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出自风月场所,做的就是皮肉生意,身患花柳之病不也是稀疏平常。”见杨摄辰默不作声,魏予青强装漫不经心地补了句:“少帅?”

    未等魏予青接着说下去,杨摄辰便一脸厌恶地扬长而去。

    听见脚步远去的声音,魏予青紧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她捂着狂乱的心跳,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对策了。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脏病,在晗珠阁,未售出的女子是不用接客的,所以至今她仍是清白之身。但她从小有一个说重不重,说轻却极为恼人的怪疾,那就是:

    她不能触碰肥皂。

    皮肤一旦沾上肥皂水,轻则瘙痒,重则溃烂,幼时曾被父亲带着四处求医问药,却从未根治。

    在最后那天的登台演唱之前,她早已料到,她只不过是要借权贵买客之手逃出去,指不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于是,心思慎密的她,为自己留了最后的手段:提前一天偷偷将洗衣房的肥皂水抹在腹部和大腿上,借皮肤溃烂佯装自己患有脏疾,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逃跑机会。

    只是,此时的皮肤刺挠感逼得她几近叫出来,天晓得她这两天是怎么忍下来的。

    回到军署的杨摄辰,早已把先前的不悦抛之九霄云外。因为,眼下有更迫切的事情,必须处理:

    昨晚的谋杀,主谋是谁?

    由始至终没有现身的李司令,显然是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嫌弃人。

    但杨摄辰想不通的是,他作为父亲的直隶部下,与自己并无直接利益瓜葛。

    况且,哪怕要对他不利,正常人也不会选在自己的辖域内动手。

    “少帅,属下听说,李司令从昨夜起便失踪了……要不,派人去调查一下?”吴副官凑到杨摄辰跟前,低声询问。

    办公室内,端坐在桌案前的杨摄辰,双手合十,托住自己下颌,越想越是太阳穴生疼。

    在军中,人人都知道自家少帅对庸脂俗粉嗤之以鼻,而李司令,却把他约到那种地方,这太不寻常了。

    沉思许久,杨摄辰方才开口:

    “此事先别惊动父亲,毕竟这是李司令与我私底下商议的会面,免得惹父亲不悦……这样,你这就去调查那家妓|院的来头,切记,偷偷行事。”

    “是!”吴副官挺直身板,敬了个军礼。

    “那你还杵在这干嘛?在这当雕像吗?”过了好几秒,见吴副官还未动身,杨摄辰不耐烦地抬起头。

    “不是,少帅……”老吴吞吞吐吐老半天,还是开了口:

    “那个……军医站门外已经等了您大半个小时了,少帅。”

    杨摄辰这才反应过来,只见门外的军医一脸窘迫地走进来,毕恭毕敬地把厚厚的一沓账簿,放在杨摄辰面前:

    “少帅,你上次让我统计的医用物资缺口,我已经整理完了,请您过目。”

    杨摄辰仔细地翻阅着账簿,余光却瞥到了军医的手,正情不自控地在白大褂上来回剐蹭。

    “你的手,是怎么了?”杨摄辰放下了账簿。

    没想到军医却不好意思起来,他难为情地把手藏在身后,腼腆一乐:“不怕少帅见笑,属下打小就患怪疾,手不可以直接触碰肥皂、面起子、草木灰等物,前几天有将士在训练时受伤了,医务室的橡胶手套又刚好用完了,无奈之下我只好以肥皂来清洁双手,再给将士们包扎,果不然手又犯病了,就小病一桩,过几天便好……”

    在军医把手背过去之前,杨摄辰锐利的目光还是捕捉到,军医手上的溃烂之处,和魏予青身上的红色丘疹,如出一辙。

    “既然无药可治,可有缓解的方子?”杨摄辰若有所思。

    此刻临近傍晚,天色尚还亮着。房间内的魏予青,看着楼下被士兵重重把门的公馆出入口,犯了难。

    像这样的怪疾,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几日,皮肤的红肿溃烂便会痊愈如初,届时想再蒙混过关,只会被识破伎俩。

    她还有很多重要事情等着去做,无论如何,趁溃烂消失前,她必须逃出这里。

    正当她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之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行礼声:

    “少帅!”

    “不好,天还没黑,那阎王怎么就回来了!”听着上楼的脚步声愈发逼近,插翅难飞的魏予青在慌不择路下,一头栽回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

    门被“啪”的一声被踹开,手里满当当全是账簿的杨摄辰,将账簿甩在地上,紧接着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未等魏予青反应过来,她已被手铐将双手铐在床头上。

    “堂堂少帅不惜染上脏病也要强迫妓|女就范,你就不怕传出去后军心动摇吗!”魏予青破口大骂,伸腿便对杨摄辰一通乱踹。

    杨摄辰对这般的花拳绣腿不为所动,他三下五除二,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魏予青身上的衬衫:

    “魏小姐,我不介意你把腿架在我肩上,可是你再乱动,我并不能保证药膏不会揩在不该抹的地方……”

    杨摄辰的手里,正捧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膏体。

    滑腻的膏体随着粗粝的指尖,游走在魏予青红肿溃烂的肌肤上,冰凉的触感让魏予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药膏的气味和触感,让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她小时候用过的,缓解怪疾所带来的溃烂的特效药。

    但这药方,不仅鲜有人听闻,更是难以将药材配齐,不知道杨摄辰是从哪弄来的。

    “难道……你已经猜到……”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唬人把戏,不到一天便被识破,羞愧难当的魏予青,只恨不能抓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杨摄辰不仅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冷嘲热讽起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战场上,这可是愚蠢无比的下下策,这可不像你昨晚那机灵脑瓜子,能整出来的活儿。”

    话已至此,魏予青知晓把戏已彻底败露,她越想越是不甘,竟渐渐红了眼眶:

    “你是万人倾慕的少帅,怎懂凡尘女子之苦?试问哪个女子,不想把清白留在洞房花烛夜?又有哪个女子不愿寻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几经苦难总算逃出淫窝,怎会甘愿充当一只任人摆布、随时被弃之街头的金丝雀?”

    杨摄辰并没有接话,而是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拾回散落一地的账簿,坐在房间另一侧的书桌前:

    “我就在这盯着你,天亮之前,别指望能离开我视线范围。”

    军医配给杨摄辰的药膏果然管用,冰凉的触感很快便消解了魏予青身上的烧灼刺痒,双手还被铐在床头上的她,瞧着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工作着的杨摄辰,禁不住狐疑:

    难道他,是为了早点把药膏带回来,才把工作一并带回来接着做的吗?

    可是连日的惊吓和疲累,已经不允许她作更多思考,案前的杨摄辰身影逐渐模糊,萌生困意的魏予青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待她再睁开眼,身上的红疹子已经消了大半,手铐也被解开了。

    书桌前空荡荡的。

    杨摄辰消失了,就像从没有出现过那般。

    放心不下的魏予青,鬼鬼祟祟地朝窗外探头。

    她大喜过望地发现,这个时候,楼下的士兵也一并撤走了!

    不仅如此,魏予青还发现,自己原本身穿的那袭丝绒长裙,此时也洗净晾干放在床头,她慌忙翻开长裙内衬中,幸好,她先前缝制的暗格并未被打开。

    魏予青翻开暗格,掏出因泡水而变得皱巴巴的纸币。这是她事先为自己准备好的逃跑资金,尽管不多,但在这种节骨眼,就是救命钱。

    魏予青迅速换回衣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栋豪华公馆。

    可是刚迈出大门,魏予青便犯愁起来:

    这一身妩媚妖艳的红色丝绒长裙,在大街上是那么的扎眼,无疑是在对路人宣告:“我是个妓|女,快来买我身子,把我抓回妓|院吧”。

    所以,当务之急,她必须赶紧给自己换一身衣服。

    这里是距离宁城数百里的泾州,虽不及宁城热闹繁华,却也是个商贸往来频繁、民生安定的新城。

    同时,这里也是杨摄辰管辖区域的中心腹地。

    任凭晗珠阁本事再大,到了杨摄辰的势力范围内,也是鞭长莫及。

    魏予青快步奔袭在大街上,果然,不断有路人指着她窃窃私语,一些粗鄙的男人,甚至靠近她试图搭讪,但眼下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快速掠过街道两旁的店铺,不一会,便锁定了一栋百货商店。

    尽管商品售价不菲,但胜在售卖的都是成衣,这种时候就不要挑剔了。

    魏予青快速抓过一套搭配半裙的月白色倒袖衫袄,连价格都顾不上看,匆匆往更衣室走去。

    人倒霉起来,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没想到刚换好衣服,楼下便传来了猛烈的打砸声,将原本的平静彻底破坏。

    商店入口的旋转门,不知被何人砸了个稀巴烂,将大楼里的人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一时之间,贵妇们的哭泣与尖叫,回荡在百货商店之中。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身着随着前朝的覆灭,早已匿迹的翻皮旧马褂,胳膊正死死地箍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

    “看、看到我手里的枪了吗!把你们的手包通通丢过来!否则,爷我就一枪崩了这老妖婆!”如同破锣鼓般的一声咆哮,瞬间将原本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化作一片死寂。

    躲在更衣间内的魏予青,透过帘子,发现歹徒的手里,正拿着一杆造型诡异的枪,黑乎乎的枪口,抵在了老妇人的脖颈上。

    “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百货商店的老板,颤抖着跪在不远处。

    “呵,区区贱民,也妄图与本王爷攀谈?”莫名沉浸在遥远回忆中的歹徒,不知为何,突然间又重新回到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就是你们,摧毁了我们镶黄旗的荣耀!本王爷的□□用完了,只要你们把银两孝敬上来,本王爷就当作是你们的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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