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我？
"醒醒，醒醒。″
昏黄天幕下，脚步声窸窣急促，年轻姑娘的低吟一直萦绕在我耳畔:"你是什么人？″
"你从哪里来？″
"你要到哪里去……″声音由远及近，山巅的水流汇入汪洋，仿佛是跨越一个世纪。女子沉声道:"回答我，异族人。″
言语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这时候，本该她问我答，可是我却答不上来。
"回答我。″
"你是谁？″
干裂的嘴角开合，我以手背遮挡日暮，睁眼迷离，天色澄黄，略见血红。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旷野，冷风凌冽，除了青岩和黄石，似乎再也没有生机。
死亡，不毛之地。
孱弱的躯体冰冷如极夜，女子站在一旁看我发颤:"你……″我后退，她亦步亦趋。青红细线缠在她耳侧，青衫裹佳人，夜衣遮寒沙，笃笃之乐此起彼伏。
是蛇！
我下意识转身，连摸带爬撒腿就跑，身后是活蛇吐信，阴冷之乐犹如丧钟:"站住！″
女人惜字如金，我亦惜命如金。逃跑也许不是上上策，但是原地不动绝对是傻逼。
"傻叉——″
女子声如翠玉，古代士族的闺阁小姐莫过于此，但她说出口的话可一点都不像是有涵养的大户人家。
"停下来，或者我帮你停下来。"她言，我不依。须臾，青蛇暴起，十人合抱的青鳞巨蟒窜出，迅猛如虎，我即是它的盘中餐！
嗯，也许连餐前点心都算不上……咳咳，女子上前，我正好被甩在她脚下，吃一嘴黄土也罢，关键是性命堪忧。
"我说过，不准跑。″
她上下打量我，沙滩裤配白衬衫，她一定没见过。
巧了，我也没见过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装饰。
朱簪翡翠奇石，零零散散随风叮当，不怒自威中透露着古怪，古怪中略带阴邪。
在这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可不就是邪上加邪。
"你在看什么？″女子抚胸下蹲，黑发垂地，握过巨蟒的五指捏住我的下颚，言语戏谑，像是撸猫。
她说:"乖，叫声主人听听。"
她笑的灿烂，我陷入了沉默。
"……″沉默半晌，中间有象征性的挣扎，呲牙咧嘴，低叹，抬头，目光炯炯，做哈巴狗样。我谄媚道:"主人，您贵姓？″
"阿蛮。”她道。
"……阿蛮？″我有些诧异，怎么会有女生叫这个名字？
"你的名字，阿蛮。″女子话音未落，我就被巨蟒卷起，三百六十度翻转数圈，稳稳落在青蟒头顶。
"阿蛮，你的名字，我的奴隶。″
……
就这样，我这新时代大好青年莫名其妙当了奴隶。在莽莽荒原，我伏在蛇首上欲哭无泪，烈日当空，肚子饿得生疼。
算算时间，从睁眼到现在，我，农学生杨安，已经见过十次太阳，也就是说我已经整整十天十夜没有进食。
这应该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呃……″一声喟叹，肠胃开始发出强烈抗议。
从心脏到下腹持续痉挛萎缩，鹰喙啄食心脏，白蚁蛀空骨头，痛的妙不可言。但这至少让我确信一点: 我是人，我会饥饿折磨疯掉。
"停，停下……”永远不知疲倦的两蛇立定，女子回眸。
我蜷缩在硕大的蛇脑袋上，脸色漆白，正要求助，一粒小拇指壳大的黑色药丸直接砸我鼻梁上。
女子冷冷道:"吃了。″
"这东西能吃？″我是被饿糊涂了，但我鼻子没堵，这玩意血腥味极重，就像是屠夫杀了一头牛，在犄角旮旯里专门吸引来一堆苍蝇和蛆。
要我吃这玩意儿，我宁愿被饿死！
"一般的确是不能吃。″她单手托腮，像是在看一场好戏:"可你不得不吃，阿蛮，奴隶~”
奴隶没有权利对主人说不，哪怕你不愿意。
"别作这副吃毒药的模样。″我刚视死如归把药丸咽下，她就突然道:"我不会给人服毒。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巫彭，医者，长居巫山上。”
"……″
什么鬼？！
颓丧一扫而光，我一咕噜窜起来，看蛇，看巫袍，看她，终不可置信地说道:"巫彭，你是巫……不，你是十巫之一的巫彭！″
巫彭点头:"我原是这么有名。″
岂止是有名……
拜托，山海经里能自由出入天上地下的存在，灵山十巫之一，开明六巫之首，黄帝身边最重要的臣子之一，曾带领五位同伴复活过天神窫窳之尸。
虽然最后窫窳变成了龙首猫身的食人怪物，但这也间接说明十巫确实有让人乃至神复活的逆天能力，只不过后遗症相当惨烈。
"等等，这么说来……”我紧张的捏住喉结，咽唾道:"我吃的，莫不就是？″
"长生不死药。”巫彭告诉我，她给我的就是各方势力趋之若鹜的丹药，具体功效是长生，至于副作用，参考窫窳也能窥得一二。
神，变成怪兽。
人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饥饿感消失了，恐惧却与日俱增，巫彭说不要紧，因为我不是第一个吃下长生不死药的人，我问她还有谁，她说太多了，人神皆有。
简而言之，半成品仙丹，不死药试验品，主打人神平等，出了任何事情，研发者概不负责。
我试探道:"这等祸害人的东西，出了事，就没人找你们麻烦？″
"没有。″衣袍叠飞，她指挥大蛇过江，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高贵的巫，傲慢的巫。
日出日落间，天边云霞绯红流金，血的瀑布金的海洋，如梦如幻影，从蛮荒到大江，跨越江河，山地慢慢起伏，视野愈窄，时不时有呲牙的奇异猛兽扑上来。
"嘤嘤，嘤嘤。″
声如婴儿的九尾白狐体长与我相当，三只并排行动，利爪磨地，目露邪光，尖齿上还挂着点不知甚么东西的血。
巫彭道:"它们想吃你。″
"啊？″唇齿微张，我侧目道:"这些异兽一路上都在看你，难道不是想吃你？″
她冷哼，"如果这群畜生有那个胆子，不妨试试看。″双蛇应声而动，形成一个类似王座的蛇形椅。
巫彭端坐其间，几片残阳色的红叶如飞镖遁入白狐之口，不过三个喘息，九尾狐四肢仰天，再无生机。
这种场面，一路上我见过不下数十次。
身为与神齐名的巫，巫彭总有千奇百怪的法子保全自身，明招暗招层出不穷，走一路杀一路，这让我莫名有种奇诡的错觉。
不是我给他当奴隶，而是她给我当免费保姆。外加贴身保镖。
-
暮色渐深渐沉，巫彭领我来到一处溪流边。篝火燃起，笃笃的烈焰红黄起舞，暗夜中，几只危险的眼睛阖上。
水流潺潺，月亮映在水中央，我蹲在月亮左侧，用锋利的石块将白狐断尾剥皮，完事后，把血淋淋的皮毛刷洗干净，狐狸肉则交给巫彭料理。
在不断给火焰添干枯木柴时，我随口问道:"这里是青丘吧。″
巫彭一怔，随即点头。
【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作为后世广为人知的异兽食谱大全中记载的青丘，此地多绿林，多兽，也多吃货。经过烟熏火燎后的烤肉，加上对方高超的厨艺，咬一口滋啦冒油，吸溜吸溜，爽——！
"你干嘛！″巫彭吃相矜持，忽然一双大手往她衣袍上抹了把油渍，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闯祸了。
"那个……″
烤肉扔一边，我非常识趣的跪下请罪。毕竟她可不是我那傻白甜女友，她是巫彭，把她惹毛，吾命当休矣。
我小心道:"要不，我帮你洗洗？″
巫彭冷眼，"……″
完了完了，她怎么看起来越来越生气了，救命救命，女巫大姐，有话好好说，别招蛇呀，我TM怕蛇……！
双蛇在我鼻尖吐信，正当我准备昏厥过去，巫彭却破天荒的点头。
在我合不拢嘴的目光下，她有条不紊的将满身金银玉石卸下，剩下松松垮垮的衣袍直接脱下，白白的，嫩嫩的，冰清玉洁……
巫彭恶狠狠道:"你，转过身去！″
上古时期虽然没有贞洁这个概念，但巫彭还是很讨厌我看她裸体，宁可那两条巨蟒陪她沐浴，都不允许我多看一眼。
无他，仅仅是因为讨厌我。
更准确来说，是看不起我。
巫彭，前期灵山十巫，后期黄帝心腹，有神医之称，站队本领也是堪称一流。正因如此，能入他眼的人不多，而我定然不在受她赏识之列。
凡人菜鸡，身份不明，还满嘴谎话，这就是她对我的第一印象。
其中最关键的是菜，还泥马不是一般的菜，我现在相当于一个连青铜都够不着的新人被迫打SSSS级王者，其艰难程度不亚于盘古开天。
哎……
仰天长叹，问天怎么办，天不应我，地不应我，这种时候扯什么前世看淡快意恩仇统统都是狗屁。胜者为王，强者至上。在武力决定命运的上古时代，天地虚无，唯有人自渡。
"哈哈哈，有骨气，有想法。″树影婆娑，爽朗的笑声随篝火余烬。
巫彭在不远处沐浴，机敏如她，很快就察觉出异样，往这边轻暼瞬间，却又不知为何放弃上岸。
她不在乎来人，我却不能不在乎。
"自渡自渡，渡的过去是渡，渡不过去，即是毒。″发须花白的老者徐徐走来，一袭白袍泛着银光。
老者未遮面，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真容，有一层薄纱般的迷雾阻隔无尽浩渺。那是天与地的距离，却不是我与他的距离。
神圣！
我脑海中只余这两个字。
"吾乃伏羲。″伏羲看我，声如洪钟:"有骨气的男儿，安能下跪。″
"……啊。″我尬笑，笑意僵在脸上，想挤出花，却是如丧考妣，最后只能叹道:"跪您，不算没骨气。″上古时期，伏羲一画开天地，地位不言而喻。
"您是人文始祖，是创世神祗。”
"汝是后世一小辈，机缘巧合之下，误入此界。″在这位上古神祗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伏羲直接点破我的来历。
某一刻，我的思绪紧绷到极点，是恐惧，对未知恐惧，对人首蛇身的伏羲恐惧。
哪怕这位上古大能没有把我灭掉的意思，我也依旧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魂魄，空洞如开天前的混沌。
曈目渐深，黑色代替鱼肚白，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我四肢百骸躁动，从心到颅顶，它们恍乎有灵，每个血孔都在叫嚣一件事:
弑神！
昏黄天幕下，脚步声窸窣急促，年轻姑娘的低吟一直萦绕在我耳畔:"你是什么人？″
"你从哪里来？″
"你要到哪里去……″声音由远及近，山巅的水流汇入汪洋，仿佛是跨越一个世纪。女子沉声道:"回答我，异族人。″
言语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这时候，本该她问我答，可是我却答不上来。
"回答我。″
"你是谁？″
干裂的嘴角开合，我以手背遮挡日暮，睁眼迷离，天色澄黄，略见血红。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旷野，冷风凌冽，除了青岩和黄石，似乎再也没有生机。
死亡，不毛之地。
孱弱的躯体冰冷如极夜，女子站在一旁看我发颤:"你……″我后退，她亦步亦趋。青红细线缠在她耳侧，青衫裹佳人，夜衣遮寒沙，笃笃之乐此起彼伏。
是蛇！
我下意识转身，连摸带爬撒腿就跑，身后是活蛇吐信，阴冷之乐犹如丧钟:"站住！″
女人惜字如金，我亦惜命如金。逃跑也许不是上上策，但是原地不动绝对是傻逼。
"傻叉——″
女子声如翠玉，古代士族的闺阁小姐莫过于此，但她说出口的话可一点都不像是有涵养的大户人家。
"停下来，或者我帮你停下来。"她言，我不依。须臾，青蛇暴起，十人合抱的青鳞巨蟒窜出，迅猛如虎，我即是它的盘中餐！
嗯，也许连餐前点心都算不上……咳咳，女子上前，我正好被甩在她脚下，吃一嘴黄土也罢，关键是性命堪忧。
"我说过，不准跑。″
她上下打量我，沙滩裤配白衬衫，她一定没见过。
巧了，我也没见过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装饰。
朱簪翡翠奇石，零零散散随风叮当，不怒自威中透露着古怪，古怪中略带阴邪。
在这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可不就是邪上加邪。
"你在看什么？″女子抚胸下蹲，黑发垂地，握过巨蟒的五指捏住我的下颚，言语戏谑，像是撸猫。
她说:"乖，叫声主人听听。"
她笑的灿烂，我陷入了沉默。
"……″沉默半晌，中间有象征性的挣扎，呲牙咧嘴，低叹，抬头，目光炯炯，做哈巴狗样。我谄媚道:"主人，您贵姓？″
"阿蛮。”她道。
"……阿蛮？″我有些诧异，怎么会有女生叫这个名字？
"你的名字，阿蛮。″女子话音未落，我就被巨蟒卷起，三百六十度翻转数圈，稳稳落在青蟒头顶。
"阿蛮，你的名字，我的奴隶。″
……
就这样，我这新时代大好青年莫名其妙当了奴隶。在莽莽荒原，我伏在蛇首上欲哭无泪，烈日当空，肚子饿得生疼。
算算时间，从睁眼到现在，我，农学生杨安，已经见过十次太阳，也就是说我已经整整十天十夜没有进食。
这应该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呃……″一声喟叹，肠胃开始发出强烈抗议。
从心脏到下腹持续痉挛萎缩，鹰喙啄食心脏，白蚁蛀空骨头，痛的妙不可言。但这至少让我确信一点: 我是人，我会饥饿折磨疯掉。
"停，停下……”永远不知疲倦的两蛇立定，女子回眸。
我蜷缩在硕大的蛇脑袋上，脸色漆白，正要求助，一粒小拇指壳大的黑色药丸直接砸我鼻梁上。
女子冷冷道:"吃了。″
"这东西能吃？″我是被饿糊涂了，但我鼻子没堵，这玩意血腥味极重，就像是屠夫杀了一头牛，在犄角旮旯里专门吸引来一堆苍蝇和蛆。
要我吃这玩意儿，我宁愿被饿死！
"一般的确是不能吃。″她单手托腮，像是在看一场好戏:"可你不得不吃，阿蛮，奴隶~”
奴隶没有权利对主人说不，哪怕你不愿意。
"别作这副吃毒药的模样。″我刚视死如归把药丸咽下，她就突然道:"我不会给人服毒。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巫彭，医者，长居巫山上。”
"……″
什么鬼？！
颓丧一扫而光，我一咕噜窜起来，看蛇，看巫袍，看她，终不可置信地说道:"巫彭，你是巫……不，你是十巫之一的巫彭！″
巫彭点头:"我原是这么有名。″
岂止是有名……
拜托，山海经里能自由出入天上地下的存在，灵山十巫之一，开明六巫之首，黄帝身边最重要的臣子之一，曾带领五位同伴复活过天神窫窳之尸。
虽然最后窫窳变成了龙首猫身的食人怪物，但这也间接说明十巫确实有让人乃至神复活的逆天能力，只不过后遗症相当惨烈。
"等等，这么说来……”我紧张的捏住喉结，咽唾道:"我吃的，莫不就是？″
"长生不死药。”巫彭告诉我，她给我的就是各方势力趋之若鹜的丹药，具体功效是长生，至于副作用，参考窫窳也能窥得一二。
神，变成怪兽。
人又会变成什么东西？
饥饿感消失了，恐惧却与日俱增，巫彭说不要紧，因为我不是第一个吃下长生不死药的人，我问她还有谁，她说太多了，人神皆有。
简而言之，半成品仙丹，不死药试验品，主打人神平等，出了任何事情，研发者概不负责。
我试探道:"这等祸害人的东西，出了事，就没人找你们麻烦？″
"没有。″衣袍叠飞，她指挥大蛇过江，连个正眼都没给我。
高贵的巫，傲慢的巫。
日出日落间，天边云霞绯红流金，血的瀑布金的海洋，如梦如幻影，从蛮荒到大江，跨越江河，山地慢慢起伏，视野愈窄，时不时有呲牙的奇异猛兽扑上来。
"嘤嘤，嘤嘤。″
声如婴儿的九尾白狐体长与我相当，三只并排行动，利爪磨地，目露邪光，尖齿上还挂着点不知甚么东西的血。
巫彭道:"它们想吃你。″
"啊？″唇齿微张，我侧目道:"这些异兽一路上都在看你，难道不是想吃你？″
她冷哼，"如果这群畜生有那个胆子，不妨试试看。″双蛇应声而动，形成一个类似王座的蛇形椅。
巫彭端坐其间，几片残阳色的红叶如飞镖遁入白狐之口，不过三个喘息，九尾狐四肢仰天，再无生机。
这种场面，一路上我见过不下数十次。
身为与神齐名的巫，巫彭总有千奇百怪的法子保全自身，明招暗招层出不穷，走一路杀一路，这让我莫名有种奇诡的错觉。
不是我给他当奴隶，而是她给我当免费保姆。外加贴身保镖。
-
暮色渐深渐沉，巫彭领我来到一处溪流边。篝火燃起，笃笃的烈焰红黄起舞，暗夜中，几只危险的眼睛阖上。
水流潺潺，月亮映在水中央，我蹲在月亮左侧，用锋利的石块将白狐断尾剥皮，完事后，把血淋淋的皮毛刷洗干净，狐狸肉则交给巫彭料理。
在不断给火焰添干枯木柴时，我随口问道:"这里是青丘吧。″
巫彭一怔，随即点头。
【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作为后世广为人知的异兽食谱大全中记载的青丘，此地多绿林，多兽，也多吃货。经过烟熏火燎后的烤肉，加上对方高超的厨艺，咬一口滋啦冒油，吸溜吸溜，爽——！
"你干嘛！″巫彭吃相矜持，忽然一双大手往她衣袍上抹了把油渍，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闯祸了。
"那个……″
烤肉扔一边，我非常识趣的跪下请罪。毕竟她可不是我那傻白甜女友，她是巫彭，把她惹毛，吾命当休矣。
我小心道:"要不，我帮你洗洗？″
巫彭冷眼，"……″
完了完了，她怎么看起来越来越生气了，救命救命，女巫大姐，有话好好说，别招蛇呀，我TM怕蛇……！
双蛇在我鼻尖吐信，正当我准备昏厥过去，巫彭却破天荒的点头。
在我合不拢嘴的目光下，她有条不紊的将满身金银玉石卸下，剩下松松垮垮的衣袍直接脱下，白白的，嫩嫩的，冰清玉洁……
巫彭恶狠狠道:"你，转过身去！″
上古时期虽然没有贞洁这个概念，但巫彭还是很讨厌我看她裸体，宁可那两条巨蟒陪她沐浴，都不允许我多看一眼。
无他，仅仅是因为讨厌我。
更准确来说，是看不起我。
巫彭，前期灵山十巫，后期黄帝心腹，有神医之称，站队本领也是堪称一流。正因如此，能入他眼的人不多，而我定然不在受她赏识之列。
凡人菜鸡，身份不明，还满嘴谎话，这就是她对我的第一印象。
其中最关键的是菜，还泥马不是一般的菜，我现在相当于一个连青铜都够不着的新人被迫打SSSS级王者，其艰难程度不亚于盘古开天。
哎……
仰天长叹，问天怎么办，天不应我，地不应我，这种时候扯什么前世看淡快意恩仇统统都是狗屁。胜者为王，强者至上。在武力决定命运的上古时代，天地虚无，唯有人自渡。
"哈哈哈，有骨气，有想法。″树影婆娑，爽朗的笑声随篝火余烬。
巫彭在不远处沐浴，机敏如她，很快就察觉出异样，往这边轻暼瞬间，却又不知为何放弃上岸。
她不在乎来人，我却不能不在乎。
"自渡自渡，渡的过去是渡，渡不过去，即是毒。″发须花白的老者徐徐走来，一袭白袍泛着银光。
老者未遮面，我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真容，有一层薄纱般的迷雾阻隔无尽浩渺。那是天与地的距离，却不是我与他的距离。
神圣！
我脑海中只余这两个字。
"吾乃伏羲。″伏羲看我，声如洪钟:"有骨气的男儿，安能下跪。″
"……啊。″我尬笑，笑意僵在脸上，想挤出花，却是如丧考妣，最后只能叹道:"跪您，不算没骨气。″上古时期，伏羲一画开天地，地位不言而喻。
"您是人文始祖，是创世神祗。”
"汝是后世一小辈，机缘巧合之下，误入此界。″在这位上古神祗面前藏不住任何秘密，伏羲直接点破我的来历。
某一刻，我的思绪紧绷到极点，是恐惧，对未知恐惧，对人首蛇身的伏羲恐惧。
哪怕这位上古大能没有把我灭掉的意思，我也依旧双目无神，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魂魄，空洞如开天前的混沌。
曈目渐深，黑色代替鱼肚白，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我四肢百骸躁动，从心到颅顶，它们恍乎有灵，每个血孔都在叫嚣一件事:
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