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法师远走西域各国弘扬佛法,在楼兰、朔方、帝霜等国家很有威望信徒众多,他随着朱晴一起来到北境,让姜南溪意识到,想让边境各族和睦相处,除了文化上的融合,还有精神上的同化。

    据她所知,整个西北除了月乘人信仰的葛兰教之外,只有佛教最为盛行,不渡是各国公认的佛子,日后由他作为一个精神力量,化解各族矛盾,确是可行之法,也能对‘赦教’等这类邪教进行打压。

    在战乱中受苦的百姓,他们需要精神上的慰藉,因此一个向上且受到管控的教派存在,很重要。

    姜南溪能感觉赵北岌很不喜欢不渡法师,因此问:“你很讨厌不渡法师?”

    赵北岌一脸无辜:“没有啊。”

    随着雪越下越大,姜南溪听着人口是心非府的话道:“先回屋休息吧。”说完对着院门外的近卫喊着,“把小郡王送回屋休息。”

    赵北岌依依不舍地回了屋,姜南溪也转身走向自己的屋子。

    ———

    北境的冬日大雪纷飞,姜南溪起了个大早。

    透过窗户,她看到宋至身上带着不少血迹走向赵北岌的屋子,随后问一旁的钟离雪:“昨晚出什么事了吗?”

    正摆弄花瓶里的梅花,钟离雪摇摇头道:“没听说府里出什么事。”

    疑惑着,宋至从屋内走出,并向姜南溪的屋子走来,随后在门外喊着:“主子,属下有事汇报。”

    放下手里的账本,姜南溪缓步走到房门外问:“发生什么事,可是跟郡王有关?”

    宋至站得笔直回道:“昨晚处理了一批细作,所以最近主子身边的近卫跟暗卫都会有变动,特来跟您说下。”

    “细作?”

    “小郡王身陷蒙鄂多旗时,被随军的斥候恶意拖延并谎报军情,因此才耽误了救援。”

    “谎报军情,你是说...”

    “没错,斥候回报说看到了东兰人的驯鹿骑兵和檀于仙率领的先锋队,实则并没有。斥候之所以谎报军情,是为了掩盖檀于仙‘飞砣’的存在。”

    东兰不产铜铁矿,能形成一个以‘飞砣’为武器的军队,就说明有人在大量供应,并且东兰有了成熟的冶炼技术。

    北境军跟玄鸮军以骑兵为主,尤其是玄鸮军以重骑闻名,而重骑跟骑兵在雪地跑不快,一旦遇到‘飞砣’这个武器,必定重伤,如果再加上之前淮南要运到东兰的火药。

    火药加‘飞砣’的威力,骑兵必死无疑!

    因此在确保‘飞砣’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之前,檀于仙肯定要藏着不让曝光。

    姜南溪问:“细作找到了吗?是谁的人。”

    “找出来了,是秦霜将军手下的一名斥候。”

    “军务我不参与,但一定要确保小郡王身边的人没有异心。”

    “属下明白。”

    待宋至走后,姜南溪回到屋内坐下,她拿起一份地图认真揣摩,钟离雪见此问:“主子您在想什么?”

    手中的木炭在地图上画下一个记号,姜南溪自言自语:“先帝去世后,荣亲王败走淮南,而后开始勾结户部及各地官员做假账,以此从内部掏空大虞,所以火药、火铳、粮食以及各类铜铁矿流向了东兰、月乘等国。东兰人由此拥有了不该有的铁质武器,加上粮食的供应,他们开始屯佃戍边以应对持久战。”说完又指向几处位置思考,“可有段时间对不上,奇怪了。”

    钟离雪听得一头雾水:“主子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看向钟离雪,姜南溪问:“钟离,你父亲是那一年被害的?”

    钟离雪肯定“平章十五年。”

    现在是平章二十一年,如果再往前推些,淮南跟荣亲王接触的时间大约在平章七年左右,但那时的檀于仙还未在北境战场扬名,后来又回月乘跟兄弟们厮杀权力,她之后的战场便是西北,对手也是后来的赵北岌。

    她不在东兰的这段时间,荣亲王是跟东兰的谁接触?

    再联想到檀于仙善于‘将’而非‘帅’的身份,姜南溪怀疑,她背后有一位高人在指点。

    可姜南溪不熟悉月乘跟东兰,因此猜不出是哪位高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必定在东兰及月乘都有威望。

    越想越头痛,木炭最终停在明州跟青州附近,姜南溪道:“能想到通过明州中转南北货物进入青州,再通过互市拿到东兰所需的各项物资,此人必定对大虞也十分熟悉,但没听北岌说过,东兰跟月乘有这么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钟离雪是一句都听不懂,有些着急问:“主子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对了你父亲留下的淮南账薄你整理好了吗?”

    “早就整理好了,只是根本看不懂。”

    “你交给我。”

    “是。”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响起三苦神医的声音。

    看着整个右手都被包扎好的顾亭,姜南溪离开屋子走向人问:“顾统领,你的手可好些了。”

    见到姜南溪,顾亭用仅能活动的左手行礼:“多谢主子关心,好多了。”

    “听宋至说,你的手伤很严重,能治好吗?”

    “神医说能,只是需要点时间。”

    想到自己马上要建的药厂,姜南溪动了把三苦神医留在北境的念头,因此道:“你好好休养,旁的事情不用担心。”

    想到自己的手之所以能保住,顾亭立即下跪道:“谢主子保全我的手。”

    让一旁的近卫把人拖住没让他跪下,姜南溪问:“顾统领你这是做什么?”

    “若是没有主子带来的药,我这断手早就废了,这一跪您该受着。”

    “顾统领,当初在京畿王府时,你多次照拂我,因此你不必跪我。”

    “我的断手能恢复跟从前那些小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在顾统领看来不值一提,但对当时的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帮助。”说完让近卫把人扶起。

    恰好屋内传来赵北岌的声音:“顾亭你进来。”

    主子唤自己,顾亭随即进屋,而后三苦神医走了出来。

    他看到姜南溪后,瞬间换上一个笑脸问:“听说姜掌柜要建药厂?”

    “对。”

    “医馆老夫倒是常见,药厂还是第一次听说。”

    把人请到柿子树下小坐,又命人奉上点心和茶,姜南溪说道:“所谓药厂,就是把一些药方上的药按照剂量配好并加以区分售卖,并涵盖药方的整理、研究、以及对药物的使用及草药的种植收购等等。”

    听到这,三苦眼睛一亮:“你有很多药方?”

    “对。”

    有些跃跃欲试,三苦笑眯眯问:“那你看老夫到你的药厂干活怎样?”

    “自然欢迎。”

    “如此,老夫就在北境住下了。”

    以姜南溪对三苦神医的了解,有他在药厂监管,必定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到时再给他配上管理药厂运作的人员,如此药厂便不需要她太担心了。

    两人围着药厂的建设又谈了许久,直到看见顾亭红着眼眶从屋里走出,聊天被迫结束。

    后姜南溪陪着赵北岌吃早膳,又去郡主的院子商议北境辎重的问题,下午又着手整理互市的各种章程,等到她忙完今日手头上的事务,已经是黄昏。

    下着雪,冬日的黄昏显得有些昏暗,随着院子里的宫灯烛火逐一点亮,姜南溪推着轮椅带着赵北岌往王府侧门走去。

    小径上的积雪被打扫得很干净,轮椅滑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姜南溪道:“你的腿不方便,我自己去接朱晴便好,你不必跟来。”

    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赵北岌现在完全适应了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不让我去,是本王见不得人吗?”

    “我是怕你的腿受不住。”

    “下午三苦施针完说了,明日我便可以起身走动了。”

    “当真?”

    “骗你做什么。”

    两人来到侧门时,钟离雪跟宋至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为此,姜南溪问:“人还没到吗?”

    钟离雪最为兴奋:“听方才传信的人说,朱晴姐刚进城门,因为带的货实在太多,王爷派了一队人去接应了。”

    身后也传来蓝凤的声音:“听说这次入城的不仅有过冬的物资,还有不少西域的药,王爷为此激动得寝食难安,若非他身体不允许,他都想亲自到城门迎接商队了。”

    见到蓝凤,姜南溪微微福礼:“先生怎么来了。”

    “来接法师。”说完看向一脸不高兴的赵北岌问,“小郡王,您也是来接法师的?”

    “什么狗屁法师,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小偷。”

    看向先生,姜南溪问:“先生知道北岌跟不渡法师的恩怨?”

    “不算特别清楚,只知道法师从前炸过小郡王的屁股。”

    炸过赵北岌的屁股,这不渡法师究竟是个怎样的混世魔王。

    听到从前的糗事被提起,赵北岌气得咬牙切齿:“根本没有炸到屁股。”

    听闻此,姜南溪忍不住笑了:“这么说,真的炸过。”

    “没有,那小秃驴不是我的对手。”

    赵北岌正说着,长街上出现一辆通体彩绘的马车,御手身侧的凤凰高飞旗帜在风中飞舞,马车两侧是戒备森严北境军。

    马车平稳行驶着,一匹红色的骏马从后方冲出,身披貂绒大氅的朱晴大声喊着:“南溪姐我回来了!”

    看着朱晴冲来的身影,姜南溪同样激动,她正要回应时,马车帘子掀开,一位身着袈裟,手持锡杖的僧人站在马车前,合十道:“阿弥陀佛,小郡王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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