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换了衣裳后，便去吹风醒酒了，那些巡逻的侍卫可都能为臣作证。”停了停，杜云冉像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李思济。
“李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般狼狈。”
没人回她，她倒也不恼，索性安静地站在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杜云冉并不是与李思济从同一个屋中出来的。
杜云霄对她的疑虑终于打消了大半，只是面色依旧凝重。若是李思济所言非虚，那么皇宫里便是真混进了贼人。
大步一迈，他快速踏入屋中。顷刻间，一道熏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七歪八倒的陈设，满地狼藉，还有一具伤痕遍布不堪入目的尸体。
有好奇的女眷抻长了脖子偷偷去望屋内，结果一下就被吓得尖叫，连连后退去直至摔倒在地。
杜云霄不耐地瞥了那人一眼，很快便有识趣的仆婢将这些女眷驱散了去。
事情至此，杜云霄当机立断封锁了消息，装作一切无常，免得还有同伙。又命人速去查与这贼人相关的一切事。
几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杜云冉满意地准备转身离去，几乎是在瞬间敏锐地捕捉了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他啊。杜云冉玩味一笑。
往回走的路上，因着杜云霄特意吩咐，其他的随从都只是远远跟着。
“皇姐。”杜云霄走在杜云冉身边。
“嗯？”杜云冉应了声，偏过头看自己的弟弟。与记忆中相比，他高了，也瘦了，整个人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喜怒形于色的稚童了。
杜云霄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阿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当然是看你好看。”她随口回道。
“阿姐！”少年惊喜的声音响起，“你好久没同我这般说话了！”
他在十五岁那年登上皇位，自此人人敬他，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真情——除了阿姐，皆是虚情假意。
迎上杜云霄欣喜的目光，杜云冉却意外没有好心情，只是面上依旧是若无其事，问道：“是么？我不是一直都这般说话吗？”
话一出就遭到了杜云霄的否决，他轻轻摇头：“才不是，大约一年前起，阿姐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冷冰冰的，也不像先前那样哄着我，只说‘陛下不是小孩了’。可我们明明是亲姐弟啊！”
他每说一个字，杜云冉心中便凉一分：春熙这样说，弟弟也这样说。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她这般性情大变？自己又为何会失去这一年的记忆？
究竟是怎么回事？杜云冉满脑都被这事充盈着。
回到席间，消失已久的春熙终于出现。
“你去哪了？”杜云冉问。从一开始她就好奇，今日给她斟酒的怎么是个陌生的小宫女。
毕竟自己缺失了一些记忆，杜云冉对春熙并不是没有怀疑，但好歹两人有十几年的情分。她决定给春熙一个解释的机会。
“殿下不是吩咐奴去准备烟花了吗？”春熙一脸迟疑。
杜云冉将眉一挑，该相信吗？会是自己昏迷前吩咐的吗？
嘭！漫天烟花炸开，绚丽夺目。
这场宴席终于落下了帷幕，杜云冉却在宫门口静等着，没有着急离去。
她在等一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越发黑，风雪也愈发大，皇宫门口的马车已经不剩几辆了，杜云冉终于等到了那人。
在看见这辆华贵马车的一瞬间，那人身形似乎一颤，紧接着便要离去——
江清淮自然认得出来，这是专属于长公主的马车，气派又华丽。
可惜不知何时，他身边已经被侍从团团围住了。领头的是春熙，江清淮记得她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
“驸马，本宫可等你许久了。”杜云冉漫不经心地撩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静静看向江清淮。
“殿下是有什么事？”江清淮微微仰起头，看着她问道。
杜云冉不答，她使了个眼色，春熙便立刻做出恭敬状，道：“请吧，驸马。”
江清淮揣摩不出杜云冉的意图，只以为她又寻出了什么折辱他的法子，不然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侍从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硬要“请”他上去了。
江清淮没有反抗，也没有多问什么，顺从地上了马车。
不愧是长公主。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差些被里头的华丽晃了眼。
珍贵稀少的白狐皮毛就这样随意地摊着，成色极好的红宝石由龙筋串起，悬挂在车舆顶部的四个角上。随着马车的行进，宝石会撞在一起，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音。
压下心中的惊叹，江清淮寻了个离杜云冉最远的位置坐下。
马车内只有他与长公主二人。自他上车起，长公主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抱着手炉取暖。
其实马车里已经足够温暖，江清淮早就将身上的狐皮大氅取下，杜云冉却依旧裹得严实。
也许她是真的怕冷。
实在静得有些可怕了，再加上杜云冉时不时便盯着江清淮看，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这是何意？强逼着在下上了车，却又一声不吭。”
言语中颇有怨怼之意。
这人倒是有些大胆。杜云冉心想。
不怪乎江清淮，杜云冉的行为确实太过反常了。
虽说杜云冉是从一年前才性情大变的，先前她也有过不少令人称赞的事迹。但这一年来，她做出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实在太多，众人取笑宣扬之下，再提起长公主，便是与风流成性、可笑几字挂钩了。
江清淮是在九个月前与杜云冉成婚的，这是丞相的意思，他只是家族的弃子，只是一个为了攀住皇家关系的工具。
饶是江清淮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成婚当日，还是太出人意料了——杜云冉逃婚了。
被找到时，杜云冉正在花楼中与美男作乐。
最终是江清淮独自一人拜了堂。
即便有了明面上的婚姻关系，杜云冉也依旧未给江清淮几分薄面，若有旁人提起江清淮，她从来都是嫌弃模样。更是在成婚不久就往府中豢养了许多面首，丝毫不顾及江清淮。
府中上下都是溜须拍马的人，哪怕他是驸马，却也是随意一个奴仆都能欺辱他。
他与杜云冉，相看两厌。
可现在，杜云冉竟让他上了她的车。
顿了顿，江清淮继续道：“殿下若只是想折辱在下，不必做到这般地步。”忽然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大方的模样。
“在下知殿下厌我至极，故一直谨记着避着殿下，饶是如此，殿下也不可放过么？”
出乎意料，杜云冉连眉都没皱一下，平静道：“你说完了？那便到本宫了。”
“宴会上喧闹的那个宫女，是你安排的吧？”她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玉石，就这样随意又轻飘飘地说着。
江清淮心中咯噔一声：她怎么会知道……明明自己做得那么隐蔽。
但是装还是要装下去的。“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负隅顽抗。
“当然了，本宫相信这件事不是你策划的，你无非是见缝插针促进了一下。”
“那殿下现在——”江清淮还未说完，便被杜云冉打断。
“自然是想请教下驸马了。”杜云冉嘲讽一笑，“你是想事情闹大了，好同我和离吗？”
见江清淮面色凝滞，杜云冉心中冷笑：果然。
春熙说，自己对这位驸马可谓是恶劣至极。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忍九个月之久还毫无怨言，那就只能是他不被允许和离。
杜云冉猜得不错，江清淮这次推波助澜，存的就是这样一个心思。
他想得不错，若是李思济和长公主的事情闹大了，只要稍稍放出些流言，以长公主那些荒唐事迹，江清淮有九成的把握长公主会被送去佛塔清修，届时，他便能重获自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那个神秘人找他合作时，他会欣然同意的原因。
江清淮从不愿被当作一颗棋子。
见对面之人没有回答，杜云冉便当作他是默认了。
浅笑着靠近江清淮，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一下就掐住了江清淮的脖颈。
难受、疼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江清淮头上青筋暴起，却不愿露出一点痛苦神色，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他竟还有闲心去瞥杜云冉：也不知晓长公主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力气。
濒临晕厥时，脖子上的桎梏又在瞬间消失。
江清淮平息着气息，努力去忽略残存的不适。杜云冉已经坐回了最初的位置。
因为窒息，江清淮的脑子还有些发昏，耳畔是一阵嗡鸣声。他只能盯紧杜云冉的唇，努力辨认她的话。
她在说，江清淮，你无非是本宫府里的养的一条狗。
她还说，劝你莫要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一次，绝不是窒息这般简单。
说完这话，杜云冉拿过一旁名贵的丝绢，仔细地将自己的手擦了干净——是她方才触碰了自己的那只手。而后又毫不留恋地将那丝绢掷出马车。
像在丢弃什么可怖的垃圾。
杜云冉是嫌弃他脏！
意识到这点后，江清淮蓦地浑身发颤，他又想起来进公主府后，杜云冉对他的作践。亏他方才在宴席上还以为杜云冉变了，结果还是不一样的盛气凌人！
但他不得不恭敬地应道：“是。”
长公主说得没错，他江清淮就是一只狗。在丞相府里，他虽为嫡子，父亲却更偏爱他的弟弟。在公主府里，更是任何人都能踩在他头上。
毫无尊严。但他没有办法。
“多谢殿下教训，停在这儿便好了。”整理好后，江清淮说。
与其像先前那般被长公主狼狈地赶下马车去，倒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反正她厌恶我至极。
奇怪的是，杜云冉一反常态地说：“下车倒不必了，本宫不过是给你个警告。也不是怜惜，只是若被人瞧见了，要丢了本宫的面子。”
“外头风雪大，你安心坐着吧。”也许是不放心，杜云冉又加了一句，“记住本宫同你说的话。”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与杜云冉相处许久，江清淮并不觉得这是杜云冉会说出的话——让他安心坐着。
这不像她。江清淮也没有自恋到以为是杜云冉终于看上了自己。
一细想，似乎从宴会开始，杜云冉身上就净是古怪之处了。
难不成是落水的缘故？江清淮这个想法刚起，便被外头声音打断——
“阿冉！阿冉！我回来了！你有想我吗！”略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
掀开帘子，向声音来源处望去，一片银装素裹中，一人身着盔甲，驾一匹赤色马向杜云冉飞奔而来。
“李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般狼狈。”
没人回她，她倒也不恼，索性安静地站在一边。
众目睽睽之下，杜云冉并不是与李思济从同一个屋中出来的。
杜云霄对她的疑虑终于打消了大半，只是面色依旧凝重。若是李思济所言非虚，那么皇宫里便是真混进了贼人。
大步一迈，他快速踏入屋中。顷刻间，一道熏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七歪八倒的陈设，满地狼藉，还有一具伤痕遍布不堪入目的尸体。
有好奇的女眷抻长了脖子偷偷去望屋内，结果一下就被吓得尖叫，连连后退去直至摔倒在地。
杜云霄不耐地瞥了那人一眼，很快便有识趣的仆婢将这些女眷驱散了去。
事情至此，杜云霄当机立断封锁了消息，装作一切无常，免得还有同伙。又命人速去查与这贼人相关的一切事。
几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杜云冉满意地准备转身离去，几乎是在瞬间敏锐地捕捉了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他啊。杜云冉玩味一笑。
往回走的路上，因着杜云霄特意吩咐，其他的随从都只是远远跟着。
“皇姐。”杜云霄走在杜云冉身边。
“嗯？”杜云冉应了声，偏过头看自己的弟弟。与记忆中相比，他高了，也瘦了，整个人沉稳了许多，不再是喜怒形于色的稚童了。
杜云霄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了：“阿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当然是看你好看。”她随口回道。
“阿姐！”少年惊喜的声音响起，“你好久没同我这般说话了！”
他在十五岁那年登上皇位，自此人人敬他，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真情——除了阿姐，皆是虚情假意。
迎上杜云霄欣喜的目光，杜云冉却意外没有好心情，只是面上依旧是若无其事，问道：“是么？我不是一直都这般说话吗？”
话一出就遭到了杜云霄的否决，他轻轻摇头：“才不是，大约一年前起，阿姐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冷冰冰的，也不像先前那样哄着我，只说‘陛下不是小孩了’。可我们明明是亲姐弟啊！”
他每说一个字，杜云冉心中便凉一分：春熙这样说，弟弟也这样说。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她这般性情大变？自己又为何会失去这一年的记忆？
究竟是怎么回事？杜云冉满脑都被这事充盈着。
回到席间，消失已久的春熙终于出现。
“你去哪了？”杜云冉问。从一开始她就好奇，今日给她斟酒的怎么是个陌生的小宫女。
毕竟自己缺失了一些记忆，杜云冉对春熙并不是没有怀疑，但好歹两人有十几年的情分。她决定给春熙一个解释的机会。
“殿下不是吩咐奴去准备烟花了吗？”春熙一脸迟疑。
杜云冉将眉一挑，该相信吗？会是自己昏迷前吩咐的吗？
嘭！漫天烟花炸开，绚丽夺目。
这场宴席终于落下了帷幕，杜云冉却在宫门口静等着，没有着急离去。
她在等一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越发黑，风雪也愈发大，皇宫门口的马车已经不剩几辆了，杜云冉终于等到了那人。
在看见这辆华贵马车的一瞬间，那人身形似乎一颤，紧接着便要离去——
江清淮自然认得出来，这是专属于长公主的马车，气派又华丽。
可惜不知何时，他身边已经被侍从团团围住了。领头的是春熙，江清淮记得她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
“驸马，本宫可等你许久了。”杜云冉漫不经心地撩开马车小窗上的帘子，静静看向江清淮。
“殿下是有什么事？”江清淮微微仰起头，看着她问道。
杜云冉不答，她使了个眼色，春熙便立刻做出恭敬状，道：“请吧，驸马。”
江清淮揣摩不出杜云冉的意图，只以为她又寻出了什么折辱他的法子，不然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侍从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硬要“请”他上去了。
江清淮没有反抗，也没有多问什么，顺从地上了马车。
不愧是长公主。一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差些被里头的华丽晃了眼。
珍贵稀少的白狐皮毛就这样随意地摊着，成色极好的红宝石由龙筋串起，悬挂在车舆顶部的四个角上。随着马车的行进，宝石会撞在一起，发出清脆而美妙的声音。
压下心中的惊叹，江清淮寻了个离杜云冉最远的位置坐下。
马车内只有他与长公主二人。自他上车起，长公主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抱着手炉取暖。
其实马车里已经足够温暖，江清淮早就将身上的狐皮大氅取下，杜云冉却依旧裹得严实。
也许她是真的怕冷。
实在静得有些可怕了，再加上杜云冉时不时便盯着江清淮看，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这是何意？强逼着在下上了车，却又一声不吭。”
言语中颇有怨怼之意。
这人倒是有些大胆。杜云冉心想。
不怪乎江清淮，杜云冉的行为确实太过反常了。
虽说杜云冉是从一年前才性情大变的，先前她也有过不少令人称赞的事迹。但这一年来，她做出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实在太多，众人取笑宣扬之下，再提起长公主，便是与风流成性、可笑几字挂钩了。
江清淮是在九个月前与杜云冉成婚的，这是丞相的意思，他只是家族的弃子，只是一个为了攀住皇家关系的工具。
饶是江清淮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成婚当日，还是太出人意料了——杜云冉逃婚了。
被找到时，杜云冉正在花楼中与美男作乐。
最终是江清淮独自一人拜了堂。
即便有了明面上的婚姻关系，杜云冉也依旧未给江清淮几分薄面，若有旁人提起江清淮，她从来都是嫌弃模样。更是在成婚不久就往府中豢养了许多面首，丝毫不顾及江清淮。
府中上下都是溜须拍马的人，哪怕他是驸马，却也是随意一个奴仆都能欺辱他。
他与杜云冉，相看两厌。
可现在，杜云冉竟让他上了她的车。
顿了顿，江清淮继续道：“殿下若只是想折辱在下，不必做到这般地步。”忽然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大方的模样。
“在下知殿下厌我至极，故一直谨记着避着殿下，饶是如此，殿下也不可放过么？”
出乎意料，杜云冉连眉都没皱一下，平静道：“你说完了？那便到本宫了。”
“宴会上喧闹的那个宫女，是你安排的吧？”她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玉石，就这样随意又轻飘飘地说着。
江清淮心中咯噔一声：她怎么会知道……明明自己做得那么隐蔽。
但是装还是要装下去的。“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负隅顽抗。
“当然了，本宫相信这件事不是你策划的，你无非是见缝插针促进了一下。”
“那殿下现在——”江清淮还未说完，便被杜云冉打断。
“自然是想请教下驸马了。”杜云冉嘲讽一笑，“你是想事情闹大了，好同我和离吗？”
见江清淮面色凝滞，杜云冉心中冷笑：果然。
春熙说，自己对这位驸马可谓是恶劣至极。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忍九个月之久还毫无怨言，那就只能是他不被允许和离。
杜云冉猜得不错，江清淮这次推波助澜，存的就是这样一个心思。
他想得不错，若是李思济和长公主的事情闹大了，只要稍稍放出些流言，以长公主那些荒唐事迹，江清淮有九成的把握长公主会被送去佛塔清修，届时，他便能重获自由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那个神秘人找他合作时，他会欣然同意的原因。
江清淮从不愿被当作一颗棋子。
见对面之人没有回答，杜云冉便当作他是默认了。
浅笑着靠近江清淮，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一下就掐住了江清淮的脖颈。
难受、疼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江清淮头上青筋暴起，却不愿露出一点痛苦神色，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他竟还有闲心去瞥杜云冉：也不知晓长公主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力气。
濒临晕厥时，脖子上的桎梏又在瞬间消失。
江清淮平息着气息，努力去忽略残存的不适。杜云冉已经坐回了最初的位置。
因为窒息，江清淮的脑子还有些发昏，耳畔是一阵嗡鸣声。他只能盯紧杜云冉的唇，努力辨认她的话。
她在说，江清淮，你无非是本宫府里的养的一条狗。
她还说，劝你莫要再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下一次，绝不是窒息这般简单。
说完这话，杜云冉拿过一旁名贵的丝绢，仔细地将自己的手擦了干净——是她方才触碰了自己的那只手。而后又毫不留恋地将那丝绢掷出马车。
像在丢弃什么可怖的垃圾。
杜云冉是嫌弃他脏！
意识到这点后，江清淮蓦地浑身发颤，他又想起来进公主府后，杜云冉对他的作践。亏他方才在宴席上还以为杜云冉变了，结果还是不一样的盛气凌人！
但他不得不恭敬地应道：“是。”
长公主说得没错，他江清淮就是一只狗。在丞相府里，他虽为嫡子，父亲却更偏爱他的弟弟。在公主府里，更是任何人都能踩在他头上。
毫无尊严。但他没有办法。
“多谢殿下教训，停在这儿便好了。”整理好后，江清淮说。
与其像先前那般被长公主狼狈地赶下马车去，倒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反正她厌恶我至极。
奇怪的是，杜云冉一反常态地说：“下车倒不必了，本宫不过是给你个警告。也不是怜惜，只是若被人瞧见了，要丢了本宫的面子。”
“外头风雪大，你安心坐着吧。”也许是不放心，杜云冉又加了一句，“记住本宫同你说的话。”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与杜云冉相处许久，江清淮并不觉得这是杜云冉会说出的话——让他安心坐着。
这不像她。江清淮也没有自恋到以为是杜云冉终于看上了自己。
一细想，似乎从宴会开始，杜云冉身上就净是古怪之处了。
难不成是落水的缘故？江清淮这个想法刚起，便被外头声音打断——
“阿冉！阿冉！我回来了！你有想我吗！”略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
掀开帘子，向声音来源处望去，一片银装素裹中，一人身着盔甲，驾一匹赤色马向杜云冉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