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2）
同若叶生活的时间越久，杨戬越能从二人相处的蛛丝马迹中发觉，她同以后的他之间是多么亲密。
衣服上一颗小珍珠掉了，若叶的第一反应是找他让他帮忙缝上，还说“二郎的缝纫技艺那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若叶同他靠在船舷边说话，说着说着手就绕上了他的胳膊，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他从未让外人碰过的口琴，若叶甚至能够找到将其变化成弹弓银弹的机关；若叶晚上睡不好觉，非要半夜去找他，他只能让她睡在他的床上，自己在旁边坐一晚上。
“你有一次带我去蓬莱集市，你骗我说那个地方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地方！”若叶无聊之中拆杨戬手臂上的皮革绑带玩，说到起劲儿时狠狠拉紧，听到他“嘶”的一声才松开手，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你又来！我这点力气能弄疼你二郎真君？”
杨戬用空出来的手撑着脸：“那你也信了？”
神情同那个时候一样，帅而欠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若叶突然笑了，过于明媚和煦的笑容让他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有一个男人，他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但是那个女子已为人妇，还怀有身孕，终于有一天，女子落单了……”
对方的眼神波澜不惊，默默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看还有什么招数。
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见多识广，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见过，但是一想起曾经的自己被这个木二郎耍过好多次，若叶就觉得在他身上扳回来一局太有必要了。
她靠近还等着看戏的杨戬，下一秒，吻上他的嘴唇。
片刻后，她离开，但是他的眼中仍然风平浪静，仿佛刚才只是吹过一阵风。
若叶只能亮出底牌，她故作惊讶：“木二郎你是不是不会啊？”手有意无意抚上小腹，“我的二郎就厉害多了。”
杨戬站直身，掸了掸衣服，又将手臂上的绑带系好，最后一个指节轻敲在她的额头上：“你想让我吃未来那个我的醋？可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以后的日子是值得期盼的。”
若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管怎么回避这个话题，归期越来越近，他们就要分开。若叶回到东海市，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朝夕相处的二郎。而现在的木二郎，就再也记不起她。
他成为赏银捕手这些年，是他最迷茫痛苦的时候，而后的一千多年，他所承受的也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艰难。若叶不想他那么难过，她忘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自己也是他的一份救赎，也是抹平他伤痕的一味药。
“现在的人间，是冬天，我来这的时候，东海市也正是冬天，”若叶拉住杨戬的手，贴在小腹上，“他的母亲是在冬天怀上他的，他的小名，就叫小冬。”
“二郎，”若叶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神情，“生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你看，你也要当父亲了。”
他有些无奈：“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吻落在唇上，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像从前，唇舌触碰，如同细雨绵绵。
——
再过一天，若叶就该离开了。
杨戬带她去了瀛洲仙岛，因为她说，在人间也有一处月牙泉。
这天正好瀛洲仙乐坊有每月一次的飞天舞表演，源源不断赶来许多观舞的游人。整个仙岛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听说，这里特有的桃酒味道很是不错，我想尝尝。”若叶走了太多地方，脚底发麻，所以此时此刻赖在杨戬的背上不肯下来。
“嗯，好啊。”杨戬应声，“知道往哪边走吗？”
若叶伸手指了一处方向，又想起什么：“我第一天来这的时候你跟我说孕妇不能喝酒，现在怎么又肯带我去了？你就是坏心眼多，老是诓我！”
“唉，”他叹了口气，“很少遇见像你这么捧场的啊，回回都能诓着你。”
之前若叶翻旧账，将他在她还单纯不识坏人心时逗自己取乐的事迹统统拎出来批判一番，他只是撑着腿静静地听，嘴角还挂着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浅笑。
那时他问：“你就没扳回来过一次？”
若叶说：“有啊，我后来成了凡人，你以为我魂飞魄散了，难过了好长时间呢。”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若叶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就能让他反应这么强烈，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再没提起这件事。
这算不算扳回一局呢？可是自己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瀛洲桃酒果然名不虚传，甘甜清凉，回味悠长。杨戬却变了卦，之前还说想喝就喝，在若叶连喝三杯以后，她发现酒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罪魁祸首还一本正经地评价：“味道寡淡了些，”对上若叶质问的眼神，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尝也尝了，回去了？”
“木二郎！”若叶被气笑了，“这是仙酒，我一个凡人喝了说不定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你还我十年寿命！”
“不管什么酒都不能贪杯，”杨戬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饿了吗？想吃什么？”
若叶一拍桌子起身就走：“不饿，困了！”
“行——”身后的人几步跟上来，“那就去睡觉。”
瀛洲各大酒楼今日都人满为患，价格也翻了一番，杨戬要了一间上房，听到价格以后若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掌柜生怕他们反悔似的立马摘了钥匙拿给他们。
“等等，他说要就要啊，这么贵，”若叶考虑到此时此刻杨戬的财政状况，觉得委屈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露宿街头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反正这里是神界，我不想睡觉了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我们还是走吧。”
杨戬将钥匙揣好，抬手将若叶抱起：“睡觉也能待在一起啊。”
众目睽睽之下，若叶手忙脚乱无处遁形，“你疯了吧！”你想也不用想都能知道，人群中肯定有人是“这小两口啧啧啧”之类的看戏表情。
到了房间，杨戬将若叶放下，她拽住他的腰带，不让他轻易离开：“你哪来那么多钱？”
杨戬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好歹做了那么久的梅山幕府，不许我有点私藏？”
她才不信：“少来，你要是有私藏会连气都买不上？”她急了，“你不说，今晚别睡床！”
他像个无赖登徒子：“你哪次去我那儿我是睡过床的？”?
若叶明白自己又被绕进去了，但是不得不跟随着他意图走：“那……你老实交代，这次就可以。”
杨戬一弹腰间的银牌：“帮他免费做几次任务就能抵消了。”
若叶有些难过，又有些生气，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转身离去：“随便你。”
腰间一紧，他从身后牵住若叶的腰带，她回头，见他一手指向一扇门：“浴房在那儿，要不要帮忙？”
屋子内没点灯，但是若叶也能清楚地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把腰带拽回来，朝浴房去：“你这么贵，我用不起。”
“贵？”杨戬揉了揉脖颈，“我可是出了名的便宜。”
沐浴时若叶在想，今晚以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形式结束的可能性有多大。杨戬原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他睁眼看这边，那一刻，若叶就知道，纯聊天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上房的好处就是静，窗外月朗星稀，虫声渐起。而坏处也是静，太过安静，谁的心跳就藏不住了。
杨戬的手碰到若叶肩头，她一个激灵，按主胸膛上将他推远：“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伤到孩子。”
他却只是从她肩上拿下一片花瓣：“花，沾在你衣服上了。”
但是下一瞬间，他的手移到若叶腹部，细细摩挲，她被他轻轻按在塌上，他托起她的腰肢，吻在那个藏着新生的柔软之处。
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在亲吻最珍爱的两个珍宝。他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再像他一样，无父无母，颠沛流离。
若叶脑中思绪万千：“我总感觉这样像是在背着我的二郎偷吃……”手抚上他的头：“可是怎么办呢？木二郎……”
若叶的话语被吞没了，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只觉得不够，溺入水中，那一点点空气越发稀薄。
“那个女子后来怎么样了？”杨戬的声音落在耳边，只有彼此能够听见，“那个落单的女子。”
若叶也在出口的话语中悄悄埋了一把小钩子：“那个男人得到了他想要的，碧玉红梅，他全看到了。真是奇怪，他成了神，却还有这样的欲望，你说，这是为什么？”
腰带落在地上，温和相触，他的眼中却还是那样，不曾沾染桃花。
杨戬就这样看着若叶：“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像是一把钥匙，咔哒咔哒，却总找不对打开门的关键。?
若叶抬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凹凸不平的肌肤，要比千万根银针更刺痛她。
大手按上她的小腹，金色的玄功融入身体，纯阳的功法在若叶体内温和地流动，护着她，也护着她体内尚未成型的生命。这一方天地，竟变得闷热。
没有桃花点染的眼眸中，却溢出了含情脉脉，若叶怕被蛊惑，无奈只有闭上眼睛。
黑暗无尽，有二指拈花，惊扰沉寂，重重露华浓，他放过她，她以为是手下留情，却没想，是更加深重的罚。
山是山，海是海，那样强烈的感情，排山倒海地撞向他，又统统消逝在彼此的唇齿间，留下破碎的海浪，疲惫地冲刷着沙滩。
法术凝于指尖，触及若叶的腰身，只要再用力一些，她的皮肤上就会永远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迹，可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流星飒沓，若叶昏昏睡去后，他便鸣金收兵。
又是清晨，若叶醒过来，腰上横着一条胳膊，谁靠在颈窝处，呼吸流连在耳畔。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东海的家里，就和过去许多个早晨一样，晨曦伴随着远处的海浪声，自己就在二郎温暖的怀中醒来。
若叶未着寸缕，起身推开身旁的人，想去拾起地上的衣服。杨戬从背后抱住她，湿热的吻落在肩头，虎牙轻轻磕在肌肤上，痒到人心底。
那双手也不老实起来，见她没有推拒，越发放肆，又抚上昨日爱不释手的温软处。
“黄昏，等黄昏再走。”意乱中听见他的轻喃。
若叶背朝他，将自己埋在床铺中哭了起来。
杨戬一只手按在她的脊背上，靠近她后颈，温声安慰：“哭什么？回去后你还是能看见我，那时候的我能把你照顾得更好，”他的唇贴在她的发上，声音更轻，“我真的很期待同你相识，同你再经历一遍，你说的那些事。”
?
他像是给她承诺，也为他自己承诺：“放心，前路无论多坎坷，我都不会囿于已心。”
若叶太困太累，却又不想浪费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杨戬看出她的所想，陪她躺在床上，轻拍着她的肩膀，若叶终是扛不住，再次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已是黄昏，二人穿戴整齐后，杨戬带若叶去了一处鲜有人至的芦苇荡。
芦苇层层叠叠，遮掩着一处荷塘，荷叶一团一团地漂浮在其中，暗影浮动，波光跃金，这是若叶最后一次看见这片荷塘。
杨戬将头巾系在她的手腕上，执起她的手珍重一吻：“既然你没办法留下什么，那总归可以带走些什么吧。”
?
金色的虚线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的瞳色和远处的斜阳融为一体。
若叶说：“好，我一定好好珍藏。”
杨戬最后一次拥抱了她，她头上的发带缠绕住他的指尖，也像是在眷恋着他的温度。?
半刻钟后，什么都没有了，对若叶的记忆，一切都在这个时间点化为了虚无。
地上，靛蓝色头巾如同被遗弃一样静静躺在原处，杨戬将头巾捡起来，解开不知何时打上去的结。
黄昏烂漫，一片金色霞光铺开，暮光落在脸上，让人平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有谁来过，又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美的夕阳。
衣服上一颗小珍珠掉了，若叶的第一反应是找他让他帮忙缝上，还说“二郎的缝纫技艺那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若叶同他靠在船舷边说话，说着说着手就绕上了他的胳膊，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仿佛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他从未让外人碰过的口琴，若叶甚至能够找到将其变化成弹弓银弹的机关；若叶晚上睡不好觉，非要半夜去找他，他只能让她睡在他的床上，自己在旁边坐一晚上。
“你有一次带我去蓬莱集市，你骗我说那个地方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地方！”若叶无聊之中拆杨戬手臂上的皮革绑带玩，说到起劲儿时狠狠拉紧，听到他“嘶”的一声才松开手，突然间又反应过来，“你又来！我这点力气能弄疼你二郎真君？”
杨戬用空出来的手撑着脸：“那你也信了？”
神情同那个时候一样，帅而欠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若叶突然笑了，过于明媚和煦的笑容让他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有一个男人，他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但是那个女子已为人妇，还怀有身孕，终于有一天，女子落单了……”
对方的眼神波澜不惊，默默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看还有什么招数。
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见多识广，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见过，但是一想起曾经的自己被这个木二郎耍过好多次，若叶就觉得在他身上扳回来一局太有必要了。
她靠近还等着看戏的杨戬，下一秒，吻上他的嘴唇。
片刻后，她离开，但是他的眼中仍然风平浪静，仿佛刚才只是吹过一阵风。
若叶只能亮出底牌，她故作惊讶：“木二郎你是不是不会啊？”手有意无意抚上小腹，“我的二郎就厉害多了。”
杨戬站直身，掸了掸衣服，又将手臂上的绑带系好，最后一个指节轻敲在她的额头上：“你想让我吃未来那个我的醋？可你越这样说，我越觉得，以后的日子是值得期盼的。”
若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管怎么回避这个话题，归期越来越近，他们就要分开。若叶回到东海市，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朝夕相处的二郎。而现在的木二郎，就再也记不起她。
他成为赏银捕手这些年，是他最迷茫痛苦的时候，而后的一千多年，他所承受的也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艰难。若叶不想他那么难过，她忘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自己也是他的一份救赎，也是抹平他伤痕的一味药。
“现在的人间，是冬天，我来这的时候，东海市也正是冬天，”若叶拉住杨戬的手，贴在小腹上，“他的母亲是在冬天怀上他的，他的小名，就叫小冬。”
“二郎，”若叶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神情，“生命就是这样，生生不息，你看，你也要当父亲了。”
他有些无奈：“好好的，怎么还哭了。”
吻落在唇上，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像从前，唇舌触碰，如同细雨绵绵。
——
再过一天，若叶就该离开了。
杨戬带她去了瀛洲仙岛，因为她说，在人间也有一处月牙泉。
这天正好瀛洲仙乐坊有每月一次的飞天舞表演，源源不断赶来许多观舞的游人。整个仙岛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听说，这里特有的桃酒味道很是不错，我想尝尝。”若叶走了太多地方，脚底发麻，所以此时此刻赖在杨戬的背上不肯下来。
“嗯，好啊。”杨戬应声，“知道往哪边走吗？”
若叶伸手指了一处方向，又想起什么：“我第一天来这的时候你跟我说孕妇不能喝酒，现在怎么又肯带我去了？你就是坏心眼多，老是诓我！”
“唉，”他叹了口气，“很少遇见像你这么捧场的啊，回回都能诓着你。”
之前若叶翻旧账，将他在她还单纯不识坏人心时逗自己取乐的事迹统统拎出来批判一番，他只是撑着腿静静地听，嘴角还挂着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浅笑。
那时他问：“你就没扳回来过一次？”
若叶说：“有啊，我后来成了凡人，你以为我魂飞魄散了，难过了好长时间呢。”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若叶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就能让他反应这么强烈，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再没提起这件事。
这算不算扳回一局呢？可是自己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瀛洲桃酒果然名不虚传，甘甜清凉，回味悠长。杨戬却变了卦，之前还说想喝就喝，在若叶连喝三杯以后，她发现酒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罪魁祸首还一本正经地评价：“味道寡淡了些，”对上若叶质问的眼神，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尝也尝了，回去了？”
“木二郎！”若叶被气笑了，“这是仙酒，我一个凡人喝了说不定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你还我十年寿命！”
“不管什么酒都不能贪杯，”杨戬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饿了吗？想吃什么？”
若叶一拍桌子起身就走：“不饿，困了！”
“行——”身后的人几步跟上来，“那就去睡觉。”
瀛洲各大酒楼今日都人满为患，价格也翻了一番，杨戬要了一间上房，听到价格以后若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掌柜生怕他们反悔似的立马摘了钥匙拿给他们。
“等等，他说要就要啊，这么贵，”若叶考虑到此时此刻杨戬的财政状况，觉得委屈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露宿街头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反正这里是神界，我不想睡觉了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我们还是走吧。”
杨戬将钥匙揣好，抬手将若叶抱起：“睡觉也能待在一起啊。”
众目睽睽之下，若叶手忙脚乱无处遁形，“你疯了吧！”你想也不用想都能知道，人群中肯定有人是“这小两口啧啧啧”之类的看戏表情。
到了房间，杨戬将若叶放下，她拽住他的腰带，不让他轻易离开：“你哪来那么多钱？”
杨戬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好歹做了那么久的梅山幕府，不许我有点私藏？”
她才不信：“少来，你要是有私藏会连气都买不上？”她急了，“你不说，今晚别睡床！”
他像个无赖登徒子：“你哪次去我那儿我是睡过床的？”?
若叶明白自己又被绕进去了，但是不得不跟随着他意图走：“那……你老实交代，这次就可以。”
杨戬一弹腰间的银牌：“帮他免费做几次任务就能抵消了。”
若叶有些难过，又有些生气，抬脚轻轻踹了他一下，转身离去：“随便你。”
腰间一紧，他从身后牵住若叶的腰带，她回头，见他一手指向一扇门：“浴房在那儿，要不要帮忙？”
屋子内没点灯，但是若叶也能清楚地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把腰带拽回来，朝浴房去：“你这么贵，我用不起。”
“贵？”杨戬揉了揉脖颈，“我可是出了名的便宜。”
沐浴时若叶在想，今晚以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形式结束的可能性有多大。杨戬原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他睁眼看这边，那一刻，若叶就知道，纯聊天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上房的好处就是静，窗外月朗星稀，虫声渐起。而坏处也是静，太过安静，谁的心跳就藏不住了。
杨戬的手碰到若叶肩头，她一个激灵，按主胸膛上将他推远：“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伤到孩子。”
他却只是从她肩上拿下一片花瓣：“花，沾在你衣服上了。”
但是下一瞬间，他的手移到若叶腹部，细细摩挲，她被他轻轻按在塌上，他托起她的腰肢，吻在那个藏着新生的柔软之处。
他是孩子的父亲，他在亲吻最珍爱的两个珍宝。他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再像他一样，无父无母，颠沛流离。
若叶脑中思绪万千：“我总感觉这样像是在背着我的二郎偷吃……”手抚上他的头：“可是怎么办呢？木二郎……”
若叶的话语被吞没了，呼吸着彼此的气息，只觉得不够，溺入水中，那一点点空气越发稀薄。
“那个女子后来怎么样了？”杨戬的声音落在耳边，只有彼此能够听见，“那个落单的女子。”
若叶也在出口的话语中悄悄埋了一把小钩子：“那个男人得到了他想要的，碧玉红梅，他全看到了。真是奇怪，他成了神，却还有这样的欲望，你说，这是为什么？”
腰带落在地上，温和相触，他的眼中却还是那样，不曾沾染桃花。
杨戬就这样看着若叶：“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像是一把钥匙，咔哒咔哒，却总找不对打开门的关键。?
若叶抬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凹凸不平的肌肤，要比千万根银针更刺痛她。
大手按上她的小腹，金色的玄功融入身体，纯阳的功法在若叶体内温和地流动，护着她，也护着她体内尚未成型的生命。这一方天地，竟变得闷热。
没有桃花点染的眼眸中，却溢出了含情脉脉，若叶怕被蛊惑，无奈只有闭上眼睛。
黑暗无尽，有二指拈花，惊扰沉寂，重重露华浓，他放过她，她以为是手下留情，却没想，是更加深重的罚。
山是山，海是海，那样强烈的感情，排山倒海地撞向他，又统统消逝在彼此的唇齿间，留下破碎的海浪，疲惫地冲刷着沙滩。
法术凝于指尖，触及若叶的腰身，只要再用力一些，她的皮肤上就会永远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迹，可他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流星飒沓，若叶昏昏睡去后，他便鸣金收兵。
又是清晨，若叶醒过来，腰上横着一条胳膊，谁靠在颈窝处，呼吸流连在耳畔。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东海的家里，就和过去许多个早晨一样，晨曦伴随着远处的海浪声，自己就在二郎温暖的怀中醒来。
若叶未着寸缕，起身推开身旁的人，想去拾起地上的衣服。杨戬从背后抱住她，湿热的吻落在肩头，虎牙轻轻磕在肌肤上，痒到人心底。
那双手也不老实起来，见她没有推拒，越发放肆，又抚上昨日爱不释手的温软处。
“黄昏，等黄昏再走。”意乱中听见他的轻喃。
若叶背朝他，将自己埋在床铺中哭了起来。
杨戬一只手按在她的脊背上，靠近她后颈，温声安慰：“哭什么？回去后你还是能看见我，那时候的我能把你照顾得更好，”他的唇贴在她的发上，声音更轻，“我真的很期待同你相识，同你再经历一遍，你说的那些事。”
?
他像是给她承诺，也为他自己承诺：“放心，前路无论多坎坷，我都不会囿于已心。”
若叶太困太累，却又不想浪费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杨戬看出她的所想，陪她躺在床上，轻拍着她的肩膀，若叶终是扛不住，再次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已是黄昏，二人穿戴整齐后，杨戬带若叶去了一处鲜有人至的芦苇荡。
芦苇层层叠叠，遮掩着一处荷塘，荷叶一团一团地漂浮在其中，暗影浮动，波光跃金，这是若叶最后一次看见这片荷塘。
杨戬将头巾系在她的手腕上，执起她的手珍重一吻：“既然你没办法留下什么，那总归可以带走些什么吧。”
?
金色的虚线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的瞳色和远处的斜阳融为一体。
若叶说：“好，我一定好好珍藏。”
杨戬最后一次拥抱了她，她头上的发带缠绕住他的指尖，也像是在眷恋着他的温度。?
半刻钟后，什么都没有了，对若叶的记忆，一切都在这个时间点化为了虚无。
地上，靛蓝色头巾如同被遗弃一样静静躺在原处，杨戬将头巾捡起来，解开不知何时打上去的结。
黄昏烂漫，一片金色霞光铺开，暮光落在脸上，让人平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有谁来过，又好像，从没见过这样美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