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到二楼阳台给周霖回了个电话，张路正这会刚走，她在阳台上垫着脚往墙外望了望，想看能不能看见张路正出去那条路。
她扯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放弃后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等电话接通。
“在忙？”周霖温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没有，刚才在吃早饭。”
“晚上有空吗？吃个饭？”
周霖说完这句话林洛突然想起，上次和张路正拿错手机那天周霖好像发了条微信跟她约饭，当时没回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西岚出差呢，回去了约你。”
周霖了解林洛的工作性质，她这一出差不一定又要忙多久，这顿饭没准得被她支到几个月后了，“行吧，大忙人，微信也不回，那等你回来。”
林洛有点心虚，“那不是忘了，周医生，这么小气啊，还记我这个。”
电话那头轻笑了声，“我记得过来吗？现在好歹还知道给我回个电话，刚大学毕业那会你忙得可是让我连你一根毛都看不着。”
“我那不是工作认真嘛。”
“行了，最近休息得好么，睡眠怎么样？”周霖作为她的主治医生，这么多年来还是习惯性地时不时抽查下她的精神状况。
“每天累得像白天犁了八十亩地的牛，倒头就睡了，好得不得了，放心吧，暂时不会变成神经病。”
“……”
挂了电话，栗莉也收拾好准备下楼吃饭，顺便在群里跟张哥他们说了一声楼下有早餐。
栗莉到厨房掀开锅盖，粥还在冒着热气，她深吸一口气，“姐，这也太香了吧！我算是沾了张大帅哥的光了！”
“哎？”林洛不干了，“没良心啊你这话，我平时没给你做过？”
栗莉讨好似得嘿嘿一笑，给自己盛了一碗，问她：“你俩刚才在哪吃的？”
“办入住那个小屋的茶台上。”
栗莉纠结了一下，“那我还是去楼上阳台吃吧，那才是我的舒适区。”
林洛笑了下，陪着她去楼上吃饭。
栗莉坐下刚吃了一口，不禁发出满足地喟叹声，“姐——你去开个饭店算了，太好吃了吧！”
“行，我考虑一下。”
栗莉转了个话锋，“你最近和张老板进展不错呀？”
林洛瞥她一眼，“怎么？”
栗莉剥了个鸡蛋，“我看你们俩最近见面挺频繁的。”
林洛笑，“快吃饭吧你。”
-
宋野这几天一直在薛司这混，薛司把酒吧二楼改了个单身宿舍，平常大多数都是在这住，偶尔也回趟市里，宋野晚上不爱回去就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两人都是西岚本地人，小时候宋野放寒暑假经常去爷爷奶奶家过假期，薛司跟宋野爷爷奶奶住对门，俩人就是这么认识的，算是发小。
宋野有事没事老拿年龄调侃薛司，其实薛司也只比宋野大五岁，满打满算今年刚二十七。
在学校宋野和张路正俩人走的最近，张路正又正好在古城有个民宿，宋野就介绍俩人认识，一来二去三人就熟络起来，平时学校放假几个人经常在这边聚，偶尔也带几个同学过来。
张路正送小豆子回来后直接到了薛司这，这会还早，酒吧一般都是中午营业，怕两人没醒，他来之前在车上给薛司发了条微信，说等会要过来。
张路正进来的时候宋野正光着膀子穿着四角裤，瘫睡在沙发上，腿里夹着被，形象极其不雅，听见门口的动静象征性的抬头眯着眼睛瞄了一眼，见来人是张路正又倒头继续睡过去。
张路正反手带上门，双头抄在运动衣兜里走近，眼皮搭了眼酣睡中的宋野，抬脚磕了磕沙发。
宋野皱着脸动了下但没醒，张路正马上没了耐心，脚上力气毫不犹豫地加重，震得沙发都晃动几分，语气不耐烦，“起了，宋野。”
宋野忍耐着情绪长吁与口气，一个打挺坐起来，仰天怪叫，“张少爷！你觉少能不能别拦着别人睡觉！”
不是张路正非想叫他，薛司这小宿舍除了卧室和洗手间，外面就这么一张能坐的沙发，张大少爷现在就想坐着，把宋野叫醒主要是让他给少爷腾个地儿。
见宋野起来，张路正把沙发上零七八碎的东西往边上一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在茶几上拿了本杂志随意地翻了几页，“你接着睡吧，我就是找个坐儿。”
宋野：“我……”他妈。
薛司从卫生间出来，斜倚在门旁，嘴里含着牙刷，说话含糊不清，“昨天晚上有个失恋的小姐姐，小宋爷深情献唱，开导了人家大半宿。”
张路正撇头瞄了一眼宋野，眼皮耷拉着，看着情绪不高，“把人家开导复合了？”
“你怎么知道！”正在刷牙的薛司噗呲一笑，“这小子后半宿脸都绿了。”
一提这事宋野就郁闷，不想搭这话茬，在沙发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还挺嘴硬，“马有失蹄，我小宋爷还不能有失手的时候？”
薛司没搭理，从卧室里拿了件外套出来，边往身上套边问俩人：“昨晚喝的胃难受，我下去买点粥垫垫，你俩要不？”
宋野这会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一脸意味不明的贱笑，看了眼旁边的张路正，话里有话，“我不要，我一身体健康没有胃病的年轻人不至于喝点酒就不舒服，而且张路正也不用你帮带早饭，少爷有人专门亲手给做。”
薛司不明所以，“啊？”又反应过来，“哦，林洛啊？”
张路正没搭茬，倒是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宋野把手机放下，主动解释，“她那同事栗莉跟我说的。”
薛司：“你俩加微信了？”
宋野一脸‘这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加了啊，都见过这么多次面了，”又把眼神递给张路正，“你跟姐姐都加微信了，我跟栗莉加个微信怎么了？”
张路正：“……”
薛司在门口换鞋，没打算继续八卦，“也是，我多余问你，成天跟个交际花似的，我家保洁大姐微信你都有。”
……
薛司走后，宋野试探地问了问张路正，“你俩发展到哪步了？”
张路正放下杂志，身子一倒，疲疲踏踏地躺在沙发上，右手臂垫在后颈下，左手把手机当成个摆件，上下倒腾着，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什么哪一步？我俩有什么可发展的。”
宋野：“有什么不可能，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张路正默了默，“喜欢谈不上，顶多算不讨厌。”
宋野“嘁”了声，“我看你就是假正经，喜欢你就承认呗？我又不会说什么。”
张路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窗外，视野里飘浮着几片轮廓清晰厚重的云朵，穿掠着晴空，“我真喜欢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收回视线瞥了眼在沙发另一侧蓬头垢面的宋野，“你不是说她是海王我玩不过？这会又安得什么心你。”
“不是，就算她不是海王，跟你也不是一个段位的。”宋野说：“就冲那姐姐那天晚上酒吧跟你表白那个劲，你行么你。”
张路正合计这就算表白了？他倒是觉得就这句话林洛指不定跟多少人说过了，所以说起来驾轻就熟地跟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那么流畅。
他想跟宋野说表白或者要微信这事对林洛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她好像确实有做海王的潜质，这才认识她没几天，张路正就从各个方面被迫得知她养的鱼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这不今早上还接了那个周什么的电话，据宋野说还有个前男友？这姐姐生活真够丰富的。
不过他没说，也没接宋野刚才的话茬，又玩起手机上的单机游戏来，“我毕业要去加拿大了。”
宋野一愣，“去你妈那？不是不想去么。”
“老爷子不是一直想让我去么，”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姥爷年纪也大了，就这么点念想，我这当外孙的总得尽尽孝吧，不能总是这么不懂事。”
宋野没吭声，虽然和张路正认识时间不算久，但他家里的情况宋野多少知道一点，而且张路正并不是很忌讳提起自己家里的事，他对这事其实挺无所谓。不过宋野不知道他这个“不懂事”是怎么定义的，从小爹不亲娘不爱，被姥爷和保姆司机带大的孩子，偏偏还品学兼优样样通，没一点不良嗜好，妥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啊，这算不懂事，那怎么算懂事？
-
晚上林洛结束完工作去了趟杨奶奶那，中午和栗莉在古城里转悠的时候买了点栗子，想着给小豆子拿点。
挺巧，张路正也在。
这会俩人正坐在柜台里侧的凳子上，张路正好像在给小豆子辅导作业，整个人微微弓着腰，脸朝里偏着，双腿大剌剌地打开，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右手臂手臂贴在柜台的透明玻璃上，隐约能看见几条青色的血管，脸上是一贯不耐烦的样子。
这会应该是没看见林洛，右手指着卷子，语气有点硬，“这题上次不是讲过？又错？”
小豆子小声咕哝，“我又不是讲过一次就肯定会记住。”
张路正气极反笑，“行，讲过的题记不住，怎么顶嘴学会了是吧？积木不玩了？”
小豆子急了，抬头看向他，“路正哥！”
早上小豆子拼了一半的机器人，张路正给买的，连手机app能设置编程指令，据说一套积木能拼出几百种不同造型，小豆子喜欢的不行，但是张路正说了，把题做完才能去玩。
小豆子还噘着嘴，头一抬看见林洛笑吟吟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袋子，看着像是好吃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小林阿姨！”
张路正抿了抿唇，没回头，也没反应。
林洛信步走进来，把栗子放在柜台上，和两人说：“吃栗子，可甜了。”
张路正瞥了一眼，见小豆子已经拿起来开始吃了，他没说话，林洛就在柜台对面站着，跟他仅一臂的距离，应该也在看他，不过他没理人，连眼神都没递过去。
林洛见他不吭声也不看她，用手戳了戳他放在柜台上的手臂，他才终于瞥了道眼神过来，林洛问：“不吃吗？”
张路正不动声色地拿开手臂，正了正身，长腿从横杠放下来支在地上，声音冷淡，“我不吃甜的。”
林洛敏感的觉得这人对他态度好像突然变冷了，明明早上还在一起吃早饭，这会好像又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对一切厌倦到不行的冷淡劲儿。
正合计着，杨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过来，“是不是小林来了？”
林洛应了句，“哎奶奶，是我。”
没一会儿，杨奶奶从里屋出来，手上拿着刚给小豆子缝好的衣服，“我就说我好像听见你说话了，”说完又看见小豆子好像在吃什么，看了眼桌上的塑料袋，“呀，栗子呀？”
“您尝尝，可甜呢。”林洛给杨奶奶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真甜，路正你尝尝。”
林洛偏头看了张路正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支铅笔，正在手里灵活地转着，手指修长清瘦，指骨明显，这会看起来正专注地看着小豆子的卷子。
林洛：“他说他不吃甜的。”
杨奶奶呵呵笑了声，“路正就是有点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说完视线在两人脸上盘旋了一圈，一脸八卦的笑容里带着询问，“小林，你和路正……”
林洛疑惑地看着杨奶奶，“嗯？”
“谈对象了？”
早上去民宿的时候杨奶奶就有点觉得有哪不对劲，回去的路上才想到，这么早，这路正怎么和林洛两个人一起吃早餐呢？路正也不是什么呼朋唤友的性格，民宿里的房客他一向很少接触，有事都是让义工去对接，真不像张路正平时的作风。
林洛愣了一秒，看了张路正一眼，林洛刚想说没有，就见张路正放下手里的铅笔，在玻璃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没有。”
他语气平平，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却让林洛听出一丝疏离感。
林洛心底忽地泛起一阵憋闷，像是有一只鼓胀的气球要破不破地堵在心里，让人憋着气。
杨奶奶一脸“原来是我搞错了”的样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但杨奶奶决定做一回和事佬，“路正，你跟小林今天来奶奶家吃饭。”
林洛没吭声。
张路正悠悠起身，把放在手边的运动衫拎起来搭在手臂上，长腿一迈，从柜台里面出来，眼神给到门口马路对面的文玩店里，从林洛身边擦肩而过，“我不去了，还有事，先走了。”
她扯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放弃后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等电话接通。
“在忙？”周霖温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没有，刚才在吃早饭。”
“晚上有空吗？吃个饭？”
周霖说完这句话林洛突然想起，上次和张路正拿错手机那天周霖好像发了条微信跟她约饭，当时没回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西岚出差呢，回去了约你。”
周霖了解林洛的工作性质，她这一出差不一定又要忙多久，这顿饭没准得被她支到几个月后了，“行吧，大忙人，微信也不回，那等你回来。”
林洛有点心虚，“那不是忘了，周医生，这么小气啊，还记我这个。”
电话那头轻笑了声，“我记得过来吗？现在好歹还知道给我回个电话，刚大学毕业那会你忙得可是让我连你一根毛都看不着。”
“我那不是工作认真嘛。”
“行了，最近休息得好么，睡眠怎么样？”周霖作为她的主治医生，这么多年来还是习惯性地时不时抽查下她的精神状况。
“每天累得像白天犁了八十亩地的牛，倒头就睡了，好得不得了，放心吧，暂时不会变成神经病。”
“……”
挂了电话，栗莉也收拾好准备下楼吃饭，顺便在群里跟张哥他们说了一声楼下有早餐。
栗莉到厨房掀开锅盖，粥还在冒着热气，她深吸一口气，“姐，这也太香了吧！我算是沾了张大帅哥的光了！”
“哎？”林洛不干了，“没良心啊你这话，我平时没给你做过？”
栗莉讨好似得嘿嘿一笑，给自己盛了一碗，问她：“你俩刚才在哪吃的？”
“办入住那个小屋的茶台上。”
栗莉纠结了一下，“那我还是去楼上阳台吃吧，那才是我的舒适区。”
林洛笑了下，陪着她去楼上吃饭。
栗莉坐下刚吃了一口，不禁发出满足地喟叹声，“姐——你去开个饭店算了，太好吃了吧！”
“行，我考虑一下。”
栗莉转了个话锋，“你最近和张老板进展不错呀？”
林洛瞥她一眼，“怎么？”
栗莉剥了个鸡蛋，“我看你们俩最近见面挺频繁的。”
林洛笑，“快吃饭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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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野这几天一直在薛司这混，薛司把酒吧二楼改了个单身宿舍，平常大多数都是在这住，偶尔也回趟市里，宋野晚上不爱回去就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两人都是西岚本地人，小时候宋野放寒暑假经常去爷爷奶奶家过假期，薛司跟宋野爷爷奶奶住对门，俩人就是这么认识的，算是发小。
宋野有事没事老拿年龄调侃薛司，其实薛司也只比宋野大五岁，满打满算今年刚二十七。
在学校宋野和张路正俩人走的最近，张路正又正好在古城有个民宿，宋野就介绍俩人认识，一来二去三人就熟络起来，平时学校放假几个人经常在这边聚，偶尔也带几个同学过来。
张路正送小豆子回来后直接到了薛司这，这会还早，酒吧一般都是中午营业，怕两人没醒，他来之前在车上给薛司发了条微信，说等会要过来。
张路正进来的时候宋野正光着膀子穿着四角裤，瘫睡在沙发上，腿里夹着被，形象极其不雅，听见门口的动静象征性的抬头眯着眼睛瞄了一眼，见来人是张路正又倒头继续睡过去。
张路正反手带上门，双头抄在运动衣兜里走近，眼皮搭了眼酣睡中的宋野，抬脚磕了磕沙发。
宋野皱着脸动了下但没醒，张路正马上没了耐心，脚上力气毫不犹豫地加重，震得沙发都晃动几分，语气不耐烦，“起了，宋野。”
宋野忍耐着情绪长吁与口气，一个打挺坐起来，仰天怪叫，“张少爷！你觉少能不能别拦着别人睡觉！”
不是张路正非想叫他，薛司这小宿舍除了卧室和洗手间，外面就这么一张能坐的沙发，张大少爷现在就想坐着，把宋野叫醒主要是让他给少爷腾个地儿。
见宋野起来，张路正把沙发上零七八碎的东西往边上一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在茶几上拿了本杂志随意地翻了几页，“你接着睡吧，我就是找个坐儿。”
宋野：“我……”他妈。
薛司从卫生间出来，斜倚在门旁，嘴里含着牙刷，说话含糊不清，“昨天晚上有个失恋的小姐姐，小宋爷深情献唱，开导了人家大半宿。”
张路正撇头瞄了一眼宋野，眼皮耷拉着，看着情绪不高，“把人家开导复合了？”
“你怎么知道！”正在刷牙的薛司噗呲一笑，“这小子后半宿脸都绿了。”
一提这事宋野就郁闷，不想搭这话茬，在沙发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还挺嘴硬，“马有失蹄，我小宋爷还不能有失手的时候？”
薛司没搭理，从卧室里拿了件外套出来，边往身上套边问俩人：“昨晚喝的胃难受，我下去买点粥垫垫，你俩要不？”
宋野这会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聊天，一脸意味不明的贱笑，看了眼旁边的张路正，话里有话，“我不要，我一身体健康没有胃病的年轻人不至于喝点酒就不舒服，而且张路正也不用你帮带早饭，少爷有人专门亲手给做。”
薛司不明所以，“啊？”又反应过来，“哦，林洛啊？”
张路正没搭茬，倒是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宋野把手机放下，主动解释，“她那同事栗莉跟我说的。”
薛司：“你俩加微信了？”
宋野一脸‘这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加了啊，都见过这么多次面了，”又把眼神递给张路正，“你跟姐姐都加微信了，我跟栗莉加个微信怎么了？”
张路正：“……”
薛司在门口换鞋，没打算继续八卦，“也是，我多余问你，成天跟个交际花似的，我家保洁大姐微信你都有。”
……
薛司走后，宋野试探地问了问张路正，“你俩发展到哪步了？”
张路正放下杂志，身子一倒，疲疲踏踏地躺在沙发上，右手臂垫在后颈下，左手把手机当成个摆件，上下倒腾着，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什么哪一步？我俩有什么可发展的。”
宋野：“有什么不可能，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张路正默了默，“喜欢谈不上，顶多算不讨厌。”
宋野“嘁”了声，“我看你就是假正经，喜欢你就承认呗？我又不会说什么。”
张路正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窗外，视野里飘浮着几片轮廓清晰厚重的云朵，穿掠着晴空，“我真喜欢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收回视线瞥了眼在沙发另一侧蓬头垢面的宋野，“你不是说她是海王我玩不过？这会又安得什么心你。”
“不是，就算她不是海王，跟你也不是一个段位的。”宋野说：“就冲那姐姐那天晚上酒吧跟你表白那个劲，你行么你。”
张路正合计这就算表白了？他倒是觉得就这句话林洛指不定跟多少人说过了，所以说起来驾轻就熟地跟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那么流畅。
他想跟宋野说表白或者要微信这事对林洛来说可能真的不算什么，她好像确实有做海王的潜质，这才认识她没几天，张路正就从各个方面被迫得知她养的鱼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这不今早上还接了那个周什么的电话，据宋野说还有个前男友？这姐姐生活真够丰富的。
不过他没说，也没接宋野刚才的话茬，又玩起手机上的单机游戏来，“我毕业要去加拿大了。”
宋野一愣，“去你妈那？不是不想去么。”
“老爷子不是一直想让我去么，”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姥爷年纪也大了，就这么点念想，我这当外孙的总得尽尽孝吧，不能总是这么不懂事。”
宋野没吭声，虽然和张路正认识时间不算久，但他家里的情况宋野多少知道一点，而且张路正并不是很忌讳提起自己家里的事，他对这事其实挺无所谓。不过宋野不知道他这个“不懂事”是怎么定义的，从小爹不亲娘不爱，被姥爷和保姆司机带大的孩子，偏偏还品学兼优样样通，没一点不良嗜好，妥妥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啊，这算不懂事，那怎么算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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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洛结束完工作去了趟杨奶奶那，中午和栗莉在古城里转悠的时候买了点栗子，想着给小豆子拿点。
挺巧，张路正也在。
这会俩人正坐在柜台里侧的凳子上，张路正好像在给小豆子辅导作业，整个人微微弓着腰，脸朝里偏着，双腿大剌剌地打开，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右手臂手臂贴在柜台的透明玻璃上，隐约能看见几条青色的血管，脸上是一贯不耐烦的样子。
这会应该是没看见林洛，右手指着卷子，语气有点硬，“这题上次不是讲过？又错？”
小豆子小声咕哝，“我又不是讲过一次就肯定会记住。”
张路正气极反笑，“行，讲过的题记不住，怎么顶嘴学会了是吧？积木不玩了？”
小豆子急了，抬头看向他，“路正哥！”
早上小豆子拼了一半的机器人，张路正给买的，连手机app能设置编程指令，据说一套积木能拼出几百种不同造型，小豆子喜欢的不行，但是张路正说了，把题做完才能去玩。
小豆子还噘着嘴，头一抬看见林洛笑吟吟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袋子，看着像是好吃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小林阿姨！”
张路正抿了抿唇，没回头，也没反应。
林洛信步走进来，把栗子放在柜台上，和两人说：“吃栗子，可甜了。”
张路正瞥了一眼，见小豆子已经拿起来开始吃了，他没说话，林洛就在柜台对面站着，跟他仅一臂的距离，应该也在看他，不过他没理人，连眼神都没递过去。
林洛见他不吭声也不看她，用手戳了戳他放在柜台上的手臂，他才终于瞥了道眼神过来，林洛问：“不吃吗？”
张路正不动声色地拿开手臂，正了正身，长腿从横杠放下来支在地上，声音冷淡，“我不吃甜的。”
林洛敏感的觉得这人对他态度好像突然变冷了，明明早上还在一起吃早饭，这会好像又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对一切厌倦到不行的冷淡劲儿。
正合计着，杨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过来，“是不是小林来了？”
林洛应了句，“哎奶奶，是我。”
没一会儿，杨奶奶从里屋出来，手上拿着刚给小豆子缝好的衣服，“我就说我好像听见你说话了，”说完又看见小豆子好像在吃什么，看了眼桌上的塑料袋，“呀，栗子呀？”
“您尝尝，可甜呢。”林洛给杨奶奶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真甜，路正你尝尝。”
林洛偏头看了张路正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支铅笔，正在手里灵活地转着，手指修长清瘦，指骨明显，这会看起来正专注地看着小豆子的卷子。
林洛：“他说他不吃甜的。”
杨奶奶呵呵笑了声，“路正就是有点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说完视线在两人脸上盘旋了一圈，一脸八卦的笑容里带着询问，“小林，你和路正……”
林洛疑惑地看着杨奶奶，“嗯？”
“谈对象了？”
早上去民宿的时候杨奶奶就有点觉得有哪不对劲，回去的路上才想到，这么早，这路正怎么和林洛两个人一起吃早餐呢？路正也不是什么呼朋唤友的性格，民宿里的房客他一向很少接触，有事都是让义工去对接，真不像张路正平时的作风。
林洛愣了一秒，看了张路正一眼，林洛刚想说没有，就见张路正放下手里的铅笔，在玻璃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没有。”
他语气平平，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却让林洛听出一丝疏离感。
林洛心底忽地泛起一阵憋闷，像是有一只鼓胀的气球要破不破地堵在心里，让人憋着气。
杨奶奶一脸“原来是我搞错了”的样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但杨奶奶决定做一回和事佬，“路正，你跟小林今天来奶奶家吃饭。”
林洛没吭声。
张路正悠悠起身，把放在手边的运动衫拎起来搭在手臂上，长腿一迈，从柜台里面出来，眼神给到门口马路对面的文玩店里，从林洛身边擦肩而过，“我不去了，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