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澜城全面复苏，各行各业开始复工，城市又恢复了忙碌的面貌。
纪春山没有车，钟似薇只好充当起司机送他上下班。幸好俩人公司刚好顺路，不算周折。人送到马路边，眼见着十几步就能走进去了，纪春山偏要作妖，非让钟似薇开到写字楼底下。
“开进去还得绕路，你这么长的腿用来干嘛的？”钟似薇抗议。
“腰闪了，腿也瘸了……”纪春山耍起无赖来。
钟似薇猛吸一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脚油门往前开，经由一个长长的缓冲带，一路将人送到写字楼底下。
纪春山这才心满意足下了车，推开门的瞬间，便将那副娇软赖皮的神情，换作清冷孤傲的常态。
“纪总，新年好！”
“纪总早！”
临近上班，上班族鱼贯式涌入写字楼，两个业务部门的小姑娘跟纪春山打完招呼，就凑在身后小声八卦起来：“诶你看车里那个，是不是纪总女朋友？”
“原来网上爆料是真的呀，她还送纪总来上班，该不会住一块了吧？”
“还用说，肯定是同居了啊！一会雯雯来了，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劲爆消息跟她分享。”
“告诉雯雯不就等于告诉全公司了吗？她那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春山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心想这个叫雯雯的是个可造之材，趣游就缺这类型人才。
新年第一天上班，通常是无事忙，大家相互拜个年领个红包就算完事。虽然目前资金链困难重重，但好歹过年期间下载量和知名度都跟上来了，算是开个了好头。纪春山对待下属向来不甚苛刻，无意新年一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
早上跟贺奕铭在员工办公室拜了一通年，心情不错，甚至由着大家八卦了一下自己，贺奕铭听说纪春山今早是坐钟似薇的车来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公司不是有车吗！那辆奔驰不一直闲置着吗？你这么大个子挤她的小MINI？腿伸得直吗？”
前年公司刚盈利，就购置了一台奔驰S450作为纪春山的专属公务用车，但因为纪氏额外给他提供了车辆，那辆奔驰便闲置了下来，只偶尔用作商务接待。
纪氏收回资产后，贺奕铭还以为纪春山会用那辆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跑去挤MINI？
“街上开奔驰的，大多上了年纪，我这么年轻开这么黑不溜秋的车，不嫌老气？”纪春山一边翻看年前来不及处理的文件，一边说得理直气壮。
“奔驰老气？那你之前的宾利不老气？”贺奕铭快被他气笑了。
“老气啊，所以我不是把宾利还回去了吗？”
“行，你要这么说也勉强说得通，我车库有辆闲置的911，去年刚买的，跑起来贼拉风，保证不老气，借你？”
“红色那辆？”
“嗯。”
“不要，红色不喜庆。”
“不是纪春山你有毛病吧，红色还不喜庆？你怎么不上天呢？”贺奕铭那不解风情的脑袋瓜终于开窍了：“我算明白了，你小子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每天跟人一块上下班吧？”
纪春山从文件里抬起头，做了个“我就这么着怎么样吧”的得逞表情，这幅恋爱脑晚期的模样，令向来出钱不出力，一心只做甩手掌柜的贺奕铭，前所未有地担心起趣游的前景来。
“完了完了，趣游公司最英明伟大的舵手，21世纪最天才的游戏工程师纪春山先生坠入爱河了，诸天神佛上帝保佑我公司平安顺遂……”
贺奕铭神神叨叨一通祈祷，话未落音，秘书便敲门进来。
“纪总，贺总，有人实名举报公司偷税漏税，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已在楼下，财务的郑总请纪总您下去一趟。”
贺奕铭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作为甩手掌柜，他对风险的应对能力为零，只能本能地看向纪春山，却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该来的，总算来了。
纪成锋的耐心耗尽了，他才没那么好耐心，无休无止地等这个儿子幡然悔悟，他要像几年前那样，用杀招断绝他的一切退路，逼迫他不得不低头。
纪春山什么都没说，阖上文件夹，起身离开办公室。
税务稽查，过往并不是没经历过，只是这次阵仗特别大，财务室被挤得水泄不通，带队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见纪春山进来，一脸秉公地例行询问：“你是趣游的法人？”
“是。”
“我们收到实名举报，你公司涉嫌巨额偷税漏税行为，还请积极配合提供相关资料，以便我们开展公务。”
巨额偷税漏税，亏纪成锋想得出。
趣游从成立至今，没有任何一笔糊涂账，早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今天的决裂翻脸了，又怎么会轻易留下把柄？
这一点，想必纪成锋也心知肚明，查是查不出什么的，只是税务人员浩浩荡荡地进来，又浩浩荡荡地出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明天业界传扬开来，那些原本有意向趣游递出橄榄枝的投资人，恐怕就要重新掂量了。
既然涉嫌“巨额”，这账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查清的，这边拖上两、三个月，投资人便也会观望两、三个月，而趣游的资金链已经拖不起两、三个月了。
明晃晃的阳谋，却又令人无计可施。
财务的郑总不明白其中的弯绕，对这大过年的突击摸不清头脑，悄悄向纪春山递了个眼色，纪春山却神色坦荡，站在办公室里指定江山，要求财务部门全力配合稽查，税务人员对这份态度很是赞许，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只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会公事公办的。”
“辛苦了，我们只希望早日完成审查，恢复正常办公。”
带队人员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春山一眼，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言语中却露了点口风：“如果我没记错，去年税务抽查就抽到过你们公司，当时财税账务并没有问题，所以对这次实名举报，我也深感意外。”
这是暗示——你们被人整了。
纪春山点点头，向对方的提点表示谢意：“理解，既然有人举报，我们配合就是。”
走出办公室时，他的眉心跳得厉害，从茶水间经过，听到几个员工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怎么新年第一天就出这种事，真触霉头，公司该不会真偷税漏税吧？”
“难说，我听业务部门说，去年年底就砍了一大堆项目，好像是资金链出了问题。”
“怪不得纪氏那么大个公司说撤资就撤资，搞不好是先收到了风声！”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早作打算另谋出路？”
他什么都没说，内心的阴暗小人却在逐渐壮大，对纪成锋的厌恶到达了顶点。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电梯门，第二道催命符又来了。
市场部刘总从对面办公室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异常的焦灼：“纪总，市场监督局打来电话，说是同时接到多人举报，我们的游戏宣传和充值机制存在欺诈行为，要求我们派人过去说明原由接受调查。”
纪春山平静听他说完，面上并无多余波澜，只沉声道：“知道了，配合调查，同时通知法务，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大规模起诉。”
如无意外，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民事纠纷，什么未成年人充值诉讼、广告法违禁词条宣传、对手公司起诉恶意竞争，老把戏了，搞不死人，但能把人活活拖垮，以及活活恶心死。
“还有一个坏消息……”刘总欲言又止。
“无妨，说吧。”
“我们之前报审的几个游戏，包括今年的重中之重‘独行侠’，游戏版号审批通通驳回了，具体原因暂时不明。”
游戏版号审批驳回，意味着游戏无法上市，也意味着前期所有工作都可能打了水漂，这一招真狠，可谓打中了七寸，从源头上不留活路。
“知道了。”纪春山语气并未起伏，眼风却渐渐凌厉。
“这……从种种迹象来看，大概率是竞争对手的恶意行为，我们是否需要反击？另外，审批那边，是否需要活络一下？”
“暂时不需要，事情都在掌控之中，我会亲自解决。”
纪春山留下一句宽慰话便进了电梯，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二楼后勤管理部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消防检查正在来的路上，他也想吃一口这香甜脆口的瓜，看一个父亲要怎么亲手置孩子于死地。
多新鲜啊，父不慈子不孝的，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该多有看头啊，可惜这场大戏的主角偏偏是自己。
在等消防过来的空闲时间里，他给之前吃过饭的投行师兄陈屿打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陈屿在电话里再三抱歉，投资的事泡汤了，非但他的公司不敢接，据他的消息，目前几家大的投资公司，大概率都不会再接趣游的项目。
“春山，我尽力了，但想必你也明白，这已经不是项目的事了，背后涉及到的利益纠葛不是我们这个层级可以违抗的。”
“明白，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师兄这段时间的帮忙，接下来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纪春山挂掉电话，唇角终于浮上一丝冷笑，好手段，纪氏的主要经营并不在国内，这次竟然为了他，用尽国内的人脉资源，连知名的投资公司都打了招呼，可见纪成锋是下了血本。
真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啊。
既然如此，悬着的心倒也死了，纪春山索性在后勤部办公室坐了下来，让人斟了一杯上好的正山小种，悠悠闲闲品了起来。
后勤的主管姓章，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这会儿正在心里犯嘀咕，公司成立这么久，纪总从来没有特意来过后勤，今天这是怎么了？
“章姐，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吧，好像在读初中？”纪春山不说正事，抿了一口茶聊起家常。
“是，难为纪总惦记，我那孩子在实验中学，今年初三，正要准备中考呢！”父母聊起孩子就容易话多，章姐平时挺古板的人，这时脸上竟不自觉浮上一丝柔和的笑：“看模考成绩，考一中应该没问题。”
“一中可是好学校，孩子这么优秀，没少花心思培养吧？”
“哪呢！我这孩子可省心了，从小就特别懂事，回家看书、做作业从来不用督促，说出去大家都不信，这都十几年了，我一次作业都没辅导过！”章姐字里行间流露出自豪语气：“个子高、懂礼貌，篮球也打得好。”
说着拿出手机将屏保递给纪春山看：“纪总你看，这张照片就是去年参加市里篮球赛拿奖的时候拍的，去年他才初二嘛，抽到跟初三的打，我还替他捏了把汗，结果竟然赢了。”
纪春山朝屏幕看去，个子高高的结实男孩，脸上洋溢着符合年龄的真诚的笑。
“说起来，我在他这个年纪，打篮球也很厉害。”
“看得出来，我听说纪总还是学霸，这样年轻有为，你父母一定很为你骄傲。”
章姐的话出口，才猛然想起关于纪春山身世的种种传言，心头不禁一凛，心虚打量起眼前这位一向高傲的年轻老总来。
他的神情如斯落寞，眼眸低垂，半是自伤，半是自嘲。
她慌忙转移话题：“纪总，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交代吗？”
纪春山敛起那一丝无意流露的失落，向章姐笑一笑道：“消防的人马上要过来，准备一下迎检吧。”
却再无心停留，喝完面前的茶，便起身匆匆离去。
章姐愣在原地摸不清头脑：“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今天会有消防检查？”
纪春山没有车，钟似薇只好充当起司机送他上下班。幸好俩人公司刚好顺路，不算周折。人送到马路边，眼见着十几步就能走进去了，纪春山偏要作妖，非让钟似薇开到写字楼底下。
“开进去还得绕路，你这么长的腿用来干嘛的？”钟似薇抗议。
“腰闪了，腿也瘸了……”纪春山耍起无赖来。
钟似薇猛吸一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一脚油门往前开，经由一个长长的缓冲带，一路将人送到写字楼底下。
纪春山这才心满意足下了车，推开门的瞬间，便将那副娇软赖皮的神情，换作清冷孤傲的常态。
“纪总，新年好！”
“纪总早！”
临近上班，上班族鱼贯式涌入写字楼，两个业务部门的小姑娘跟纪春山打完招呼，就凑在身后小声八卦起来：“诶你看车里那个，是不是纪总女朋友？”
“原来网上爆料是真的呀，她还送纪总来上班，该不会住一块了吧？”
“还用说，肯定是同居了啊！一会雯雯来了，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劲爆消息跟她分享。”
“告诉雯雯不就等于告诉全公司了吗？她那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春山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心想这个叫雯雯的是个可造之材，趣游就缺这类型人才。
新年第一天上班，通常是无事忙，大家相互拜个年领个红包就算完事。虽然目前资金链困难重重，但好歹过年期间下载量和知名度都跟上来了，算是开个了好头。纪春山对待下属向来不甚苛刻，无意新年一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
早上跟贺奕铭在员工办公室拜了一通年，心情不错，甚至由着大家八卦了一下自己，贺奕铭听说纪春山今早是坐钟似薇的车来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公司不是有车吗！那辆奔驰不一直闲置着吗？你这么大个子挤她的小MINI？腿伸得直吗？”
前年公司刚盈利，就购置了一台奔驰S450作为纪春山的专属公务用车，但因为纪氏额外给他提供了车辆，那辆奔驰便闲置了下来，只偶尔用作商务接待。
纪氏收回资产后，贺奕铭还以为纪春山会用那辆车，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跑去挤MINI？
“街上开奔驰的，大多上了年纪，我这么年轻开这么黑不溜秋的车，不嫌老气？”纪春山一边翻看年前来不及处理的文件，一边说得理直气壮。
“奔驰老气？那你之前的宾利不老气？”贺奕铭快被他气笑了。
“老气啊，所以我不是把宾利还回去了吗？”
“行，你要这么说也勉强说得通，我车库有辆闲置的911，去年刚买的，跑起来贼拉风，保证不老气，借你？”
“红色那辆？”
“嗯。”
“不要，红色不喜庆。”
“不是纪春山你有毛病吧，红色还不喜庆？你怎么不上天呢？”贺奕铭那不解风情的脑袋瓜终于开窍了：“我算明白了，你小子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每天跟人一块上下班吧？”
纪春山从文件里抬起头，做了个“我就这么着怎么样吧”的得逞表情，这幅恋爱脑晚期的模样，令向来出钱不出力，一心只做甩手掌柜的贺奕铭，前所未有地担心起趣游的前景来。
“完了完了，趣游公司最英明伟大的舵手，21世纪最天才的游戏工程师纪春山先生坠入爱河了，诸天神佛上帝保佑我公司平安顺遂……”
贺奕铭神神叨叨一通祈祷，话未落音，秘书便敲门进来。
“纪总，贺总，有人实名举报公司偷税漏税，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已在楼下，财务的郑总请纪总您下去一趟。”
贺奕铭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作为甩手掌柜，他对风险的应对能力为零，只能本能地看向纪春山，却见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该来的，总算来了。
纪成锋的耐心耗尽了，他才没那么好耐心，无休无止地等这个儿子幡然悔悟，他要像几年前那样，用杀招断绝他的一切退路，逼迫他不得不低头。
纪春山什么都没说，阖上文件夹，起身离开办公室。
税务稽查，过往并不是没经历过，只是这次阵仗特别大，财务室被挤得水泄不通，带队的工作人员亮出证件，见纪春山进来，一脸秉公地例行询问：“你是趣游的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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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收到实名举报，你公司涉嫌巨额偷税漏税行为，还请积极配合提供相关资料，以便我们开展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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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游从成立至今，没有任何一笔糊涂账，早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今天的决裂翻脸了，又怎么会轻易留下把柄？
这一点，想必纪成锋也心知肚明，查是查不出什么的，只是税务人员浩浩荡荡地进来，又浩浩荡荡地出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明天业界传扬开来，那些原本有意向趣游递出橄榄枝的投资人，恐怕就要重新掂量了。
既然涉嫌“巨额”，这账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查清的，这边拖上两、三个月，投资人便也会观望两、三个月，而趣游的资金链已经拖不起两、三个月了。
明晃晃的阳谋，却又令人无计可施。
财务的郑总不明白其中的弯绕，对这大过年的突击摸不清头脑，悄悄向纪春山递了个眼色，纪春山却神色坦荡，站在办公室里指定江山，要求财务部门全力配合稽查，税务人员对这份态度很是赞许，没有刻意为难的意思，只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们会公事公办的。”
“辛苦了，我们只希望早日完成审查，恢复正常办公。”
带队人员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春山一眼，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言语中却露了点口风：“如果我没记错，去年税务抽查就抽到过你们公司，当时财税账务并没有问题，所以对这次实名举报，我也深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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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春山点点头，向对方的提点表示谢意：“理解，既然有人举报，我们配合就是。”
走出办公室时，他的眉心跳得厉害，从茶水间经过，听到几个员工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怎么新年第一天就出这种事，真触霉头，公司该不会真偷税漏税吧？”
“难说，我听业务部门说，去年年底就砍了一大堆项目，好像是资金链出了问题。”
“怪不得纪氏那么大个公司说撤资就撤资，搞不好是先收到了风声！”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早作打算另谋出路？”
他什么都没说，内心的阴暗小人却在逐渐壮大，对纪成锋的厌恶到达了顶点。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电梯门，第二道催命符又来了。
市场部刘总从对面办公室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异常的焦灼：“纪总，市场监督局打来电话，说是同时接到多人举报，我们的游戏宣传和充值机制存在欺诈行为，要求我们派人过去说明原由接受调查。”
纪春山平静听他说完，面上并无多余波澜，只沉声道：“知道了，配合调查，同时通知法务，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大规模起诉。”
如无意外，随之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民事纠纷，什么未成年人充值诉讼、广告法违禁词条宣传、对手公司起诉恶意竞争，老把戏了，搞不死人，但能把人活活拖垮，以及活活恶心死。
“还有一个坏消息……”刘总欲言又止。
“无妨，说吧。”
“我们之前报审的几个游戏，包括今年的重中之重‘独行侠’，游戏版号审批通通驳回了，具体原因暂时不明。”
游戏版号审批驳回，意味着游戏无法上市，也意味着前期所有工作都可能打了水漂，这一招真狠，可谓打中了七寸，从源头上不留活路。
“知道了。”纪春山语气并未起伏，眼风却渐渐凌厉。
“这……从种种迹象来看，大概率是竞争对手的恶意行为，我们是否需要反击？另外，审批那边，是否需要活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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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春山留下一句宽慰话便进了电梯，却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二楼后勤管理部门。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消防检查正在来的路上，他也想吃一口这香甜脆口的瓜，看一个父亲要怎么亲手置孩子于死地。
多新鲜啊，父不慈子不孝的，这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该多有看头啊，可惜这场大戏的主角偏偏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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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陈屿在电话里再三抱歉，投资的事泡汤了，非但他的公司不敢接，据他的消息，目前几家大的投资公司，大概率都不会再接趣游的项目。
“春山，我尽力了，但想必你也明白，这已经不是项目的事了，背后涉及到的利益纠葛不是我们这个层级可以违抗的。”
“明白，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师兄这段时间的帮忙，接下来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纪春山挂掉电话，唇角终于浮上一丝冷笑，好手段，纪氏的主要经营并不在国内，这次竟然为了他，用尽国内的人脉资源，连知名的投资公司都打了招呼，可见纪成锋是下了血本。
真是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啊。
既然如此，悬着的心倒也死了，纪春山索性在后勤部办公室坐了下来，让人斟了一杯上好的正山小种，悠悠闲闲品了起来。
后勤的主管姓章，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这会儿正在心里犯嘀咕，公司成立这么久，纪总从来没有特意来过后勤，今天这是怎么了？
“章姐，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吧，好像在读初中？”纪春山不说正事，抿了一口茶聊起家常。
“是，难为纪总惦记，我那孩子在实验中学，今年初三，正要准备中考呢！”父母聊起孩子就容易话多，章姐平时挺古板的人，这时脸上竟不自觉浮上一丝柔和的笑：“看模考成绩，考一中应该没问题。”
“一中可是好学校，孩子这么优秀，没少花心思培养吧？”
“哪呢！我这孩子可省心了，从小就特别懂事，回家看书、做作业从来不用督促，说出去大家都不信，这都十几年了，我一次作业都没辅导过！”章姐字里行间流露出自豪语气：“个子高、懂礼貌，篮球也打得好。”
说着拿出手机将屏保递给纪春山看：“纪总你看，这张照片就是去年参加市里篮球赛拿奖的时候拍的，去年他才初二嘛，抽到跟初三的打，我还替他捏了把汗，结果竟然赢了。”
纪春山朝屏幕看去，个子高高的结实男孩，脸上洋溢着符合年龄的真诚的笑。
“说起来，我在他这个年纪，打篮球也很厉害。”
“看得出来，我听说纪总还是学霸，这样年轻有为，你父母一定很为你骄傲。”
章姐的话出口，才猛然想起关于纪春山身世的种种传言，心头不禁一凛，心虚打量起眼前这位一向高傲的年轻老总来。
他的神情如斯落寞，眼眸低垂，半是自伤，半是自嘲。
她慌忙转移话题：“纪总，今天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交代吗？”
纪春山敛起那一丝无意流露的失落，向章姐笑一笑道：“消防的人马上要过来，准备一下迎检吧。”
却再无心停留，喝完面前的茶，便起身匆匆离去。
章姐愣在原地摸不清头脑：“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今天会有消防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