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遂宁站了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土，“父亲，我不畏惧徐柳，更不会将人偶制作之法传给他这样的小人。”
“哈哈哈哈，我江守延有你这样的女儿，死也无憾，咳咳咳……”
——
徐府。
上座之人和蔼慈祥，手上拨着一串佛珠，笑眯眯地睨着跪在地上之人。
“师弟你这是何意？师兄我可担待不起啊！”
人人都知那徐胜年佛面狼心，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学徒白手起家，到如今这富甲一方。
“求你，放了我女儿。”江守延声音嘶哑，不停地磕头。
徐胜年笑道：“师弟，你在说什么呢，师兄我听不懂啊。”
江守延顿时像发了疯的狗一般，“徐胜年！今天你如果不交出遂宁，我就一头撞死在徐家门口，就算你和那狗屁县令关系好，我不信他能容你草菅人命！”
徐胜年下座，一脚踹在江守延的肩头，“我若是你，就会乖乖交出人偶制作之法！”
“徐柳那不成器的东西，连人都杀不利索，留下了祸患，若非我派人盯着，你的好女儿还真敢把我儿送进大狱！”
一个时辰前。
“鸣生，你带我去昨日买洗衣人偶的那户人家。”
江遂宁换上一身男装，干净利落。
昨日那屠户之妻死得冤，但观屠户伤心痛苦模样不似作伪，定是徐柳威胁所致，如果能得到屠户的证词，说不定能让那徐柳吃些苦头。
伙计鸣生是江家的家生子，习得一身好武艺，从小便跟在江遂宁身边。
“小姐，那地方太远路途颠簸，您还是别去了，您有什么想说的，我给您带话去。”
江遂宁：“我知你好意，走吧。”
鸣生劝不过，便去驾车。
屠户以杀猪捕猎为生，可这院子着实不像一个正常屠户家里该有的样子。
小院种满了花花草草，晾衣绳上挂着虽不华贵但干净平整的衣衫，丝毫没有血腥之气。
“有人吗？”
院门敞开着，整个小院挂满了白条，鸣生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江遂宁环视一周，带着鸣生一同走进院门，院子小，只有一个正门。
鸣生走在前头，推开了门，一股酸臭之气传来，那屠户靠着一口价格不菲的红木棺材，手中抱着一坛酒，似是喝醉了。
门被打开，光线洒在屠户脸上，屠户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毫无招待之意，“你们是来取我命的吗？来取吧。”
江遂宁皱了皱眉，“何人要取你性命？”
屠户看见眼前人，像疯了一样，骤然跳起掐着江遂宁的脖子，“原来是你！是你的人偶杀了我娘子！”
“呃——”江遂宁不敌眼前壮汉之力，无法动弹，脸涨得通红。
鸣生拾起地上酒瓶狠狠砸在屠户后脑。
屠户这才松开了手，转身颓然抱着棺材，眼中满是眷恋之意，仿佛刚刚发疯的人不是他。
江遂宁咳了几声，总算是喘过气来，“你的娘子真的是被我的人偶杀死的吗？”
屠户一身酒气，颓丧着瘫在地上，“是，也不是。”
鸣生不满：“你伤我家小姐，说话怎这般吞吞吐吐！”
屠户不理会鸣生，自顾自地回忆，“昨日回到家中，娘子便开始研究怎么用人偶洗衣服，她举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向我炫耀，说江姑娘真厉害，这衣服洗得很干净。”
屠户脸上是笑着的，回想起娘子他总是很开心，“我也说，这五两银子花得值。”
江遂宁：“那你娘子为何会死？”
屠户目眦欲裂地瞪着江遂宁，“都是你，傍晚我家来了一群人，他们眼里没有王法！他们抽出人偶里敲衣服的木棒，把我娘子打死了！那个为首的人自称徐柳，他说要怪就怪我买了江家的人偶！”
江遂宁苍白着脸，果然与自己猜测一样。
屠户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江姑娘无错，可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去江府面前哭诉。”
鸣生怒道：“所以你就去污蔑我家小姐清白！”
“不是他的错，他的娘子确实因我而死，”江遂宁拦住鸣生，面向屠户，“那徐柳恶毒至极，可愿意随我去报官？若是你作证人，我会再给你一大笔银子，且那徐柳必然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啪啪啪！”
锦衣白鞋之人拍着手，拍着手踏进这狭小的房间，当然现在已是灵堂，“江小娘子说得可真好听。”
江遂宁僵硬着身子，瞳孔骤缩，“徐柳。”
鸣生挡在江遂宁身前，那徐柳露出嫌恶之意，瞬间被徐柳手下抹了脖子。
鸣生以奇异姿势躺在地上，喉间的血流了一地。
江遂宁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的玩伴在顷刻间丢了性命，她拔下头钗欲刺进徐柳胸膛。
可徐柳多少会些功夫，他单手拧折江遂宁的左手，“就凭你，还敢伤我？”
江遂宁疼得跪倒在地上，今日怕是逃不出去了，她悄悄摸着袖中毒药，宁可死也不愿落在这种人手中。
只是她也没料到，这徐柳当真是卑劣至极，从进门一直嗅见的清香，竟然是迷药。
江遂宁手上无力，眼皮变得沉重，昏死过去。
——
“宁宁！”
长鞭抽在江遂宁的腰腹处，衣裙瞬间裂开大口，浸出鲜血。
江遂宁只觉一阵剧痛，控制不住想蜷缩着身体，可手脚却被束缚着无法动弹，睁开眼一看，自己和屠户被挂在悬崖之上，爹爹狼狈地跪在徐柳身前。
徐柳一脚踹在江守延胸口，本就受过重伤的江守延往后倒在地上，他不敢继续躺着，不停地磕头，“求你放了我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徐胜年坐在轮椅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继续抽。”
江遂宁身上落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选吧，你选这个能让你江家重新辉煌起来的屠户，还是想救你的宝贝闺女呢？”
江守延心道悲凉，自己引以为傲的好手艺，竟然会让自己变得家破人亡，他仰天怒吼，“徐胜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似一头发疯的狮子挣脱徐柳的挟制，直直跳下了悬崖。
“爹！”
江遂宁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口中喷出血沫，她掰开防身用的镯子，划破绳索。
脑中闪过种种回忆，最后停留在娘的脸上。
“娘，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今日就随爹爹去了！”
徐柳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绳索，他手下的人左右互瞪，意料不到这江家父女为了区区人偶制作之法，愿意了结自己性命。
徐胜年摇摇头，“罢了罢了。”
——
江遂宁挂在悬崖枯树上，自嘲道：“我还真是命大。”
“命大个屁，你没看到到树干快断了吗？”
说话之人口中带着调笑，如果忽略话中讽刺之意，这声音还算是好听。
“兄台救我一命可行？”江遂宁心里一紧，她死的时候是真想死，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活，还是惜命的。
“江遂宁，谁是你兄台啊？”裴复礼懒洋洋地坐在悬崖断壁之上，看猴似的欣赏江遂宁紧张的模样。
江遂宁双眼一闭，不再挣扎，原以为遇上救星，没想到遇上了阎王。
君子当克己复礼，可裴复礼此人非君子。
江遂宁闭口不言，死了就算了，下辈子……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
裴复礼双目一挑，“你求我，我就救你。”
江遂宁还是不言。
裴复礼气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悬崖边上挪，“好吓人。”
江遂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指望这纨绔救人，不如去死。
可裴复礼还当真让她失望了。
“拉着我的手！”裴复礼额角青筋暴起，奋力往树上爬。
江遂宁：“我的手折了。”
裴复礼倒也没有再阴阳怪气，他顺着树干慢慢摸近，就当快要摸到江遂宁时，枯树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之声。
“啊！”
山间响起两人回荡着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江遂宁不得不再叹一声自己命大，悬崖底下竟然是一条河。
裴复礼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一见水就晕死过去，江遂宁再叹一声倒霉，用仅剩的一只手将裴复礼拖到岸边，用手探了探鼻息。
终于，得活了。
江遂宁心里紧绷的弦断了，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让她陷入了昏迷。
裴复礼睁开了眼睛，丝毫不见其虚弱之态。
他背着江遂宁，一步一步走回了镇国公府。
——
镇国公府是世家，传到裴复礼这一代已是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寻常商贩便也无人敢轻视。
江家与镇国公府算得上是世交，虽然现在多数人认为江家小小商贩，不过是高攀而已。
可早年的江家确实算得上是辉煌过的，如今镇国公府那位祖母便是当年江家嫁出去的大小姐。
江家也不白占这攀附便宜，带到镇国公府的嫁妆可谓是养活了整个死气沉沉的镇国公府。
凭借着祖上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加上丰厚的嫁妆，镇国公府便也再次辉煌起来。
裴复礼虽说是个纨绔，但也从不去花柳之地，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推牌九和听曲逗鸟。
他今日背着一个姑娘回家，把自己的贴身小厮吓了一跳：“三少爷，你你你你有未婚妻的啊！你怎么……哎！”
常林急得直跺脚，“小姐知道必定会打死你的！”
裴复礼从山谷回到镇国公，少说走了有五六个时辰，累得跟驴似的，“你给我闭嘴！”
“少爷啊，你是庶子，平日里还偷鸡摸狗不务正业，要不是小姐得侯爷宠爱，你只怕是要被夫人打死了！”
常林口中的小姐是裴复礼的姨娘白棠，因常林是白棠从白家带来的家生子，便一直唤其为小姐。
而夫人则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裴复礼瘫坐在地上，衣衫被树枝划得破烂，被河水浸湿后又晒干，此时浑身有股酸味儿。
裴复礼浑身恶心：“闭上你的狗嘴，给你少爷提桶热水，我要沐浴。”
江遂宁默默听了半晌常林对裴复礼的埋怨，再装昏迷就不礼貌了，“我也想沐浴。”
常林吓得一激灵，这熟悉的清冷仙子的声音，莫非是，“少夫人！”
“哈哈哈哈，我江守延有你这样的女儿，死也无憾，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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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上座之人和蔼慈祥，手上拨着一串佛珠，笑眯眯地睨着跪在地上之人。
“师弟你这是何意？师兄我可担待不起啊！”
人人都知那徐胜年佛面狼心，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学徒白手起家，到如今这富甲一方。
“求你，放了我女儿。”江守延声音嘶哑，不停地磕头。
徐胜年笑道：“师弟，你在说什么呢，师兄我听不懂啊。”
江守延顿时像发了疯的狗一般，“徐胜年！今天你如果不交出遂宁，我就一头撞死在徐家门口，就算你和那狗屁县令关系好，我不信他能容你草菅人命！”
徐胜年下座，一脚踹在江守延的肩头，“我若是你，就会乖乖交出人偶制作之法！”
“徐柳那不成器的东西，连人都杀不利索，留下了祸患，若非我派人盯着，你的好女儿还真敢把我儿送进大狱！”
一个时辰前。
“鸣生，你带我去昨日买洗衣人偶的那户人家。”
江遂宁换上一身男装，干净利落。
昨日那屠户之妻死得冤，但观屠户伤心痛苦模样不似作伪，定是徐柳威胁所致，如果能得到屠户的证词，说不定能让那徐柳吃些苦头。
伙计鸣生是江家的家生子，习得一身好武艺，从小便跟在江遂宁身边。
“小姐，那地方太远路途颠簸，您还是别去了，您有什么想说的，我给您带话去。”
江遂宁：“我知你好意，走吧。”
鸣生劝不过，便去驾车。
屠户以杀猪捕猎为生，可这院子着实不像一个正常屠户家里该有的样子。
小院种满了花花草草，晾衣绳上挂着虽不华贵但干净平整的衣衫，丝毫没有血腥之气。
“有人吗？”
院门敞开着，整个小院挂满了白条，鸣生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江遂宁环视一周，带着鸣生一同走进院门，院子小，只有一个正门。
鸣生走在前头，推开了门，一股酸臭之气传来，那屠户靠着一口价格不菲的红木棺材，手中抱着一坛酒，似是喝醉了。
门被打开，光线洒在屠户脸上，屠户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毫无招待之意，“你们是来取我命的吗？来取吧。”
江遂宁皱了皱眉，“何人要取你性命？”
屠户看见眼前人，像疯了一样，骤然跳起掐着江遂宁的脖子，“原来是你！是你的人偶杀了我娘子！”
“呃——”江遂宁不敌眼前壮汉之力，无法动弹，脸涨得通红。
鸣生拾起地上酒瓶狠狠砸在屠户后脑。
屠户这才松开了手，转身颓然抱着棺材，眼中满是眷恋之意，仿佛刚刚发疯的人不是他。
江遂宁咳了几声，总算是喘过气来，“你的娘子真的是被我的人偶杀死的吗？”
屠户一身酒气，颓丧着瘫在地上，“是，也不是。”
鸣生不满：“你伤我家小姐，说话怎这般吞吞吐吐！”
屠户不理会鸣生，自顾自地回忆，“昨日回到家中，娘子便开始研究怎么用人偶洗衣服，她举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向我炫耀，说江姑娘真厉害，这衣服洗得很干净。”
屠户脸上是笑着的，回想起娘子他总是很开心，“我也说，这五两银子花得值。”
江遂宁：“那你娘子为何会死？”
屠户目眦欲裂地瞪着江遂宁，“都是你，傍晚我家来了一群人，他们眼里没有王法！他们抽出人偶里敲衣服的木棒，把我娘子打死了！那个为首的人自称徐柳，他说要怪就怪我买了江家的人偶！”
江遂宁苍白着脸，果然与自己猜测一样。
屠户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江姑娘无错，可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去江府面前哭诉。”
鸣生怒道：“所以你就去污蔑我家小姐清白！”
“不是他的错，他的娘子确实因我而死，”江遂宁拦住鸣生，面向屠户，“那徐柳恶毒至极，可愿意随我去报官？若是你作证人，我会再给你一大笔银子，且那徐柳必然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啪啪啪！”
锦衣白鞋之人拍着手，拍着手踏进这狭小的房间，当然现在已是灵堂，“江小娘子说得可真好听。”
江遂宁僵硬着身子，瞳孔骤缩，“徐柳。”
鸣生挡在江遂宁身前，那徐柳露出嫌恶之意，瞬间被徐柳手下抹了脖子。
鸣生以奇异姿势躺在地上，喉间的血流了一地。
江遂宁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的玩伴在顷刻间丢了性命，她拔下头钗欲刺进徐柳胸膛。
可徐柳多少会些功夫，他单手拧折江遂宁的左手，“就凭你，还敢伤我？”
江遂宁疼得跪倒在地上，今日怕是逃不出去了，她悄悄摸着袖中毒药，宁可死也不愿落在这种人手中。
只是她也没料到，这徐柳当真是卑劣至极，从进门一直嗅见的清香，竟然是迷药。
江遂宁手上无力，眼皮变得沉重，昏死过去。
——
“宁宁！”
长鞭抽在江遂宁的腰腹处，衣裙瞬间裂开大口，浸出鲜血。
江遂宁只觉一阵剧痛，控制不住想蜷缩着身体，可手脚却被束缚着无法动弹，睁开眼一看，自己和屠户被挂在悬崖之上，爹爹狼狈地跪在徐柳身前。
徐柳一脚踹在江守延胸口，本就受过重伤的江守延往后倒在地上，他不敢继续躺着，不停地磕头，“求你放了我儿吧，她什么都不知道。”
徐胜年坐在轮椅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继续抽。”
江遂宁身上落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选吧，你选这个能让你江家重新辉煌起来的屠户，还是想救你的宝贝闺女呢？”
江守延心道悲凉，自己引以为傲的好手艺，竟然会让自己变得家破人亡，他仰天怒吼，“徐胜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似一头发疯的狮子挣脱徐柳的挟制，直直跳下了悬崖。
“爹！”
江遂宁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口中喷出血沫，她掰开防身用的镯子，划破绳索。
脑中闪过种种回忆，最后停留在娘的脸上。
“娘，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今日就随爹爹去了！”
徐柳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绳索，他手下的人左右互瞪，意料不到这江家父女为了区区人偶制作之法，愿意了结自己性命。
徐胜年摇摇头，“罢了罢了。”
——
江遂宁挂在悬崖枯树上，自嘲道：“我还真是命大。”
“命大个屁，你没看到到树干快断了吗？”
说话之人口中带着调笑，如果忽略话中讽刺之意，这声音还算是好听。
“兄台救我一命可行？”江遂宁心里一紧，她死的时候是真想死，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活，还是惜命的。
“江遂宁，谁是你兄台啊？”裴复礼懒洋洋地坐在悬崖断壁之上，看猴似的欣赏江遂宁紧张的模样。
江遂宁双眼一闭，不再挣扎，原以为遇上救星，没想到遇上了阎王。
君子当克己复礼，可裴复礼此人非君子。
江遂宁闭口不言，死了就算了，下辈子……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
裴复礼双目一挑，“你求我，我就救你。”
江遂宁还是不言。
裴复礼气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悬崖边上挪，“好吓人。”
江遂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指望这纨绔救人，不如去死。
可裴复礼还当真让她失望了。
“拉着我的手！”裴复礼额角青筋暴起，奋力往树上爬。
江遂宁：“我的手折了。”
裴复礼倒也没有再阴阳怪气，他顺着树干慢慢摸近，就当快要摸到江遂宁时，枯树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之声。
“啊！”
山间响起两人回荡着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江遂宁不得不再叹一声自己命大，悬崖底下竟然是一条河。
裴复礼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一见水就晕死过去，江遂宁再叹一声倒霉，用仅剩的一只手将裴复礼拖到岸边，用手探了探鼻息。
终于，得活了。
江遂宁心里紧绷的弦断了，身上被鞭子抽打的伤让她陷入了昏迷。
裴复礼睁开了眼睛，丝毫不见其虚弱之态。
他背着江遂宁，一步一步走回了镇国公府。
——
镇国公府是世家，传到裴复礼这一代已是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寻常商贩便也无人敢轻视。
江家与镇国公府算得上是世交，虽然现在多数人认为江家小小商贩，不过是高攀而已。
可早年的江家确实算得上是辉煌过的，如今镇国公府那位祖母便是当年江家嫁出去的大小姐。
江家也不白占这攀附便宜，带到镇国公府的嫁妆可谓是养活了整个死气沉沉的镇国公府。
凭借着祖上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加上丰厚的嫁妆，镇国公府便也再次辉煌起来。
裴复礼虽说是个纨绔，但也从不去花柳之地，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推牌九和听曲逗鸟。
他今日背着一个姑娘回家，把自己的贴身小厮吓了一跳：“三少爷，你你你你有未婚妻的啊！你怎么……哎！”
常林急得直跺脚，“小姐知道必定会打死你的！”
裴复礼从山谷回到镇国公，少说走了有五六个时辰，累得跟驴似的，“你给我闭嘴！”
“少爷啊，你是庶子，平日里还偷鸡摸狗不务正业，要不是小姐得侯爷宠爱，你只怕是要被夫人打死了！”
常林口中的小姐是裴复礼的姨娘白棠，因常林是白棠从白家带来的家生子，便一直唤其为小姐。
而夫人则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裴复礼瘫坐在地上，衣衫被树枝划得破烂，被河水浸湿后又晒干，此时浑身有股酸味儿。
裴复礼浑身恶心：“闭上你的狗嘴，给你少爷提桶热水，我要沐浴。”
江遂宁默默听了半晌常林对裴复礼的埋怨，再装昏迷就不礼貌了，“我也想沐浴。”
常林吓得一激灵，这熟悉的清冷仙子的声音，莫非是，“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