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和瑛自封为天下第一倒霉蛋,哦不,鬼。

    穿书保护宗门,与反派同归于尽。

    死后仍不得安宁,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的弟子,强行将她分崩离析的魂识重聚起来,暂时置于随身佩戴的玉环中。

    又每日以修为供养。

    一过便是一月。

    哦不,听二弟子江宁安说,已是百年。

    百年之后的华清门,已恢复到大战之前的模样,甚至辉煌更甚。

    而琅清此次唤我出来,是为了一个女子。

    华清门壮大后每年报名的人太多,聂和瑛又是注重心性的人,于是便设立——每三年收徒之式,众生皆可攀登上十万石阶参与,当作入师门的第一道磋磨。

    她死的仓促,华清门便顺其自然交给了其门下大弟子祝南邻接管。

    眼下这场她不得不看的闹剧,就发生在祝南邻和一女子身上。

    华清门今年的拜师礼结束之后,宣告三年的收徒之式已至尾声。

    但此时出现了一个女子,原本也没什么,以时间已过的理由让她三年后再来便是了。

    但……

    女子单薄的身子跪坐在院中,其上最尊位,正是如今华清门宗主祝南邻。

    其下,各坐着数位她的亲传弟子,如今也已身居高位坐在专属于华清门各峰主的位子上,一共八人,琅清也在其内。

    而聂和瑛,只一眼,便已坐立难安。

    无他。

    只因那女子生的竟然与她何其相似。

    看着与自己相似的脸,在众弟子中哭哭啼啼,她能安然才是奇怪了。

    她也要面子的。

    琅清此时心里传音,问她:“师尊意下如何?”

    琅清问女子拜师的事情。

    聂和瑛想了想,祖宗之法不可变,虽然她就是那个祖宗:“按例办事便是。”

    虽说这院落里屏退了其余弟子,但据宁安所说,这女子硬是要拜入宗门,赖在门口不走,这女子的消息早已传遍新入门弟子中了。

    顶着这张脸,只要是对聂和瑛有印象的弟子,谁会狠下心驱赶呢?

    更何况……

    不知宗门何时起,山门入口庭院中,立起了一尊仙人像。

    聂和瑛的。

    数十米高的石雕伫立在山门,甚是壮观。

    但也因为只是石雕,许多细节都尚未留存,仅也只有七分像,再多就没有了。

    但也仅需七分像,便足以让入门的弟子全认识她了。

    想起石雕,聂和瑛总算明白为何觉得不对。

    那女子并非像她,而是像极了那塑雕像。

    眉间弧度,眼角开合,若是见过她真正样貌的人,很快就能分辨二人。

    再者,她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泪。

    “她可不像你。”琅清的声音越发冷:“师尊看出来了吗?不过是一个妄图占你恩情的小人罢了。”

    我看出来了,聂和瑛点点头。

    百年之后华清门人事交替,她最亲近的九个弟子如今已经坐上了长老和各峰峰主之位,面上皆有拉扯之色。

    琅清从空间法宝中掏出一方小竹椅,专供聂和瑛坐。

    搬出来之际,无视众师兄弟姐妹异样的目光,只说一句:“师尊,寒酸了些,请落座。”

    江宁安看了看祝南邻的神色,假意骂道却也是在提醒某人:“琅清,师尊已仙逝多年,你也不是小孩子,莫在胡闹。”

    转而又率先发难:“我知你心诚,但我华清门千百年来规矩就是规矩。”

    眼见那女子眉一弯,眼一垂,未先半语,一滴清泪先沿着脸侧滑落了。

    有人自会替她说话。

    “你叫什么?”

    “樱,小女子名宁樱。”她带着哭腔,又带了急切。

    江宁安的脸色愈发沉,而祝南邻却是怅然若失的模样。

    “哪个瑛?是玉?”

    “……是,”宁樱微微低头,复而低眉抬眼去看台上的祝南邻,好一副娇柔的模样,“春日白樱。”

    华清门山腰,便有大片的春日白樱。可惜此时中秋将至,白樱是赏不了的。

    有人爱这副样子,也自然有人看不下去,直接一掌震碎身下椅子,愤然转身离去。

    江宁安坐的离祝南邻最近,再次劝告:“宗主,我想如果是师尊,定也是要按规矩来的。”

    祝南邻目光仍停留在那女子蹙眉神伤的模样上,似乎已有其他考量。

    “琅清,走吧。”聂和瑛注意到琅清情绪低沉,拳攥得死紧,生怕她华清门又损失一尊青木长椅,连忙催促。

    琅清在自己的小院里,支了一方竹桌。

    月已半圆,山间凉意渐浓,正合适我这种鬼魂出来游荡。

    他也甚是贴心,下山去附近的集市买了点人间的糕点,放置在桌面上。

    聂和瑛一个魂体,虽然不能实际入腹,但也能闻到点心的香气,也能尝尝味道。

    他便在月下擦剑。

    控制着点心飞于空中,又到了嘴边,咬一口,外酥内软,有花生的油香。

    她一身修为如今竟用来操控食物,她这样想着,越觉得食物甘甜。

    下一秒她尝过味道的糕点吧嗒一下就落在了餐盘边缘,无他,有人来了。

    琅清看过来,下一秒就听见门口有人的动静:“在宗门里还开什么结界啊,给师兄开门。”

    是江宁安。

    他过来时,带来了那名女子的处置消息。

    祝南邻还真敢破例收弟子,嘴里那句:“那就收为……”

    江宁安看着情况不对,连忙阻拦:“先在外院住着,我会安排人给你腾出一间屋子,等下一次选拔之时。”

    “……我师尊最爱脾气秉性俱佳的弟子,我希望你在华清门之中会有新的收获。”

    “我回头一看,他脸都青了。”江宁安好气又好笑:“他存的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琅清擦剑的手一顿,目光悠悠看向桌旁撑着下巴,一脸事不关己的聂和瑛。

    哦是喔,是跟她有关。她穿进的这具身体,也就是她本人,本名聂和瑛,祖籍南地宁州江门那边。而她未在这个世界之时,名字里也带瑛,不过记忆已经久远,她倒是也记不清全名了。

    瑛。

    樱。

    倒是有趣。

    “你抓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琅清问。

    “……”江宁安沉默之后,说:“我本来以为你会出面制止的,毕竟师尊死后你们两疯得不相上下。”

    琅清默默移开目光,起身准备赶人:“他构不成威胁,至于你,别阻拦我下山。”

    “不是你刚回来就又要走?”江宁安表示不解:“师尊都消散这么多年,她要是看见你为了追她的魂成了这个模样……”

    “她没消散。”琅清打断他,言语中万分的确信,目光再次看过来,目光幽深,倒映出皎洁的月光,倒映不出她聂和瑛。

    “你……”江宁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而琅清全然不管江宁安的连连叹气,只顾及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某位孤魂。

    对此聂和瑛也只是弯眼笑笑。

    她证明,他说的没错,她确实还没消散。

    琅清说要再次出山门,找秘法重塑师尊的身子。

    江宁安抓耳挠腮,在屋内来回踱步,眼见着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琅清的意图。

    叹气,扶额,抛袖一气呵成。

    聂和瑛看不下去,劝说琅清:“你师兄也挺不容易的。”

    她当年实行的是课代表+助教制度。

    她只管传授她一身本领,当好行业标杆,有事她就上,无事便是年纪大点的弟子替我出面。

    江宁安考虑的就要多了,他就是那个年纪大点的弟子本人。

    聂和瑛若是院长,他就是课代表和助教,并打算把他培养成下一任班主任乃至院长。

    但很显然,我已升天。

    ……

    他也已经升级为了教导主任,虽说和原本的路径有那么丁点不同,但是好歹也是管理层。

    对于她亲自提拔起来的干部,聂和瑛深表共情:“这么多年他一个人也很辛苦吧。”

    哪知琅清沉默了,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蹙眉无助地朝我这边望来。

    说真的,相比看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哭泣,还不如看琅清的脸流泪视觉效果更佳。

    琅清长大之后越发正气,唯有右眼角那颗泪痣恰到好处的柔和了面中。

    无助时,甚至真哭起来,泪痣泛着殷红。

    真不错啊——

    “不是,你老是看那干嘛?师兄跟你说话呢。”江宁安伸手去,挡住琅清的视线,说着要往座位上走。

    “别动。”琅清出声制止:“那是给师尊的。”。

    江宁安定在原地,问起先前殿中:“你那椅子是故意说给祝南邻听的还是你真的……”

    琅清一言不发已是态度,举起手中的剑刃对着半月,剑锋边缘隐隐有冷光。

    “……”江宁安其实打不过琅清,不管是师尊在时还是不在了,但是他师兄的身份也是摆在那的,一巴掌拍在琅清的后脑勺:“你给我清醒一点!”

    忽地有人敲门,琅清捂着后脑勺略有不满,但一声响他未在意,连续不停,他手上的长剑便直冲门口而去,剑影映了月光。

    他喊了一声咒,我便控制不住地被收回了玉里。

    他使了坏,我一瞬间五感仅存视觉,还是他的视角。

    来的人是祝南邻。

    与江宁安不同,祝南邻来势汹汹,剑光擦破门框之际,他使出一掌与剑意对峙,顷刻间木门炸破。

    他一身玄衣,百年资历沉淀,倒还真有点宗主的模样了。

    “师尊不在,你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兄长的?”

    “师尊在,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琅清唤回剑,没什么好脸色给祝南邻。

    一时间江宁安风中凌乱,大喊:“你们两个棒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宁?百年前打,现在又要再打一次???”

    琅清权当什么也没听见,对着那方赶人:“有屁就放,摆架子之前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这个位置。”

    “我不配?”祝南邻连连质问:“那谁配?你?还是江宁安?”

    江宁安指着自己,表示疑问。

    玉环中的聂和瑛第二次感觉到琅清心中汹涌的愤怒,这次要愈发强烈,滚烫到玉环中温度都升高。

    没想到活着的时候,从来只横着走的她,死了之后却要被压得喘不过气。

    “我只问你一次,剑呢?”祝南邻站的愈发近,周身山风烈烈,大有琅清不配合就会打起来的架势,“师尊的剑,你到底拿去哪了?”

    聂和瑛没听见琅清说了什么,他好似只是动了唇未发出声音,却看见眼前祝南邻的神色大变。

    这边琅清还在激怒他:“师尊的东西,也不该落到你手里。”

    两人这下是真的打了起来。

    华清门的弟子,最看重坚韧的心性。

    两人更是聂和瑛手底下出来的一等一的奇才,当年是又肯磨炼,领悟也快。

    有时她教导着性子起来了,也会自己亲自跟他们试炼一番,虽然总归是不敌她。

    两人的大战,半个山头都在闪耀。

    “你们两人究竟要如何?非得我去请师祖,把你们两好好教训一顿?”江宁安连忙去请了一干峰主才把两人制服。琅清身上带了伤,祝南邻那边也不痛快,还嚷嚷着让江宁安把他放开。

    “你个棒槌!”江宁安没忍住骂出了口。

    骂得好!聂和瑛在玉里使劲给他竖大拇指。

    江宁安也怒了:“琅清就算了,你可是宗主,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是师尊用命拉扯起来的华清门,你是宗主,理应当表率,而不是在这靠着自己的身份撒野!”

    正巧此时,一堆新晋弟子从破损的墙外探出脑袋,都被这场斗争激起了好奇心。

    其中就有被收做打杂弟子的宁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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