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烧烤很快就端上来了，大家在桌上边吃边随意地聊起了天。
温珈言插上吸管，满足地喝了一口雪碧，却在心里谴责自己吃了烧烤运动无效。
她这该死的嘴啊。
桌上话题变了又变，温珈言也偶尔碰到感兴趣的跟着说两句。
到了半夜，深夜EMO时间开启。一些研二的开始感叹时光流逝，未来怎么找工作，怎样赚钱养家糊口的问题。
王哥喝了口酒，语调沉重，“我都想好了，等我一毕业就回老家，在那边找个工作，努力挣钱买个房，”
“我啊，我还不知道呢，反正都是牛马，在哪都一样。”另一人说道。
“时间过得好快，也不敢相信自己是个大人了，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像个小孩，也还在懵懵懂懂，但不知不觉也要扛起自己的责任了。”
“……”
桌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温珈言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土豆串。
“你以后想干嘛？”裴淮宁忽地转过头问温珈言。
温珈言咽下土豆片，眨着她的无辜的大眼睛，似乎早已规划好一切从未担心过这些。可她脆生生的回答又一秒打破刚刚的猜测，“不知道。”
裴淮宁有些惊讶，他觉得温珈言一向是个有计划的人，有着清晰的目标，会为了自己要做的事早做打算，做好万全规划。却未曾想，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我不信你没计划过。”
温珈言拿出纸擦了擦嘴，语气有些懒散地说道，“上高中的时候确实想过，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过了。现在就顺其自然吧。”
裴淮宁半响没说话，托着腮有些审视地望着温珈言，辨不清眼底的情绪。
其他人都沉溺在各自的情绪中，有的也有些醉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可裴淮宁还是轻声问道，让人觉得他很真诚也很温柔地在跟你说话，“高中想的什么？”
温珈言想了一下，慢悠悠地回答：“高中的时候想的是，大学读金融什么的，进投行啊什么的去工作，也特意去了解过。说来也是搞笑，当时我还去网上测过自己适合做什么职业，其中就有我想做的这个，我就特别满意，也特别期待。”但谁能想到现在她走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与她最开始希冀的背道而驰。遗憾吗，也有，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接受最后到无所谓。
这就是她的命，得认。
温珈言云淡风轻带笑地说着自己从前的想法，裴淮宁的内心深处却被一种叫“心疼”的风搅弄起了一阵阵跌宕的水波，无法平静。
裴淮宁又问：“那大学的时候呢？”他想，应该没有人问过温珈言这些话，温珈言也更不会主动去说。那难过闷在心里迟早会膨胀得更大，他想要她把这一切都发泄出来。
温珈言顿了一下，将几缕碎发别至脑后，另一只放在桌上的手微曲，莫名地不想把一些事暴露在裴淮宁面前，“大学因为一些原因没选最开始想的那个专业，就选了现在这个专业，然后就没再想过以后要干嘛了。”
裴淮宁动了动唇，压抑着心底的情绪，“你喜欢现在这个专业吗？”
温珈言也将手放在下巴下，沉吟道：“不能说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也能读，但总感觉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热情。”她突然想到她听别人说的裴淮宁从本科到研究生一直读的数学，“你喜欢数学？未来想做什么？”
裴淮宁注视着温珈言，轻轻点了个头，“继续读个博，当个大学老师？”
温珈言笑道，“再养只金毛？”
裴淮宁定定地看着温珈言，随后又侧过脸，摇着头轻笑说，“再说吧。”
温珈言没问为什么，她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雪碧喝了一口。
半响，她又开口说道，语调很轻，“裴淮宁，我其实好羡慕你呀。”
裴淮宁挑了下眉，“羡慕我什么。”
温珈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她移开眼，看着雪碧瓶，慢慢开口，“裴淮宁，我其实不是一个爱做计划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多明确的目标，因为我计划想要得到的不总是我想要得到的。就算计划了，我也得不到。”
她抬头，眼里倒映着四周的光影，像是盛了一碗遥远的月华，“但是你不一样，虽然宁姨以前总说你吊儿郎当，看起来什么都可以，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你心里，是真正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裴淮宁听到这话，没吭声。
他在心里想，温珈言，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或许也是受了你的影响。
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里，不知不觉地，都有你的身影。
“那你之前说你想考七中，想上S大，这些是你真正想要的吗？”裴淮宁手指微蜷，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大家都说我要考到最好的，后来我也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时间久了这样也算是我想要的吧。毕竟拥有最好的，也有更多的选择机会，不是吗？”温珈言反问道。
裴淮宁轻点了下桌子，“这样原则来说没错，但我觉得遵循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做事或许会更有动力，也不会那么累。
“至少，再苦再累也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温珈言弯着腰，歪头从下往上看着裴淮宁，“那如果，你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呢？你总是要绕道走一些路，离自己原来所想的越来越远，然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呢？”
裴淮宁瞥见温珈言凝望着自己认真的眼神，睫毛扑闪。他忽然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他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大脑高速运转，沉默片刻又开口说道，“温珈言，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正想要什么，你不会得不到。如果你还没得到，只说明一个问题。”
温珈言：“什么？”
“你不够真正喜欢，你没有足够用心去努力得到。”裴淮宁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温珈言有些不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的能力不够，我这个人不行。”
这句话让裴淮宁有些意外。放在以前，温珈言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是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
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裂缝从心底开始蔓延，烦闷跑出来将心攥紧，让人喘不过气。
裴淮宁闭了闭眼，又望向温珈言，“你可以不信我的话。”
“但是，温珈言，你不能不信你自己。”
“慢慢来，不用急不要担心，一切都来得及。终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的一切顾虑都会消散。”
夜风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袭来，掠过温珈言的耳边，带起乌黑的发丝，飞舞在空中。
温珈言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一道声音，她只能故作掩饰地伸手压住飞起的头发。
她望着裴淮宁，觉得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天塌了都有人给顶着的安全感。就像即使身在最危险的丛林随时会有毒蛇出没，他还是会笑着，说没事，都能解决，浪费时间害怕，不如抓紧时间看天上的星星。
常年无时无刻的紧绷让她为着虚无缥缈的远方，一直行走在悬崖峭壁边，仿佛下一秒不注意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无人能救。
现在却听到有人对她说，慢慢来，不着急。
心头有缓缓溪流，宁静舒缓，将一切烦闷冲洗。
察觉到温珈言被戳中心事的慌乱，裴淮宁也没再说下去，他只是将一串烧烤递向温珈言，问她还吃吗？将这个话题自然地揭过。
他们两个大抵像这样。
如果有一天温珈言突然不见了，她偷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裴淮宁会第一个发现，提着灯来找她，找到她的时候，他会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如果温珈言点头，裴淮宁会把灯灭了，静静坐在一旁陪着她。
不会问为什么，不会叫她快跟他一起回去。
如果可以，裴淮宁甚至想给她一个拥抱。把她好好拥在怀里，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任何风雨都会被他挡在外面。只要，温珈言愿意依赖他，愿意选择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他。
因为，裴淮宁清晰地知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温珈言，也没人能比他更喜欢温珈言。
对，裴淮宁喜欢温珈言，已经很久了。
裴淮宁在想清楚这一切之前时，纠结了很久。
在黑夜下望着星星发呆，在飞往A市的万米高空上思索，在故地重游反复想起从前时后悔，最后一切的不理解、纠结、疑惑，在见到温珈言感受到自己心跳咚咚作响时全部豁然开朗。
他想和温珈言一起坐17路公交车上下学，直到高三毕业；他想坐在温珈言琴凳的另一边，转头就能看到她翘着嘴弹琴的模样；他想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同穿着兔子睡衣的温珈言一起看电视。
他喜欢温珈言，无论她怎么样，他都喜欢。哭的，笑的，吵闹的，安静的……都是温珈言的一切，他都想要。
兔子世界里可以没有国王，但必须要有干草，裴淮宁愿意为她徒手种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干草。
烧烤很快就端上来了，大家在桌上边吃边随意地聊起了天。
温珈言插上吸管，满足地喝了一口雪碧，却在心里谴责自己吃了烧烤运动无效。
她这该死的嘴啊。
桌上话题变了又变，温珈言也偶尔碰到感兴趣的跟着说两句。
到了半夜，深夜EMO时间开启。一些研二的开始感叹时光流逝，未来怎么找工作，怎样赚钱养家糊口的问题。
王哥喝了口酒，语调沉重，“我都想好了，等我一毕业就回老家，在那边找个工作，努力挣钱买个房，”
“我啊，我还不知道呢，反正都是牛马，在哪都一样。”另一人说道。
“时间过得好快，也不敢相信自己是个大人了，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像个小孩，也还在懵懵懂懂，但不知不觉也要扛起自己的责任了。”
“……”
桌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温珈言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土豆串。
“你以后想干嘛？”裴淮宁忽地转过头问温珈言。
温珈言咽下土豆片，眨着她的无辜的大眼睛，似乎早已规划好一切从未担心过这些。可她脆生生的回答又一秒打破刚刚的猜测，“不知道。”
裴淮宁有些惊讶，他觉得温珈言一向是个有计划的人，有着清晰的目标，会为了自己要做的事早做打算，做好万全规划。却未曾想，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我不信你没计划过。”
温珈言拿出纸擦了擦嘴，语气有些懒散地说道，“上高中的时候确实想过，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过了。现在就顺其自然吧。”
裴淮宁半响没说话，托着腮有些审视地望着温珈言，辨不清眼底的情绪。
其他人都沉溺在各自的情绪中，有的也有些醉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可裴淮宁还是轻声问道，让人觉得他很真诚也很温柔地在跟你说话，“高中想的什么？”
温珈言想了一下，慢悠悠地回答：“高中的时候想的是，大学读金融什么的，进投行啊什么的去工作，也特意去了解过。说来也是搞笑，当时我还去网上测过自己适合做什么职业，其中就有我想做的这个，我就特别满意，也特别期待。”但谁能想到现在她走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与她最开始希冀的背道而驰。遗憾吗，也有，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接受最后到无所谓。
这就是她的命，得认。
温珈言云淡风轻带笑地说着自己从前的想法，裴淮宁的内心深处却被一种叫“心疼”的风搅弄起了一阵阵跌宕的水波，无法平静。
裴淮宁又问：“那大学的时候呢？”他想，应该没有人问过温珈言这些话，温珈言也更不会主动去说。那难过闷在心里迟早会膨胀得更大，他想要她把这一切都发泄出来。
温珈言顿了一下，将几缕碎发别至脑后，另一只放在桌上的手微曲，莫名地不想把一些事暴露在裴淮宁面前，“大学因为一些原因没选最开始想的那个专业，就选了现在这个专业，然后就没再想过以后要干嘛了。”
裴淮宁动了动唇，压抑着心底的情绪，“你喜欢现在这个专业吗？”
温珈言也将手放在下巴下，沉吟道：“不能说特别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也能读，但总感觉我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热情。”她突然想到她听别人说的裴淮宁从本科到研究生一直读的数学，“你喜欢数学？未来想做什么？”
裴淮宁注视着温珈言，轻轻点了个头，“继续读个博，当个大学老师？”
温珈言笑道，“再养只金毛？”
裴淮宁定定地看着温珈言，随后又侧过脸，摇着头轻笑说，“再说吧。”
温珈言没问为什么，她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雪碧喝了一口。
半响，她又开口说道，语调很轻，“裴淮宁，我其实好羡慕你呀。”
裴淮宁挑了下眉，“羡慕我什么。”
温珈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她移开眼，看着雪碧瓶，慢慢开口，“裴淮宁，我其实不是一个爱做计划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多明确的目标，因为我计划想要得到的不总是我想要得到的。就算计划了，我也得不到。”
她抬头，眼里倒映着四周的光影，像是盛了一碗遥远的月华，“但是你不一样，虽然宁姨以前总说你吊儿郎当，看起来什么都可以，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你心里，是真正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裴淮宁听到这话，没吭声。
他在心里想，温珈言，你知不知道，我这样或许也是受了你的影响。
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里，不知不觉地，都有你的身影。
“那你之前说你想考七中，想上S大，这些是你真正想要的吗？”裴淮宁手指微蜷，声音很轻，轻到一阵风就可以将它吹走，不留下一点痕迹。
“大家都说我要考到最好的，后来我也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时间久了这样也算是我想要的吧。毕竟拥有最好的，也有更多的选择机会，不是吗？”温珈言反问道。
裴淮宁轻点了下桌子，“这样原则来说没错，但我觉得遵循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做事或许会更有动力，也不会那么累。
“至少，再苦再累也是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温珈言弯着腰，歪头从下往上看着裴淮宁，“那如果，你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呢？你总是要绕道走一些路，离自己原来所想的越来越远，然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呢？”
裴淮宁瞥见温珈言凝望着自己认真的眼神，睫毛扑闪。他忽然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他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大脑高速运转，沉默片刻又开口说道，“温珈言，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正想要什么，你不会得不到。如果你还没得到，只说明一个问题。”
温珈言：“什么？”
“你不够真正喜欢，你没有足够用心去努力得到。”裴淮宁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温珈言有些不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的能力不够，我这个人不行。”
这句话让裴淮宁有些意外。放在以前，温珈言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是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
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裂缝从心底开始蔓延，烦闷跑出来将心攥紧，让人喘不过气。
裴淮宁闭了闭眼，又望向温珈言，“你可以不信我的话。”
“但是，温珈言，你不能不信你自己。”
“慢慢来，不用急不要担心，一切都来得及。终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到那个时候，我相信，你的一切顾虑都会消散。”
夜风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袭来，掠过温珈言的耳边，带起乌黑的发丝，飞舞在空中。
温珈言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一道声音，她只能故作掩饰地伸手压住飞起的头发。
她望着裴淮宁，觉得他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天塌了都有人给顶着的安全感。就像即使身在最危险的丛林随时会有毒蛇出没，他还是会笑着，说没事，都能解决，浪费时间害怕，不如抓紧时间看天上的星星。
常年无时无刻的紧绷让她为着虚无缥缈的远方，一直行走在悬崖峭壁边，仿佛下一秒不注意便会掉下去，粉身碎骨，无人能救。
现在却听到有人对她说，慢慢来，不着急。
心头有缓缓溪流，宁静舒缓，将一切烦闷冲洗。
察觉到温珈言被戳中心事的慌乱，裴淮宁也没再说下去，他只是将一串烧烤递向温珈言，问她还吃吗？将这个话题自然地揭过。
他们两个大抵像这样。
如果有一天温珈言突然不见了，她偷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裴淮宁会第一个发现，提着灯来找她，找到她的时候，他会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如果温珈言点头，裴淮宁会把灯灭了，静静坐在一旁陪着她。
不会问为什么，不会叫她快跟他一起回去。
如果可以，裴淮宁甚至想给她一个拥抱。把她好好拥在怀里，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任何风雨都会被他挡在外面。只要，温珈言愿意依赖他，愿意选择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他。
因为，裴淮宁清晰地知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温珈言，也没人能比他更喜欢温珈言。
对，裴淮宁喜欢温珈言，已经很久了。
裴淮宁在想清楚这一切之前时，纠结了很久。
在黑夜下望着星星发呆，在飞往A市的万米高空上思索，在故地重游反复想起从前时后悔，最后一切的不理解、纠结、疑惑，在见到温珈言感受到自己心跳咚咚作响时全部豁然开朗。
他想和温珈言一起坐17路公交车上下学，直到高三毕业；他想坐在温珈言琴凳的另一边，转头就能看到她翘着嘴弹琴的模样；他想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同穿着兔子睡衣的温珈言一起看电视。
他喜欢温珈言，无论她怎么样，他都喜欢。哭的，笑的，吵闹的，安静的……都是温珈言的一切，他都想要。
兔子世界里可以没有国王，但必须要有干草，裴淮宁愿意为她徒手种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