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大选之日,草长莺飞,景和明丽。

    康熙皇帝、太皇太后和皇贵妃钮祜禄氏一同,端坐高处,等待新人们依次来见礼和受选。

    梁九功长了记性,晓得万岁爷面对“莺莺燕燕”的时候,脾气是最难捉摸的,就自请留在养心殿候驾。总管大太监顾问行也是如此,跟徒弟一同在皇上的办公地等着,不参合选秀的场面。

    这便是苦了领差事的司礼大太监秦三德,此时此刻,秦公公正连连喊着:“……,留牌子,赐香囊;……,撂牌子,赐花。”

    选秀还进行着,太皇太后忽然打断:“行了,皇上你消停消停,选秀女不是赶时间而是在为你自己延续香火,你身为一国之君,岂能草率?”

    为了维护皇帝颜面,太皇太后很快又将过错转移到了司礼大太监身上,责备道:“秦公公,你也不必唱大戏似的一句接一句了。”

    秦三德只得打了自己一嘴巴,担了罪名道:“奴才知罪。”

    “罢了。”

    见秦公公知趣地自我领了罚,太皇太后也不再追究。

    她重新看向那些个个标致的秀女们,等着康熙皇帝的态度。

    秦三德后退了一步,一边观察太皇太后的神色,一边等待万岁爷的反应再喊话。

    “孙儿听从皇阿奶意思。”

    “好,皇帝,你继续挑、好好挑吧!”

    接下来,玄烨一改先前的走马观花,仔细问了几个自己钟意的秀女问题以后,才决定她们的去留,孝庄有所宽心,皇贵妃钮祜禄氏则像是一尊摆设品雕像一样,没有说话的份儿,只被众秀女们瞻仰“将来皇后”的凤颜。

    除了几个必选的重臣的女儿之外,玄烨也辨明了利弊,用不着孝庄有意无意的暗示,他自己就主动在满蒙汉三籍当中,都挑选了合适的女子,

    *

    佟国维之女佟佳·景茵珠出现在玄烨眼前的时候,玄烨双眼一亮,才发现景茵珠本人比画像还要漂亮许多。

    粉面灵灵,宛如桃花;双眸清清,似剪秋水。

    鼻翼自由,浑然天成;唇若樱桃,绯红水润。

    更有曼妙细腰和纤纤素手,好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玄烨神魂一怔,竟忘乎所以,直到景茵珠开了口,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正在挑选嫔妃,而非与新入心扉的女子相忘桃源。

    “佟国维之女景茵珠,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贵妃娘娘。愿皇上龙体安康、太皇太后笑口常开、皇贵妃娘娘吉祥如意。”

    玄烨悦言问她:“平时你都看些什么书?爱做些什么?”

    景茵珠有条不紊道:“回皇上,奴才平时爱看史书和大唐才子王维的诗,爱做些绘画与鉴画之事。”

    玄烨又问:“你以为我大清第一才子纳兰性德跟王维比如何?”

    景茵珠认真一思索,道:“才学平分秋色,只是在绘画和悟禅方面,王维胜过纳兰公子。”

    玄烨微笑道:“你自比才女谢道韫、李季兰、薛涛、李清照如何?”

    景茵珠微低头,谦虚而不失娇慧道:“奴才只敢与古往以来的才女子们比心志与一生幸福,不敢自论才学高低。奴才佩服谢娘的咏絮之才、李冶的八至之思、薛涛的女史之能、易安的流离之骨,唯愿一心一意待一人,集合‘才思能骨’四样,一辈子为夫君倾尽所能。”

    这话让玄烨心情大好,若是自己能得一个“聪慧且貌美、心意真且肯全付出”的妃子,正是身为帝王的一大幸事呀!

    “是个知书达理、且有教养懂规矩的姑娘。”孝庄满意道,又问景茵珠,“满蒙汉三语,你都懂得几样?”

    景茵珠诚实道:“回太皇太后,阿玛从小教导,奴才满蒙汉三语都有习得,能读能说能写。”

    孝庄再问:“后宫之中,各嫔妃的家势背景和性情各有不同,你可愿与人友好相处?多做些利己利人利于皇上之事?”

    景茵珠坚定地一点头,露出“做保证”的神情,道:

    “奴才若能进入后宫,一定好好体贴皇上、孝敬老祖宗。奴才还年轻,诸多规矩难免不周、为人处事难免欠妥,都是要老祖宗和各位姐姐教导着的。奴才一定认真学、认真记,不求表现出彩、但求步步无错,为皇上为大清尽己所能尽的责任。”

    ——先表明心迹,再起誓言。

    ——步步递进,前后衔接,可见佟佳氏是个能在后宫“生存下去”和“生存的好”的女子。

    佟国维之女回答的巧妙,孝庄对之亦是心里有数。

    孝庄点了点头,向玄烨:“皇上,我看佟佳氏极好,才貌双全,不像别人一样只爱读纲常伦理之书和做女红之事。佟佳氏的性格也温婉,定是像王维一样素心对月、清泉叩石的,是位该你选入后宫的佳丽。”

    “朕正有此意。”玄烨顺着孝庄的意思,“佟佳氏是个可心之人。”

    “佟佳·景茵珠。”秦公公醒目地高喊,“留牌子,赐香囊。”

    “奴才谢皇上、谢太皇太后、谢皇贵妃娘娘。”

    景茵珠从一个太监手中接过“七彩福运”香囊,满心欢喜。

    *

    延禧宫。

    惠妃坐在主位上,边看边听其她宫殿的主位和小主们嚼舌根子。

    有些场子和有些话,是她管束不来的,也是她不得不听的,只是这样的光景大抵也不会多:秀女大选和册立新皇后这两件大事,先后到来。

    成妃道:“今日外头可是热闹了,咱们里头的人,也唯有聚在一起说说话,才算得上是同喜同乐。”

    平贵人抚摸着护甲道:“倒是那些在景仁宫当差的太监宫女们,主子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是跟着享福呢?还是在心里苦喊遭罪。”

    宣嫔话里有话,道:“主子倒是认得的,只是把生疏的面孔往熟悉去看罢了。这人心呐,尤其是下人心可是对冷暖最敏感的。”

    “原本选上了的秀女,是要先回家等候一段时间,待位分和封号都拟定了以后,才由专门的嬷嬷领着入宫来住的。可是臣妾听说,景茵珠……啊,不,该成她为‘意妃’了,竟然是由嬷嬷直接领着去景仁宫熟知环境的。”

    说了这一大通话,成妃颇是不甘心:“你们说,规矩都给意妃破了,皇上眼里还有咱们这些老人吗?”

    宜妃提点道:“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要是件件都往心里记,谁饶得了谁啊?”

    成妃用绢子擦了擦脸颊,半抱着委屈道:“真感觉连春风都是冷的,吹得脸颊发疼,抹了上好的脂粉都不管用。”

    平贵人偏是往成妃的痛处戳:“皇上今夜和接下来的一个月,肯定都是去瞧新人妹妹们的,姐姐你打扮这么活色生香,是给谁看呢?”

    成妃被这话一气,反而让自己的内心强韧起来了。

    她倔强地一扶缀着流苏的精细翡翠钗子,坚毅道:“本宫就是孤芳自赏,也比那些不敢打扮、自己长了新人妹妹们的老人们强。”

    “都少说几句吧!”惠妃总言道,“大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争艳才姣好,只要把心向这皇上,恩宠雨露总会有的。”

    说罢,惠妃起身,“各位妹妹,不如一同去御花园逛逛吧?世上没有永生花,大自然造出来的花却是稀罕着人去赏的。”

    “还是惠妃姐姐心态好。”荣妃第一个追随,“咱们看花,也就多了个‘争艳无用’的理儿。人与花相似,垂怜皆自求。”

    成妃渐渐熟了心,赔笑道:“先看花再看新人,这心里头的确是好受些。”

    “走吧——”

    惠妃向外,其它各宫的嫔妃们也一并跟了上前。

    *

    钮祜禄氏从“皇贵妃”晋升为“大清国皇后”的正式大典之日,皇宫之内,喜气洋洋,声乐高奏,一派朗朗庆贺的景象。

    后宫之中,各宫主位都是已经准备好了贺礼和道喜的话,就等着册封皇后大典结束以后,恭迎中宫之主凤驾归来,齐齐在坤宁宫外向皇后娘娘行三跪三拜之礼。

    康熙皇帝站在太和殿门口,英姿风发,睥睨天下。

    他的侧臣纳兰性德,此刻正奉命站在阿玛明珠身边,与其他诸位朝廷命官一同,见证“立后大典”的始末。

    要问康熙皇帝心中在想什么?

    他不是追思先皇后赫舍里的好,也未满怀对新皇后钮祜禄氏的期待,而是将脚下的一片人潮和阵势,假想成了自己彻底剿灭了三藩之后的庆功大典现场:

    锣鼓喧天、礼炮齐鸣、司礼大太监的九威节鞭高甩、众人仰望着九五至尊……声之震九天,皇威无穷;炮之入苍穹,天子威赫;鞭之动乾坤,江山万年;群臣之折服,帝王功在千秋。

    ——朕的宏图伟业,远比大清国再添一位国母重要。

    ——朕的雄心布武,胜过大清后宫百花争艳度春宵。

    康熙皇帝看向纳兰,君臣的眼神正好交汇。

    静默之中,他问他:纳兰你说,朕今日威风吗?

    会意之处,他回应他:皇上日后站在这里,会远远比今日更威风!

    红色的地毯仿佛不见尽头,由远及近的人影却越来越清晰。

    ——钮祜禄氏。

    康熙皇帝在心中念了一遍新皇后的姓氏。

    ——朕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自己为你挑选的封号:昭。

    康熙皇帝觉得可笑,可笑之人,是他自己。

    击鼓之声,由缓转中,由中转快;

    长角之音,由短转中,由中转长;

    长鞭之速,由慢转中,由中转速。

    康熙皇帝用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仔仔细细感受着这一切。

    往事却是慢慢交织在胸中:

    之前迎娶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赫舍里为嫡妻,朕还不算是个成年男子,只将规矩都记在心中,从头到尾履行了一遍,没出意外没出错,就算作是礼成了;

    赫舍里封后那一日,也是在三月份,她年纪小却稳重,她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朕身边,与朕执手、与朕盟约、与朕各自承担“治理天下”和“母仪天下”的责任。

    那一天与今日的不同,仅仅是朕身后已经没有太皇太后吗?不是。

    一切早已时过境迁,不负可追;烟云易散,指尖流沙,难以握就。如斯矣。

    康熙皇帝向前迈步一步,准备迎接新皇后。

    新皇后在距离康熙皇帝约一百米处而跪,端仪道:

    “臣妾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承泽天恩,即位中宫,母仪大清,必谨遵太皇太后教诲、谨记后宫宫规,恪尽职守,与六宫共同为皇上分忧、为大清尽薄力。臣妾叩谢天恩,叩谢皇恩。”

    复向康熙皇帝伏地一拜过后,新皇后起身,顺着左侧阶梯登上太和殿正门,站到了康熙皇帝右侧。

    礼部尚书站出来,高朗道:“臣等恭祝皇上皇后,同盼大清国运昌盛!”

    司礼大太监秦三德拖长了调子,大声道:“百官行跪礼——”

    百官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礼大太监再度大声道:“百官行叩首礼——”

    众文武齐齐向康熙皇帝和新皇后叩头三次,“帝后同心,大清万福;帝后永结,江山永固;帝后白首,长长久久。”

    司礼大太监最后一度高喊:“百官礼毕,兴——”

    纳兰性德也在异口同声中,说出了:“恭喜皇上恭贺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恭贺皇后娘娘。”

    康熙皇帝携手新皇后钮祜禄氏,面向百官。

    “朕,中宫有主,与新后一同各主内外,唯愿四海升平、天下安定、万民同乐。朕,深感新后钮祜禄氏贤德,择其令主坤宁,尔等众臣,需竭力尽己之能,多为能为之事、多做能做之举,以清正之身立朝堂,让朕殿上无忧,后宫谐好。”

    新皇后的册立大典,就是在康熙皇帝的这番话中迎来了最高潮。

    这对天子而言,是自己婚姻之路上的一个新起点,能解后宫万难;

    这对大清而言,是国势与国运的新走向和新动向,需谋定而后动。

    *

    站了一天,累了一天。

    纳兰父子终于得以打道回府。

    “阿玛,如今后位安定,后宫也添了新人,太皇太后应是放心了。”

    “虽说你的前途不是阿玛能定的,但阿玛也盼着你早日领份好差事,好对纳兰氏一族的祖上有所交代。”

    “真的领了要职,居家的时间必然少,陪伴额娘和妻妾的时间也少,日日行径与阿玛您相似,又让家人们添了寂寞。”

    “你啊……身不由己。”明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从心所欲儿固然是不能,唯独庆幸自己的词作上面得心应手,驰骋着自己的独立境界。”

    *

    深夜,宫灯静谧。

    惠妃半躺在单人软榻上,盖着一张毛毯,让贴身宫女远黛垂肩解乏。

    惠妃用羊脂玉修滚着侧脸,缓神了好一会儿,才道:“咱们不是‘起早贪黑’的嫔妃们都已经累成这样,也真是难说皇后娘娘是否已经倦的睁不开眼、迈不动脚。”

    “今晚按照规矩,皇上是要在坤宁宫跟皇后娘娘同床共枕的。“远黛道,”皇后娘娘再如何辛劳,也不敢在皇上身边表现出来。“

    “本宫封妃的仪式倒是不会繁琐,但也是受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重视,一点不敢马虎。那些礼仪,关键之处全在于妃位的册宝和吉服,接过那些证明位分的物件之后,给传旨的公公赏钱、让传旨的公公代为谢皇恩,也就算是告一段落。”

    惠妃一面自我审视、一面参合别人的心思,继续道:

    “其它各宫的嫔妃们之所以会羡慕会嫉妒立后之事,无疑是立后叫‘册立’,封妃叫‘册封’罢了,二者便是引出了一个大区别:册立皇后要昭告天下,只有一位;册封嫔妃全凭皇上拿主意,数量不定。”

    “是呢。”远黛道。

    “立后可谓是要造势出‘普天同庆’的效果,恩诏要传达给天下百姓、八旗亲贵、皇室宗亲,还要修缮庙宇、大赦天下。而且在三大节庆:千秋节、中秋、元旦之日,皇后会收到朝廷命官的贺笺,其余位分的主儿们都是不惧资格的。”

    惠妃闭目养神。

    窗外有夜花的淡淡香味飘入,她轻轻嗅着,宛入梦境。

    梦中,是初入皇宫的自己,身上背负着纳兰氏一族的责任和使命,虽是少女却早已不再单纯。

    梦深而未醒,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等闲易变的帝王心和无可预测的风风雨雨,也见识了太多慈悲事和心机事,唯独是宫阙当中的砖瓦与砖地,色彩依旧,从未变过。

    *

    德嫔从宝华殿出关,重回永和宫之日。

    她起的大早,用完简单的素善之后,便开始对镜梳妆打扮——

    匣子里面,都是贴身宫女墨心从她的宫殿之中拿过来的璀璨珠钗和配饰;织锦的包袱里面,装着一套粉艳绣蝶的旗装,与她身上的素衣对比鲜明。

    德嫔对着镜子,双唇抿了抿色纸,如同一朵忽逢阳光的墙角之花一般,孤芳自赏。再将金钿钗子斜推进发髻中的那一瞬,她眨了眨眼睛,不禁觉得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春风过,柳叶柔,风情万种。

    扑腮粉,画蛾眉,妆毕衣就。

    戴上护甲和手镯,将平底鞋换成花盆底鞋以后,德嫔竟然有种自己年轻了两三岁之感,不禁感慨:

    “人靠衣装,面带红妆,这八个字真是把女子的心思都说尽了。本宫体会的深,才会有重获新生之感。”

    “虽说本宫是自愿吃苦修行、为皇上为大清祈福的,但这青灯黄卷、功课礼佛、静念打坐之事重复的多重复的久了,心里还是会生出厌恶来的。所以,本宫的大好年华不可在此处继续消耗下去了。”

    宝华殿大雄宝殿正殿。

    添油灯,置香案,德嫔谢过金装大佛加持。

    抚青莲,闻百合,德嫔许愿人似花永芬芳。

    往回走时。

    德嫔并走寻常的道路,而是与贴身宫女墨心一同,挑了少有人知的偏幽捷径而行,求得清净,也方便主仆说话。

    “隆科多现在,别的本事本宫瞧不见,就是这份皇宫侍卫的差事他不马虎,把宫里宫外及相近处的密道、暗道、小路、秘径都探测和梳理的清清楚楚。”

    德嫔笑了笑:“往大处去说,日后皇宫要是发生大火或是别的紧急状况,领着大家逃生的指挥使,还得是他隆科多。”

    墨心提起了正事:“娘娘,这回的情报错不了,隆科多大人是真的负了伤,挨了漠北蒙古骑兵统领的一抽带刺马鞭。”

    “连这点御敌的功夫都没有,隆科多真是勇猛不足、败事有余!”

    德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有所记挂。

    墨心拿出一物,递给自己的主子。

    “隆科多大人托亲信带来一对他亲自从敖包取得的石头块儿,说是祈求娘娘在后宫平安、早生小阿哥。”

    德嫔打开布包来看,似笑非笑,似喜非喜。

    “敖包的石头和草原上的石头本宫也分不清,就姑且当作隆科多是真的有心。”

    “不知娘娘让墨心如何给隆科多大人的亲信回话?”墨心询问,“这会儿那名亲信还在宫中的某处隐蔽之所等着呢。”

    “隐蔽之所?”德嫔一笑,又把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本宫就说,隆科多这皇宫侍卫还真是没白当,把皇宫里的机关暗道、旁门左道都摸的记得清清楚楚。”

    又走了百余米路,德嫔终于道:

    “墨心,你将本宫从家乡带来的、乌雅氏祖传的金创药拿来,悄悄交给亲信带到北蒙古去给隆科多。”

    “娘娘心里,到底是念着隆科多大人的呀!”

    “本宫就当是为将来要出生的孩子积德、顺便给孩子求个缘份,但愿隆科多是有利于本宫的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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