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要先去案发现场调查一下。”
沈寒贞又喝了一口水，把木案推到了一边去，发布了今天的第一条指令。
今天是个阴天，灰云沉沉地压在人们的头顶，遮住了铅色的天空。这大概率地预示着她们将出师不利，可沈寒贞却偏偏不信这个邪，目不斜视地带着穆灵皋穿过了廊桥。
“那黑衣人不是被火烧没了吗？”穆灵皋嘀嘀咕咕着，不大高兴，“这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此事必有蹊跷。”
沈寒贞这样回应着，快步走到了昨夜的小院子前。在昨天晚上周子素所说的只言片语中，她捕捉到四方星屏平日里应该不是摆在这里的，中堂只是它的一个临时去处而已。
果然如她所料，四方星屏已经不在中堂了，那个小院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偏僻沉默的去处，偶然经过它门前的人都懒得再看它一眼。
“昨夜有禁制在里头，我也不好进去。今天倒不一样。”
她轻声解释了一句，谨慎地踏入了她从未涉足的内堂。
根据记忆中的零碎片段，沈寒贞很快对眼前的一切做了还原。
“我记得……四方星屏当时应该是摆在这个位置。”她比了一个大概的位置来，让穆灵皋模仿着做了一遍，“此人刚刚跃进堂内，就受到了禁制的猛烈反击。”
“随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穆灵皋也倒在了地上。
“虽然身量不太一样，但也还算凑合。”沈寒贞挑剔地说。她沉吟着，走近小桌，“这么说来，他伸手去触碰的应该是这支蜡烛。”
向家为了让满堂宾客看见四方星屏的全貌，精心置办了一个极大的多层烛台。现在，那上面的蜡烛全熄灭了，唯有些流淌而下的凝固烛泪，远不如昨夜火树银花之貌。
“这人被火焚尽而毫无声息，究竟是火焰的问题还是他本人的问题？”
这个问题寒贞一时也回答不了，她刮了些蜡油下来，打算重做一只蜡烛，看看烛火有没有问题。
她正盯着那烛台沉思的时候，却听穆灵皋咦了一声，手指角落，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那地方没有光线照到，阴暗无比，若不是穆灵皋观察视角向来异于常人，也很难发现。
寒贞眉头一皱，伸手过去，拾起半张烧焦了的纸片来。
“这是什么？”穆灵皋凑过来细看，“他总不成真是张纸吧？我觉得这一定是个术法。”
纸人也会说话吗？沈寒贞把那纸片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四处转溜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新发现，这才走出门去。
“这里已经调查完了。”她宣布，“接下来，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见谁？”
这个疑问直到沈寒贞迈过门槛，拱手道，“周姑娘。”的时候才得到解答。穆灵皋不由在旁边叫道，“原来是她啊！”
仔细想想，这也难怪。向家昨夜的守卫人员布置，全是由子素一手负责的，要想把情况调查清楚，势必绕不开子素去。
“周姑娘，又来烦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寒贞还在客气。
“家主已经知会过我。除了人员调配不可妄动，其余都要尽全力协助沈姑娘。”周子素依旧是一身素衣，容颜略显憔悴。她在寒贞耳边说道，“沈姑娘，你明白吧？”
这大概是向能西介于他母亲的关照，所能给予的最后一点帮助吧？寒贞肃然道，“多谢。”
两人在房中坐定了，沈寒贞单刀直入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讨要昨夜的人员巡值图的。”
在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个盘桓不去的疑问：为什么那人竟能从容地避开所有的巡逻士兵？昨夜，向家的守卫人员布置，究竟是怎么样的？
“人员巡值图事关重大，不能尽数都给你看。”子素的面容依旧柔和克礼，她伸出手来，把桌上的一支笔握在了手里，露出了一节细细的手腕，“我只能将昨夜从你的居舍到堂中的沿路布置画给你看，不过，纸也不能带走。”
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寒贞也不是太吃惊，当即起身来到子素身边，看她挥毫作画。毕竟，事先沈寒贞也从没想过能带着全套图纸回去。
子素伏案画出线条，又在旁边辅以小字注解。不多时，已将那一段路线的种种情况画了下来，她咳嗽两声，道，“请看。”
寒贞接过一看，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人员布置虽然不能算是严防死守，一眼望上去却也没有很明显的漏洞，“你竟能将向家的地图背出来吗？”
“整个向家，大概只有我有这种闲工夫吧。”子素笑道，“其余人等，大概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一段路。不过，我房里还放着一张向家全貌的地图，闲暇时候就拿出来背背。”
“昨夜，可有什么人擅自离岗？”
“这个，我昨天已经连夜查过。”子素轻声道，“因为小少爷失踪的缘故，昨夜大家都是风声鹤唳的，互相指认下来，并无一人离岗。”
谈到向天歌的时候，她眸中的忧色又重了一些，只假装若无其事，转脸望向窗外。
沈寒贞本料定昨夜那人定是个向家门客无疑，此时却碰了个钉子。但想到昨天的那人娴熟的避过种种暗岗，她还是觉得此人应该看过巡守布置图。
难道，是有人事先偷偷进到子素的房内，临摹下巡守布置图，再传递出去？
“周姑娘，我还想向您要一张名单。”寒贞想到这里，道，“向家之前宣布闭门不出，可是据我所知，仍有一些人会出门办一些必要的事。可否将这些人的名字列出来给我？”
子素倒没二话，“这倒不难。自家主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出门者都有登记。”
她扬声往外头喊了几声，很快便有个少女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单子来。
“沈姑娘，这张名单你大可抄一份带回去。”
沈寒贞接过一看，只见名单上大约写了几十个人的名字，旁边都有注解何时去，何时归，因何出门之类的话。
“完蛋，完蛋。”穆灵皋在旁边看了，感觉事态不妙，“几十个人一个个查验下去，岂不是要累死人？”
“周姑娘。”寒贞也颇感棘手，道，“我再问几句，近几日，有几人来过你房里说话？”
这回，范围倒能缩小一点了。子素虽然担当管家的责任，常年发号施令，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积威颇深，就算她看起来文弱和善，也很少有人进她房间找她说话。
“只要是来找过你的，都算。”沈寒贞补充道。
子素略一皱眉，在单子背面写上几个名字，“我所知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她又审视了一遍自己所写的名字，再次挥手叫进来几个人来。据她自己说，这些都是她房里的仆从，“我不在的时候，可能也有些人来找过我。你们都一起照沈姑娘说的想想。”
几人本来都有些拘束，互相推脱着不敢上前。但迫于子素的注视，只好取了名单低声探讨起来。
一个人的回忆或许有所偏差，但大家集思广益，准确率就提高了不少。几人七嘴八舌地回忆着，倒也又写出了几个名字。
沈寒贞又喝了一口水，把木案推到了一边去，发布了今天的第一条指令。
今天是个阴天，灰云沉沉地压在人们的头顶，遮住了铅色的天空。这大概率地预示着她们将出师不利，可沈寒贞却偏偏不信这个邪，目不斜视地带着穆灵皋穿过了廊桥。
“那黑衣人不是被火烧没了吗？”穆灵皋嘀嘀咕咕着，不大高兴，“这还能看出些什么来？”
“此事必有蹊跷。”
沈寒贞这样回应着，快步走到了昨夜的小院子前。在昨天晚上周子素所说的只言片语中，她捕捉到四方星屏平日里应该不是摆在这里的，中堂只是它的一个临时去处而已。
果然如她所料，四方星屏已经不在中堂了，那个小院重新恢复成了一个偏僻沉默的去处，偶然经过它门前的人都懒得再看它一眼。
“昨夜有禁制在里头，我也不好进去。今天倒不一样。”
她轻声解释了一句，谨慎地踏入了她从未涉足的内堂。
根据记忆中的零碎片段，沈寒贞很快对眼前的一切做了还原。
“我记得……四方星屏当时应该是摆在这个位置。”她比了一个大概的位置来，让穆灵皋模仿着做了一遍，“此人刚刚跃进堂内，就受到了禁制的猛烈反击。”
“随后，他就倒在了地上。”
穆灵皋也倒在了地上。
“虽然身量不太一样，但也还算凑合。”沈寒贞挑剔地说。她沉吟着，走近小桌，“这么说来，他伸手去触碰的应该是这支蜡烛。”
向家为了让满堂宾客看见四方星屏的全貌，精心置办了一个极大的多层烛台。现在，那上面的蜡烛全熄灭了，唯有些流淌而下的凝固烛泪，远不如昨夜火树银花之貌。
“这人被火焚尽而毫无声息，究竟是火焰的问题还是他本人的问题？”
这个问题寒贞一时也回答不了，她刮了些蜡油下来，打算重做一只蜡烛，看看烛火有没有问题。
她正盯着那烛台沉思的时候，却听穆灵皋咦了一声，手指角落，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那地方没有光线照到，阴暗无比，若不是穆灵皋观察视角向来异于常人，也很难发现。
寒贞眉头一皱，伸手过去，拾起半张烧焦了的纸片来。
“这是什么？”穆灵皋凑过来细看，“他总不成真是张纸吧？我觉得这一定是个术法。”
纸人也会说话吗？沈寒贞把那纸片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四处转溜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新发现，这才走出门去。
“这里已经调查完了。”她宣布，“接下来，我们要去见一个人。”
“见谁？”
这个疑问直到沈寒贞迈过门槛，拱手道，“周姑娘。”的时候才得到解答。穆灵皋不由在旁边叫道，“原来是她啊！”
仔细想想，这也难怪。向家昨夜的守卫人员布置，全是由子素一手负责的，要想把情况调查清楚，势必绕不开子素去。
“周姑娘，又来烦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寒贞还在客气。
“家主已经知会过我。除了人员调配不可妄动，其余都要尽全力协助沈姑娘。”周子素依旧是一身素衣，容颜略显憔悴。她在寒贞耳边说道，“沈姑娘，你明白吧？”
这大概是向能西介于他母亲的关照，所能给予的最后一点帮助吧？寒贞肃然道，“多谢。”
两人在房中坐定了，沈寒贞单刀直入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讨要昨夜的人员巡值图的。”
在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个盘桓不去的疑问：为什么那人竟能从容地避开所有的巡逻士兵？昨夜，向家的守卫人员布置，究竟是怎么样的？
“人员巡值图事关重大，不能尽数都给你看。”子素的面容依旧柔和克礼，她伸出手来，把桌上的一支笔握在了手里，露出了一节细细的手腕，“我只能将昨夜从你的居舍到堂中的沿路布置画给你看，不过，纸也不能带走。”
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寒贞也不是太吃惊，当即起身来到子素身边，看她挥毫作画。毕竟，事先沈寒贞也从没想过能带着全套图纸回去。
子素伏案画出线条，又在旁边辅以小字注解。不多时，已将那一段路线的种种情况画了下来，她咳嗽两声，道，“请看。”
寒贞接过一看，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人员布置虽然不能算是严防死守，一眼望上去却也没有很明显的漏洞，“你竟能将向家的地图背出来吗？”
“整个向家，大概只有我有这种闲工夫吧。”子素笑道，“其余人等，大概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一段路。不过，我房里还放着一张向家全貌的地图，闲暇时候就拿出来背背。”
“昨夜，可有什么人擅自离岗？”
“这个，我昨天已经连夜查过。”子素轻声道，“因为小少爷失踪的缘故，昨夜大家都是风声鹤唳的，互相指认下来，并无一人离岗。”
谈到向天歌的时候，她眸中的忧色又重了一些，只假装若无其事，转脸望向窗外。
沈寒贞本料定昨夜那人定是个向家门客无疑，此时却碰了个钉子。但想到昨天的那人娴熟的避过种种暗岗，她还是觉得此人应该看过巡守布置图。
难道，是有人事先偷偷进到子素的房内，临摹下巡守布置图，再传递出去？
“周姑娘，我还想向您要一张名单。”寒贞想到这里，道，“向家之前宣布闭门不出，可是据我所知，仍有一些人会出门办一些必要的事。可否将这些人的名字列出来给我？”
子素倒没二话，“这倒不难。自家主宣布这个决定之后，出门者都有登记。”
她扬声往外头喊了几声，很快便有个少女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单子来。
“沈姑娘，这张名单你大可抄一份带回去。”
沈寒贞接过一看，只见名单上大约写了几十个人的名字，旁边都有注解何时去，何时归，因何出门之类的话。
“完蛋，完蛋。”穆灵皋在旁边看了，感觉事态不妙，“几十个人一个个查验下去，岂不是要累死人？”
“周姑娘。”寒贞也颇感棘手，道，“我再问几句，近几日，有几人来过你房里说话？”
这回，范围倒能缩小一点了。子素虽然担当管家的责任，常年发号施令，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积威颇深，就算她看起来文弱和善，也很少有人进她房间找她说话。
“只要是来找过你的，都算。”沈寒贞补充道。
子素略一皱眉，在单子背面写上几个名字，“我所知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她又审视了一遍自己所写的名字，再次挥手叫进来几个人来。据她自己说，这些都是她房里的仆从，“我不在的时候，可能也有些人来找过我。你们都一起照沈姑娘说的想想。”
几人本来都有些拘束，互相推脱着不敢上前。但迫于子素的注视，只好取了名单低声探讨起来。
一个人的回忆或许有所偏差，但大家集思广益，准确率就提高了不少。几人七嘴八舌地回忆着，倒也又写出了几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