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苓第二天确实登门了。
不过实际上，应知也并没有怀疑过江凛的话。毕竟他说的事，从来不会有其他发展。
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
门外的门铃响还在继续，应知望了眼早已空荡多时的床旁，无视身上酸痛，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应知应知。”
刚开门，门外就传来欢快的呼唤。应知低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罗苓：“干什么，我昨天不是才去过你家吗？”
“哎呀，昨天是昨天嘛。”
直起身，罗苓反客为主，拉起应知往屋里走：“我最近忙得要死，都好久没来找你玩了。”
边说边走到沙发处大咧咧坐下，她晃得手里的塑料袋哗啦啦响：“看，我可是带着早餐来的哦。”
“你说我爱不爱你。”
关好门，应知附和：“爱爱爱，你爱我爱得很。”
“高兴了吗？”
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罗苓笑得前仰后合。
留下一句‘等我洗漱’就走进卫生间，应知边刷牙洗脸，边抽空和罗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罗苓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不远处应知的身影：“在微信问你，你也只随便拿话打发我，我很伤心诶。”
被她委屈的话音逗笑，应知洗好脸，慢悠悠拿毛巾擦干：“我这段时间都有事忙，是……”
两手撑在洗漱台，她看着镜子里眼圈微黑的自己，指尖下意识触上昨夜锁骨处留下的暧／昧痕迹：“是家里的事，确实不太方便说。”
“家里的事啊。”
罗苓‘唔’了一声，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没去上班咯？”
应知拧干毛巾挂起来：“嗯。”
罗苓震惊：“你那个工作……几天不上班的话得少多少工资啊？！”
应知啼笑皆非：“怎么了，你要给我补吗？”
罗苓表示敬谢不敏：“拉倒吧，我自己都不够花呢，还给你补。”
“而且有江凛在，其实你就算直接辞职不干都无所谓的吧。”
气不过的罗苓‘啪’一拍大／腿：“竟然还想叫我给你补工资，你这坏家伙。”
从柜子里取出精华水开始擦，应知没说话。
但不妨碍罗苓继续自己叨叨：“诶，真好啊。我要是能有江凛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
应知抚过脸颊的手倏地一顿。
像江凛一样的男朋友？
鼻间仿佛又嗅到那股糜烂的香气，应知回过神，匆匆洗干净手后走回客厅。
罗苓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对：“怎么了应知，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我刚才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对上罗苓隐含担忧的双眼，应知努力让自己嘴角弯起弧度：“其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吗。”
“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
话落打开茶几上的塑料袋，应知挑了块蛋糕出来：“不错，还知道选我喜欢的味道。”
“嘿嘿，那当然啦。”
成功被应知转移注意，罗苓笑着挂在她身上：“这可是我特意去滨江路附近那家最火的甜品店买的，排了好久队呢！”
咬一口蛋糕，应知拍拍她脑袋：“真棒。”
被逗得笑骂一声，罗苓从她怀里起身，也伸手进塑料袋里拿出块面包：“对了，江凛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有事出去了。”
没什么情绪地说完，应知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整个早上应该都不会回来。”
点点头，罗苓咬了口面包：“这样哦。那他恢复得怎么样了？还好吧？”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两眼盯着电视荧幕出神，应知随口回答：“昨天大晚上偷偷跑回来，不然你以为他今早怎么出去的。”
“哼哼，偷偷都要跑回来。”
伸出手指，罗苓一脸坏笑地轻轻戳在应知脖颈某处：“小情侣一晚不见如隔三秋是吧？”
顺着皮肤触感摸过去，应知从茶几上摸起一面小镜子照过去——
“很隐蔽对不对？”
罗苓笑得更开心了：“小草莓，红得很呦。”
闻言手指微蜷，指甲在那小小的血瘀上留下痕迹，应知把小镜子扔回茶几。
看着应知摇摇头，罗苓装作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慢悠悠地又咬了口面包，她用肩膀撞了撞应知：“不过说真的，好端端的，江凛怎么会突然被救护车拉走啊？”
“他身体不是一直很好的嘛？”
顺势倒在罗苓肩膀，应知咽下嘴里蛋糕：“肠胃炎。一下就不行了，蜷在床上浑身都是汗。”
“居然是肠胃炎。”
顿时瞪大眼，罗苓不可置信地看着肩旁毛茸茸的脑袋：“行啊应知你这家伙，做饭带毒的啊？”
她装模作样地发抖：“以后还敢不敢让你做的吃的进嘴了。”
被罗苓混不吝的架势逗笑，应知抿唇。
做饭带毒？
她垂下眼帘。
如果符水也算毒药的话，那就是吧。
将吃剩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应知视线重新落在电视荧幕：“要出去逛逛吗？”
“好啊好啊。”罗苓猛点头，接着跳下沙发开始绕着客厅转。
应知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她选择保持沉默。
罗苓的声音果然很快响起：“应知啊。”
应知‘嗯’一声： “怎么了？”
“我怎么没看见菠萝在哪啊？” 罗苓踢了踢墙角的猫粮，“猫粮都落灰了，你把它送去寄养了吗？”
蹲下身拍拍猫粮包装袋上的灰，她习惯性喃喃：“江凛不是在家嘛，再不济送去我那里也行啊，干嘛把菠萝送去寄养。它胆子那么……”
忽然感觉身后有视线盯着自己，罗苓扭头，就见应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正呆呆盯着那袋猫粮。
罗苓吓得一激灵：“应知？?”
应知如梦初醒：“我没把菠萝放去寄养。”
冷静下来的罗苓：“那你……”
“它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应知说着，越过罗苓拎起那袋猫粮：“我这几天忙，忘了把猫粮处理掉。”
“我现在就拿去扔掉。”
不容罗苓多说，应知打开门，直接把猫粮扔在门外：“一会儿下楼再带下去。”
走路时膝盖根本不弯曲，应知的步伐很僵硬。
她如同被操控的玩偶，僵直地把猫粮拎出门，再僵直地走回沙发处坐下，其间目不斜视，只死死盯着地面。
罗苓见过这样的应知。
在她高中被人孤立霸凌的时候。
起身，走到应知身旁坐下，罗苓轻轻抚摸她头顶：“知知，没关系。”
“菠萝它走的时候一定不痛苦，你一直把它保护得很好，它很爱你。”
应知盯着茶几角落。
菠萝不痛苦吗？
她把菠萝保护得很好吗？
菠萝的血似乎又在自己眼前飞溅，自己抱着菠萝的残躯坐在血泊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应知再次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当时他看着死去的菠萝说了什么？
他说——
[应知，你记住。任何东西都不能越过我，成为你的依赖。]
[你只能依赖我。]
[我们才是一体的。]
菠萝很痛苦。
菠萝不会爱她。
她没有保护好菠萝，是她害了菠萝。
菠萝怎么会爱她呢？
菠萝应该恨她。
非常非常恨她。
有声音在耳旁模糊响起——
“……应知，应知？”
“应知！”
骤然加大的呼唤声让应知猛地从某种难以言说的状态里剥离出来，双眼重新聚焦，她正对上罗苓焦急的脸。
狠狠长出一口气，罗苓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刚才你突然尖叫起来，吓死我了！”
像是又想起刚才的景象，一阵后怕的罗苓将应知搂得更紧：“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提起菠萝。对不起应知，我不知道……”
带着馨香的体温逐渐从罗苓身上传来，脸上被她紧贴的长发弄得发痒，终于重新感知到手臂存在的应知将之缓缓抬起，回搂住她。
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罗苓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有些无奈的弯起唇角，应知打趣她：“好了，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扁了哦。”
闻言立刻松开应知，罗苓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哎呀，太激动了。”
“那作为补偿，一会儿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实在按捺不住笑了好一阵，应知直起身，捏捏她的脸。
“我要吃开心果味的。”
*
从计程车上下来，罗苓抬手遮住阳光：“到啦到啦，新开的商业城！”
关上车门，应知顺着她的方向望：“看起来不错，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那是当然啦！”
罗苓兴奋地拉起应知的手：“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我在网上做了攻略，里面有超多地方可以逛哦！”
应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已经被罗苓带着，一路小跑进商业城。
服装店、饰品店、宠物咖啡馆……两人有说有笑地逛遍罗苓做过‘攻略’的所有地方后，终于在冰淇淋店停下脚步。
“诶呦应知快点快点。”
找了个座位坐下，罗苓朝应知猛招手：“快来和我一起看看点什么。”
“来了。”
早在逛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累得不行，应知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
慢悠悠走到罗苓对面坐下，应知接过她递来的菜单：“不是说了我要吃开心果味的吗，不用再让我看菜单了吧……”
话虽如此，应知还是快速扫了一遍菜单上的品类。很快找到开心果系列口味后，她从中挑了一样，开始在手机上下单。
就在她专心操作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原本明亮的视线落下一片阴影。
罗苓略显意外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林子白？”
林子白？
一时没反应过来，应知下意识抬起头——
正对一张清俊的脸。
“应知。”
林子白和她打招呼。
呆呆盯着男人，应知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罗苓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她才终于回神。
那句‘林子白’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你来了。”
罗苓绝倒。
什么你来了？！
应知，你和林子白很熟吗？？
恨铁不成钢地再次踩了应知一脚，她连忙打圆场：“对不起啊，应知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没事。”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应知特意用粉底液遮盖过的脖颈，林子白微笑：“女孩子有点不舒服很正常，我理解。”
仿佛被林子白的视线烫到，应知抿唇。
林子白漆黑的眼底笑意更深：“那么应知，”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罗苓瞳孔都放大了。
放在桌上的指尖微蜷，应知垂眸：“……请便。”
罗苓瞳孔放得更大了。
从善如流地在应知身旁坐下，林子白单手托腮，开始和罗苓寒暄：“你们也是来这里逛新店的吗？”
赶紧做好表情管理，罗苓扯起笑脸：“对呀，刚好应知想吃冰淇淋，我们逛完了，就准备吃完回家。”
“是么。”
微一颔首，林子白看着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冰淇淋：“很漂亮的冰淇淋。”
“所以这个青色的，是应知点的开心果味冰淇淋吗？”
罗苓很惊讶：“你怎么知道青色……不对，你怎么知道应知点的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指指和冰淇淋一起被端上桌的单子，林子白笑。
见状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然而看着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罗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这点不对，很快被林子白相当自然地用聊天内容含混了过去。
两人越聊越欢，罗苓被林子白幽默的话语逗得咯咯直笑，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应知舀冰淇淋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你说呢，应知？”
乍然被点到名的应知差点打翻冰淇淋杯：“啊？”
罗苓吓得下意识想伸手扶杯，应知身旁的林子白却比她更快。
慢悠悠扶好杯子，林子白朝应知微笑：“要小心。”
顿了顿，应知默默把杯子往自己这边移。
先是松了口气，罗苓紧接着嗔她：“你啊什么？”
“我刚才是问你，你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江凛带过来，给子白认识认识，方便以后大家一起出去玩。”
她边说，边对应知使眼色。
罗苓的本意，是想通过透露江凛的存在，让林子白和应知保持距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派平静的桌子下，监控照不到的空间里。
从林子白坐下开始，他的足尖便一直幽魂般一点一点地，不时触上应知。
此刻更是已经直接轻轻摩挲应知的小腿。
皮肤处不时传来的触感在此刻简直如同酷刑，应知将要爆发的最后一刻，她身旁的林子白像是感知到什么般站起身。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闺蜜小聚了。”
话落叫来服务员直接结了账，林子白和两人道别。
放下手的最后一刻，他指尖状似无意地勾住应知的小指。
似乎并未注意到罗苓震惊的表情，林子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望着林子白离去的背影，直到确认他彻底离开，罗苓立刻见了鬼一样看向应知：“林子白那家伙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你有男朋友，他怎么还……”
“不知道。”
挖了一勺冰淇淋想送进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林子白结账的画面，应知将勺子放回杯里：“他可能就喜欢别人的女朋友吧。”
“是吗。”
犹不敢信地望了眼林子白离开的方向，罗苓舀了勺冰淇淋：“不过话说回来，林子白当校草那会儿从来都眼高于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而且我记得他以前不是不喜欢你的吗，为什么……”
“这么一说的话，我总觉得他刚才有些习惯是不是跟江凛有点像啊？”罗苓手指敲敲冰淇淋杯，“可是林子白见过江凛吗？”
应知终于坐不住了。
深呼吸，她抬头看着对面罗苓：“罗苓。”
罗苓眨眨眼：“怎么了？”
“我给你定了机票。”应知把链接发到罗苓微信，“今天晚上，你就去B市吧。”
“诶？”
罗苓一下没反应过来：“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B市吗？”
“你就当是先替我探探路。”
应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明天一早就赶最早一班飞机过去，好吗？”
罗苓有些为难。
可看着应知微红的眼圈，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得到确定回答，应知如释重负。
她看着对面和开始专心和冰淇淋作斗争的人。
对，就是这样。罗苓，我最好的朋友。
你要离这个该死的地方，离我越远越好。
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幸福下去。
不过实际上，应知也并没有怀疑过江凛的话。毕竟他说的事，从来不会有其他发展。
他说什么，就会是什么。
门外的门铃响还在继续，应知望了眼早已空荡多时的床旁，无视身上酸痛，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应知应知。”
刚开门，门外就传来欢快的呼唤。应知低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罗苓：“干什么，我昨天不是才去过你家吗？”
“哎呀，昨天是昨天嘛。”
直起身，罗苓反客为主，拉起应知往屋里走：“我最近忙得要死，都好久没来找你玩了。”
边说边走到沙发处大咧咧坐下，她晃得手里的塑料袋哗啦啦响：“看，我可是带着早餐来的哦。”
“你说我爱不爱你。”
关好门，应知附和：“爱爱爱，你爱我爱得很。”
“高兴了吗？”
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罗苓笑得前仰后合。
留下一句‘等我洗漱’就走进卫生间，应知边刷牙洗脸，边抽空和罗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罗苓趴在沙发背上，看着不远处应知的身影：“在微信问你，你也只随便拿话打发我，我很伤心诶。”
被她委屈的话音逗笑，应知洗好脸，慢悠悠拿毛巾擦干：“我这段时间都有事忙，是……”
两手撑在洗漱台，她看着镜子里眼圈微黑的自己，指尖下意识触上昨夜锁骨处留下的暧／昧痕迹：“是家里的事，确实不太方便说。”
“家里的事啊。”
罗苓‘唔’了一声，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没去上班咯？”
应知拧干毛巾挂起来：“嗯。”
罗苓震惊：“你那个工作……几天不上班的话得少多少工资啊？！”
应知啼笑皆非：“怎么了，你要给我补吗？”
罗苓表示敬谢不敏：“拉倒吧，我自己都不够花呢，还给你补。”
“而且有江凛在，其实你就算直接辞职不干都无所谓的吧。”
气不过的罗苓‘啪’一拍大／腿：“竟然还想叫我给你补工资，你这坏家伙。”
从柜子里取出精华水开始擦，应知没说话。
但不妨碍罗苓继续自己叨叨：“诶，真好啊。我要是能有江凛这样的男朋友该多好。”
应知抚过脸颊的手倏地一顿。
像江凛一样的男朋友？
鼻间仿佛又嗅到那股糜烂的香气，应知回过神，匆匆洗干净手后走回客厅。
罗苓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对：“怎么了应知，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我刚才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对上罗苓隐含担忧的双眼，应知努力让自己嘴角弯起弧度：“其他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吗。”
“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
话落打开茶几上的塑料袋，应知挑了块蛋糕出来：“不错，还知道选我喜欢的味道。”
“嘿嘿，那当然啦。”
成功被应知转移注意，罗苓笑着挂在她身上：“这可是我特意去滨江路附近那家最火的甜品店买的，排了好久队呢！”
咬一口蛋糕，应知拍拍她脑袋：“真棒。”
被逗得笑骂一声，罗苓从她怀里起身，也伸手进塑料袋里拿出块面包：“对了，江凛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有事出去了。”
没什么情绪地说完，应知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整个早上应该都不会回来。”
点点头，罗苓咬了口面包：“这样哦。那他恢复得怎么样了？还好吧？”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两眼盯着电视荧幕出神，应知随口回答：“昨天大晚上偷偷跑回来，不然你以为他今早怎么出去的。”
“哼哼，偷偷都要跑回来。”
伸出手指，罗苓一脸坏笑地轻轻戳在应知脖颈某处：“小情侣一晚不见如隔三秋是吧？”
顺着皮肤触感摸过去，应知从茶几上摸起一面小镜子照过去——
“很隐蔽对不对？”
罗苓笑得更开心了：“小草莓，红得很呦。”
闻言手指微蜷，指甲在那小小的血瘀上留下痕迹，应知把小镜子扔回茶几。
看着应知摇摇头，罗苓装作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慢悠悠地又咬了口面包，她用肩膀撞了撞应知：“不过说真的，好端端的，江凛怎么会突然被救护车拉走啊？”
“他身体不是一直很好的嘛？”
顺势倒在罗苓肩膀，应知咽下嘴里蛋糕：“肠胃炎。一下就不行了，蜷在床上浑身都是汗。”
“居然是肠胃炎。”
顿时瞪大眼，罗苓不可置信地看着肩旁毛茸茸的脑袋：“行啊应知你这家伙，做饭带毒的啊？”
她装模作样地发抖：“以后还敢不敢让你做的吃的进嘴了。”
被罗苓混不吝的架势逗笑，应知抿唇。
做饭带毒？
她垂下眼帘。
如果符水也算毒药的话，那就是吧。
将吃剩的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应知视线重新落在电视荧幕：“要出去逛逛吗？”
“好啊好啊。”罗苓猛点头，接着跳下沙发开始绕着客厅转。
应知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她选择保持沉默。
罗苓的声音果然很快响起：“应知啊。”
应知‘嗯’一声： “怎么了？”
“我怎么没看见菠萝在哪啊？” 罗苓踢了踢墙角的猫粮，“猫粮都落灰了，你把它送去寄养了吗？”
蹲下身拍拍猫粮包装袋上的灰，她习惯性喃喃：“江凛不是在家嘛，再不济送去我那里也行啊，干嘛把菠萝送去寄养。它胆子那么……”
忽然感觉身后有视线盯着自己，罗苓扭头，就见应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正呆呆盯着那袋猫粮。
罗苓吓得一激灵：“应知？?”
应知如梦初醒：“我没把菠萝放去寄养。”
冷静下来的罗苓：“那你……”
“它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应知说着，越过罗苓拎起那袋猫粮：“我这几天忙，忘了把猫粮处理掉。”
“我现在就拿去扔掉。”
不容罗苓多说，应知打开门，直接把猫粮扔在门外：“一会儿下楼再带下去。”
走路时膝盖根本不弯曲，应知的步伐很僵硬。
她如同被操控的玩偶，僵直地把猫粮拎出门，再僵直地走回沙发处坐下，其间目不斜视，只死死盯着地面。
罗苓见过这样的应知。
在她高中被人孤立霸凌的时候。
起身，走到应知身旁坐下，罗苓轻轻抚摸她头顶：“知知，没关系。”
“菠萝它走的时候一定不痛苦，你一直把它保护得很好，它很爱你。”
应知盯着茶几角落。
菠萝不痛苦吗？
她把菠萝保护得很好吗？
菠萝的血似乎又在自己眼前飞溅，自己抱着菠萝的残躯坐在血泊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应知再次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当时他看着死去的菠萝说了什么？
他说——
[应知，你记住。任何东西都不能越过我，成为你的依赖。]
[你只能依赖我。]
[我们才是一体的。]
菠萝很痛苦。
菠萝不会爱她。
她没有保护好菠萝，是她害了菠萝。
菠萝怎么会爱她呢？
菠萝应该恨她。
非常非常恨她。
有声音在耳旁模糊响起——
“……应知，应知？”
“应知！”
骤然加大的呼唤声让应知猛地从某种难以言说的状态里剥离出来，双眼重新聚焦，她正对上罗苓焦急的脸。
狠狠长出一口气，罗苓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刚才你突然尖叫起来，吓死我了！”
像是又想起刚才的景象，一阵后怕的罗苓将应知搂得更紧：“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提起菠萝。对不起应知，我不知道……”
带着馨香的体温逐渐从罗苓身上传来，脸上被她紧贴的长发弄得发痒，终于重新感知到手臂存在的应知将之缓缓抬起，回搂住她。
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罗苓不说话，只是拼命摇头。
有些无奈的弯起唇角，应知打趣她：“好了，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扁了哦。”
闻言立刻松开应知，罗苓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哎呀，太激动了。”
“那作为补偿，一会儿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实在按捺不住笑了好一阵，应知直起身，捏捏她的脸。
“我要吃开心果味的。”
*
从计程车上下来，罗苓抬手遮住阳光：“到啦到啦，新开的商业城！”
关上车门，应知顺着她的方向望：“看起来不错，你还挺会找地方的。”
“那是当然啦！”
罗苓兴奋地拉起应知的手：“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我在网上做了攻略，里面有超多地方可以逛哦！”
应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整个人已经被罗苓带着，一路小跑进商业城。
服装店、饰品店、宠物咖啡馆……两人有说有笑地逛遍罗苓做过‘攻略’的所有地方后，终于在冰淇淋店停下脚步。
“诶呦应知快点快点。”
找了个座位坐下，罗苓朝应知猛招手：“快来和我一起看看点什么。”
“来了。”
早在逛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累得不行，应知无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
慢悠悠走到罗苓对面坐下，应知接过她递来的菜单：“不是说了我要吃开心果味的吗，不用再让我看菜单了吧……”
话虽如此，应知还是快速扫了一遍菜单上的品类。很快找到开心果系列口味后，她从中挑了一样，开始在手机上下单。
就在她专心操作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原本明亮的视线落下一片阴影。
罗苓略显意外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林子白？”
林子白？
一时没反应过来，应知下意识抬起头——
正对一张清俊的脸。
“应知。”
林子白和她打招呼。
呆呆盯着男人，应知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罗苓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她才终于回神。
那句‘林子白’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你来了。”
罗苓绝倒。
什么你来了？！
应知，你和林子白很熟吗？？
恨铁不成钢地再次踩了应知一脚，她连忙打圆场：“对不起啊，应知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没事。”
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应知特意用粉底液遮盖过的脖颈，林子白微笑：“女孩子有点不舒服很正常，我理解。”
仿佛被林子白的视线烫到，应知抿唇。
林子白漆黑的眼底笑意更深：“那么应知，”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罗苓瞳孔都放大了。
放在桌上的指尖微蜷，应知垂眸：“……请便。”
罗苓瞳孔放得更大了。
从善如流地在应知身旁坐下，林子白单手托腮，开始和罗苓寒暄：“你们也是来这里逛新店的吗？”
赶紧做好表情管理，罗苓扯起笑脸：“对呀，刚好应知想吃冰淇淋，我们逛完了，就准备吃完回家。”
“是么。”
微一颔首，林子白看着刚被服务员端上来的冰淇淋：“很漂亮的冰淇淋。”
“所以这个青色的，是应知点的开心果味冰淇淋吗？”
罗苓很惊讶：“你怎么知道青色……不对，你怎么知道应知点的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指指和冰淇淋一起被端上桌的单子，林子白笑。
见状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然而看着对面坐着的一男一女，罗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这点不对，很快被林子白相当自然地用聊天内容含混了过去。
两人越聊越欢，罗苓被林子白幽默的话语逗得咯咯直笑，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应知舀冰淇淋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你说呢，应知？”
乍然被点到名的应知差点打翻冰淇淋杯：“啊？”
罗苓吓得下意识想伸手扶杯，应知身旁的林子白却比她更快。
慢悠悠扶好杯子，林子白朝应知微笑：“要小心。”
顿了顿，应知默默把杯子往自己这边移。
先是松了口气，罗苓紧接着嗔她：“你啊什么？”
“我刚才是问你，你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江凛带过来，给子白认识认识，方便以后大家一起出去玩。”
她边说，边对应知使眼色。
罗苓的本意，是想通过透露江凛的存在，让林子白和应知保持距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一派平静的桌子下，监控照不到的空间里。
从林子白坐下开始，他的足尖便一直幽魂般一点一点地，不时触上应知。
此刻更是已经直接轻轻摩挲应知的小腿。
皮肤处不时传来的触感在此刻简直如同酷刑，应知将要爆发的最后一刻，她身旁的林子白像是感知到什么般站起身。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闺蜜小聚了。”
话落叫来服务员直接结了账，林子白和两人道别。
放下手的最后一刻，他指尖状似无意地勾住应知的小指。
似乎并未注意到罗苓震惊的表情，林子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望着林子白离去的背影，直到确认他彻底离开，罗苓立刻见了鬼一样看向应知：“林子白那家伙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你有男朋友，他怎么还……”
“不知道。”
挖了一勺冰淇淋想送进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林子白结账的画面，应知将勺子放回杯里：“他可能就喜欢别人的女朋友吧。”
“是吗。”
犹不敢信地望了眼林子白离开的方向，罗苓舀了勺冰淇淋：“不过话说回来，林子白当校草那会儿从来都眼高于顶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而且我记得他以前不是不喜欢你的吗，为什么……”
“这么一说的话，我总觉得他刚才有些习惯是不是跟江凛有点像啊？”罗苓手指敲敲冰淇淋杯，“可是林子白见过江凛吗？”
应知终于坐不住了。
深呼吸，她抬头看着对面罗苓：“罗苓。”
罗苓眨眨眼：“怎么了？”
“我给你定了机票。”应知把链接发到罗苓微信，“今天晚上，你就去B市吧。”
“诶？”
罗苓一下没反应过来：“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B市吗？”
“你就当是先替我探探路。”
应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明天一早就赶最早一班飞机过去，好吗？”
罗苓有些为难。
可看着应知微红的眼圈，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得到确定回答，应知如释重负。
她看着对面和开始专心和冰淇淋作斗争的人。
对，就是这样。罗苓，我最好的朋友。
你要离这个该死的地方，离我越远越好。
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