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指纹
【古至春的故事】
回到宴席上，酒过三巡，热气正酣。
“你们俩怎么在厨房那么久？”檀阿姨问。像是担心你们弄坏了什么电器，又想要笨拙地自己收拾烂摊子，却躲不过家长的火眼金睛似的。
其实只是健次邀请你鉴定被大人们一眼判了无期的红葡萄酒，他听说你在国外的时候考了个红酒师证，兴致勃勃地拉你去给他涨涨见识。
而你也不过是借这个机会，给健次讲了个故事而已。
“妈，小雨教我认识红酒了。”健次笑着说。
“祝雨。”孙航的父亲似是斟酌了一番，唤了你一声。直到他确认你对上了他的目光，要认真听他说话了，才再次开口，“你在新加坡这几年，去过大马的芙蓉镇吗？”
“芙蓉镇？坐大巴车去吉隆坡的时候路过过，没有什么景点，没下车。”你淡淡地，漫不经心地说。
芙蓉镇在吉隆坡以南不到一百公里，是古至春牺牲的地方。你的父亲只和你说过，古至春是当年和你的父亲出生入死最好的战友，但是他新婚不久，在东南亚执行特勤任务的时候为了救当地居民牺牲在一场火灾里。
当地华人给他立了墓碑。国内派的人赶到时，古至春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消除了，父亲从坟前捧了一笸土，安葬在古至春的家乡。
你天资聪颖，心思敏感，从小便怀疑，自己其实是古至春的孩子。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有一个新婚的妻子后来不知所踪，而你的母亲总是让你感觉不够亲近，哪怕你是多么想亲近她，讨好她，她都时不时要莫名其妙地厌恶地推开你呢？
幼小的你不动声色，从大院里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从父亲接电话时漏出的一字半句中收集着，拼凑着你想象的历史。你坚信，你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无法被公诸于世的人，她可能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一个瘾君子，她的存在对于你，对于祝家和古至春一定是个污点。
你大胆猜想着，你一定是作为遗腹子被托孤给古至春最好的朋友，身边所有的大人们为了让你健康地长大，决定一起隐瞒这件事，直到你成年的某个时刻才会告诉你。
于是你耐心地等到了成年。可是还没等来想象中父亲向你和盘托出的那一刻，却先等来了哥哥的消息。只是，这次的战场不是险象环生的东南亚，而是处处光鲜亮丽让你看不清黑暗的北京。
你的父母只有你了。
你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余温用来温暖着他们，你竭力向他们证实，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可以依靠你。
于是关于古至春的问题，你决定永远埋在心里。
“小雨，你出国有五六年了，你觉得，是国外好还是国内好？”檀叔叔问你。
“各有各的好。”你很快回答道。在哪里不是过呢？如果有了爱的人，世界每个角落都是天堂。
“国内好些吧，照顾父母方便些。不管未来在哪里生活，我希望把我爱的人考虑在我人生的规划当中。”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你又想起来母亲干脆地拒绝你回国陪伴他们时，你内心的惊讶和失望。
“小雨真是个好孩子。”檀阿姨忍不住轻声细语地开口，她温柔地、慈祥地看着你，笑着，情不自禁握住你的手。
“思雨是个好姑娘。聪明，漂亮，又孝顺。”对面的孙航母亲附和说。
健次在你另一侧坐着，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把你的手握在手里，并且毫不掩饰对你的喜爱。你的眼角余光却瞥到对面的孙航母亲明显紧张起来，孙航被她快速推了一下。
“健次哥。”孙航坐直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觉得你跟祝思雨挺般配的。”
这下你光明正大地看过去，抓到孙航被他的母亲明明白白狠狠瞪了一眼。
檀健次像是被逗笑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孙航，你瞎说什么呢，别吓到小雨。”健次笑着回答，“小雨可是个科学家！还会好几国语言呢。必须得是能和小雨势均力敌的那种学霸才配得上我们小雨，是吧？”
说着，他看过来，顺手摸了摸你的头，像对待小妹那样。
你也看了看他满含笑意的眼。
也许你笨拙，听不出很多言外之意，但你却听得懂拒绝。
你笑了一下，只是淡淡纠正他为你宣传的不实之处：“我不算科学家，只是一个科学工作者而已。”
漫长的宴席终于结束了。
你懊恼着过往的几次见面自己的笨拙。你被彼此共同的回忆触发，和健次再次有了交集，却又毫无防备地开始重新认识他，了解他，你毫不意外地掉入他给许多人编织的陷阱。你暗自苦恼，想着如果有人早些提醒你就好了，至少，你会防备着，要自己不要轻易爱上。
他陪你下楼，执意要替你叫到车才离开。
你离他这么近，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来，那是爱慕，是嫉妒，是明知不可得的释怀的自嘲。
你顾影自怜，明明在他身边，却绝望得想要哭出来，可是由着这种绝望，心底却又坦然地地生出一种甜蜜来：至少，你还有机会见到他，陪伴他，在他身边，听他说话。
小美人鱼选择了陪伴着王子，直到王子娶了新娘的那一天，义无反顾地走入大海，变成泡沫，变回海的女儿。在那之前，她不是至少还有陪伴着王子的快乐吗？
在这个世上，爱你的人，都被夺走了。你哪有资格留住你爱的人呢？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回到宴席上，酒过三巡，热气正酣。
“你们俩怎么在厨房那么久？”檀阿姨问。像是担心你们弄坏了什么电器，又想要笨拙地自己收拾烂摊子，却躲不过家长的火眼金睛似的。
其实只是健次邀请你鉴定被大人们一眼判了无期的红葡萄酒，他听说你在国外的时候考了个红酒师证，兴致勃勃地拉你去给他涨涨见识。
而你也不过是借这个机会，给健次讲了个故事而已。
“妈，小雨教我认识红酒了。”健次笑着说。
“祝雨。”孙航的父亲似是斟酌了一番，唤了你一声。直到他确认你对上了他的目光，要认真听他说话了，才再次开口，“你在新加坡这几年，去过大马的芙蓉镇吗？”
“芙蓉镇？坐大巴车去吉隆坡的时候路过过，没有什么景点，没下车。”你淡淡地，漫不经心地说。
芙蓉镇在吉隆坡以南不到一百公里，是古至春牺牲的地方。你的父亲只和你说过，古至春是当年和你的父亲出生入死最好的战友，但是他新婚不久，在东南亚执行特勤任务的时候为了救当地居民牺牲在一场火灾里。
当地华人给他立了墓碑。国内派的人赶到时，古至春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消除了，父亲从坟前捧了一笸土，安葬在古至春的家乡。
你天资聪颖，心思敏感，从小便怀疑，自己其实是古至春的孩子。不然要怎么解释，他有一个新婚的妻子后来不知所踪，而你的母亲总是让你感觉不够亲近，哪怕你是多么想亲近她，讨好她，她都时不时要莫名其妙地厌恶地推开你呢？
幼小的你不动声色，从大院里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从父亲接电话时漏出的一字半句中收集着，拼凑着你想象的历史。你坚信，你的亲生母亲是一个无法被公诸于世的人，她可能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一个瘾君子，她的存在对于你，对于祝家和古至春一定是个污点。
你大胆猜想着，你一定是作为遗腹子被托孤给古至春最好的朋友，身边所有的大人们为了让你健康地长大，决定一起隐瞒这件事，直到你成年的某个时刻才会告诉你。
于是你耐心地等到了成年。可是还没等来想象中父亲向你和盘托出的那一刻，却先等来了哥哥的消息。只是，这次的战场不是险象环生的东南亚，而是处处光鲜亮丽让你看不清黑暗的北京。
你的父母只有你了。
你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余温用来温暖着他们，你竭力向他们证实，你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可以依靠你。
于是关于古至春的问题，你决定永远埋在心里。
“小雨，你出国有五六年了，你觉得，是国外好还是国内好？”檀叔叔问你。
“各有各的好。”你很快回答道。在哪里不是过呢？如果有了爱的人，世界每个角落都是天堂。
“国内好些吧，照顾父母方便些。不管未来在哪里生活，我希望把我爱的人考虑在我人生的规划当中。”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你又想起来母亲干脆地拒绝你回国陪伴他们时，你内心的惊讶和失望。
“小雨真是个好孩子。”檀阿姨忍不住轻声细语地开口，她温柔地、慈祥地看着你，笑着，情不自禁握住你的手。
“思雨是个好姑娘。聪明，漂亮，又孝顺。”对面的孙航母亲附和说。
健次在你另一侧坐着，他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妈妈把你的手握在手里，并且毫不掩饰对你的喜爱。你的眼角余光却瞥到对面的孙航母亲明显紧张起来，孙航被她快速推了一下。
“健次哥。”孙航坐直了，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觉得你跟祝思雨挺般配的。”
这下你光明正大地看过去，抓到孙航被他的母亲明明白白狠狠瞪了一眼。
檀健次像是被逗笑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孙航，你瞎说什么呢，别吓到小雨。”健次笑着回答，“小雨可是个科学家！还会好几国语言呢。必须得是能和小雨势均力敌的那种学霸才配得上我们小雨，是吧？”
说着，他看过来，顺手摸了摸你的头，像对待小妹那样。
你也看了看他满含笑意的眼。
也许你笨拙，听不出很多言外之意，但你却听得懂拒绝。
你笑了一下，只是淡淡纠正他为你宣传的不实之处：“我不算科学家，只是一个科学工作者而已。”
漫长的宴席终于结束了。
你懊恼着过往的几次见面自己的笨拙。你被彼此共同的回忆触发，和健次再次有了交集，却又毫无防备地开始重新认识他，了解他，你毫不意外地掉入他给许多人编织的陷阱。你暗自苦恼，想着如果有人早些提醒你就好了，至少，你会防备着，要自己不要轻易爱上。
他陪你下楼，执意要替你叫到车才离开。
你离他这么近，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来，那是爱慕，是嫉妒，是明知不可得的释怀的自嘲。
你顾影自怜，明明在他身边，却绝望得想要哭出来，可是由着这种绝望，心底却又坦然地地生出一种甜蜜来：至少，你还有机会见到他，陪伴他，在他身边，听他说话。
小美人鱼选择了陪伴着王子，直到王子娶了新娘的那一天，义无反顾地走入大海，变成泡沫，变回海的女儿。在那之前，她不是至少还有陪伴着王子的快乐吗？
在这个世上，爱你的人，都被夺走了。你哪有资格留住你爱的人呢？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