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女郎……”丫鬟急匆匆地穿过连廊跑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来到主子面前。
“何事？”看着绿绮那慌乱的表情，在仆人簇拥下的女子微皱眉头，脸上带着不悦。
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扶着栏杆慢慢踱步的动作却未停。
“回女郎……圣旨到府上，国公爷唤您去接旨，说是圣人要给您赐婚……”
绿绮哭丧着脸，她这般难过很好理解。
圣人若是要给谢妘赐婚，如今适龄的只有那人还未有婚约。
谢妘脑内一片空白，手上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就要倒下，还是身旁的嬷嬷赶忙扶住小姐。
强行稳住心神，看着周围一圈下人那满是忧虑的神色，她必须镇静下来。
“我无碍，快帮我梳妆打扮，要赶过去接旨。”
大家心中所猜想的赐婚人选，便是两年前被废除太子封号的琮亲王。
任谁都知道废太子不受宠，已经禁足于城郊的别府有两年之久，没想到她谢妘就要嫁给这人。
周身几位照顾的丫鬟和婆子均是欲言又止，搀着她进屋打扮一番，将人安排到带轮子能推行的胡凳上，一路护送小姐来到前院。
谢妘腿有患处还未养好，来传旨的太监受圣人的口信，特别叮嘱她不用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敬国公之女，名曰谢妘，品行端庄，才情出众，更兼治家有方，深受喜爱。
朕之六子李琮，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未有正妃。朕念及二人品貌相当，性情相投，特赐婚于谢妘与朕之六子。
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以昭天下。钦此——”
低着头听那又臭又长的骈文唱词，谢妘看着阿耶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此事尘埃落定，谢妘脸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待传旨的内侍走后，她这才缓缓开口，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到每位家人耳朵里：“终于能将我从这敬国公府嫁出去，踢出去一大麻烦。”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敬国公谢湜瞬间就垮起脸：“谢小茶，你年纪不小了，耶娘还能留你一辈子？”
“阿耶，你明知我一条腿瘸了，为何偏要将我嫁出去受苦？”
谢妘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胡凳上站起身，用那摇晃不稳的步伐走到众人面前。
女郎身形单薄，一件素色的长衫套在身上，风一吹仿佛就要将人吹走。
谢妘的嘴唇苍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眼神却带着些怨意，含着泪一眨不眨地盯着耶娘。
这一幕深深刺痛为人父母的心，他们的女儿原本是最优秀的习武苗子。
王夫人掏出帕子拭泪，将脸撇向一边不再看谢妘：“阿茶，你已经一十有九，这两年为了让你安心养病，婚事暂时搁置，再拖下去真要坐牢，我和你阿耶还要连坐！”
东昭国有这么一项律法，不在规定时间嫁娶，落单的男女将会由知府安排配对，如若还是拒绝婚配，那就要遭受牢狱之灾。
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她一句都不想听，谢妘打断耶娘劝说的话语：“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想把我从国公府踢出去。”
“阿姊，你从马上掉下来把脑子摔坏了？”旁边一少年忍不住接话替父母指责长姐：“耶娘平日里对你多好，你心里清楚，再怎么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这门亲事还是阿耶向圣人求来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人便是谢妘的弟弟谢丰，也是她腿瘸之后在整个敬国公府最烦的人。
“好好好。”谢妘浑身颤抖怒极反笑，命小厮把扫帚拿来，她要打谢丰。
谢丰平日里被长姐管着，这会儿属于血脉压制，吓得不敢动弹，嘴上很是委屈：“我没错！凭什么要挨打？”
转头看向耶娘，发现谢湜的表情很淡然，静静地旁观儿子挨揍。
见没人向着自己，弟弟急得直跳脚：“阿耶你偏心！谢妘这样说你和阿娘，亏我还替你打抱不平，你就看着我挨打！”
被点名的国公爷给了些反应，手半握拳放在唇畔轻咳：“咳咳，小茶别闹了，不要吓唬阿弟。”
虽然是责备谢妘不要欺负家人，但那语气轻描淡写，全家都能听出来这是偏袒谢妘。
谢丰是彻底明白这一家子没人给他出头，他绝不可能站在原地等阿姊来揍，于是他垫步拧腰飞身就跳到墙上：“抓不到我！看你怎么打～”
说完觉得十分解气，还露出得意的笑容，谢丰得意洋洋地在围墙上踱步，展示自己的步伐轻盈。
他就是故意做给阿姊看的，现在谢妘功力全废无法正常行走，正是他展示自己的时候。
“谢丰！你给我下来！”谢湜的语气比以往更加生气，害得他一哆嗦。
“我不下来！我就是要让谢妘看看，谁才是国公府日后的砥柱中流！”谢丰把原本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啪”是扫帚落地的声音。
随后下人乱作一团，嘴里都喊着谢大小姐的名字。
谢丰还要接着挑衅，再往下去看，阿姊已经昏迷不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谢丰再度被忽略。
气得咬牙切齿，见所有人把自己晾到一边，最后灰溜溜地从围墙上跳下来。
……
围在床边守着昏迷的谢妘，夫妻二人心情很复杂，他们的大女儿原本习武天赋比身为男子的谢丰都要好。
但由于那次在猎场不慎落马的事故，导致她左腿落下病根，卧床养了很久，京城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均表示此病幸亏接骨及时，不然整条腿都要坏掉，只是落马时不慎伤及内脏，谢妘的身体就算调理好也与习武无缘。
女郎心里要强，忍着剧痛的折磨每天都在练习行走，只为尽快恢复。
以前的谢妘是个开朗乐观的女郎，不仅一身好武艺，在接人待物的事情上也从来都是谢湜的骄傲。
谢湜最清楚他的闺女，刚才那番阴阳怪气的话不是针对他们夫妻，也不是真要揍谢丰，只是谢妘久病未愈拖着病体在闹脾气。
望着昏迷中的闺女，王夫人将手抚在谢妘手上，忍不住落下泪来：“儿儿，娘又怎么舍得你嫁出去，你这副样子，娘亲哪能放心？”
“夫人，我们不是早已商量好？这琮亲王已是阿茶能选到最好的夫婿，况且他目前被罚禁足在京郊，我们平日里想见阿茶，还能递个帖子去约见。”
“你还说呢！他连个封号都没有。”王夫人剜了夫君一眼，面上写满不赞成。
谢湜也有些尴尬，伸手捋捋胡须：“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毕竟他是圣人的骨肉，血脉相连，这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啊。”
“他都被废了哪还有？”
“慎言！”谢湜赶快提醒夫人，隔墙有耳，他们就算是在国公府也不能说自己未来女婿的坏话，李琮可是皇储。
王夫人也是爱女心切昏了头，被夫君一提醒也意识到不妥，话题也就随之中断。
“……”谢妘意识早就清醒，但她没做声，父母刚好就在她身边，她可以屏息凝神运用自己的读心之术。
这是她受腿伤之后意外获得的能力，因着读心之术要调动所有精神来捕捉身边人的思绪，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一天只能用一次。
她将今日这读心的机会用在耶娘二人身上。
从刚才就探听了半天，耶娘聊天所说的话和心中所想完全一致。
这废太子真是阿耶主动找圣人为她求得的“良婿”。
想想刚才自己朝着家人一通乱发火，心里有些歉疚。
“阿娘……阿耶……”
夫妻二人一齐看向床上的姑娘，他们那原本身康体健的女儿，现在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那略带些苍白的小脸上是一抹脆弱，眼神无助且迷茫。
“我知你二人一心只为我好，我就是一时间……”
“好孩子，不说这些，耶娘都明白。”
王夫人顾不上和夫君言语，立刻转头照顾病床上的谢妘。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煎的药好了，我让绿绮端进来。”
一听说又要喝药，谢妘的脸皱成一团嘟囔着：“怎么又要喝药啊。”
“听话，你这是急火攻心，给你熬的那是去心火的汤药，必须得喝。”
皱成包子脸的女儿成功逗乐了敬国公，他伸出两根指头夹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小茶这是喝药喝怕咯。”
“能不怕吗……为治腿一喝就是两年的苦药汤……我都变成药罐子。哎，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这些药汤……”
女儿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少喝点药，当爹娘的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了，我们小茶就快好起来……”谢湜这话不仅是安慰闺女，更多是安慰身旁的妻子，因为孩子受伤，王夫人的身心也饱受折磨，吃不下睡不好，成日里想起谢妘就会偷偷哭泣。
“药罐子”谢妘抱怨归抱怨，还是把药一口气喝个精光，往嘴里塞上果脯含着。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还能看出一些习武的飒爽脾性。
王夫人见女儿占着嘴，正好趁机念叨几句：“阿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废太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耶娘精心为你挑选的，一想你身体还未转好就要嫁人，为娘心里都在滴血，这一次你就听阿娘的话嫁过去，这样……我们两个百年之后，身旁还有个人照顾你。”
王夫人的声音颤抖带着哽咽，说完气氛更加沉重，夫妻俩连女儿身弱无人看顾的情况都考虑在内，足以看出对女儿的用心。
谢妘想琢磨些玩笑来逗逗耶娘，眼神流转，就捕捉到寝室的竹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谢丰鬼鬼祟祟的半张脸。
谢丰刚好和长姐对视，他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阿姊……”
“过来，我不打你。”谢妘招呼弟弟上前来。
等谢丰走到跟前，她又说要出嫁了有话叮嘱弟弟，让他把耳朵附过来。
谢丰将信将疑，看阿姊没在生气就凑过去，没等做出反应，迎面接了阿姊响亮的弹指。
他捂着脑门大叫着跳起来。
谢妘笑着骂道：“死小孩，让你用轻功跳上墙，知道阿姊腿不好故意气我？”
“我是来道歉的！你还要弹我！坏阿姊！”谢丰挪开手，脑门已经肿起了红色的包。
“我就是嫁人照样治得了你，少做美梦！安生在阿耶手下练功，等我回来查你功课。”
谢妘说这一番话，俨然是默认自己要出嫁，谢湜□□眼神，王夫人在心中下决心：一定要给我女备下全京城最好的嫁妆！让她风光又体面的出嫁。
“何事？”看着绿绮那慌乱的表情，在仆人簇拥下的女子微皱眉头，脸上带着不悦。
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扶着栏杆慢慢踱步的动作却未停。
“回女郎……圣旨到府上，国公爷唤您去接旨，说是圣人要给您赐婚……”
绿绮哭丧着脸，她这般难过很好理解。
圣人若是要给谢妘赐婚，如今适龄的只有那人还未有婚约。
谢妘脑内一片空白，手上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就要倒下，还是身旁的嬷嬷赶忙扶住小姐。
强行稳住心神，看着周围一圈下人那满是忧虑的神色，她必须镇静下来。
“我无碍，快帮我梳妆打扮，要赶过去接旨。”
大家心中所猜想的赐婚人选，便是两年前被废除太子封号的琮亲王。
任谁都知道废太子不受宠，已经禁足于城郊的别府有两年之久，没想到她谢妘就要嫁给这人。
周身几位照顾的丫鬟和婆子均是欲言又止，搀着她进屋打扮一番，将人安排到带轮子能推行的胡凳上，一路护送小姐来到前院。
谢妘腿有患处还未养好，来传旨的太监受圣人的口信，特别叮嘱她不用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敬国公之女，名曰谢妘，品行端庄，才情出众，更兼治家有方，深受喜爱。
朕之六子李琮，温文尔雅，学识渊博，未有正妃。朕念及二人品貌相当，性情相投，特赐婚于谢妘与朕之六子。
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以昭天下。钦此——”
低着头听那又臭又长的骈文唱词，谢妘看着阿耶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此事尘埃落定，谢妘脸上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待传旨的内侍走后，她这才缓缓开口，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到每位家人耳朵里：“终于能将我从这敬国公府嫁出去，踢出去一大麻烦。”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敬国公谢湜瞬间就垮起脸：“谢小茶，你年纪不小了，耶娘还能留你一辈子？”
“阿耶，你明知我一条腿瘸了，为何偏要将我嫁出去受苦？”
谢妘在丫鬟的搀扶下从胡凳上站起身，用那摇晃不稳的步伐走到众人面前。
女郎身形单薄，一件素色的长衫套在身上，风一吹仿佛就要将人吹走。
谢妘的嘴唇苍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眼神却带着些怨意，含着泪一眨不眨地盯着耶娘。
这一幕深深刺痛为人父母的心，他们的女儿原本是最优秀的习武苗子。
王夫人掏出帕子拭泪，将脸撇向一边不再看谢妘：“阿茶，你已经一十有九，这两年为了让你安心养病，婚事暂时搁置，再拖下去真要坐牢，我和你阿耶还要连坐！”
东昭国有这么一项律法，不在规定时间嫁娶，落单的男女将会由知府安排配对，如若还是拒绝婚配，那就要遭受牢狱之灾。
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她一句都不想听，谢妘打断耶娘劝说的话语：“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想把我从国公府踢出去。”
“阿姊，你从马上掉下来把脑子摔坏了？”旁边一少年忍不住接话替父母指责长姐：“耶娘平日里对你多好，你心里清楚，再怎么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这门亲事还是阿耶向圣人求来的，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人便是谢妘的弟弟谢丰，也是她腿瘸之后在整个敬国公府最烦的人。
“好好好。”谢妘浑身颤抖怒极反笑，命小厮把扫帚拿来，她要打谢丰。
谢丰平日里被长姐管着，这会儿属于血脉压制，吓得不敢动弹，嘴上很是委屈：“我没错！凭什么要挨打？”
转头看向耶娘，发现谢湜的表情很淡然，静静地旁观儿子挨揍。
见没人向着自己，弟弟急得直跳脚：“阿耶你偏心！谢妘这样说你和阿娘，亏我还替你打抱不平，你就看着我挨打！”
被点名的国公爷给了些反应，手半握拳放在唇畔轻咳：“咳咳，小茶别闹了，不要吓唬阿弟。”
虽然是责备谢妘不要欺负家人，但那语气轻描淡写，全家都能听出来这是偏袒谢妘。
谢丰是彻底明白这一家子没人给他出头，他绝不可能站在原地等阿姊来揍，于是他垫步拧腰飞身就跳到墙上：“抓不到我！看你怎么打～”
说完觉得十分解气，还露出得意的笑容，谢丰得意洋洋地在围墙上踱步，展示自己的步伐轻盈。
他就是故意做给阿姊看的，现在谢妘功力全废无法正常行走，正是他展示自己的时候。
“谢丰！你给我下来！”谢湜的语气比以往更加生气，害得他一哆嗦。
“我不下来！我就是要让谢妘看看，谁才是国公府日后的砥柱中流！”谢丰把原本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啪”是扫帚落地的声音。
随后下人乱作一团，嘴里都喊着谢大小姐的名字。
谢丰还要接着挑衅，再往下去看，阿姊已经昏迷不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谢丰再度被忽略。
气得咬牙切齿，见所有人把自己晾到一边，最后灰溜溜地从围墙上跳下来。
……
围在床边守着昏迷的谢妘，夫妻二人心情很复杂，他们的大女儿原本习武天赋比身为男子的谢丰都要好。
但由于那次在猎场不慎落马的事故，导致她左腿落下病根，卧床养了很久，京城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均表示此病幸亏接骨及时，不然整条腿都要坏掉，只是落马时不慎伤及内脏，谢妘的身体就算调理好也与习武无缘。
女郎心里要强，忍着剧痛的折磨每天都在练习行走，只为尽快恢复。
以前的谢妘是个开朗乐观的女郎，不仅一身好武艺，在接人待物的事情上也从来都是谢湜的骄傲。
谢湜最清楚他的闺女，刚才那番阴阳怪气的话不是针对他们夫妻，也不是真要揍谢丰，只是谢妘久病未愈拖着病体在闹脾气。
望着昏迷中的闺女，王夫人将手抚在谢妘手上，忍不住落下泪来：“儿儿，娘又怎么舍得你嫁出去，你这副样子，娘亲哪能放心？”
“夫人，我们不是早已商量好？这琮亲王已是阿茶能选到最好的夫婿，况且他目前被罚禁足在京郊，我们平日里想见阿茶，还能递个帖子去约见。”
“你还说呢！他连个封号都没有。”王夫人剜了夫君一眼，面上写满不赞成。
谢湜也有些尴尬，伸手捋捋胡须：“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毕竟他是圣人的骨肉，血脉相连，这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啊。”
“他都被废了哪还有？”
“慎言！”谢湜赶快提醒夫人，隔墙有耳，他们就算是在国公府也不能说自己未来女婿的坏话，李琮可是皇储。
王夫人也是爱女心切昏了头，被夫君一提醒也意识到不妥，话题也就随之中断。
“……”谢妘意识早就清醒，但她没做声，父母刚好就在她身边，她可以屏息凝神运用自己的读心之术。
这是她受腿伤之后意外获得的能力，因着读心之术要调动所有精神来捕捉身边人的思绪，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一天只能用一次。
她将今日这读心的机会用在耶娘二人身上。
从刚才就探听了半天，耶娘聊天所说的话和心中所想完全一致。
这废太子真是阿耶主动找圣人为她求得的“良婿”。
想想刚才自己朝着家人一通乱发火，心里有些歉疚。
“阿娘……阿耶……”
夫妻二人一齐看向床上的姑娘，他们那原本身康体健的女儿，现在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那略带些苍白的小脸上是一抹脆弱，眼神无助且迷茫。
“我知你二人一心只为我好，我就是一时间……”
“好孩子，不说这些，耶娘都明白。”
王夫人顾不上和夫君言语，立刻转头照顾病床上的谢妘。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煎的药好了，我让绿绮端进来。”
一听说又要喝药，谢妘的脸皱成一团嘟囔着：“怎么又要喝药啊。”
“听话，你这是急火攻心，给你熬的那是去心火的汤药，必须得喝。”
皱成包子脸的女儿成功逗乐了敬国公，他伸出两根指头夹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小茶这是喝药喝怕咯。”
“能不怕吗……为治腿一喝就是两年的苦药汤……我都变成药罐子。哎，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这些药汤……”
女儿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少喝点药，当爹娘的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快了，我们小茶就快好起来……”谢湜这话不仅是安慰闺女，更多是安慰身旁的妻子，因为孩子受伤，王夫人的身心也饱受折磨，吃不下睡不好，成日里想起谢妘就会偷偷哭泣。
“药罐子”谢妘抱怨归抱怨，还是把药一口气喝个精光，往嘴里塞上果脯含着。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还能看出一些习武的飒爽脾性。
王夫人见女儿占着嘴，正好趁机念叨几句：“阿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废太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耶娘精心为你挑选的，一想你身体还未转好就要嫁人，为娘心里都在滴血，这一次你就听阿娘的话嫁过去，这样……我们两个百年之后，身旁还有个人照顾你。”
王夫人的声音颤抖带着哽咽，说完气氛更加沉重，夫妻俩连女儿身弱无人看顾的情况都考虑在内，足以看出对女儿的用心。
谢妘想琢磨些玩笑来逗逗耶娘，眼神流转，就捕捉到寝室的竹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谢丰鬼鬼祟祟的半张脸。
谢丰刚好和长姐对视，他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阿姊……”
“过来，我不打你。”谢妘招呼弟弟上前来。
等谢丰走到跟前，她又说要出嫁了有话叮嘱弟弟，让他把耳朵附过来。
谢丰将信将疑，看阿姊没在生气就凑过去，没等做出反应，迎面接了阿姊响亮的弹指。
他捂着脑门大叫着跳起来。
谢妘笑着骂道：“死小孩，让你用轻功跳上墙，知道阿姊腿不好故意气我？”
“我是来道歉的！你还要弹我！坏阿姊！”谢丰挪开手，脑门已经肿起了红色的包。
“我就是嫁人照样治得了你，少做美梦！安生在阿耶手下练功，等我回来查你功课。”
谢妘说这一番话，俨然是默认自己要出嫁，谢湜□□眼神，王夫人在心中下决心：一定要给我女备下全京城最好的嫁妆！让她风光又体面的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