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凡儿。”韩士雄将披风罩在洛凡身上，暧昧地拢了拢她的肩，“入秋了，海边风大。”
但是洛凡并不领情，摘下披风塞回韩士雄手里，“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暗中追踪海妖下落的？”
“我都说了，海妖常年逡巡于此，不难找的。”韩士雄眯了眯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束蓝色的野花，递给洛凡。
洛凡却倏地拔出长剑，拦腰削断娇嫩的野花，手腕一转，剑尖直指韩士雄的咽喉，甚至还剌出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我要听实话。”她并不真的打算杀了韩士雄，边说着边稍微退后了一些。
“嘶……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力道很精准。”
距离被一剑封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韩士雄却还笑意盈盈地往前走了一步。
“实话就是，自从十五年前那个小渔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以后，陛下就一直在派人搜寻海妖的下落了。”
洛凡犹如遭遇一记霹雳，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知道，你的村子会被烧光，就是因为你得到了一颗珍珠。”韩士雄笑着看向洛凡，眼底满是玩味，“不错，就是陛下从你手中拿去镶在帝冠上的那一颗。”
她怎么可能忘了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十岁的她刚从海边回来，便眼睁睁地看着火舌舔塌了那间住了十年的破砖房，卷走了自己全部关于家人的记忆，也卷走了整个渔村的存在。
人们的惊叫与哭泣声声在耳，只有年幼的她茫然地捂着贴在心口存放的珍珠，不知所措地向着火海里走去。
“你的意思是，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洛凡握着长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小长大的家，照顾她的村民们，就这样被一场烈火烧得渣也不剩。
如今却告诉她，这非但不是意外，导致屠村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当然不是。”韩士雄捏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写满错愕与惊悔的脸色，“都是因为那位海妖大人，给了你一颗小小的珍珠，而这个消息，当然逃不过陛下的耳目。”
洛凡撇开了头，眼角猩红，“所以……当年你们哄骗我献出珍珠，但其实并没有遵守承诺放过他！”
“是啊。”韩士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觉得陛下有可能放过一个真实存在的、会吐珠的海妖吗？”
“既然如此。”洛凡紧咬后槽牙，“你们明知道海妖在这里，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去把他抓了？”
韩士雄勾起嘴角，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拨开剑尖，反手扣住洛凡的手腕，一个巧劲卸了她手里的长剑，再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海妖毕竟是妖，只要他还在海里，人类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那为什么现在……”
“嘘。”韩士雄指尖轻点洛凡的嘴唇，打断了她的质问，“跟我来。”
韩士雄带着洛凡走到远离渔村的海边，那里有个男人已经等待许久。
他始终待在礁石的阴影中，一半身体泡在海水里，银色的眸子投来冰冷的视线，灰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搭着，头上顶着用黑色珊瑚做的发冠，在夕阳余辉下闪着诡异的光。
直到韩士雄走近，那个男人才从水中起身，他的身形甚至比高挑的韩士雄还要高上一截，外形基本与人类无异，只有细看才会发现手掌和脚掌略比常人宽大，指缝间还带有半透明的掌蹼。
难道他是海族的人？
洛凡从未见过任何海族的人，除了会唱歌给她听的星星。
可是这个人，和星星看起来又似乎完全不同。
“久等了，你就是水英？”韩士雄面无惧色，反而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正是。韩统领，这位是？”
水英疑惑、警惕的目光锁在洛凡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感到有些反胃。
“我……”她正欲开口，却被韩士雄抢先一步。
“这位是大盛国的盛都大将军，这次与我一起奉陛下之命前来。”韩士雄的手仍紧紧扣住洛凡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消息，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韩统领不信？”
洛凡看见他的手露出了锋利的指甲，手肘关节处隐隐露出类似鱼鳍的尖刺。
“只是提醒一句。”韩士雄轻笑一声，“水英兄弟，你的利刃不应该对着我，否则你我都得不到想要的。”
“好！今晚便是海族一年一度的珊瑚节，你们打算几时出海？”
“日落便开船，届时还要麻烦水英兄弟给我们引路。”
“日落时我在此地等你。”水英又睨了洛凡两眼，他始终不太放心这个女人，“她也一起去？”
“那是自然，她可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军。”
韩士雄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如，就好像在和邻居话家常，手上的劲道却不松半分。洛凡虽然吃痛，却也明白当下的情况她不应随意开口，便只得忍着沉默。
水英拧着狰狞的两道眉，又阴沉着脸扫了他们两眼，这才转身跃入海中。
待到海面重新归于平静后，洛凡才挣开韩士雄的手。
“他是海族的？你们要做什么？”
韩士雄松了松手腕，“没什么，今天是海族的珊瑚节盛会，给你的海妖大人送一点小礼物。”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洛凡思忖片刻，收起了急躁。
“走吧，该准备启程了。”韩士雄看了看天边渐沉的暮日，冲着洛凡勾了勾手指，“等上了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洛凡暗中攥紧了拳头，面上却毫无波澜。
等到最后一丝霞光也没入无边的黑夜，一艘漆黑巨轮如趴伏在海面的怪物，迎着海浪向黑暗深处快速前行。
巨轮只点了船头的一盏灯，恰好照正前方不远处飞速游动的身影，赫然是白天躲在礁石暗处的水英，此刻他是带领船只前进的唯一指引。
等今晚见到星星，就将他偷偷地带走——站在甲板上的洛凡沉默地望着黑暗幽深的海面里那一点银色的身影，心里想着。
“你在想什么？”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洛凡使劲全力才克制住露出厌恶的表情——这简直比当年在死士营里殊死搏斗还痛苦。
“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今晚的计划。”
“告诉你之后，好让你带着你的海妖大人远走高飞？”
洛凡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却仍佯装镇定。
“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别怪我配合不当。”
韩士雄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幽默的笑话般，忽然大笑一阵，又露出颇显诡异的宠溺神情，伸手将洛凡鬓边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绕到耳后，并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知趣地收了手。
“我可以告诉你。”韩士雄嘴角带笑，眼神却很锋利，“你听说过珊瑚节吗？”
“我知道珊瑚节。”洛凡点点头。
星星曾经和她说过，海族每年秋天的这个时候，便会在海底点亮万千盏荧灯，并举办宴会和各类演出，以此庆祝一年一度的珊瑚节。
一半是为了迎接迁徙归来的部分族人，一半是为了庆祝又度过了平安、健康的一年，而海妖作为这片海域的统治者，偶尔也会露个脸。
因此每到珊瑚节时，便是海族人团聚的时刻，也是他们最适合下手的时刻。
“水英答应帮我找到海妖，今天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那你答应了他什么？”
韩士雄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想到洛凡会这么问，但很快又恢复了捉摸不透的笑意，“帮他成为这片海的新王。”
“你怎么敢？！”洛凡脱口而出。
人类插手甚至操控其他种族内部的政变，实在有违天理。
“凡儿，你还是这么天真。”韩士雄哈哈大笑，随后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可没有这么大权力，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洛凡这才恍然——这是陛下的手笔！
原来那个死胖子始终觊觎着星星的能力，一边欺骗她，一边暗中让韩士雄追踪海妖，而水英只不过恰好是和他们一拍即合的海族叛徒。
“可是海妖不一定会出现在珊瑚节，你们跟着水英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踪迹，不是吗？”洛凡抛出最后一点疑问，也仿佛在最后挣扎着为星星找出一线生机。
“你说的没错，但他若不在，我们也可以让他现身。”
“你要怎么做？”洛凡难捱地红了眼眶，于是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海面，却看到那个引路的银点慢慢停住了。
水英沿着船壁飞速攀爬上了甲板，银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竟透出一点阴森可怖的气息来。
“韩统领，再往前便是珊瑚节的地方了。”
洛凡迫不及待地跟随着他的指引望向远处，漆黑的海水下隐隐透出一点蜿蜒的蓝色光点来。
“很好，他出现了吗？”
水英摇了摇头，“不在，他已经十五年不曾出现过了。”
洛凡只觉心脏一紧，却听到了更让她惶然不安的一句。
“让他们放小船下去。”韩士雄眯了眯眼，招过副将迅速下着指令，“跟着水英兄弟去，能抓多少是多少，但切记都要活的，别的不管。”
“是！”
副将领命而去，上百艘小渔船皆带着渔网和鱼叉，如密密麻麻的蚁群般坠落在海面，展开了一张天罗地网。
“你们要抓海族人？”洛凡这才窥见了他们计划的一步，已经感到惊悚万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海妖的下落？难道……”
她不敢说出心底冒出的一点想法，那是个可怖至极的答案。
可是韩士雄笑盈盈地肯定了她。
“没错，善良的海妖始终深爱他的族人，这很伟大。”
“不要！快让他们回来！”洛凡又惊又怒，却没有一人听从她的命令。
船上已经只剩下负责开船的舵手和他们三个隔岸观火的人。
“你们都给我回来！不许去！”
洛凡对着海上散开的船队怒吼着，试图射出箭矢阻止他们放下巨型渔网的动作。但声音和利箭却皆如细小的银针一般，被海浪悄然卷走，不留痕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渔网缓缓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滑向灯火阑珊处。
很快，渔网渐渐收缩，结实细密的渔网笼住了上百个海族人，他们挣扎、翻腾，即使掀翻了一艘船，却有另一艘船的鱼叉落下，刺穿皮肉，将他们血淋淋地勾到船上。
被抓上船的海族人瞬间被各种利器团团围住，兜头逼问着海妖的下落，但每每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后，便被纷纷割下鱼鳍，再活生生地抛回大海。
子夜时分的海面幽深晦暗，隐藏了鲜血的颜色，却藏不住令人作呕的腥气。
洛凡痛苦地闭眼不忍再看，却在背过身去的时候，骤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长鸣。
但是洛凡并不领情，摘下披风塞回韩士雄手里，“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暗中追踪海妖下落的？”
“我都说了，海妖常年逡巡于此，不难找的。”韩士雄眯了眯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束蓝色的野花，递给洛凡。
洛凡却倏地拔出长剑，拦腰削断娇嫩的野花，手腕一转，剑尖直指韩士雄的咽喉，甚至还剌出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我要听实话。”她并不真的打算杀了韩士雄，边说着边稍微退后了一些。
“嘶……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力道很精准。”
距离被一剑封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韩士雄却还笑意盈盈地往前走了一步。
“实话就是，自从十五年前那个小渔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以后，陛下就一直在派人搜寻海妖的下落了。”
洛凡犹如遭遇一记霹雳，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知道，你的村子会被烧光，就是因为你得到了一颗珍珠。”韩士雄笑着看向洛凡，眼底满是玩味，“不错，就是陛下从你手中拿去镶在帝冠上的那一颗。”
她怎么可能忘了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十岁的她刚从海边回来，便眼睁睁地看着火舌舔塌了那间住了十年的破砖房，卷走了自己全部关于家人的记忆，也卷走了整个渔村的存在。
人们的惊叫与哭泣声声在耳，只有年幼的她茫然地捂着贴在心口存放的珍珠，不知所措地向着火海里走去。
“你的意思是，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洛凡握着长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小长大的家，照顾她的村民们，就这样被一场烈火烧得渣也不剩。
如今却告诉她，这非但不是意外，导致屠村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
“当然不是。”韩士雄捏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写满错愕与惊悔的脸色，“都是因为那位海妖大人，给了你一颗小小的珍珠，而这个消息，当然逃不过陛下的耳目。”
洛凡撇开了头，眼角猩红，“所以……当年你们哄骗我献出珍珠，但其实并没有遵守承诺放过他！”
“是啊。”韩士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觉得陛下有可能放过一个真实存在的、会吐珠的海妖吗？”
“既然如此。”洛凡紧咬后槽牙，“你们明知道海妖在这里，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去把他抓了？”
韩士雄勾起嘴角，伸出两根指头，轻轻地拨开剑尖，反手扣住洛凡的手腕，一个巧劲卸了她手里的长剑，再将她拽到自己身前。
“海妖毕竟是妖，只要他还在海里，人类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那为什么现在……”
“嘘。”韩士雄指尖轻点洛凡的嘴唇，打断了她的质问，“跟我来。”
韩士雄带着洛凡走到远离渔村的海边，那里有个男人已经等待许久。
他始终待在礁石的阴影中，一半身体泡在海水里，银色的眸子投来冰冷的视线，灰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搭着，头上顶着用黑色珊瑚做的发冠，在夕阳余辉下闪着诡异的光。
直到韩士雄走近，那个男人才从水中起身，他的身形甚至比高挑的韩士雄还要高上一截，外形基本与人类无异，只有细看才会发现手掌和脚掌略比常人宽大，指缝间还带有半透明的掌蹼。
难道他是海族的人？
洛凡从未见过任何海族的人，除了会唱歌给她听的星星。
可是这个人，和星星看起来又似乎完全不同。
“久等了，你就是水英？”韩士雄面无惧色，反而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正是。韩统领，这位是？”
水英疑惑、警惕的目光锁在洛凡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感到有些反胃。
“我……”她正欲开口，却被韩士雄抢先一步。
“这位是大盛国的盛都大将军，这次与我一起奉陛下之命前来。”韩士雄的手仍紧紧扣住洛凡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消息，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韩统领不信？”
洛凡看见他的手露出了锋利的指甲，手肘关节处隐隐露出类似鱼鳍的尖刺。
“只是提醒一句。”韩士雄轻笑一声，“水英兄弟，你的利刃不应该对着我，否则你我都得不到想要的。”
“好！今晚便是海族一年一度的珊瑚节，你们打算几时出海？”
“日落便开船，届时还要麻烦水英兄弟给我们引路。”
“日落时我在此地等你。”水英又睨了洛凡两眼，他始终不太放心这个女人，“她也一起去？”
“那是自然，她可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军。”
韩士雄说话的语气轻松自如，就好像在和邻居话家常，手上的劲道却不松半分。洛凡虽然吃痛，却也明白当下的情况她不应随意开口，便只得忍着沉默。
水英拧着狰狞的两道眉，又阴沉着脸扫了他们两眼，这才转身跃入海中。
待到海面重新归于平静后，洛凡才挣开韩士雄的手。
“他是海族的？你们要做什么？”
韩士雄松了松手腕，“没什么，今天是海族的珊瑚节盛会，给你的海妖大人送一点小礼物。”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洛凡思忖片刻，收起了急躁。
“走吧，该准备启程了。”韩士雄看了看天边渐沉的暮日，冲着洛凡勾了勾手指，“等上了船，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洛凡暗中攥紧了拳头，面上却毫无波澜。
等到最后一丝霞光也没入无边的黑夜，一艘漆黑巨轮如趴伏在海面的怪物，迎着海浪向黑暗深处快速前行。
巨轮只点了船头的一盏灯，恰好照正前方不远处飞速游动的身影，赫然是白天躲在礁石暗处的水英，此刻他是带领船只前进的唯一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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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洛凡使劲全力才克制住露出厌恶的表情——这简直比当年在死士营里殊死搏斗还痛苦。
“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今晚的计划。”
“告诉你之后，好让你带着你的海妖大人远走高飞？”
洛凡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尖，却仍佯装镇定。
“你可以不告诉我，但别怪我配合不当。”
韩士雄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幽默的笑话般，忽然大笑一阵，又露出颇显诡异的宠溺神情，伸手将洛凡鬓边一缕被海风吹乱的发丝绕到耳后，并在她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知趣地收了手。
“我可以告诉你。”韩士雄嘴角带笑，眼神却很锋利，“你听说过珊瑚节吗？”
“我知道珊瑚节。”洛凡点点头。
星星曾经和她说过，海族每年秋天的这个时候，便会在海底点亮万千盏荧灯，并举办宴会和各类演出，以此庆祝一年一度的珊瑚节。
一半是为了迎接迁徙归来的部分族人，一半是为了庆祝又度过了平安、健康的一年，而海妖作为这片海域的统治者，偶尔也会露个脸。
因此每到珊瑚节时，便是海族人团聚的时刻，也是他们最适合下手的时刻。
“水英答应帮我找到海妖，今天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那你答应了他什么？”
韩士雄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似是没想到洛凡会这么问，但很快又恢复了捉摸不透的笑意，“帮他成为这片海的新王。”
“你怎么敢？！”洛凡脱口而出。
人类插手甚至操控其他种族内部的政变，实在有违天理。
“凡儿，你还是这么天真。”韩士雄哈哈大笑，随后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可没有这么大权力，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洛凡这才恍然——这是陛下的手笔！
原来那个死胖子始终觊觎着星星的能力，一边欺骗她，一边暗中让韩士雄追踪海妖，而水英只不过恰好是和他们一拍即合的海族叛徒。
“可是海妖不一定会出现在珊瑚节，你们跟着水英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踪迹，不是吗？”洛凡抛出最后一点疑问，也仿佛在最后挣扎着为星星找出一线生机。
“你说的没错，但他若不在，我们也可以让他现身。”
“你要怎么做？”洛凡难捱地红了眼眶，于是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海面，却看到那个引路的银点慢慢停住了。
水英沿着船壁飞速攀爬上了甲板，银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竟透出一点阴森可怖的气息来。
“韩统领，再往前便是珊瑚节的地方了。”
洛凡迫不及待地跟随着他的指引望向远处，漆黑的海水下隐隐透出一点蜿蜒的蓝色光点来。
“很好，他出现了吗？”
水英摇了摇头，“不在，他已经十五年不曾出现过了。”
洛凡只觉心脏一紧，却听到了更让她惶然不安的一句。
“让他们放小船下去。”韩士雄眯了眯眼，招过副将迅速下着指令，“跟着水英兄弟去，能抓多少是多少，但切记都要活的，别的不管。”
“是！”
副将领命而去，上百艘小渔船皆带着渔网和鱼叉，如密密麻麻的蚁群般坠落在海面，展开了一张天罗地网。
“你们要抓海族人？”洛凡这才窥见了他们计划的一步，已经感到惊悚万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海妖的下落？难道……”
她不敢说出心底冒出的一点想法，那是个可怖至极的答案。
可是韩士雄笑盈盈地肯定了她。
“没错，善良的海妖始终深爱他的族人，这很伟大。”
“不要！快让他们回来！”洛凡又惊又怒，却没有一人听从她的命令。
船上已经只剩下负责开船的舵手和他们三个隔岸观火的人。
“你们都给我回来！不许去！”
洛凡对着海上散开的船队怒吼着，试图射出箭矢阻止他们放下巨型渔网的动作。但声音和利箭却皆如细小的银针一般，被海浪悄然卷走，不留痕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渔网缓缓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滑向灯火阑珊处。
很快，渔网渐渐收缩，结实细密的渔网笼住了上百个海族人，他们挣扎、翻腾，即使掀翻了一艘船，却有另一艘船的鱼叉落下，刺穿皮肉，将他们血淋淋地勾到船上。
被抓上船的海族人瞬间被各种利器团团围住，兜头逼问着海妖的下落，但每每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后，便被纷纷割下鱼鳍，再活生生地抛回大海。
子夜时分的海面幽深晦暗，隐藏了鲜血的颜色，却藏不住令人作呕的腥气。
洛凡痛苦地闭眼不忍再看，却在背过身去的时候，骤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