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令众人意外的发展,没想到竟是对方先找上门来了。

    经过如此一番激烈的竞拍,对方还能有与他们打交道的想法,看来正如之前江子衿所说,不是对那画感兴趣,就是对他们感兴趣。

    江子衿接过侍女递来的纸,上面写着:今日有缘,阁中人若有意结交,酉时在东街巷口见。

    沈兰昭瞄了眼字条,对江子衿道“既然如此,我们正好会会他。”

    随后江子衿叫一旁侍女递来纸笔,写了张回帖送往琳琅阁去了。

    沈兰昭还捧着那副画细细端详,她从怀中取出那方图腾仔细对比,大致轮廓与图腾的外形还是能对上的,走势相当,姿态雷同,应当与她手中的鹰是同一种,但她并不会丹青,若要复原便只能交给江子衿了。

    一想到离真相又近了一步,沈兰昭心中更加喜悦,她珍重的将画与图腾递给江子衿“拜托了,哥哥。”

    江子衿看她此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也是心中一喜“知道了,之后的修补就交给我吧,今日这一趟也算不需此行。”

    沈兰昭拿起手中茶盏,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这副画的捐赠人,可惜是匿名,酒楼也不会轻易告知别人,若能知晓是谁捐赠,说不准能顺藤摸瓜问问他是否识得我这图腾。”

    江子衿笑笑宽慰她“或许那位主人家也不知道这画中鹰的真正含义呢,不然怎么会轻易卖掉这画呢。”

    这到也是,沈兰昭点点头,还是先补好了图腾再顺着这条线索查。

    又闲聊一阵,一行人在酒楼歇息半晌,便从望仙楼出发赶往那约定处去了。

    自开春后白日越发的长,此刻酉时的天色还不算黑,远方夜幕的深蓝才微微捱到金红色夕阳,隐隐有金色日光落到地面,路上依旧行人匆匆,东街巷口此时正是热闹,此处多是一些平头百姓搭的市集,看着日头快歇下赶快做最后两笔买卖。

    巷口处正停了辆马车,朱轮华毂,做工精致,在只有普通老百姓扎堆的集市看起来格外扎眼,想必这就是锦绣阁的那位。

    他们将马车停在不远,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外头车夫见一行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人向此处走来,朝着里边喊一声“老爷,来人了。”

    说罢便见那车中有人下来,一身绫罗绸缎配金玉腰带,身姿挺括,一脸正气瞧着有些老实可不就是那周茂吗。

    众人见了面皆是大吃一惊,这可巧了。

    那周茂则更是喜出望外,瞬间眉开眼笑。

    他本就有意结交江子衿回去讨好她那夫人,没想到今日拍卖时碰到的有缘人竟是江子衿。

    周茂搓了搓手,笑眯眯的向他们走来“哎呀,这不是江公子吗,莫非您就是那位琳琅阁的神秘人。”

    江子衿也礼貌寒暄道,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显得格外亲切“周老板,真是有缘了。”

    两人寒暄半晌,许是有些激动过头,周茂这才瞧见了旁边还有一个富贵小生“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江子衿介绍道“这位是兰公子,是我的一个多年挚友。”

    兰……兰公子?这江子衿编瞎话的速度倒是快。

    沈兰昭见他说的泰然自若,接着他的话非常有默契的瞎编“小生免贵姓兰,周老板叫我兰朝就好。”

    谁还不会个信口开河。

    周茂豪气一笑“哈哈哈客气了,既然今日我与江公子你们如此有缘,那要不今日我做东,各位若是无事可否赏脸来我府上吃个饭,我府上的厨子手艺不比外面的差,咱们好好畅聊一番。”

    看周茂如此爽快,江子衿一行人顺势也欣然答应,只不过江子衿他们是另有图谋罢了,上次虽然夜探了周府却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次光明正大的说不准会有新发现。

    周家宅子在南巷后头,离城区闹市还有些远,据说是上一位周老爷嫌闹市太过嘈杂,于是选了稍微偏远的南巷后街建了个大宅子,那处人烟稀少,虽交通不太方便但胜在此处离河道近些靠后就是郊外田地,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他们的马车跟在周府马车后边,沿路走街串巷四周人声逐渐变小,想来是已远离了城区。

    江子衿见车内光线逐渐昏暗将车内灯点亮,沈兰昭掀开帘子一瞧,此时天色已至傍晚,暮色沉沉,走到此地连人影也逐渐稀少,只有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踢踏作响。

    突然听外头当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马车顶上,瞬间一阵摇晃。

    想来那人身手极佳,速度极快。

    只听前头车夫闷哼一声从马车摔落,那马没了人牵制逐渐失控起来,竟是脱了缰绳独自一人不知向何处奔去。

    马车外青武大喊一声“是谁?!”

    沈兰昭随即警觉,向马车外探头去。

    只见马车周边出现几个黑衣人,青武拔了腰间配剑,飞身向那几人冲去,瞬间缠斗在一起。

    再抬头向上看,车顶还有一人正举起手中长剑,欲要从车顶劈下去。

    沈兰昭察觉不妙“哥哥,小心!”

    她飞身扑过去,一把推开江子衿,那剑竟是狠狠扎穿了车顶。

    二人此时正靠在车后侧的拐角处。

    方才来的突然,江子衿再一抬眼只见沈兰昭双手伏在他肩头,手臂蹭过刀尖剌出一道口子,竟是为了推开他而受了伤。

    还好她反应及时,那把剑离他们只有不到一寸,若非她反应及时,这刀想必要扎到江子衿头顶。

    “阿昭!你没事吧!”江子衿看着沈兰昭的伤口急道,恶狠狠瞪了眼车顶上的剑。

    是谁如此出手,又害她受了伤。

    沈兰昭则飞快起身,瞧了眼刚刚被刀擦过的手臂。

    还好还好,只是划破了衣服,里面蹭破层皮。

    此时马车已经停下,青武似乎还在和外面的几个人搏斗,外头传来一阵阵刀剑相接的声音,车夫被人打晕此刻横七竖八的趟在地上,前面的周家马车也不见了影子。

    头上那把利剑微微松动,车顶那人似乎还不肯罢休,想要再接着使那一朝,沈兰昭拉着江子衿手腕从马车内跳出。

    果不其然,那剑又是向下一劈。

    沈兰昭神色微动,随手拿起车夫手里的马鞭,随即从地上一个轻点,跃上马车顶想要抓住那人。

    那人倒是反应极快,扔下手中的剑扭头打算逃跑,谁知沈兰昭不知道哪里的鞭子,瞬间飞来缠住他的手臂。

    那人见被鞭子缠住,不能动弹,打算顺势一拉将沈兰昭也拉过去。

    沈兰昭预判了他的动作反而松开手,一个失重从马车顶摔了下去。

    那人摔了个生疼,还没待起身便又被沈兰昭一脚踩中,跌坐下去。

    见那黑衣人无力再动弹,沈兰昭正欲想揭开他脸上面罩,却听那人低笑一声,抬手吹了个哨。

    江子衿心下一紧“阿昭!快闪开!”

    只见青武那侧黑衣人不再对他下手,而是转而提着剑向沈兰昭奔来。

    一阵阵刀光剑影劈来,逼得沈兰昭不得不后退,放开了脚下的黑衣男子。

    那群人见沈兰昭松脚,架起地上那人,不消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青武也从一侧赶来,正欲继续追去,江子衿从后边走来“青武,不必追了,看他们的样子,应当不是冲着夺人性命来的。”

    “我们今日从楼中出来,车上只多了一件东西。”他眼中阴翳,眼底乌黑深不可测。

    沈兰昭听这一席话幡然醒悟,对了,车上的画和图腾呢。

    她飞快爬上车一看,果然装画的盒子此时已被捅支离破碎,画卷的纸张更是被划的七零八落的,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想来是那黑衣人趁他们二人跃出马车时,又扎了几剑,给车中的画匣捅了个乱七八糟。

    沈兰昭双手紧握着那片残破的卷轴,愤恨至极。

    好不容易得来的图腾信息就这么被人划破了。

    江子衿见她此刻愁云满面,拿过她手中的那堆破烂“不过,只怕他们要失望了,他们应当还不知道方才辛苦毁掉的只不过是一副赝品。”

    沈兰昭一脸茫然“啊?”

    只见江子衿上车掀开车座,那车座下竟是空的,放着好几幅画卷,其中一卷便是他们今日在望仙楼拍下的那副图。

    江子衿似乎有些得意,他向沈兰昭扬扬眉“从望仙楼出门时,我便怕有人觊觎这画,便悄悄与那座位中的其他画换掉了。”

    听了这话,沈兰昭振作起来,小心接过手中画卷。

    还好还好,总算没再出意外,差点前功尽弃。

    “只是”沈兰昭抬头看了眼周围,似乎也没留下什么其他痕迹“这来抢画的人到底是谁呢,我与他交手一番也不像之前我在城中碰见的蛮人,他的打法和身手到像极了中原人,而且几人配合得当,似乎是专业训练来的。”

    “况且,哥哥方才也说他们不是冲着夺人性命而来,而是来破坏这画不想让我们拿到手,目前能有这个动机的……”

    江子衿接道“周茂有很大嫌疑,但也不能排除我们在暗处的其他人,若他也在会场看着我们拍下这副画,然后任凭我们买走,不露声色的跟着我们就是想毁掉你手里的线索。”

    沈兰昭点头赞同,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看来这幕后之人有些坐不住了啊。”

    不一会儿,似乎前方又有马车踢踏声响起,三人瞬间警觉。

    又一看这熟悉的影子,似乎是那周茂跑回来寻他们了。

    “江公子,你们没事吧。”只见那周茂从马车上疾步走向这边。

    车夫在地上昏死了过去,马车被砍的破败不堪,一番打斗后现场更是一片狼藉。

    “我方才一回头,你们人不见了踪影,我还当你们掉了队,回来寻你们怎就变成这样了。”周茂看着现场这样结结巴巴问道。

    江子衿寻了个借口“许是从那望仙楼出来被人盯上,碰到半路打劫的贼人了,不过我这小友与侍卫武功高强,眼下倒是都解决了。”

    周茂放下心来擦了擦额上的汗“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就行,可有什么别的损失?”

    江子衿与沈兰昭两人对视一眼,接着道“哎,就是方才在望仙楼拍下的那张画被人砍坏了,连我这小友也受了些伤,现如今马车也坏了,不知这里离周府可还远?能否让我们先去府上歇一歇。”

    只见江子衿眼中落寞,语气恳切,丝毫叫人挑不出毛病。

    沈兰昭与江子衿心有灵犀,捂着手臂开始装模作样的倒吸凉气。

    这谁还不会演两下了。

    周茂转眼一瞧,见沈兰昭的伤口正流着血急道“哎呀,兰公子还受了伤,那快别耽搁了到我府上先包扎要紧。”

    而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严肃“不如这样吧,如今今夜天色已晚,谁知道这路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贼人,不如明早找人报了官,你们再回去,今日先到我府上住一宿,三位意下如何?”

    江子衿笑眯眯应道“那就有劳周老板了。”

    江子衿叫青武收拾了下马车上的东西,一行人便与周茂一同前往周府去了。

    果然不稍片刻,就到了周府。

    周茂带领众人踏进院落,吩咐一旁的老管家准备好酒菜,又叫了府上的医师一会儿给沈兰昭包扎。

    沈兰昭与青武二人倒是对此地熟门熟路的,毕竟上次夜探周府,给这周茂家是摸的明明白白的。

    但此刻还是要装装样子,未免露出破绽。

    江子衿看着周家华贵的院落,佯装赞叹道“这周府果真气派,我与兰兄能在此地与您畅谈,今夜可是有福了。”

    周茂大咧咧挥手一笑“哪里哪里,若不是我,你们今夜怎会在此地遭到贼人,这都是应该的。”

    周茂在正厅叫人备了饭菜,只见厅堂中一女子徐徐走出,貌若霜雪,清冷出尘,一袭素色齐胸襦裙此刻衬得清秀可人。

    沈兰昭呼吸一滞,不只是为这周夫人的美貌所惊。

    这不正是那日的勾住她衣裳的那位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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