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

    宋步蘅已经三日没有在白日里见到宋劼了。

    自那日亓樾来过之后,宋劼在这三日里,日日早出晚归,有些时候宋步蘅起夜喝水时,也只是见到宋劼的客房亮着灯,没有见到人。

    就连宋劼身边的长庚也是不见踪影。

    樊嬷嬷剥了个鸡蛋到宋步蘅的碗里,擦着手催促道:“您快些吃,用完早膳,一会儿我们就要启程了,晚了就不好了。”

    宋步蘅应声,本来瞧着小二们在门口搬东西的眼光收了回来,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和鸡蛋。

    长庚从楼梯上下来,和掌柜的结了账,朝宋步蘅和樊嬷嬷作了一抱拳力,解释道:“主上昨夜已经带人先前往骁图了,等下由属下护送小主子去骁图。”

    “哥哥昨夜就出发了?”

    “现下大抵已经到了。”

    宋步蘅接过樊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赶紧下了桌,往外走:“那我们也赶紧上路吧,别让哥哥担心。”

    要到骁图,就需过炛州。

    炛州并没有霁州那么冷,风雪少了许多,却也冷清。

    入了城中,映入眼帘的几乎都是丧葬店铺,只有几家店铺是卖吃的。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店铺也都关着门,唯那家门口摆着桌椅的烧饼摊开着,桌前围坐着几个青壮男子,时不时还瞥宋步蘅等人的马车一眼。

    撩着窗帘子看马车外的宋步蘅,瞧着那几个青壮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宋步蘅喊停马车,马夫将马车停在烧饼摊对面的店铺前的空地上,长庚挑开帘子进来。

    “长庚哥哥,那桌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宋步蘅压低了声音。

    “是,属下也发现了,按理说,炛州并没有这般冷清。”长庚皱眉,“您放心,属下会保护您的安全,现下对方没有动手,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哪方的人。”

    “无论是哪方的人,目的必定是要拿我们去牵制哥哥的计划,敌不动,我们也得动,剩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和哥哥他们会合。”

    “属下明白。”长庚拉开座前地板的暗格活动门,拿出一把短剑递给宋步蘅,“若一会儿打斗起来,小主子也可拿着防身。”

    宋步蘅点点头,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我有些饿了,你去买几个烧饼吧,路上吃。”

    “是。”长庚拿着剑下车,递给后面马车边几个侍卫一个眼神,随即走到烧饼摊前。

    “老板,来五张肉馅的烧饼。”

    “好嘞,客官你稍等。”

    长庚的手紧握着剑身,眼神落在那伙背对着坐着的青壮男子身上。

    城中忽然吹起一阵风,丧葬店前的白幡被吹得使劲摇着自己的身子,雪也渐渐大了起来,落到衣领里,让人陡生凉意。

    除了烧饼滋滋冒油的声音和风雪声,就是马蹄前后磨蹭的声音。

    一道银光闪过长庚的眼前,那伙青壮男子从桌底下抽出长刀站起来,烧饼摊主也从台下拿出刀,与那伙人站在一处。

    为首的是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指尖摩挲着自己的长刀:“今日风雪颇大,不如几位,就留在这里吧。”

    长庚不多与其废话,拔出佩剑,马车边的侍卫得了信号,遂留下四个保护宋步蘅和樊嬷嬷,其余都拔剑跑过去站在长庚身后。

    樊嬷嬷眼见要打起来,便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到宋步蘅的马车上,紧护着宋步蘅。

    “看来,几位是不愿意了。”

    为首的男子大喝一声“上”,从摊后的店铺里又冲出来几个提刀男子,与长庚和侍卫们刀剑相向。

    一时之间血色横飞,刀光剑影。

    宋步蘅手里握着短剑,窝在樊嬷嬷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突然。

    一只箭穿过风雪,射进马车,锋利的箭头擦过樊嬷嬷的胳膊,狠狠地钉在宋步蘅身后的板上。

    樊嬷嬷痛呼一声,捂着胳膊,宋步蘅则是有些呆愣住了,却又迅速反应过来,马车上也不安全。

    像是应了宋步蘅的猜想,无数支箭划破长空,从对面屋顶射来。

    马车外的侍卫拿剑挥舞,替马车挡下不少冷箭。

    “不行,下车!我们得下车,躲到屋子里去!”

    宋步蘅拉着樊嬷嬷在马夫和侍卫的掩护下,跳下了马车。

    马夫同宋步蘅一起扶着樊嬷嬷往马车后的店铺里退。

    四个侍卫也负伤退到屋子里,关上门,守在门口。

    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依旧激烈,风雪声也愈来愈大。

    宋步蘅的掌心和额头已经发了不少汗水,放下短剑查看樊嬷嬷的伤势。

    樊嬷嬷递给宋步蘅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无碍。

    宋步蘅打量着店内,想找些止血的药和棉布。

    但这店似乎已经废弃了许久,到处布满蜘蛛网和灰尘,那些布帘定是不能用了的。

    思索片刻,宋步蘅拿起短剑划破衣袖,撕下内衬干净的布条,绑在樊嬷嬷的伤口上。

    接着给受了一些皮外伤的侍卫也包上了伤口。

    虽然长庚是宋劼身边武功最好的侍卫,其他几个侍卫的武力也并非常人,但面对来势汹汹的杀手,和屋檐上那些弓箭手,可谓是以少敌多,胜算不大。

    本来宋步蘅见只有大胡子那些人,想到后面的铺子里可能还会藏着一些杀手,却没想到,对方竟连弓箭手都能派出来。

    可见多怕宋步蘅一行人能活着到骁图。

    想到这里,宋步蘅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她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仅是对付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眼下大家都负了伤,只怕胜算几近于无,在劫难逃了。

    店内只有几人的喘息声,外头陡然安静了下来,不知是长庚解决了麻烦,还是那伙人解决了长庚等人。

    砰——

    紧闭的店门被一人撞开,那人捂着胸口躺倒在地上,挣扎再三,最后还是吐血身亡,不甘的睁着眼睛。

    宋步蘅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为首的大胡子吗?

    店内的几人向外看去,赫然停着一辆贵气十足的马车,马车的铃铛底下挂着刻了亓字的玉牌。

    一行紫衣的侍卫面目肃冷的护在马车四周,附近的街面上、屋檐上全是尸体,血色遍地,躺着的大部分都是刚才大胡子的人。

    宋步蘅心下了然,松了口气,亓樾的人来了,大家就安全了。

    长庚和余下的侍卫撑着剑在喘气,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和血,几个伤不重的连忙跑过去扶起几人。

    厚重的紫色帘子被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撩开,露出一张冷艳贵气的脸——是亓樾!

    宋步蘅猜测是应该亓樾身边的人,但没想到是亓樾亲自来了,宋步蘅有些惊讶。

    亓樾看见愣在原地,手中还拿着短剑的宋步蘅,轻笑了一下,道:“上车吧,你哥哥怕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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