身为朝廷命官,难道厂督不信我

    会恪守本分吗?”

    扶川面上冷若冬霜,心里哼了一声。

    手上挟制的天雎又要提刀,得亏他反应及时,直接将她往后一拽,力道偏重,天雎几乎摔进他怀中。

    但扶川的胳膊隔着,并没有真正贴到。可依旁观之人的视角来看,眼下扶川确是半楼着她的。

    一直紧盯两人的姬妘,眼神瞬间一暗。

    扶川耳语道:“再让这臭道士说下去,我就要犯大不敬之罪了。”

    天雎疑惑,她不懂官场事,听不太懂他们这些弯弯绕绕,只是说:“那之后若还有孩子失踪怎么办?”

    扶川浅浅一笑,道:“我奉命捉拿妖狐,定是要在紫幽城待上一段时间的,我在这儿,他不敢。”

    天雎恍然才想起,他杀了城里所有的妖道。

    差点因为和他联手打了一架,就忘记他是将自己抓走的厂臣了,渐渐放下刀。

    姬妘见扶川嘴角含笑,皱眉道:“遗书一事,你我二人都可作保,日后若发现奉安使动用此术法,你我都有权直接上报陛下。只是……”

    她目光落在扶川的胳膊,半带警告地道:“厂督最好不要误了事,莫辜负娘娘的嘱托和信赖。”

    扶川收回本就浅淡的笑意,长臂忽展,将天雎彻底搂进怀中。

    天雎一惊。

    对面那女将军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她怎能不明白这是何意,忙挣脱开。

    怀中落空,扶川心中那解气的感觉失了大半。而姬妘看都未再看一眼,拉走祝子序,上马疾驰而去。

    周遭百姓见此局已散,也纷纷离开。

    吕佩遥冲过来护着天雎,将她与扶川隔开,厉声对扶川道:“提督大人莫再失礼,天雎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

    婚约?

    不止扶川愣了一下,天雎也愣了,眨巴眨巴眼才想起来,佩遥说的是哪一桩婚约,没让扶川瞧出来连她自己都忘了。

    “和谁?”

    天雎想起来了,立马回道:“世交之子。”颇有一种回答先生课业的感觉。

    在扶川听来,这婚约定下应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姑娘也时时刻刻惦记着的模样。

    ……

    我管她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扶川,心中忽地有些混乱。

    瞥见那晚被她拦路劫衣的齐家少爷,彼时也站在天雎身侧,问道:“你们为何走在一起,之前不是还剑拔弩张的?”

    天雎不想与他多说,只道:“我和你原本不也是剑拔弩张的?”

    今日却能联手。

    扶川看过多少白眼鄙夷,自然知晓寻常人是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的,冷淡倒是使他心中混乱平息不少。

    “咱家记得同小天姑娘说过,若再被我抓到一回,咱们可就要在大牢里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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