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1）
一线光亮落在脸上，若叶从梦中醒来，却睁不开眼。想起今天还有工作，她忍着眼睛的不适翻身下床，用脚寻到鞋子穿上，朝门外走去。
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感觉不出来这种不对从何而来。
模模糊糊中，他就等在前方，就像往常每一日一样。
眼前仍然像是被雾气笼罩着，看不真切。若叶循着惯常的脚步，走向他，又像每一日一样，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脸贴上他的后背：“大早上的，干嘛把窗帘拉起来啊，不能等我起来再说吗？”
没有以往熨烫服帖的西装的触感，若叶感觉到的是一片丝绸式的冰凉柔软。
她抓住他的衣襟晃了晃，“今天为什么突然穿这件衣服啊，回忆过去吗？”在他背上撒娇地蹭了几下，却没有得到如同往常一样的温声早安。
若叶的手被拉下来，眼前的人推开她，同她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姑娘，这是何意？”
同他做了这些年的爱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情绪，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动若叶都能领会其中含义。这清冷疏远，不似玩笑的语气，让若叶彻底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那双一如既往好看的浅棕色眼眸像是一面镜子，自己被映照其中，此时此刻的行为显得尤其不合时宜。
若叶还有些茫茫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二爷！”老康的声音将她从失神中拉出来，她这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并没有在熟悉的房间内，这是在一条船上，准确地来说，是一千多年前的船上。??
——
“所以，你是从一千多年后来的，那你们……”老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若叶旁边的杨戬，“那你跟二爷是什么关系？”?
若叶被带到船舱里开会，关于自己的来历，她简要地交代了几句，可提及这个话题，她觉得还是隐瞒下去比较好。她怕多说多错，怕改变历史，她希望自己能够像一个无意闯入的路人一样离开这里，不留下任何隐患。
??
“算朋友吧。”若叶说。??
“朋友一上来就这样抱啊？”老康挠挠下巴，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我暗恋他，我刚刚以为做梦呢。”自知借口拙劣，尴尬中若叶端起装着浊酒的土碗，正要凑近唇边，却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孕妇可以喝酒？”
若叶将酒碗磕回桌上，酒水洒出来一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孕妇？我……吗？”
??
杨戬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昨日把你带回来时把了一下脉，应该，”他的眉头挑了挑，“没错吧。”
若叶太熟悉他这神情的意思了。 ??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问姑娘，你身上，为何会有我的真气？” ?
?
若叶还没从自己怀孕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对上他的眼睛，竟然也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话来搪塞，于是问：“那什么情况下别人身上会有你的真气呢？”
杨戬原本慵懒的眼神变得有些莫测，唇中吐出两个字：“夫妻。”
若叶被拆穿得彻彻底底。
她想起那个时候的他，天眼受伤成为赏银捕手，隐姓埋名，过了一段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但是后来，他失散多年的外甥，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师傅，都被一张名为阴谋的网编织起来，一个一个骗局又被揭开，他走投无路，不得已弑师灭祖，自己落得个伤上加伤的下场，千年了也没有痊愈。
??
“我只是怕说太多泄露天机命运，如果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怎么担待得起。”同样，她也不想太早打破他目前为止还算平静的生活。??
“姑娘，无需担心，”老姚看出了若叶的顾虑，安慰道，“待你离开，所有痕迹皆会被抹灭，不会有人记得你，也不会记得你说过什么话，这就是天道。”
若叶转头看杨戬，他的目光同她对上，看出了她的为难。
??
“你不想说也无妨，”他的声音比方才缓和一些，“再过一个月就能送你回去，在那之前，你安心住下就好。”?
?
听了他的话，若叶如同吃下了定心丸，自己对他的信任就是这样毫无理由，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迅速安定下来。
“木二郎，谢谢。”此时此刻，也只能这样称呼他，因为他不是那个同自己有过美好记忆，一起经历过许多的二郎。
杨戬只是微微点头。
若叶就这样在船上住了下来。 ??
老康旁敲侧击过若叶一番，比如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凡人却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若叶生硬地岔开话题，也让老康明白她是不会在这些事上多说什么了。 ??
“喏，”老康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这是二爷让给你购置的，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
若叶打开包袱，是一些衣物，发饰，还有一盒唇脂。
她将唇脂拿出来：“宝青坊名下的？你们还有钱买这个？”如果记忆没有错乱，这个时候他们的经济状况应该非常窘迫才对。
老康痛心疾首：“是啊，咱们连气儿都快买不上了，可能二爷觉得再苦不能苦了娘子吧。对了，他还让我问问你，你有什么东西想吃吗？据说怀孕的女子，尤其是凡人女子，口味会很变得很刁钻，唉，二夫人，你可别在咱们这里吃不饱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自己最近食欲确实不太好，也想不出来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老康提议：“你去找二爷，让他带你出去逛逛，说不定就有胃口了呢。”
杨戬刚接了一个单子，听若叶说想出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将她安置在小飞艇上就出发了。
“我们去蓬莱东巷吧，我想吃那里的炸玉桃。”她说。
只听到一声好。?
同二郎在东海时，他也会在自己没有工作的时候开车带她出去游玩，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无聊。不会像此时此刻，不长的路途竟然会让人觉得有些难捱。
下船的时候，杨戬发现若叶的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问还好，他一问，心尖的酸楚争先恐后地漫涌上来，若叶心里明白，这些天自己被照顾得很好，更没有理由抱怨什么，她低下头，抑制不住地抽泣：“我就是，想他。”
面前的人半晌无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抱歉。”
若叶摇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这样。我只是，不太习惯同你这么生疏。”擦擦眼泪，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绑带松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帮他系好，却又在半途缩回了手，“这个松了。”
杨戬抬起手，将绑带重新绕回原来的位置，他突然问：“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听见他问，若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未来的他，她眼神飘向一边：“啊，还行吧。”
但是提起二郎时，她唇边压制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自己内心，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终于忍不住，捧着脸说：“我们是夫妻，两情相悦关系当然好。你觉得以你的个性，你要是不愿意我还能威胁你跟我生个孩子吗？”
若叶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他问：“你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啊？”
杨戬沉思片刻：“还太小，暂时看不出。”又问，“你想是男是女？”
若叶说：“都行，我只是好奇。不过我听说神仙都很难怀孕，但是为什么我们就可以？”
杨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浅棕色的眼眸温和下来，让人有些恍惚，就好像越过了时空，看到了二郎，看到了他眼中时常会蛊惑自己的那片温柔海洋。
“以凡人之身孕育仙胎，辛苦你了。”
他的情话，若叶听过很多，他就是有一种魔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话，夹杂着爱意，就能让她沉溺投降。
若叶耳根泛红，转过身不去看他：“我饿了，我现在真的饿了。”
“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轻松了一些，“有胃口就是好事。”
从东巷离开后，杨戬要去方壶赌场打听消息，赌场里鱼龙混杂，若叶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能够靠近她。上楼时，他放慢脚步，握住若叶的手，温厚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里很热闹，从不打烊。”他说。
若叶抓紧他的手指，和他并行：“你常来啊？可以呀，三界战神还能兼职赌神！”
听见她调侃，杨戬也不恼，解释道：“这里消息灵通，我来多是为打探情报。”
“那这些，这些东西，”若叶指了指大堂中各式各样的赌局，“你都没玩过吗？”
“玩过啊，”他眉目略略往下一扫，“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看穿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文武双全，连赌博也这么牛？
“二爷，你来了！”刚在一方矮桌前坐下，一个身手敏捷的小倌就来了，他将茶点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若叶身上，上下打量着她：“二爷，这位是？”
杨戬将茶杯往若叶面前移了移：“又是你啊老高，这是我夫人。”
老高听完连连摇头，眼珠子四处乱看：“哎哟，二爷，你怎么，也找了个凡人啊？”
若叶听出他话中的惋惜之意，有些不高兴地问：“凡人怎么了？”
“不是我看不上凡人，你说，你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载……”
“那怎么了，”若叶喝了一口茶，笑得一脸纯良，“神仙的日子这么漫长，有件解闷的事儿做不是挺好，我死了以后投胎轮回，说不定记忆也没有了，这样一来正好两散啊，也不用担心要纠缠生生世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话，直到出了赌场，杨戬都是黑着脸。其实他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若叶太过熟悉他的一言一行，他下压的眼睫和微抿的唇线都在表明他此刻心中积郁。
借着夜色，他的人形和面容都被掩藏其中，点点火光时不时划过，短暂地照亮着他，风吹起他的衣衫和发丝，他背对着若叶久久不语。他站在台阶下，却也高若叶一个头，若叶上前想要走近他，却被他转身挡住去路，他没有碰到她，却也让她无法再往前分毫。
眼前之人如山般宽阔的肩膀在夜色中沉下两分，他将若叶捞入怀中，曾经的木二郎抱住了她，也像是二郎无数次的拥抱，都是一样的温度。
好像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又感觉不出来这种不对从何而来。
模模糊糊中，他就等在前方，就像往常每一日一样。
眼前仍然像是被雾气笼罩着，看不真切。若叶循着惯常的脚步，走向他，又像每一日一样，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身，脸贴上他的后背：“大早上的，干嘛把窗帘拉起来啊，不能等我起来再说吗？”
没有以往熨烫服帖的西装的触感，若叶感觉到的是一片丝绸式的冰凉柔软。
她抓住他的衣襟晃了晃，“今天为什么突然穿这件衣服啊，回忆过去吗？”在他背上撒娇地蹭了几下，却没有得到如同往常一样的温声早安。
若叶的手被拉下来，眼前的人推开她，同她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姑娘，这是何意？”
同他做了这些年的爱人，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声音情绪，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动若叶都能领会其中含义。这清冷疏远，不似玩笑的语气，让若叶彻底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那双一如既往好看的浅棕色眼眸像是一面镜子，自己被映照其中，此时此刻的行为显得尤其不合时宜。
若叶还有些茫茫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二爷！”老康的声音将她从失神中拉出来，她这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并没有在熟悉的房间内，这是在一条船上，准确地来说，是一千多年前的船上。??
——
“所以，你是从一千多年后来的，那你们……”老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若叶旁边的杨戬，“那你跟二爷是什么关系？”?
若叶被带到船舱里开会，关于自己的来历，她简要地交代了几句，可提及这个话题，她觉得还是隐瞒下去比较好。她怕多说多错，怕改变历史，她希望自己能够像一个无意闯入的路人一样离开这里，不留下任何隐患。
??
“算朋友吧。”若叶说。??
“朋友一上来就这样抱啊？”老康挠挠下巴，显然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我暗恋他，我刚刚以为做梦呢。”自知借口拙劣，尴尬中若叶端起装着浊酒的土碗，正要凑近唇边，却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孕妇可以喝酒？”
若叶将酒碗磕回桌上，酒水洒出来一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问：“孕妇？我……吗？”
??
杨戬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感情：“昨日把你带回来时把了一下脉，应该，”他的眉头挑了挑，“没错吧。”
若叶太熟悉他这神情的意思了。 ??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问姑娘，你身上，为何会有我的真气？” ?
?
若叶还没从自己怀孕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对上他的眼睛，竟然也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话来搪塞，于是问：“那什么情况下别人身上会有你的真气呢？”
杨戬原本慵懒的眼神变得有些莫测，唇中吐出两个字：“夫妻。”
若叶被拆穿得彻彻底底。
她想起那个时候的他，天眼受伤成为赏银捕手，隐姓埋名，过了一段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但是后来，他失散多年的外甥，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师傅，都被一张名为阴谋的网编织起来，一个一个骗局又被揭开，他走投无路，不得已弑师灭祖，自己落得个伤上加伤的下场，千年了也没有痊愈。
??
“我只是怕说太多泄露天机命运，如果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我怎么担待得起。”同样，她也不想太早打破他目前为止还算平静的生活。??
“姑娘，无需担心，”老姚看出了若叶的顾虑，安慰道，“待你离开，所有痕迹皆会被抹灭，不会有人记得你，也不会记得你说过什么话，这就是天道。”
若叶转头看杨戬，他的目光同她对上，看出了她的为难。
??
“你不想说也无妨，”他的声音比方才缓和一些，“再过一个月就能送你回去，在那之前，你安心住下就好。”?
?
听了他的话，若叶如同吃下了定心丸，自己对他的信任就是这样毫无理由，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迅速安定下来。
“木二郎，谢谢。”此时此刻，也只能这样称呼他，因为他不是那个同自己有过美好记忆，一起经历过许多的二郎。
杨戬只是微微点头。
若叶就这样在船上住了下来。 ??
老康旁敲侧击过若叶一番，比如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凡人却知道这么久远的事情，若叶生硬地岔开话题，也让老康明白她是不会在这些事上多说什么了。 ??
“喏，”老康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这是二爷让给你购置的，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
若叶打开包袱，是一些衣物，发饰，还有一盒唇脂。
她将唇脂拿出来：“宝青坊名下的？你们还有钱买这个？”如果记忆没有错乱，这个时候他们的经济状况应该非常窘迫才对。
老康痛心疾首：“是啊，咱们连气儿都快买不上了，可能二爷觉得再苦不能苦了娘子吧。对了，他还让我问问你，你有什么东西想吃吗？据说怀孕的女子，尤其是凡人女子，口味会很变得很刁钻，唉，二夫人，你可别在咱们这里吃不饱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自己最近食欲确实不太好，也想不出来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老康提议：“你去找二爷，让他带你出去逛逛，说不定就有胃口了呢。”
杨戬刚接了一个单子，听若叶说想出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将她安置在小飞艇上就出发了。
“我们去蓬莱东巷吧，我想吃那里的炸玉桃。”她说。
只听到一声好。?
同二郎在东海时，他也会在自己没有工作的时候开车带她出去游玩，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无聊。不会像此时此刻，不长的路途竟然会让人觉得有些难捱。
下船的时候，杨戬发现若叶的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问还好，他一问，心尖的酸楚争先恐后地漫涌上来，若叶心里明白，这些天自己被照顾得很好，更没有理由抱怨什么，她低下头，抑制不住地抽泣：“我就是，想他。”
面前的人半晌无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抱歉。”
若叶摇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不用这样。我只是，不太习惯同你这么生疏。”擦擦眼泪，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绑带松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帮他系好，却又在半途缩回了手，“这个松了。”
杨戬抬起手，将绑带重新绕回原来的位置，他突然问：“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听见他问，若叶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未来的他，她眼神飘向一边：“啊，还行吧。”
但是提起二郎时，她唇边压制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自己内心，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终于忍不住，捧着脸说：“我们是夫妻，两情相悦关系当然好。你觉得以你的个性，你要是不愿意我还能威胁你跟我生个孩子吗？”
若叶突然想起什么，凑近他问：“你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啊？”
杨戬沉思片刻：“还太小，暂时看不出。”又问，“你想是男是女？”
若叶说：“都行，我只是好奇。不过我听说神仙都很难怀孕，但是为什么我们就可以？”
杨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浅棕色的眼眸温和下来，让人有些恍惚，就好像越过了时空，看到了二郎，看到了他眼中时常会蛊惑自己的那片温柔海洋。
“以凡人之身孕育仙胎，辛苦你了。”
他的情话，若叶听过很多，他就是有一种魔力，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话，夹杂着爱意，就能让她沉溺投降。
若叶耳根泛红，转过身不去看他：“我饿了，我现在真的饿了。”
“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也轻松了一些，“有胃口就是好事。”
从东巷离开后，杨戬要去方壶赌场打听消息，赌场里鱼龙混杂，若叶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能够靠近她。上楼时，他放慢脚步，握住若叶的手，温厚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里很热闹，从不打烊。”他说。
若叶抓紧他的手指，和他并行：“你常来啊？可以呀，三界战神还能兼职赌神！”
听见她调侃，杨戬也不恼，解释道：“这里消息灵通，我来多是为打探情报。”
“那这些，这些东西，”若叶指了指大堂中各式各样的赌局，“你都没玩过吗？”
“玩过啊，”他眉目略略往下一扫，“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看穿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到底是为什么？他文武双全，连赌博也这么牛？
“二爷，你来了！”刚在一方矮桌前坐下，一个身手敏捷的小倌就来了，他将茶点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若叶身上，上下打量着她：“二爷，这位是？”
杨戬将茶杯往若叶面前移了移：“又是你啊老高，这是我夫人。”
老高听完连连摇头，眼珠子四处乱看：“哎哟，二爷，你怎么，也找了个凡人啊？”
若叶听出他话中的惋惜之意，有些不高兴地问：“凡人怎么了？”
“不是我看不上凡人，你说，你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载……”
“那怎么了，”若叶喝了一口茶，笑得一脸纯良，“神仙的日子这么漫长，有件解闷的事儿做不是挺好，我死了以后投胎轮回，说不定记忆也没有了，这样一来正好两散啊，也不用担心要纠缠生生世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话，直到出了赌场，杨戬都是黑着脸。其实他的表情跟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若叶太过熟悉他的一言一行，他下压的眼睫和微抿的唇线都在表明他此刻心中积郁。
借着夜色，他的人形和面容都被掩藏其中，点点火光时不时划过，短暂地照亮着他，风吹起他的衣衫和发丝，他背对着若叶久久不语。他站在台阶下，却也高若叶一个头，若叶上前想要走近他，却被他转身挡住去路，他没有碰到她，却也让她无法再往前分毫。
眼前之人如山般宽阔的肩膀在夜色中沉下两分，他将若叶捞入怀中，曾经的木二郎抱住了她，也像是二郎无数次的拥抱，都是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