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眼暗了眸光,淡淡瞥一眼支票,江冉涨红了脸。

    她收起合约,冷冷道:“我们只是房东房客关系,不要想拉近任何距离。”

    说完径直到房门,“感谢配合,你请回。”

    微微抬起的下巴,修长美丽又不屑一顾。

    祁森仿佛看见一只孔雀开屏的猫咪。

    手心有点发痒,他想撸一撸这只独一无二的小猫咪。

    他拉起她握门把的手,用钢笔写上自己的手机号:“还有要配合的,随时打我电话。”

    笔尖轻轻挠着掌心,痒痒的。江冉缩了缩,握拳,被暖呼呼的手指一根根拉开。

    “还有一个数字,忍耐一下。”

    “忍耐什么?”

    “不是觉得痒吗?”

    “并不,我只是并不想知道你的号码。”

    钢笔顿住,仅一瞬,沿着掌心划出一道长线,直到手腕处轻轻画出一个小爱心。

    “方便联系,明天我来接你。”

    小爱心随着动脉,轻轻鼓动,带动心跳加速。

    江冉握紧手心,拉开门道:“慢走,不送。”

    “好好休息,江姨希望看到你幸福。”温柔的语调,一点也没有传闻的喜怒无常。

    沉稳的步子,缓缓下楼,眼见高大的背影拐过楼梯平台不见,江冉忽然想到婚礼。

    她匆匆跑下楼,追上已经到了院子的祁森。

    “请等一下。”

    祁森停下脚步,等江冉跑到面前,冰山似的面容缓缓绽开一丝春风般的微笑。

    见他面色温柔如水,江冉小声说:“我母亲刚去世,我不想办……”

    婚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孙宏业过来套近乎:“祁公子,小女不懂事,有哪里不对,请您多多包容,不跟她一个孩子计较。”

    王雪莲也一扭一扭着腰肢过来,拿手帕擦着眼泪说:“冉小姐是因为太伤心,才会有所得罪,您大人有大——”

    “我不想办婚礼!”江冉退开一步,远离王雪莲。

    她不会给这无耻的两个人讨好祁森的任何机会。

    闻言,孙宏业面色发青,忙对祁森鞠躬:“小女胡说八道,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要为母亲守孝,绝不办婚礼。要结就领个证了事,不想结就算。婚约就从此刻作废,是江家违约,和祁家没关系。”

    横眉冷对的模样,活像炸毛的小猫咪。

    聚院内的贵族圈,都屏住呼吸。江家仅存的5家大商场,怕是要一夜之间全部关门。

    祁森抬起想揉上江冉头的手,推了推平光眼镜。

    就听屏住呼吸的人群,一阵松口气。母亲前脚刚走,女儿就断手腕,那也太惨了。

    祁森微笑道:“领证可以。”

    江冉微微睁大眼,盯着祁森仍然温和谦逊的笑容。

    他真不是传闻的那样一怒之下会让人倾家荡产的恶霸。

    即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好脸色,他也不会生气。不像有些公子哥,脾气大得动不动要人下跪磕头求饶。

    “那明天民政局见。”江冉说完就跑回灵堂跪着。

    妈,我会完成外公的约定。但孙宏业休想拿外公的约定来羞辱您。

    祁森望一眼窗户里跪地抹眼泪的江冉,不理会孙宏业和王雪莲一唱一和的哭相,径直出院门。

    待停门口的劳斯莱斯幻影扬长而去,吊唁的贵族们也都陆续离开。

    停满豪车的江家大院门前,没一会就冷冷清清。

    “江家要到头了,得罪祁森,哎,可惜江老去得早啊。”

    “可不是,本来借着祁家东山再起可以再创辉煌,子孙不争气啊。”

    “女娃不懂人情世故啊。”

    “哎,命数天定,咱们也自身难保。祁家公子一怒,大家不都得小心翼翼,搞不好就到自己头上了……”

    揣测江家命运的议论声,也随之飘散无踪。

    孙宏业怒气冲冲到灵堂,拽起江冉,就要掌掴。

    “打下去,我明天可以不去领证。”江冉冷冷道。

    “你……”孙宏业指指江冉,一把推开。“晚上不准吃饭。”

    江冉撞上灵台,才稳住身子:“我想吃便吃。”

    “不准给她烧饭。”孙宏业转头对王雪莲说,而后黑脸上楼。“没用的东西,整天和你妈一样,只知道画些没用的东西,公司一点忙帮不上。”

    “公司是外公留下来的,是江家的!”

    “没有我整日忙到深夜,早没有了!你还能住别墅里,和我叫嚣?早知道你一点用没有,不如嫁给别家。没用的东西……”

    孙宏业骂骂咧咧上楼。

    王雪莲看看楼梯,又看看江冉:“你妈突然离世,你爸也难过,你少说几句吧。”

    “你什么东西?滚出去。”

    王雪莲就抹眼泪:“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要去给表哥做饭……”说完就跑去厨房。

    江冉握紧拳头,重新跪下守灵。

    灵堂终于安静下来,江冉才发现这个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母亲再不会坐在院子里画画,等着她回家。

    妈……如果您还没走,请告诉我,为什么不让爸通知我提前回家。

    上周末她到家,别墅空荡荡,保姆阿姨和管家叔叔都不见人影。

    打电话联系,才知道前几天家里人过世,两人回老家了,之后就接到孙宏业辞退的消息。理由是江家经营不善,支付不起保姆费和管家费。

    这两位照顾母亲长大的阿姨叔叔,母亲刚去世就被赶出去了。

    现在王雪琴进来,马上私生子也要来了。

    而母亲昏倒在家,被孙宏业回来发现送去医院,靠呼吸机等了她一星期。

    但她却是母亲停止呼吸的那一天回到家的。此前,孙宏业并不告诉她。

    妈……如果我一把火烧了别墅,外公会生气吗?

    除了一同毁灭,她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把孙宏业赶出江家。

    江冉看看手心里残留麻痒的手机号,忽生希望。她搜索微信,申请好友。

    *

    祁森摘下眼镜,降下车窗,把眼镜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他捏捏被镜框压痛的鼻梁,撩起蓬蓬在额头的刘海道:“明天赶早去接江家小丫头,到民政局。”

    这要真近视了,天天戴不得压塌?

    开着车的秘书兼好友赵子墨,瞥了眼内视镜道:“真要领证?”

    和祁森一同长大的京圈唯一一位不愿继承家族企业的少爷赵子墨,了解祁森烦女人。

    虽然没有网传的断人手腕那般血腥,却也从来不给好脸色。不识好歹还往上凑的,家族企业是真的会遭殃。

    “不然呢?”祁森摸摸被江冉拍过的左大腿,唇角微勾。

    是个胆大的小丫头。

    “江家有意毁约,为什么不答应?”赵子墨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样发春的表情是要怎样?

    “江家没落,是因为江爷爷去世得早,只生了一个也带了心脏病的女儿。但江姨的画红遍国外,却没有一副在国内,你觉得是为什么?”

    “江姨在防孙宏业,担心会被利用成摇钱树?”

    “江姨如果没有遗传疾病,哪有司机之子上门当女婿的机会。即便江姨身体羸弱,想要上门提亲的人还是踏破了江家门槛。”

    “那江奶奶为什么非要个司机之子?”

    “司机不是普通司机,是跟随江爷爷一同打拼,类似你我,只是出身贫寒。没想到种子会变异,最让江奶奶看中的衷心,在老司机和江奶奶去世后,荡然无存。”

    老司机要知道自己儿子变异成忘恩负义之人,只怕在地狱都要自刎谢罪。

    “那个王雪莲是什么人?”

    “孙宏业的姘头。”

    “姘头?”赵子墨睁大眼,“江姨知道吗?”

    祁森点头。

    她似乎早早发现了什么,才会着急把存了上千万的银行卡,存银行保险柜。

    上周末,他正在国外出为期一月的差,突然接到银行的电话,告知有人给他留了一个保险柜。

    没过两天,奶奶催他快马加鞭回来。

    今天,他紧赶慢赶开好子公司的年度会议,刚下飞机就接到快递员电话:“祁公子,您好。有份加密文件需要送到您手上,请问您现在在哪?”

    “可以放我办公室。”

    “抱歉,寄件人支付了高额派送费,我必须送到您手上。”

    快递员等了他两小时,在祁家集团大楼下,送上了秘密文件。

    是一封代管保险柜业务的委托信。

    管理那张千万银行卡,直到江冉有能力驾驭那笔资金。

    有没有能力,由他判断。可以定期给她零花。

    除了委托信,还有一封列举了江冉喜好的信,大概意思看看能不能培养培养。

    至少能管理好遗产,别被有心之人骗了。

    可是,江姨,您没写小丫头正值叛逆期呢。

    祁森翘起二郎腿,望向窗外飘起的雪花。

    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了。

    赵子墨瞥内视镜一眼,见祁森唇角微勾,心下了然。

    江家丫头已经进入祁森的狩猎范围,剩下的就是早吃还是晚吃。

    叮咚——

    西服内袋的手机震动,祁森滑开。

    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消息:我是江冉,刚和你签订了合约的那一个。

    祁森微笑,笑及眼底,桃花闪闪。

    点了“同意”,刚备注成“我的小丫头”,江冉发来消息。

    【祁森,我是江冉。】

    【我知道,你说。】

    【你可以买下我家别墅吗?日后我挣了钱,会还你钱。相当于典当。】

    【不要零花钱,原来是金额少了?】

    【并不是。我只是不想外公的房子便宜了外人,我日后会赎回来。你可以算利息。】发送前,默默删除两个冒火的地雷。

    【明天民政局再说。】

    【明天不要来接我,我们直接民政局见。】孙宏业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和祁森套近乎的机会。

    【好。】

    “明天不用去江家。”祁森看了眼开车的赵子墨。

    “江冉现在没车吧?”

    “江姨不外出都能把画卖国外,区区同城应该难不倒她的女儿。”

    “别墅区附近没公交,也打不到出租。走路到最近公交站保险要1小时。这雪要下一夜的话,常年在国外又不识路,搞不好被雪埋了。”

    “那正好,可以接到小丫头的第一通电话。”

    英雄救美那喜欢仰起下巴的可爱猫咪,应该很不错。

    “不怕人半途逃跑,毕竟还是学生,没吃过什么苦。”

    “江爷爷和我爷爷一起打拼,都是白手起家,祖辈基因里都有一股越挫越勇的热血。”

    这年头,敢拿把刀架自己脖子的女孩,只有他的小丫头了。

    那坚毅不屈的模样,好似他是什么强抢民女的恶霸。

    在赶去吊唁的路上,祁森还担心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太黏人,他就只能做到每月定期给零花钱。

    培养这事,不是他愿意就能培养的。得有悟性。

    骨子里弱,强行安装钢架,也要折。

    那他,只能做个监护人,等孙宏业老死,再把银行卡交还。

    祁森掏出大衣里的美工刀,拇指指腹轻滑尖锐刀锋。

    小血珠顿时冒了出来,他微微一笑,放入嘴里舔舐。

    带刺玫瑰,最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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