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这阵也没怎么闲着，一直在四处奔波踩点，西岚本来就是旅游大省，旅行和美食向来不分家，家门口的资源，当然要利用上。
岚湾古城，也叫岚湾镇，坐落在西岚市古城区，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传统美食良多，民族气息很重，符合他们这次拍摄的节目立意。
她这几天在微信上也跟郑芋提了一嘴，那边觉得可行性很大，林洛一个本地人，在加上她的专业性，这次的节目没准能突破新高。
她去古城大概了解了一下周边店铺的基本情况，找了几家店，各有千秋，跟老板简单沟通了下，确定哪些店可以开拍，又跟团队开了几个视频会议做最后的敲定，风驰电掣地确定下第一期节目的大致内容。
当然，由于经费紧张，原定的拍摄团队整体削减了一半，不过好在节目能够如期拍摄。
小忙了几天，林洛终于腾出空来，约上严稞出来吃饭，还是藤椒鸭脖那家。
林洛这人对吃很执着，上次相亲没吃到他家这道招牌菜成了她的执念。
正赶上饭点，店里服务员忙的脚不沾地，店门口站了一个负责排号的工作人员，门口有不少等位的客人，看这门庭若市的架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排不上。
严稞了解林洛的吃货属性，心心念念这么久吃不到不会罢休，直接去领了号码条，两人一起坐在等位区的角落聊天消磨时间。
严稞：“之前听你说赞助商那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洛手里拿着号码条随意折着，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想泡我，没泡到，恼羞成怒。”
“啊？”严稞大惊失色，“我收回那天晚上的话，你这是桃花依旧啊。”
“得了吧，”林洛不屑一顾，“烂桃花。”
严稞看了看低头玩纸的林洛，其实林洛长得很像苏婉清，尤其是眼睛，细而长，连眼下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她对苏婉清女士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在她记忆中，这位真的是一位又酷又前卫的妈妈。
林洛小时候性格像男孩，喜欢的东西也和女孩子不一样，当严稞热衷于玩芭比娃娃的时候，苏婉清已经开始带林洛去北方城市滑雪了。
以前林洛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筒子楼的时候，严稞见过母女俩在滑雪场地拍的照片。
俩人一身大红色滑雪服，大大的滑雪镜险些盖住林洛整张小脸，一起朝镜头比着耶。
后来苏婉清去世后，那张照片就被林洛收了起来。
两人坐在角落的塑料凳上，严稞又开始八卦起来，“那你前一段时间认识的那个弟弟呢？”
“他算什么弟弟，”林洛说：“就比我小一个月，知道我多大之后就一直喊我姐姐，不知道在跟我玩什么情趣。”
“game over了？”
“over了。”
两人是在酒吧认识的，兴许是酒精上头，借着酒劲和酒吧里五光十色的暧昧气氛，林洛要了人的微信，没过两天就觉得索然无味。
刚好前一段跟同事聚餐的时候碰见他带女孩吃饭，林洛就借着这个由头直接跟他断了联系，俩人其实也没什么实际性的接触，毕竟认识也没多久。
但暧昧确实是暧昧了两天。
……
周末饭口人确实多，这家店也着实火爆，大概等了半小时，终于叫到林洛的号码，但下来的是个小卡包，店员语气斟酌地问她能不能和人拼个座。
林洛是无所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严稞，严稞说没问题，两人在店员的带领下进店。
店内济济一堂，人满为患，两人的位子是个八人位的小圆桌。
两个男生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侧，林洛看着其中一道背景有些眼熟，走近时才看见那人偶尔瞥头和旁边男生说话时露出的侧脸。
张路正还是一身黑衣黑裤，头发好像比上次见面稍短了点，应该是刚剪过，肩背疲懒地倚在靠背上，手上随意的翻着菜单，手指清瘦，指骨突出，时不时跟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侧脸轮廓流畅精致。
服务员带着两人就位，张路正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仅一秒，就将视线放了下来，态度只当她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也确实是这样。
毕竟两人只见过一次面，那次见面这位也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视线没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仅是眉眼一搭，更多的是不耐烦。
毕竟她占了人家的位子。
他应该也不记得她。
宋野见到林洛的第一眼就认出她了，虽然那天两人没任何眼神上的接触，但是宋野对她印象很深。
他在一旁疯狂给张路正使眼色，快看啊，是那天的小姐姐，张路正没理他，任由他自嗨。
“你是……”宋野语气里有点藏不住的激动，本想提一嘴那天的事，但是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和我们拼座的吗？”
严稞：“……嗯。”不然呢？
严稞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宋野，这人好像有点奇怪，从她们进门之后就好像有种溢于言表的兴奋洋溢在脸上，不会是遇见什么变态了吧？
反观一旁的张路正倒是淡定，只是听到声音后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就继续低头看菜单。
严稞小声在林洛耳侧嘀咕，“他什么情况？”
林洛倒是没注意宋野，就觉得张路正好像是真的对她没什么印象。
“怎么了？”林洛没懂她什么意思，拉开椅子坐下。
严稞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说了声没事。
“小姐姐，我们好像见过。”宋野思前想后还是搭了个话茬，但没提那天的事。
林洛：“？”
“那天你跟……朋友吃饭，”宋野指了指旁边的张路正，“我俩在你隔壁桌。”
说实话，那天林洛压根没注意过张路正对面的人长什么样，所以她脑海里其实没搜索到宋野这张脸。
她自然不能说“我不记得你但是我记得你旁边的帅哥”这种话，而是随机应变地指了指上次张路正坐的位置，“当时你们在那桌？”
“对对对。”
严稞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认识？”
林洛坦然，“上次相亲，坐隔桌。”
服务员来点菜，严稞眼神惊异地瞥她了一眼，好像在说，这种茫茫人海里曾经坐在隔桌吃个饭的缘分，你都能记得？
林洛也回给她一个眼神，不记得啊，但我记得他旁边坐着的帅哥。
严稞默默地在心里对她翻了个白眼，德行吧。
宋野见她没忌讳，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天你相亲那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计算机系的米老鼠。”
林洛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一愣，“他外号真叫米老鼠啊？”
听她这么一问，宋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他习惯性的顺嘴说了米乐的外号，“反正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林洛觉得下次打字还是不能单手。
饭菜在几人的闲谈碎语中渐渐上齐，张路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坐姿规训端正，挺安静，不怎么说话，偶尔被桌上的人q到也是敷衍了事。
桌子上传来手机的震动，几人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后来发现震动来源是张路正那边，张路正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目光稍滞，干脆利落地挂断没接。
过了两秒，震动声又如约而至，宋野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接吧，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耐烦的情绪更重，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落在林洛的眼里，看张路正的态度，看起来是个很不想接的电话。
查岗的女朋友？毕竟这人长了张多情浪子的脸，她这么想也不足为过。
不过看他对女朋友这态度，看起来倒像个渣男。
“女朋友啊？”林洛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宋野摆摆手，表情一言难尽，“别看他长这样，母胎单身，电话是他妈。”
“哦。”
“你朋友看着确实不像没女朋友的。”严稞说。
宋野乐了，“是不是看着像有好几个女朋友的？”
“这么帅，没人追？”林洛喝了一口刚才点的饮料，她瞥到张路正那个位置上，放着和那天一样的同品牌气泡水。
“那倒不是，张路正……”宋野停顿一下，才想起林洛他们还不知道他俩的名字，补充说：“就刚才出去那个，在我们院很有名的，长得帅，学习也好，追他的人海了去了，但他除了研究他那点东西以外，对女生没兴趣。”
说着还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会感兴趣的不是女生吧？”严稞开玩笑似得问了一句。
宋野刚夹到嘴边的牛肉被她这么一句惊得掉到碗里，“说什么呢，我兄弟是直男。”
“他研究什么东西？”林洛问。
“脑机接口。”宋野放下筷子，双臂交叠压在桌上，知道外行人一般人对这些也不太懂，刚想解释，被林洛截了下来。
“就是那个猴子的实验？”
宋野愣住，没想到林洛还能懂这个。
严稞：“什么实验？”
“我也不太了解，”林洛解释，“就是在猴子脑子里植入电极来捕捉猴子的大脑活动，猴子就可以通过思考来控制外部设备，比如它可以靠思考来移动机械臂，控制电脑屏幕上的光标。”
“这么神奇？”严稞好奇地问她，“那研究这个领域能干什么啊？”
“据我所知可以应用于医学领域，精神类疾病之类的。”
“张路正确实是在研究对接医疗这方面，”宋野说：“不过脑机接口的应用领域很广泛，医疗、军事、教育、工业等等方面，都很有前景。”
严稞喃喃道：“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但现在不是在放寒假吗？你们怎么还在学校，本地人？”严稞又问了一句。
“我是。”宋野用眼神点了点旁边的位置，“他是梧州人，刚从加拿大参加完比赛回来，回学校处理点事。”
“加拿大？什么比赛啊？”严稞表示震惊，一是觉得挺巧，张路正竟然是梧州人，二是觉得什么比赛还得去加拿大比？
宋野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一脸自负，“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面向所有大学生的计算机比赛，含金量很高，”末了还加上一句，“我俩都是计算机系的，今年毕业。”
宋野怕他们听不懂，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过看对面两位表情应该也是不甚了了。
总之，他想表达的就是他兄弟很牛逼就对了。
张路正一直没回来，几番闲言碎语中，郑芋打了通电话过来，她去店外找了个地方接通，“鱼总。”
这称呼还是上大学时林洛给郑芋的微信备注，现在也没换，她平时还是“鱼总鱼总”的叫着。
马路上人头熙熙，店门口摆了几张大排档的桌子，座无虚席，几伙人喝高了，开始天南海北的瞎侃。
电话里传来键盘敲击的背景音，“洛儿，我这几天就安排团队他们过去。”
“好，”林洛看着马路上的人流，顿了一下，“海云科技那边怎么说？”
郑芋在电话里冷哼一声，“海云科技那赞助商闻为谦真以为我郑家是吃素的，他这么牛气还不是因为他上头那位董事长爷爷？不过他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林洛眼睛随意一瞥，正好瞥到行道树下站立的张路正，“怎么说？”
“我听他们圈里的一个朋友说，海云科技背后的董事长，一儿一女，女儿离婚后常年在国外拓展海外业务，但她儿子从小就在董事长身边养着，据说是天赋异禀，智商过人，现在人在国外念书，董事长至今没放权，不过是在等这位外孙回国。”
“这就很尴尬了，闻为谦他爸不成器，拿不到实权，一直被他妹妹压一头，他自己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在给别人做嫁衣，等这位回来，还有他闻为谦什么事啊？再心有不甘，不是也得主动让权？”
林洛听着电话，眼神却一直搭在张路正的身上，他此时坐在台阶上，双腿大剌剌的敞着，后背宽阔平坦，略微低头，颈骨突出。
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手肘柱着膝盖，手臂肌肉结实分明，线条流畅，后颈的头发茬立起来，像个小刺猬。
林洛唏嘘道：“抛开别的不谈，董事长有点偏心吧，都是孙子，这待遇差别有点大啊。”
张路正那边挂了电话，但好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坐在台阶上发呆，林洛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突然拢了一层很强的疏离感。
郑芋：“从小养在身边的，能一样么。”
“也是人家争气，据说那位外孙真的很优秀，初高中的时候家里的获奖证书就一箩筐了，反正不是咱们普通人比得了的，天之骄子啊……”
“……”
十分钟前。
张路正走到店外时手机铃声刚好断掉，他在行道树下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回拨了这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却没说话，张路正先开了口，“妈。”
闻闲的声音依旧严肃理智：“你回你姥爷那了？”
张路正声线冷淡，“没，在西岚。”
“……我让司机去接你为什么不来？”
“没什么，”他顿了一下，“不太想去。”
那边长吁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愠怒，“张路正，你实在是太不听话——”
没等闻闲说完，张路正语气冷硬，捏着手机的力气收紧，指尖泛起失血的冷白，“我还不够听话？那您还想让我怎么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条狗一样听您使唤？”
那边显然是没想到他忽然来了情绪，音量拔高，“你跟我这是什么态度？你姥爷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对得起你——”
张路正忍无可忍地打断，“您别跟我提我姥爷，我对得起任何人。”
“你——”
电话被挂断。
……
林洛这会已经挂了电话，她望向张路正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边，喊了他一声。
“张路正。”
马路上车流依旧，街边夜市小摊如流，霓虹灯逐渐被点亮，绽放在古井无波的黑夜里。
他身后是一道紧闭的银白色卷帘门，把一身黑色的他衬得轮廓感更重，他略微抬头，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却又仿佛有星星震颤，眼神里还是带着那股无欲的厌倦，身上的冷感比初见时更重。
林洛在他身前站定，稍稍低头俯视他，清风吹拂，有几缕发丝调皮地在她明媚恣意的脸上扬起，“加个微信吧。”
他定睛看着面前的人，而后眉眼一搭，林洛手机上的二维码赫然摆在眼前，泛着莹莹的光。
他收回视线，声线带着淡淡的疏离，像寒冷冬夜里兜头直下的雪。
“不好意思，不方便。”
岚湾古城，也叫岚湾镇，坐落在西岚市古城区，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传统美食良多，民族气息很重，符合他们这次拍摄的节目立意。
她这几天在微信上也跟郑芋提了一嘴，那边觉得可行性很大，林洛一个本地人，在加上她的专业性，这次的节目没准能突破新高。
她去古城大概了解了一下周边店铺的基本情况，找了几家店，各有千秋，跟老板简单沟通了下，确定哪些店可以开拍，又跟团队开了几个视频会议做最后的敲定，风驰电掣地确定下第一期节目的大致内容。
当然，由于经费紧张，原定的拍摄团队整体削减了一半，不过好在节目能够如期拍摄。
小忙了几天，林洛终于腾出空来，约上严稞出来吃饭，还是藤椒鸭脖那家。
林洛这人对吃很执着，上次相亲没吃到他家这道招牌菜成了她的执念。
正赶上饭点，店里服务员忙的脚不沾地，店门口站了一个负责排号的工作人员，门口有不少等位的客人，看这门庭若市的架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排不上。
严稞了解林洛的吃货属性，心心念念这么久吃不到不会罢休，直接去领了号码条，两人一起坐在等位区的角落聊天消磨时间。
严稞：“之前听你说赞助商那个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洛手里拿着号码条随意折着，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想泡我，没泡到，恼羞成怒。”
“啊？”严稞大惊失色，“我收回那天晚上的话，你这是桃花依旧啊。”
“得了吧，”林洛不屑一顾，“烂桃花。”
严稞看了看低头玩纸的林洛，其实林洛长得很像苏婉清，尤其是眼睛，细而长，连眼下的痣都长在同一个位置。
她对苏婉清女士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在她记忆中，这位真的是一位又酷又前卫的妈妈。
林洛小时候性格像男孩，喜欢的东西也和女孩子不一样，当严稞热衷于玩芭比娃娃的时候，苏婉清已经开始带林洛去北方城市滑雪了。
以前林洛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筒子楼的时候，严稞见过母女俩在滑雪场地拍的照片。
俩人一身大红色滑雪服，大大的滑雪镜险些盖住林洛整张小脸，一起朝镜头比着耶。
后来苏婉清去世后，那张照片就被林洛收了起来。
两人坐在角落的塑料凳上，严稞又开始八卦起来，“那你前一段时间认识的那个弟弟呢？”
“他算什么弟弟，”林洛说：“就比我小一个月，知道我多大之后就一直喊我姐姐，不知道在跟我玩什么情趣。”
“game over了？”
“over了。”
两人是在酒吧认识的，兴许是酒精上头，借着酒劲和酒吧里五光十色的暧昧气氛，林洛要了人的微信，没过两天就觉得索然无味。
刚好前一段跟同事聚餐的时候碰见他带女孩吃饭，林洛就借着这个由头直接跟他断了联系，俩人其实也没什么实际性的接触，毕竟认识也没多久。
但暧昧确实是暧昧了两天。
……
周末饭口人确实多，这家店也着实火爆，大概等了半小时，终于叫到林洛的号码，但下来的是个小卡包，店员语气斟酌地问她能不能和人拼个座。
林洛是无所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严稞，严稞说没问题，两人在店员的带领下进店。
店内济济一堂，人满为患，两人的位子是个八人位的小圆桌。
两个男生坐在靠近门口的一侧，林洛看着其中一道背景有些眼熟，走近时才看见那人偶尔瞥头和旁边男生说话时露出的侧脸。
张路正还是一身黑衣黑裤，头发好像比上次见面稍短了点，应该是刚剪过，肩背疲懒地倚在靠背上，手上随意的翻着菜单，手指清瘦，指骨突出，时不时跟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侧脸轮廓流畅精致。
服务员带着两人就位，张路正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一眼，仅一秒，就将视线放了下来，态度只当她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也确实是这样。
毕竟两人只见过一次面，那次见面这位也是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视线没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仅是眉眼一搭，更多的是不耐烦。
毕竟她占了人家的位子。
他应该也不记得她。
宋野见到林洛的第一眼就认出她了，虽然那天两人没任何眼神上的接触，但是宋野对她印象很深。
他在一旁疯狂给张路正使眼色，快看啊，是那天的小姐姐，张路正没理他，任由他自嗨。
“你是……”宋野语气里有点藏不住的激动，本想提一嘴那天的事，但是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和我们拼座的吗？”
严稞：“……嗯。”不然呢？
严稞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宋野，这人好像有点奇怪，从她们进门之后就好像有种溢于言表的兴奋洋溢在脸上，不会是遇见什么变态了吧？
反观一旁的张路正倒是淡定，只是听到声音后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就继续低头看菜单。
严稞小声在林洛耳侧嘀咕，“他什么情况？”
林洛倒是没注意宋野，就觉得张路正好像是真的对她没什么印象。
“怎么了？”林洛没懂她什么意思，拉开椅子坐下。
严稞以为是自己过于敏感，说了声没事。
“小姐姐，我们好像见过。”宋野思前想后还是搭了个话茬，但没提那天的事。
林洛：“？”
“那天你跟……朋友吃饭，”宋野指了指旁边的张路正，“我俩在你隔壁桌。”
说实话，那天林洛压根没注意过张路正对面的人长什么样，所以她脑海里其实没搜索到宋野这张脸。
她自然不能说“我不记得你但是我记得你旁边的帅哥”这种话，而是随机应变地指了指上次张路正坐的位置，“当时你们在那桌？”
“对对对。”
严稞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认识？”
林洛坦然，“上次相亲，坐隔桌。”
服务员来点菜，严稞眼神惊异地瞥她了一眼，好像在说，这种茫茫人海里曾经坐在隔桌吃个饭的缘分，你都能记得？
林洛也回给她一个眼神，不记得啊，但我记得他旁边坐着的帅哥。
严稞默默地在心里对她翻了个白眼，德行吧。
宋野见她没忌讳，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天你相亲那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们计算机系的米老鼠。”
林洛把点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一愣，“他外号真叫米老鼠啊？”
听她这么一问，宋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他习惯性的顺嘴说了米乐的外号，“反正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林洛觉得下次打字还是不能单手。
饭菜在几人的闲谈碎语中渐渐上齐，张路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坐姿规训端正，挺安静，不怎么说话，偶尔被桌上的人q到也是敷衍了事。
桌子上传来手机的震动，几人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后来发现震动来源是张路正那边，张路正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目光稍滞，干脆利落地挂断没接。
过了两秒，震动声又如约而至，宋野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接吧，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
不耐烦的情绪更重，他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落在林洛的眼里，看张路正的态度，看起来是个很不想接的电话。
查岗的女朋友？毕竟这人长了张多情浪子的脸，她这么想也不足为过。
不过看他对女朋友这态度，看起来倒像个渣男。
“女朋友啊？”林洛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宋野摆摆手，表情一言难尽，“别看他长这样，母胎单身，电话是他妈。”
“哦。”
“你朋友看着确实不像没女朋友的。”严稞说。
宋野乐了，“是不是看着像有好几个女朋友的？”
“这么帅，没人追？”林洛喝了一口刚才点的饮料，她瞥到张路正那个位置上，放着和那天一样的同品牌气泡水。
“那倒不是，张路正……”宋野停顿一下，才想起林洛他们还不知道他俩的名字，补充说：“就刚才出去那个，在我们院很有名的，长得帅，学习也好，追他的人海了去了，但他除了研究他那点东西以外，对女生没兴趣。”
说着还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会感兴趣的不是女生吧？”严稞开玩笑似得问了一句。
宋野刚夹到嘴边的牛肉被她这么一句惊得掉到碗里，“说什么呢，我兄弟是直男。”
“他研究什么东西？”林洛问。
“脑机接口。”宋野放下筷子，双臂交叠压在桌上，知道外行人一般人对这些也不太懂，刚想解释，被林洛截了下来。
“就是那个猴子的实验？”
宋野愣住，没想到林洛还能懂这个。
严稞：“什么实验？”
“我也不太了解，”林洛解释，“就是在猴子脑子里植入电极来捕捉猴子的大脑活动，猴子就可以通过思考来控制外部设备，比如它可以靠思考来移动机械臂，控制电脑屏幕上的光标。”
“这么神奇？”严稞好奇地问她，“那研究这个领域能干什么啊？”
“据我所知可以应用于医学领域，精神类疾病之类的。”
“张路正确实是在研究对接医疗这方面，”宋野说：“不过脑机接口的应用领域很广泛，医疗、军事、教育、工业等等方面，都很有前景。”
严稞喃喃道：“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但现在不是在放寒假吗？你们怎么还在学校，本地人？”严稞又问了一句。
“我是。”宋野用眼神点了点旁边的位置，“他是梧州人，刚从加拿大参加完比赛回来，回学校处理点事。”
“加拿大？什么比赛啊？”严稞表示震惊，一是觉得挺巧，张路正竟然是梧州人，二是觉得什么比赛还得去加拿大比？
宋野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一脸自负，“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面向所有大学生的计算机比赛，含金量很高，”末了还加上一句，“我俩都是计算机系的，今年毕业。”
宋野怕他们听不懂，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过看对面两位表情应该也是不甚了了。
总之，他想表达的就是他兄弟很牛逼就对了。
张路正一直没回来，几番闲言碎语中，郑芋打了通电话过来，她去店外找了个地方接通，“鱼总。”
这称呼还是上大学时林洛给郑芋的微信备注，现在也没换，她平时还是“鱼总鱼总”的叫着。
马路上人头熙熙，店门口摆了几张大排档的桌子，座无虚席，几伙人喝高了，开始天南海北的瞎侃。
电话里传来键盘敲击的背景音，“洛儿，我这几天就安排团队他们过去。”
“好，”林洛看着马路上的人流，顿了一下，“海云科技那边怎么说？”
郑芋在电话里冷哼一声，“海云科技那赞助商闻为谦真以为我郑家是吃素的，他这么牛气还不是因为他上头那位董事长爷爷？不过他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林洛眼睛随意一瞥，正好瞥到行道树下站立的张路正，“怎么说？”
“我听他们圈里的一个朋友说，海云科技背后的董事长，一儿一女，女儿离婚后常年在国外拓展海外业务，但她儿子从小就在董事长身边养着，据说是天赋异禀，智商过人，现在人在国外念书，董事长至今没放权，不过是在等这位外孙回国。”
“这就很尴尬了，闻为谦他爸不成器，拿不到实权，一直被他妹妹压一头，他自己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在给别人做嫁衣，等这位回来，还有他闻为谦什么事啊？再心有不甘，不是也得主动让权？”
林洛听着电话，眼神却一直搭在张路正的身上，他此时坐在台阶上，双腿大剌剌的敞着，后背宽阔平坦，略微低头，颈骨突出。
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手肘柱着膝盖，手臂肌肉结实分明，线条流畅，后颈的头发茬立起来，像个小刺猬。
林洛唏嘘道：“抛开别的不谈，董事长有点偏心吧，都是孙子，这待遇差别有点大啊。”
张路正那边挂了电话，但好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坐在台阶上发呆，林洛觉得这个人身上好像突然拢了一层很强的疏离感。
郑芋：“从小养在身边的，能一样么。”
“也是人家争气，据说那位外孙真的很优秀，初高中的时候家里的获奖证书就一箩筐了，反正不是咱们普通人比得了的，天之骄子啊……”
“……”
十分钟前。
张路正走到店外时手机铃声刚好断掉，他在行道树下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回拨了这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却没说话，张路正先开了口，“妈。”
闻闲的声音依旧严肃理智：“你回你姥爷那了？”
张路正声线冷淡，“没，在西岚。”
“……我让司机去接你为什么不来？”
“没什么，”他顿了一下，“不太想去。”
那边长吁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愠怒，“张路正，你实在是太不听话——”
没等闻闲说完，张路正语气冷硬，捏着手机的力气收紧，指尖泛起失血的冷白，“我还不够听话？那您还想让我怎么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条狗一样听您使唤？”
那边显然是没想到他忽然来了情绪，音量拔高，“你跟我这是什么态度？你姥爷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对得起你——”
张路正忍无可忍地打断，“您别跟我提我姥爷，我对得起任何人。”
“你——”
电话被挂断。
……
林洛这会已经挂了电话，她望向张路正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边，喊了他一声。
“张路正。”
马路上车流依旧，街边夜市小摊如流，霓虹灯逐渐被点亮，绽放在古井无波的黑夜里。
他身后是一道紧闭的银白色卷帘门，把一身黑色的他衬得轮廓感更重，他略微抬头，漆黑的眼眸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却又仿佛有星星震颤，眼神里还是带着那股无欲的厌倦，身上的冷感比初见时更重。
林洛在他身前站定，稍稍低头俯视他，清风吹拂，有几缕发丝调皮地在她明媚恣意的脸上扬起，“加个微信吧。”
他定睛看着面前的人，而后眉眼一搭，林洛手机上的二维码赫然摆在眼前，泛着莹莹的光。
他收回视线，声线带着淡淡的疏离，像寒冷冬夜里兜头直下的雪。
“不好意思，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