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气温逐渐下降，穿衣又多了两件。
“珈言，十一要回来吗？”温珈言的妈妈沈云霞在电话另一端问道。
温珈言捏了捏衣角，开口道，“导师这边有任务，我赶着时间完成，就不回来了。”
沈云霞点点头，“读了研要更加努力，导师的任务要好好完成。”
温珈言：“嗯嗯。”
沈云霞又问道：“你和淮宁现在在一个学校，平时也可以多联系联系，有个照应。人家在S大从本科读到研究生，肯定比你更熟悉一点。”
“你啊，可惜高考……”
等那边挂了电话，温珈言抿了下唇，缓缓将耳边的电话放下。
她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波动的心情，才重新转身从阳台走回寝室内。
沈怡正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温珈言问道：“现在就走了？”
沈怡点点头，“晚上八点的车。我现在出发差不多。”
温珈言：“那你晚饭在车站吃吗？”
沈怡背好包，站直，“我不是很饿，到时候再说吧。你今晚吃什么？”
温珈言努了努嘴，“我到时候去学校后面的美食街看看吧。”
沈怡摸了一把温珈言的头，“你真不回去？”
温珈言点点头。
沈怡挥手，“照顾好自己，别太想我，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温珈言笑着轻推了一把她，“快走吧。”
可能因为十一大家都回家去了的原因，美食街没有往常人多。
温珈言站在一个摊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等待她的包浆豆腐。
沈云霞的一通电话，还是有些影响她。
沈云霞从小对温珈言的要求很高。自从沈云霞生病以后情绪更加不稳定，有时候算得上歇斯底里，对温珈言施加的压力越发的大，成绩有些许波动也会对温珈言非常不满，认为温珈言不行了松懈了。
高三的时候，带着沈云霞的期望，要考上一个好大学。温珈言开始担心自己的成绩，怀疑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梦，睡眠质量非常差。高强度的学习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折磨她，一直到高考。
高考的时候，温珈言以为自己一点都不紧张。
直到大学的时候稍微轻松点的心情因为一次上台演讲再度紧张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高考是紧张的，而且程度很严重，甚至有些焦虑躯体化，胸口发闷喘不过气，做梦都是自己非常想完成一件事而怎么也完不成。
温珈言被困在焦虑的迷宫里，急得晕头转向。她想要走出迷宫，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住梦中的自己，在原地死死打转。
偶尔深夜，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也会莫名其妙想，S市在下雨吗？自从那场吵架过后，许久不知音讯的裴淮宁也会跟她一样坐在窗边，手边是还没写完的试题吗？
温珈言不是神人，长期的紧绷与不良的心态，她高考很理所当然地考差了，比平常的模考差了很多。从来都是名列前茅，老师眼中92预备生的温珈言，最后去了一所普通一本。
出分那天晚上，沈云霞失望的眼神，温珈言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怎么解释呢，一考定所有，之前所有的成绩在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瞬间都不算数。数条优秀的模考成绩，堆成山的试卷，认真分析的错题本，不停反省自己的话，从未消过的黑眼圈，在此刻都烟消云散，毫无意义。
温珈言只有这个水平，温珈言就是这么个差劲的人，在沈云霞的眼中定了性，在温珈言自己的心中也这样定了义。
上了大学，沈云霞又对她提出了要求，要保研到更好的学校去。在沈云霞的影响下，温珈言将学历与成绩作为评价自己的单一标准，她深陷入了一个由她自己打造的囚笼与怪圈。
温珈言努力了整整三年，摒除外界干扰，关掉朋友圈，也无心情与爱。在高考的阴影下，怀疑与不安中，她无时无刻地不谨慎行事，为了资源与人脉努力地去社交，参加各种活动比赛，为了好成绩在图书馆里卷生卷死，综测与绩点继续充斥了她的整个大学生活。
终于保上了S大。
她高考想要考的大学，终于在四年后圆梦。
但温珈言也真正地迷茫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了，真正想要什么了。
她考上S大证明了自己的吗？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这样有意义吗？
她其实也渐渐明白，她不能陷入自我认知的怪圈，她知道人生不能被所谓的“优秀”而定义。
但她，真的有点累了。
响指声在温珈言耳边响起，将她从过去与挣扎中拉回。
“温珈言。”
“你在发什么呆？”
温珈言转头，撞进一道含笑的双眸，裴淮宁正站在旁边，微微低头看着她。
温珈言心微颤，指尖轻缩，怅然若失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裴淮宁收起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关切地轻问。
温珈言想佯装云淡风轻的样子，试图微笑，却发现嘴角怎么也抬不起来，
裴淮宁看着神色有些苍白，眼中是难掩的难过的温珈言，眉心微皱：“温珈言，不开心的时候不想笑不用笑。”
他不想看见伤心的兔子，很丑。他会跟着难过，心就像被中药浸泡一般，苦涩被腌入味了。
温珈言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胸中上涨的泪水，轻唤了一声，“裴淮宁。”
裴淮宁坚定地回道：“我在。”满是担忧的神情。
蓦地，一滴泪从温珈言的脸颊滑过。
裴淮宁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抹掉温珈言脸上的泪珠，却最终停在了她脸颊前，最后不得不收回手。
他真的慌了，从兜里找纸递过去，“你别哭啊，温珈言，有谁欺负你了，我马上去帮你报仇。”
“我求求你别哭啊，我的祖宗。”
结果温珈言的小珍珠掉得更厉害了。
裴淮宁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接过商家递来的包浆豆腐，一手提着吃的，一手拉着温珈言几步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下。
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头顶微弱的灯光。
裴淮宁就一直陪着温珈言坐在这较为黑暗的角落，等到温珈言情绪逐渐平复，重新抬起头。
看着人双眼微红，眼尾还挂着几滴泪珠的情绪逐渐平复的温珈言，裴淮宁的心就像被紧紧地抓了一把，眼尾早已泛红。
温珈言从前就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很冷静也很成熟，做事考虑后果理性分析，情绪控制能力很强。
大多时候都是裴淮宁不开心掉珍珠，温珈言安慰他。
裴淮宁很心疼，他知道温珈言一定经历了很难过很难过的事，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发泄出来。
温珈言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说道，“抱歉，我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让你看笑话了。”
听到这话，裴淮宁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手握成拳，青筋尽起，语气软了又软，“你跟我道什么歉，想哭就哭，不丢人的。”
“算了，快来吃你的豆腐。”裴淮宁打开手中的包浆豆腐，感觉到有点冷了，准备起身，“有点冷了，我再去买一份吧。”
温珈言拉住他的衣角，“没事，能吃就行。”
温珈言拿过裴淮宁手中的包浆豆腐，“你要吃吗？”
裴淮宁很自然地说：“你吃不完了再给我吧。”
等温珈言吃完，裴淮宁才斟酌着开口，“你……”
温珈言也同时说道：“我……”
裴淮宁：“你先说。”
温珈言声音轻颤，像飘落的秋叶，“你想听吗？”
裴淮宁稍微靠近了一点，“你想说，我为什么不想听？”
温珈言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沈女士对我的要求一向很高，但我高考考得不好，考上S大的研究生费了我很大力气。”她还是将自己内心的不甘与痛苦压缩，只用潦草几句的话来概括。
她一向都将情绪内部消化，但可能是这道情绪一直没有完全释放和处理，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但温珈言没想到，最后聆听的人会是裴淮宁，她选择的竟然是裴淮宁。
或许是因为，只有裴淮宁，会让她忍不住藏起来的委屈，想要倾述所有难过与不甘。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过得一团糟，我很差劲，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温珈言习惯性地在心里开始贬低自己，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言语，不想在裴淮宁面前表现得太过难堪，她想维持住最后的一点骄傲。
裴淮宁刚想开口，就又被温珈言打断，“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只是想找个人说出来而已。”那些心灵鸡汤，鼓励自己的话，温珈言不知道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多少遍，道理她都懂，但做到很难。
并且，将自己的负能量传输给别人，已经是很抱歉的事。温珈言在心里这样想道。
“今天晚上，很抱歉但也谢谢你了，裴淮宁。”温珈言还是决定结束负能量的输出。毕竟，裴淮宁没有任何义务要来听她的这些话。
裴淮宁拉住想要起身的温珈言，“温珈言，你知道我刚刚想说什么吗？”
“我没有想说你说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有点难过，所以，温珈言，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温珈言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裴淮宁红着眼，以大小姐的口吻说道，“我说我有点难过，我想被抱一下，可以吗？”
“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每次难过，你都会抱抱我。”
温珈言愣住了，有点犹豫，他们俩多年交情，抱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但她没想清楚为什么裴淮宁突然难过了。
最后，温珈言还是俯下身，轻轻抱了一下裴淮宁。没持续多久，她就准备抽身起来，“这样行吗？”话音刚落，温珈言又被重新按回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中，洗衣粉的清香萦绕在鼻前，同时感受到裴淮宁胸腔微微震动，“这样行。”
温珈言瞳孔微缩，却也维持着动作没变，任由裴淮宁抱着她。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裴淮宁认识的温珈言。”裴淮宁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开开心心的。”
温珈言无论什么样子，裴淮宁都接受，都喜欢。除了伤心的温珈言，裴淮宁想少看到一点。
温珈言是什么样的人，裴淮宁有眼睛自己会看。他很清楚地知道，温珈言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需要靠外在的什么来证明。温珈言本人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两人从长椅上站起来，又慢慢往回走。
温珈言讪讪的问道：“你吃东西了吗？你怎么没回家？“
裴淮宁笑道：“我吃了，刚吃完从店里出来就看到你站在那里。”
“家里没人，我就想着吃了饭再回去。”
温珈言脚步一顿，看了眼时间：“那现在你要回家吗？也不早了。”从学校到裴淮宁家至少要一个小时。
裴淮宁摇摇头：“没事不急，反正放假。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放心你。”
温珈言愣愣说道：“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裴淮宁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十一就在学校？”
温珈言点点头。
“那你十一打算做什么？”
温珈言哭过以后大脑还有点宕机，呆呆地说，“暂时没什么打算，估计寝室蹲吧。“
裴淮宁挑了下眉，“那正好，别人送了两张游乐园的票，3号那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温珈言：“？”
裴淮宁：“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
温珈言死机的脑子突然开始运转起来，“裴淮宁，你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受苦吗？十一假期，人很多。”去游乐园很麻烦。
裴淮宁摸了下后脑勺，又四平八稳地回答：“有快通，不用排队，放心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让您累着的。而且，人多正好啊，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温珈言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响，才闷声问道：“你为什么找我啊？”
孤男寡女的，虽然是多年老朋友了，但莫名其妙邀约一起去游乐园，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奇怪。
“我朋友很多都回自己家了，找了一些人都有自己的安排的，这不你正好没事做，不用掉这门票也浪费了。”裴淮宁语气淡然地说道。
温珈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裴淮宁看温珈言没有疑问了，笑得眉眼弯弯，“那就这么说定了，3号早上我来学校接你。”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气温逐渐下降，穿衣又多了两件。
“珈言，十一要回来吗？”温珈言的妈妈沈云霞在电话另一端问道。
温珈言捏了捏衣角，开口道，“导师这边有任务，我赶着时间完成，就不回来了。”
沈云霞点点头，“读了研要更加努力，导师的任务要好好完成。”
温珈言：“嗯嗯。”
沈云霞又问道：“你和淮宁现在在一个学校，平时也可以多联系联系，有个照应。人家在S大从本科读到研究生，肯定比你更熟悉一点。”
“你啊，可惜高考……”
等那边挂了电话，温珈言抿了下唇，缓缓将耳边的电话放下。
她深吸口气，平复了下波动的心情，才重新转身从阳台走回寝室内。
沈怡正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温珈言问道：“现在就走了？”
沈怡点点头，“晚上八点的车。我现在出发差不多。”
温珈言：“那你晚饭在车站吃吗？”
沈怡背好包，站直，“我不是很饿，到时候再说吧。你今晚吃什么？”
温珈言努了努嘴，“我到时候去学校后面的美食街看看吧。”
沈怡摸了一把温珈言的头，“你真不回去？”
温珈言点点头。
沈怡挥手，“照顾好自己，别太想我，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温珈言笑着轻推了一把她，“快走吧。”
可能因为十一大家都回家去了的原因，美食街没有往常人多。
温珈言站在一个摊前，有些心不在焉地等待她的包浆豆腐。
沈云霞的一通电话，还是有些影响她。
沈云霞从小对温珈言的要求很高。自从沈云霞生病以后情绪更加不稳定，有时候算得上歇斯底里，对温珈言施加的压力越发的大，成绩有些许波动也会对温珈言非常不满，认为温珈言不行了松懈了。
高三的时候，带着沈云霞的期望，要考上一个好大学。温珈言开始担心自己的成绩，怀疑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做梦，睡眠质量非常差。高强度的学习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折磨她，一直到高考。
高考的时候，温珈言以为自己一点都不紧张。
直到大学的时候稍微轻松点的心情因为一次上台演讲再度紧张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高考是紧张的，而且程度很严重，甚至有些焦虑躯体化，胸口发闷喘不过气，做梦都是自己非常想完成一件事而怎么也完不成。
温珈言被困在焦虑的迷宫里，急得晕头转向。她想要走出迷宫，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住梦中的自己，在原地死死打转。
偶尔深夜，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也会莫名其妙想，S市在下雨吗？自从那场吵架过后，许久不知音讯的裴淮宁也会跟她一样坐在窗边，手边是还没写完的试题吗？
温珈言不是神人，长期的紧绷与不良的心态，她高考很理所当然地考差了，比平常的模考差了很多。从来都是名列前茅，老师眼中92预备生的温珈言，最后去了一所普通一本。
出分那天晚上，沈云霞失望的眼神，温珈言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怎么解释呢，一考定所有，之前所有的成绩在高考分数出来的那一瞬间都不算数。数条优秀的模考成绩，堆成山的试卷，认真分析的错题本，不停反省自己的话，从未消过的黑眼圈，在此刻都烟消云散，毫无意义。
温珈言只有这个水平，温珈言就是这么个差劲的人，在沈云霞的眼中定了性，在温珈言自己的心中也这样定了义。
上了大学，沈云霞又对她提出了要求，要保研到更好的学校去。在沈云霞的影响下，温珈言将学历与成绩作为评价自己的单一标准，她深陷入了一个由她自己打造的囚笼与怪圈。
温珈言努力了整整三年，摒除外界干扰，关掉朋友圈，也无心情与爱。在高考的阴影下，怀疑与不安中，她无时无刻地不谨慎行事，为了资源与人脉努力地去社交，参加各种活动比赛，为了好成绩在图书馆里卷生卷死，综测与绩点继续充斥了她的整个大学生活。
终于保上了S大。
她高考想要考的大学，终于在四年后圆梦。
但温珈言也真正地迷茫了，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了，真正想要什么了。
她考上S大证明了自己的吗？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这样有意义吗？
她其实也渐渐明白，她不能陷入自我认知的怪圈，她知道人生不能被所谓的“优秀”而定义。
但她，真的有点累了。
响指声在温珈言耳边响起，将她从过去与挣扎中拉回。
“温珈言。”
“你在发什么呆？”
温珈言转头，撞进一道含笑的双眸，裴淮宁正站在旁边，微微低头看着她。
温珈言心微颤，指尖轻缩，怅然若失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怎么了？”裴淮宁收起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关切地轻问。
温珈言想佯装云淡风轻的样子，试图微笑，却发现嘴角怎么也抬不起来，
裴淮宁看着神色有些苍白，眼中是难掩的难过的温珈言，眉心微皱：“温珈言，不开心的时候不想笑不用笑。”
他不想看见伤心的兔子，很丑。他会跟着难过，心就像被中药浸泡一般，苦涩被腌入味了。
温珈言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胸中上涨的泪水，轻唤了一声，“裴淮宁。”
裴淮宁坚定地回道：“我在。”满是担忧的神情。
蓦地，一滴泪从温珈言的脸颊滑过。
裴淮宁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抹掉温珈言脸上的泪珠，却最终停在了她脸颊前，最后不得不收回手。
他真的慌了，从兜里找纸递过去，“你别哭啊，温珈言，有谁欺负你了，我马上去帮你报仇。”
“我求求你别哭啊，我的祖宗。”
结果温珈言的小珍珠掉得更厉害了。
裴淮宁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接过商家递来的包浆豆腐，一手提着吃的，一手拉着温珈言几步走到一个长椅上坐下。
这里没什么人，只有头顶微弱的灯光。
裴淮宁就一直陪着温珈言坐在这较为黑暗的角落，等到温珈言情绪逐渐平复，重新抬起头。
看着人双眼微红，眼尾还挂着几滴泪珠的情绪逐渐平复的温珈言，裴淮宁的心就像被紧紧地抓了一把，眼尾早已泛红。
温珈言从前就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很冷静也很成熟，做事考虑后果理性分析，情绪控制能力很强。
大多时候都是裴淮宁不开心掉珍珠，温珈言安慰他。
裴淮宁很心疼，他知道温珈言一定经历了很难过很难过的事，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发泄出来。
温珈言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说道，“抱歉，我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让你看笑话了。”
听到这话，裴淮宁心被狠狠揪了一下，手握成拳，青筋尽起，语气软了又软，“你跟我道什么歉，想哭就哭，不丢人的。”
“算了，快来吃你的豆腐。”裴淮宁打开手中的包浆豆腐，感觉到有点冷了，准备起身，“有点冷了，我再去买一份吧。”
温珈言拉住他的衣角，“没事，能吃就行。”
温珈言拿过裴淮宁手中的包浆豆腐，“你要吃吗？”
裴淮宁很自然地说：“你吃不完了再给我吧。”
等温珈言吃完，裴淮宁才斟酌着开口，“你……”
温珈言也同时说道：“我……”
裴淮宁：“你先说。”
温珈言声音轻颤，像飘落的秋叶，“你想听吗？”
裴淮宁稍微靠近了一点，“你想说，我为什么不想听？”
温珈言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沈女士对我的要求一向很高，但我高考考得不好，考上S大的研究生费了我很大力气。”她还是将自己内心的不甘与痛苦压缩，只用潦草几句的话来概括。
她一向都将情绪内部消化，但可能是这道情绪一直没有完全释放和处理，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但温珈言没想到，最后聆听的人会是裴淮宁，她选择的竟然是裴淮宁。
或许是因为，只有裴淮宁，会让她忍不住藏起来的委屈，想要倾述所有难过与不甘。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过得一团糟，我很差劲，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温珈言习惯性地在心里开始贬低自己，但她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言语，不想在裴淮宁面前表现得太过难堪，她想维持住最后的一点骄傲。
裴淮宁刚想开口，就又被温珈言打断，“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只是想找个人说出来而已。”那些心灵鸡汤，鼓励自己的话，温珈言不知道在心里跟自己说了多少遍，道理她都懂，但做到很难。
并且，将自己的负能量传输给别人，已经是很抱歉的事。温珈言在心里这样想道。
“今天晚上，很抱歉但也谢谢你了，裴淮宁。”温珈言还是决定结束负能量的输出。毕竟，裴淮宁没有任何义务要来听她的这些话。
裴淮宁拉住想要起身的温珈言，“温珈言，你知道我刚刚想说什么吗？”
“我没有想说你说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有点难过，所以，温珈言，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温珈言愣愣地看着他，“什么？”
裴淮宁红着眼，以大小姐的口吻说道，“我说我有点难过，我想被抱一下，可以吗？”
“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每次难过，你都会抱抱我。”
温珈言愣住了，有点犹豫，他们俩多年交情，抱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但她没想清楚为什么裴淮宁突然难过了。
最后，温珈言还是俯下身，轻轻抱了一下裴淮宁。没持续多久，她就准备抽身起来，“这样行吗？”话音刚落，温珈言又被重新按回了一个坚实又温暖的怀抱中，洗衣粉的清香萦绕在鼻前，同时感受到裴淮宁胸腔微微震动，“这样行。”
温珈言瞳孔微缩，却也维持着动作没变，任由裴淮宁抱着她。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裴淮宁认识的温珈言。”裴淮宁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开开心心的。”
温珈言无论什么样子，裴淮宁都接受，都喜欢。除了伤心的温珈言，裴淮宁想少看到一点。
温珈言是什么样的人，裴淮宁有眼睛自己会看。他很清楚地知道，温珈言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需要靠外在的什么来证明。温珈言本人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两人从长椅上站起来，又慢慢往回走。
温珈言讪讪的问道：“你吃东西了吗？你怎么没回家？“
裴淮宁笑道：“我吃了，刚吃完从店里出来就看到你站在那里。”
“家里没人，我就想着吃了饭再回去。”
温珈言脚步一顿，看了眼时间：“那现在你要回家吗？也不早了。”从学校到裴淮宁家至少要一个小时。
裴淮宁摇摇头：“没事不急，反正放假。再说了，我现在也不放心你。”
温珈言愣愣说道：“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裴淮宁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十一就在学校？”
温珈言点点头。
“那你十一打算做什么？”
温珈言哭过以后大脑还有点宕机，呆呆地说，“暂时没什么打算，估计寝室蹲吧。“
裴淮宁挑了下眉，“那正好，别人送了两张游乐园的票，3号那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温珈言：“？”
裴淮宁：“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
温珈言死机的脑子突然开始运转起来，“裴淮宁，你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受苦吗？十一假期，人很多。”去游乐园很麻烦。
裴淮宁摸了下后脑勺，又四平八稳地回答：“有快通，不用排队，放心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让您累着的。而且，人多正好啊，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温珈言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响，才闷声问道：“你为什么找我啊？”
孤男寡女的，虽然是多年老朋友了，但莫名其妙邀约一起去游乐园，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奇怪。
“我朋友很多都回自己家了，找了一些人都有自己的安排的，这不你正好没事做，不用掉这门票也浪费了。”裴淮宁语气淡然地说道。
温珈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裴淮宁看温珈言没有疑问了，笑得眉眼弯弯，“那就这么说定了，3号早上我来学校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