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
就只是轻轻一点，额头，不会太冒犯吧？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眉心，那个看起来柔软却倔强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微微闭上眼睛，唇畔快要触及她的额头时——一只冰凉的手掌猛然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他的嘴巴
。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余地。
“嘘，有人过来了。”
高穆清的声音低而急，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摁住他的嘴巴闪身进洞内的阴影里。
“王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原地。
温热的触感是来自她的手，而非他想象中的柔软。
她的手掌紧紧按在他的嘴上，带着一股微凉的温度，却让他恍若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他的心跳还在快速跳动，却再不是方才的悸动，而是夹杂着懊恼、羞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他眨了眨眼，看着她凑近的脸庞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带着一丝警觉的冷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意图。
我在干什么……
“王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差点就越过了某条边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冲动。
他的耳根有些发烫，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努力平复着内心的心虚和尴尬。
她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轻微声响。
高穆清屏息静气，将目光从洞口藤曼的缝隙中投向洞外。
是阮丰。
他对面站着几个人，阴沉沉地隐秘在树林里，彷佛几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老王，所以这三年你都是在骗我？”
阮丰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毕现，似乎已濒临失控。
老王依旧懒散地站在那里，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微笑。
“十七，如果我说错了，或者有哪句话你不爱听，别客气，一巴掌拍死我。为了这个任务，我随时可以去死，米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可即使失败了，我也不会又一点压力……”
老王的声音陡然一顿，眼神中闪着诡异的认真。
“现在的我，是一生中最好的我。我把我自己的人生给放弃了。十七，你也可以，试试吧，跨过这步你会感到无比的轻松……“
老王的低语彷佛飘渺的魔咒，每一个字都带着诱惑人性的魔力。
“这么多年你没有在活着，你只是在熬，曾经的你与什么人结交？三十六位！各门中的俊杰！现在呢？……多有意思，拥有一副窥见长生的身体，却根本承受不了这份孤独，还想坚持一下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可之后呢？”
他抬起手，摊开掌心，仿佛毫无防备，语气轻飘飘地回道。
“我不想你以一个修行人最屈辱的方式收场……”
这一番话彻底戳中了阮丰的痛处，他猛地抬起手，气息陡然变得凌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他的手停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罢了，罢了。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从内心深处悄然崩塌。
曾经那个安宁喜乐就心满意足的少年，已经消失在岁月的荒芜中，取而代之的，只有这具被孤独与痛苦侵蚀的躯壳。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着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渐渐消散的声音——那是他曾经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回忆，早已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渐渐枯萎，消散成虚无。
孤独。
阮丰无声地笑了。
他只叹息自己的境界也就到这儿了，六库先贼的诅咒像是根深蒂固的毒瘤，长生的代价就是渐渐吞噬着他作为人的印记。
他知道，只有抹去自己的情感，才能停止这一切。
只有放下这一切，他才能彻底获得解脱，成为一具无情无欲的躯壳。
老王神色如常，似乎对阮丰的选择没有丝毫的惊讶。
高穆清见他缓缓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球，小球的表面裂开一道暗纹，仿佛一张狰狞的巨口骤然张开。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得凝滞，连灵气都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点点涌向小球。
阮丰瞳孔一缩，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挣扎，眼神突然涣散，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夺去了意识。
“嘶——”
一阵低沉的吸力声响起，四周的树影被拖拽得扭曲变形。阮丰的身形猛地一颤，接着，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牢牢锁定，他的身体飞速地向小球靠拢。只在须臾之间，他的身影便被那幽暗的光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高穆清在洞内目睹这一切，身体一时僵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的脑海中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从老王取出那颗小球开始，到阮丰如一片落叶般被吸入噬囊，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切便尘埃落定。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干脆冷酷。
阮丰甚至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仿佛放弃了一切，甚至连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再在乎。
那种彻底的顺从，比死亡还让人窒息。
她的手攥紧了洞壁的藤蔓，指尖用力到发白。
阮丰和那场祸事的渊源不言而喻，不论带走他的对方是谁，她都要拼一拼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
高穆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动摇，目光中逐渐染上一丝决然。
她不知道对方的门道，贸然现身只会是以卵击石。
但是她有她的优势。
她看了看身旁的“王也”，这个旁人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在她的视角下作用于现实的bug。
如果利用“王也”的风后奇门，在真正交手前就将那个小球夺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洞外的空气依旧压抑，老王将噬囊收回衣兜，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计划中一环。
悄无声息间，高穆清给“王也”递了个眼色。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早就发现你了，高小姐，不要藏了。”
老王微微转过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深沉。
高穆清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本能地顿住。
她抬眼看向老王，发现他的表情并无敌意，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对她的出现全然没有意外。
“高小姐吧，我没有恶意，十七早就把他的本事教给了我，如果我想要动手，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老王依旧站在原地，声音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穆清没有放下戒备，缓缓拨开洞口的藤曼走入月光中。
“你们要带阮前辈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七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
老王语气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高小姐，曲彤社长对你很感兴趣。她说过，你如果有兴趣，随时欢迎来曜星社做客。”
听到曜星社，高穆清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
“你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之前安排安之悟在网上给我曝光，又买通以利亚让我去秦岭，甚至诱导丁嶋安跟我交手，现在到了纳森岛上，反倒要我自己走进你们曜星社的大门？”
老王听到高穆清的质问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戒备十足的年轻人。
“高小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如果我们真想针对你，何必要绕这么多弯子呢？这些不过是小小的安排，目的是看看你的分量。”
“分量？所以，你们把我当成一颗棋子，还要我心平气和地去曜星社做客？”
老王没有动怒，缓缓开口，语调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棋子也好，对手也罢，谁不是在局中？只不过，有些人能改变棋局，有些人却只能随波逐流。”
老王转过头，目光悠然地扫过她。
“曲彤社长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你身上的东西，比你想象得要珍贵得多。而我们，不是要毁掉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高穆清气急反笑。
“别了，我被耍得还不够吗？老娘这辈子最烦被人当枪使。”
老王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坦然：“高小姐，不是所有的对立都是敌意的。我们希望你看清楚一些事情，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本能地在追寻答案。如果你觉得这是一场威胁，我不拦着你走。但如果你愿意一试，你会发现，事情比你想的直白得多。”
高穆清见他也不打算说点有用的，也不再继续跟他掰扯，声音冷得像初春的冰雪。
“阮丰呢？他被你们用带走，又是什么安排？”
老王眼中的笑意隐去几分，语气微微一顿：“他做了自己的选择，甘愿放弃一切，而我们只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至于他之后会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都不重要了。”
空气一瞬间凝滞，她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老王，手指微微发颤，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老王见状，叹了口气，语气中竟带了几分真诚。
“高小姐，记住我的话。曲彤社长期待你的到来。若是你愿意，我们随时欢迎。你若不愿，也无妨，你们的路很长，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过身，步伐悠然消失在了月色中。
月色如水，洒落在两人身上，高穆清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心情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感到仿佛又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将她困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捏了捏左手的衣袖，仿佛想用力气驱散心中的郁闷。
“你就剩一只胳膊了，还想着拼命呐？”
身旁传来“王也”不满的声音，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责备。
“你是不是不把命当回事？别看场子里就老王一个人，后面树林里还站了五个呢，你眼神比我好，怎么连这个都看不清了？”
高穆清微微一愣，轻声道。
“我只是太讨厌这种无力感了……被人摆布，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王也”皱了皱眉，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下来。
“我懂你的感觉，但你现在跟人硬碰硬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其他人看不见我，可能确实是咱们的优势，但是我终归是依靠你的炁存在的，你如果撑不住了，我这边自然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他看了她一眼，碰了碰她肩头，试图安抚道。
“行了，老话说得好，饭要一口一口吃，阮丰的事先放下吧，那是离岛后才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得先找到神树，找到伊利亚提到的‘答案’。只有弄清楚以利亚这边的根源，我们才有主动权。”
高穆清低头沉思了片刻，知道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只得长舒一口气将那股郁结完全散去。
“等等——”
她扬起眉，声音冷不丁地打破沉闷。
“你之前是不是想亲我？”
“啊？”
“王也”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
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这，这个……你非要深究的话，我是你脑子里冒出来的，只能说明你早就看透王也的那点儿心思了吧，那这些可都还是你自己想的哈！”
高穆清微微眯起眼，语调不自觉抬高。
“你该不会也是那什么玩意儿派过来误导我的吧？一会儿生孩子一会儿亲嘴的，干嘛非让我俩凑一对儿啊？！”
“啊？？什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你声音轻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咱在这儿是吗…………老高，我就问一句，你要是真对王也这么无所谓，怎么没一巴掌呼过来或者直接走人？”
高穆清盯着他窘迫的模样，笑意更深。
“老娘跟你们不一样，敢想敢做，敢做敢认。”
她倒要看看那股势力拉皮条似的要把他俩凑一对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下一刻，她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拉近。
“下次别拿‘我是你脑子里冒出来的’当借口了。你也好，他也好，心思藏得再深，既然瞒不了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
“王也”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
温热、轻柔，像海浪漫不经心地拍上沙滩，猝不及防，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的近身带起微风，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鼻尖，微痒间激起一阵让人战栗的电流。
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眼底微微颤动的光点，能听见她平缓而绵长的呼吸。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空白，只剩下对方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心跳骤然快得像是要炸开。
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存在，连风都仿佛停下了脚步。
等他终于意识到高穆清已经放开他，盯着他似笑非笑时，他脚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随即艰难地发出一句。
“……我靠……”
“王也”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唇，那柔软的触感仍然清晰得让人心悸，不免又退开一步，低头咳了一声，试图用招牌式的懒散掩盖刚才那种微妙的心虚。
他站在原地，手重新插进裤兜里，试图找点轻松的词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却发现自己居然词穷了。
半晌，他才终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美国人就是开放哈……”
就只是轻轻一点，额头，不会太冒犯吧？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的眉心，那个看起来柔软却倔强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微微闭上眼睛，唇畔快要触及她的额头时——一只冰凉的手掌猛然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了他的嘴巴
。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余地。
“嘘，有人过来了。”
高穆清的声音低而急，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摁住他的嘴巴闪身进洞内的阴影里。
“王也“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原地。
温热的触感是来自她的手，而非他想象中的柔软。
她的手掌紧紧按在他的嘴上，带着一股微凉的温度，却让他恍若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他的心跳还在快速跳动，却再不是方才的悸动，而是夹杂着懊恼、羞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他眨了眨眼，看着她凑近的脸庞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带着一丝警觉的冷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意图。
我在干什么……
“王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差点就越过了某条边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冲动。
他的耳根有些发烫，咬了咬牙，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努力平复着内心的心虚和尴尬。
她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轻微声响。
高穆清屏息静气，将目光从洞口藤曼的缝隙中投向洞外。
是阮丰。
他对面站着几个人，阴沉沉地隐秘在树林里，彷佛几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老王，所以这三年你都是在骗我？”
阮丰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毕现，似乎已濒临失控。
老王依旧懒散地站在那里，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微笑。
“十七，如果我说错了，或者有哪句话你不爱听，别客气，一巴掌拍死我。为了这个任务，我随时可以去死，米有任何迟疑和犹豫，可即使失败了，我也不会又一点压力……”
老王的声音陡然一顿，眼神中闪着诡异的认真。
“现在的我，是一生中最好的我。我把我自己的人生给放弃了。十七，你也可以，试试吧，跨过这步你会感到无比的轻松……“
老王的低语彷佛飘渺的魔咒，每一个字都带着诱惑人性的魔力。
“这么多年你没有在活着，你只是在熬，曾经的你与什么人结交？三十六位！各门中的俊杰！现在呢？……多有意思，拥有一副窥见长生的身体，却根本承受不了这份孤独，还想坚持一下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可之后呢？”
他抬起手，摊开掌心，仿佛毫无防备，语气轻飘飘地回道。
“我不想你以一个修行人最屈辱的方式收场……”
这一番话彻底戳中了阮丰的痛处，他猛地抬起手，气息陡然变得凌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他的手停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罢了，罢了。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从内心深处悄然崩塌。
曾经那个安宁喜乐就心满意足的少年，已经消失在岁月的荒芜中，取而代之的，只有这具被孤独与痛苦侵蚀的躯壳。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倾听着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渐渐消散的声音——那是他曾经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回忆，早已在漫长的孤独岁月中渐渐枯萎，消散成虚无。
孤独。
阮丰无声地笑了。
他只叹息自己的境界也就到这儿了，六库先贼的诅咒像是根深蒂固的毒瘤，长生的代价就是渐渐吞噬着他作为人的印记。
他知道，只有抹去自己的情感，才能停止这一切。
只有放下这一切，他才能彻底获得解脱，成为一具无情无欲的躯壳。
老王神色如常，似乎对阮丰的选择没有丝毫的惊讶。
高穆清见他缓缓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球，小球的表面裂开一道暗纹，仿佛一张狰狞的巨口骤然张开。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得凝滞，连灵气都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点点涌向小球。
阮丰瞳孔一缩，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挣扎，眼神突然涣散，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夺去了意识。
“嘶——”
一阵低沉的吸力声响起，四周的树影被拖拽得扭曲变形。阮丰的身形猛地一颤，接着，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牢牢锁定，他的身体飞速地向小球靠拢。只在须臾之间，他的身影便被那幽暗的光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高穆清在洞内目睹这一切，身体一时僵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的脑海中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从老王取出那颗小球开始，到阮丰如一片落叶般被吸入噬囊，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切便尘埃落定。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干脆冷酷。
阮丰甚至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仿佛放弃了一切，甚至连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都不再在乎。
那种彻底的顺从，比死亡还让人窒息。
她的手攥紧了洞壁的藤蔓，指尖用力到发白。
阮丰和那场祸事的渊源不言而喻，不论带走他的对方是谁，她都要拼一拼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
高穆清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动摇，目光中逐渐染上一丝决然。
她不知道对方的门道，贸然现身只会是以卵击石。
但是她有她的优势。
她看了看身旁的“王也”，这个旁人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在她的视角下作用于现实的bug。
如果利用“王也”的风后奇门，在真正交手前就将那个小球夺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洞外的空气依旧压抑，老王将噬囊收回衣兜，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计划中一环。
悄无声息间，高穆清给“王也”递了个眼色。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早就发现你了，高小姐，不要藏了。”
老王微微转过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深沉。
高穆清心中一惊，手上的动作本能地顿住。
她抬眼看向老王，发现他的表情并无敌意，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对她的出现全然没有意外。
“高小姐吧，我没有恶意，十七早就把他的本事教给了我，如果我想要动手，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老王依旧站在原地，声音淡然，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穆清没有放下戒备，缓缓拨开洞口的藤曼走入月光中。
“你们要带阮前辈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七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
老王语气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高小姐，曲彤社长对你很感兴趣。她说过，你如果有兴趣，随时欢迎来曜星社做客。”
听到曜星社，高穆清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
“你们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之前安排安之悟在网上给我曝光，又买通以利亚让我去秦岭，甚至诱导丁嶋安跟我交手，现在到了纳森岛上，反倒要我自己走进你们曜星社的大门？”
老王听到高穆清的质问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戒备十足的年轻人。
“高小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如果我们真想针对你，何必要绕这么多弯子呢？这些不过是小小的安排，目的是看看你的分量。”
“分量？所以，你们把我当成一颗棋子，还要我心平气和地去曜星社做客？”
老王没有动怒，缓缓开口，语调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棋子也好，对手也罢，谁不是在局中？只不过，有些人能改变棋局，有些人却只能随波逐流。”
老王转过头，目光悠然地扫过她。
“曲彤社长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你身上的东西，比你想象得要珍贵得多。而我们，不是要毁掉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高穆清气急反笑。
“别了，我被耍得还不够吗？老娘这辈子最烦被人当枪使。”
老王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坦然：“高小姐，不是所有的对立都是敌意的。我们希望你看清楚一些事情，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本能地在追寻答案。如果你觉得这是一场威胁，我不拦着你走。但如果你愿意一试，你会发现，事情比你想的直白得多。”
高穆清见他也不打算说点有用的，也不再继续跟他掰扯，声音冷得像初春的冰雪。
“阮丰呢？他被你们用带走，又是什么安排？”
老王眼中的笑意隐去几分，语气微微一顿：“他做了自己的选择，甘愿放弃一切，而我们只是给了他这个机会。至于他之后会去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都不重要了。”
空气一瞬间凝滞，她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老王，手指微微发颤，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老王见状，叹了口气，语气中竟带了几分真诚。
“高小姐，记住我的话。曲彤社长期待你的到来。若是你愿意，我们随时欢迎。你若不愿，也无妨，你们的路很长，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说完，他转过身，步伐悠然消失在了月色中。
月色如水，洒落在两人身上，高穆清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心情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感到仿佛又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将她困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捏了捏左手的衣袖，仿佛想用力气驱散心中的郁闷。
“你就剩一只胳膊了，还想着拼命呐？”
身旁传来“王也”不满的声音，语气里带着隐隐的责备。
“你是不是不把命当回事？别看场子里就老王一个人，后面树林里还站了五个呢，你眼神比我好，怎么连这个都看不清了？”
高穆清微微一愣，轻声道。
“我只是太讨厌这种无力感了……被人摆布，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王也”皱了皱眉，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下来。
“我懂你的感觉，但你现在跟人硬碰硬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其他人看不见我，可能确实是咱们的优势，但是我终归是依靠你的炁存在的，你如果撑不住了，我这边自然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他看了她一眼，碰了碰她肩头，试图安抚道。
“行了，老话说得好，饭要一口一口吃，阮丰的事先放下吧，那是离岛后才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得先找到神树，找到伊利亚提到的‘答案’。只有弄清楚以利亚这边的根源，我们才有主动权。”
高穆清低头沉思了片刻，知道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只得长舒一口气将那股郁结完全散去。
“等等——”
她扬起眉，声音冷不丁地打破沉闷。
“你之前是不是想亲我？”
“啊？”
“王也”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
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眼神开始四处乱飘。
“这，这个……你非要深究的话，我是你脑子里冒出来的，只能说明你早就看透王也的那点儿心思了吧，那这些可都还是你自己想的哈！”
高穆清微微眯起眼，语调不自觉抬高。
“你该不会也是那什么玩意儿派过来误导我的吧？一会儿生孩子一会儿亲嘴的，干嘛非让我俩凑一对儿啊？！”
“啊？？什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你声音轻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咱在这儿是吗…………老高，我就问一句，你要是真对王也这么无所谓，怎么没一巴掌呼过来或者直接走人？”
高穆清盯着他窘迫的模样，笑意更深。
“老娘跟你们不一样，敢想敢做，敢做敢认。”
她倒要看看那股势力拉皮条似的要把他俩凑一对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下一刻，她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后颈，微微用力将他拉近。
“下次别拿‘我是你脑子里冒出来的’当借口了。你也好，他也好，心思藏得再深，既然瞒不了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
“王也”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
温热、轻柔，像海浪漫不经心地拍上沙滩，猝不及防，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的近身带起微风，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鼻尖，微痒间激起一阵让人战栗的电流。
她离他那么近，近到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眼底微微颤动的光点，能听见她平缓而绵长的呼吸。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空白，只剩下对方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心跳骤然快得像是要炸开。
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存在，连风都仿佛停下了脚步。
等他终于意识到高穆清已经放开他，盯着他似笑非笑时，他脚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随即艰难地发出一句。
“……我靠……”
“王也”不由自主摸了摸嘴唇，那柔软的触感仍然清晰得让人心悸，不免又退开一步，低头咳了一声，试图用招牌式的懒散掩盖刚才那种微妙的心虚。
他站在原地，手重新插进裤兜里，试图找点轻松的词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却发现自己居然词穷了。
半晌，他才终于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美国人就是开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