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周舒禾做的菜,色香俱全,味毫无。

    他没有出锅前尝味道的习惯,所有大部分菜放多了盐或是少了,这是新手做菜最难把控的部分之一。

    戚钰对于他做的菜,拍了张照以留作纪念。

    严树柯早有准备,将昨天放在冰箱里的菜拿出来重新炒一遍,顺带把周舒禾的二次加工一下。

    桌上只剩下三人。

    戚钰挨着周舒禾坐,华哲在对面虎视眈眈看着两人。

    他也不想做什么,就是单纯看不顺眼。

    戚钰和华哲对视一眼,转头问,“舒禾,我昨天落在你这儿的衣服你放哪了?”

    其实是好几天前洗完澡落在他浴室的文胸,也不知道周舒禾放哪去了,总之没和她说过。

    华哲抬起眼皮,审视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戚钰每日都要上来,落件衣服在这也属正常。

    怕他们无聊,严树柯先送了道菜上来。

    周舒禾夹了片姜进碗里,淡淡道,“洗了。”

    戚钰瞥了眼华哲,唇角含着笑,“不能用机洗。”

    周舒禾道,“已经洗了。”

    冬日里的外套不可能用手洗,这是常识。

    华哲一下蹙起眉,所以戚钰落什么在这儿了?

    从她投来的得意目光中,华哲忽然感应到什么,朝阳台上看去,一条粉色的文胸正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戚钰看起来纤瘦,尺寸却不小。

    华哲收回目光,脸又红又燥,开始闷头夹菜。

    所以戚钰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落在这?

    不知廉耻。

    周舒禾对于两人的暗流涌动并非没有察觉,戚钰抓着他的胳膊问他晒哪了,华哲忍不住发牢骚,“我都看到了,你没看到?舒禾你别又被她骗了,全是歪心思。”

    他刚说完,戚钰的眼眶就红润了起来,微微皱起,鼻尖一抽一抽像是在啜泣,华哲被她这副模样怔住了,周舒禾将姜片夹出去,放下筷子,“这就委屈?”

    “辣的。”

    “……”

    戚钰拿纸巾擦擦眼睛,起身喝了杯水。

    周舒禾随之起身,打算去给严树柯帮忙,瞥了眼戚钰,“吃药,不然待会儿又胃疼。”

    “不用,我们先去把衣服收了。”戚钰拽着周舒禾去阳台。

    周舒禾将她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遥控器在那里,你自己收。”

    “我有事情跟你说。”

    周舒禾抱胸随意地靠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戚钰,等着她开口。

    “方案上面我提了一嘴,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我想找白梦瑶来负责拍摄。”

    周舒禾垂眸思考,“为什么想找她?”

    “风格适合,不过我也不是需要她本人,她又贵又难缠,我才不要,我想的,是借用她手底下那几个学徒。”戚钰说完,等待他的反应。

    周舒禾迟迟没有出声。

    戚钰知道他这话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她和白梦瑶,并不对付。

    一开始,因为周舒禾,她和白孟瑶还算得上是朋友,后来她要与周舒禾分手,白孟瑶也懒得顾及了,对她的不齿都不加掩饰。

    她都不知道,白孟瑶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印象差到这个地步。

    “她不喜欢我应该是因为你,但我们现在都没什么关系了……”戚钰咬着唇道。

    周舒禾再次向她投来的目光,有些尖锐。

    “所以我想她不会针对我吧。”戚钰抬眸笑盈盈说,“而且也不需要她本人出面。”

    “行。”周舒禾算是答应下来。

    “至于化妆师,我这里也有个人选,到时候带过来你认识一下就行。”

    “男的?”她遮遮掩掩。

    “不是啦。”戚钰道,“女生,不过我和她也算不上熟悉,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话题结束,戚钰抬起头在找自己内衣在哪。

    周舒禾指了指,“那儿。”

    话落,他拇指按下遥控键,晾衣架随之降落下来,戚钰的文胸落在了他手边。

    她的文胸,她却不着急拿回来。

    周舒禾的指尖捏紧衣架上的衣夹,青筋微微显露,另一只手接住了跌落下来的文胸,他的整只手陷进文胸的弧度里,被袋子一遮,险些看不见。

    周舒禾给她扔了过去,戚钰伸手拿回来,想塞进口袋里,却发现塞不下,索性手上拿着。

    她说了句“谢谢”,又补充道,“刚刚骗你的,可以机洗。”

    周舒禾手里拿着遥控机,将晾衣架调上去,没有作声。

    “我的衣服没有那么金贵,而且这件文胸穿了一年多了,也该换了。”

    周舒禾还是不说话,转身从她侧边离开。

    戚钰低头闻了闻文胸的味道,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随便找了件衣服闻了下。

    明显和其他衣服用的洗衣液味道不同。

    她抬头看着周舒禾的背影,目光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抚过,陷入片刻回忆。

    -

    戚钰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莫名的执着,比如周舒禾告诉她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贴身衣服用洗衣机洗更干净和方便。

    她偏不,坚持要手洗,洗到指尖满是褶皱,泛起白边。

    有一次她手指烫到了,起了很大的水泡,她疼得一整天团着眉头,周舒禾给她上药的时候,她顺势坐进了他怀里。

    “舒禾……”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嗯?”周舒禾音调勾人。

    戚钰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声音小小的,“我今天手疼,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衣服呀。”

    “不能。”周舒禾毫不犹豫拒绝。

    戚钰讨好式吻他喉结,带有暗示的意味,“真不能吗?”

    周舒禾面色无端沉了下去,语气更加冰冷,“不能。”

    戚钰从他身上下去,不管指尖的伤,拿着自己的内衣就要去阳台。

    周舒禾把她肩膀往自己怀里一摁,手臂一伸,将内衣从她手上夺过来,塞进了洗衣机里,不管戚钰怎么反对,最后还是锁了门启动。

    他站起身,目光扫下来,“你这是劣习。”

    戚钰红着眼瞪着他,“可这是我的习惯,其实你一直都瞧不上我对吗?”

    “你瞧得上你自己吗?”周舒禾问。

    瞧得上的话,就不会这点小事也要用那种方式求他。

    他这不是否认,而是反问,戚钰有脾气不错,但向来只会自我消化,而不敢对周舒禾发泄,这次她罕见地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重重地甩门。

    冷静下来后,她又开始后怕,周舒禾要是和她分手怎么办?

    那就分吧。

    不行,她喜欢他。

    约莫过了半小时,戚钰就把自己哄好了。

    她虽然不生气了,但还是很倔,出门默不作声地将周舒禾已经晒好的内衣取下来,打算再自己手洗一遍。

    周舒禾听见水声,从房间里出来,上前将水关了。

    戚钰等待他的再一次训斥,却不想他道,“去坐着,把药重新擦上。”

    接着从戚钰手里把内衣拿过来,他用香皂,一点一点搓着。

    戚钰趴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用近乎贪婪的目光舔舐着他露出的手臂,线条优美而富有力量。

    当晚,她更加卖力地迎合他,周舒禾却一直都有些冷淡,见戚钰有种巨大的恐慌,像是跌进墨色深渊里,才恢复如常。

    -

    下午,周舒禾干脆摆弄楼下院子里的花圃。

    凌斯斯提醒戚钰周舒禾可能需要帮忙。

    他要将露台上的花全部移植到花圃里去。

    戚钰站在窗边往楼下望了一眼,给周舒禾拨了个电话,“楼上还有几盆花?”

    “四盆,两盆月季不用搬,另外两盆搬下来谢谢。”

    戚钰直奔四楼。

    露台上已经空了一大半。

    她左手一盆右手一盆拿下楼去,今天天气很好,连带她脚步都轻快很多,周舒禾几乎被花盆围住了,她稍加整理一下,给他腾出条路来。

    结果周舒禾还没来得及动作,猫趁此机会窜进去了,在花圃里踩了一通,最后去扒拉周舒禾的腿。

    戚钰认出这是周舒禾让她照顾的那一只,于是喊了两声猫的名字。

    “咪咪。”

    猫没反应,只好她进去,“小畜生。”

    却不想周舒禾直接蹲下身,把猫搂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被猫爪蹬得到处都是,倒也没介意。

    他一边出来,戚钰一边后退。

    圆溜溜的眸子忍不住往他唇上盯,一如既往的有些干涩。

    戚钰忍不住道,“我有唇膏,你要涂吗?”

    周舒禾没拒绝。

    到了空旷的地方,戚钰一个转身,拖了把椅子过来坐着。

    猫不住在他怀头折腾,周舒禾只好蹲下身,偏偏这时候猫又不跑了,赖在他怀里,甚至前爪搭在他肩膀上。

    戚钰拧开唇膏盖子,周舒禾将脸凑过来,他低着眸,微微抬起了下巴。

    他怀里那只长毛橘不住地往他脖子上蹭,他仍旧一动不动地等着戚钰。

    戚钰一边给他涂,一边忍不住用目光勾勒他这张精致的脸,完美的骨相与惊人的皮相融合在一起,使她的每一笔涂抹,都像是在雕琢艺术品。

    她用指尖刮了下他挺立的鼻尖,示意他涂完了。

    周舒禾抬头盯着她,笃定道,“你进了我房间,还睡了我床。”

    他就说味道有些熟悉。

    戚钰没想到他打的这算盘,其实她本意是去周舒禾房间看看,好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结果困了,就靠着他床头眯了会儿,书房的沙发太硬,她坐立难安。

    “你介意的话,我帮你把床单洗了。”

    周舒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回到房间。

    大抵是确定戚钰进来过,他总感觉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香,萦绕在他周围。

    把床单全部扯下来,放到外边沙发上,等戚钰拿过去洗。

    可不知为何,换上新床单后。

    他闭上眼,脑海中还是自动浮现出她乳白色的睡衣下,鲜红娇艳的纹身。

    渐渐地,睡衣与白皙的皮肤融合在一起,玫瑰细到每一处纹路,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周舒禾睁开眼,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他打开床头灯,穿上拖鞋。

    露台上温度的温度比室内低,但比室外高不少,红色的月季竟然在这个季节也会绽开,然后下一瞬,唯一一朵彻底开放的,落入了带有温度的掌心。

    这支月季的形状颜色都很完美,甚至连叶子都舒展得恰到好处,美中不足是,上面密集的刺,很是扎人。

    周修明每次叫人将玫瑰从院子里摘回来,都会特意叮嘱不要除刺。

    可周舒禾不一样。

    他拿着剪刀修剪,将上面的刺一根一根剪掉,带回房间,插在了花瓶里。

    昏黄的灯下,花瓶泛着光泽,却远不如月季来得光彩夺目,耐人寻味。

章节目录

设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云酿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云酿雪并收藏设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