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响亮的耳光打在纪婉卿脸上,方姨娘哭喊地拽着纪婉卿,“都是你错,都是你的错,你把我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人拉开。”兰妈妈嚷嚷着指挥人。

    纪婉卿麻木地承受着这一切,内心煎熬难受,若是发泄能叫方姨娘好受些,她无话可说。

    方姨娘愤怒地指着纪婉卿,“如果不是你带她去,我的女儿根本不会死,她还那么小,她还没有及笄...”

    “对不起。”纪婉卿无力地道歉,可又有什么用呢?她没办法弥补一条人命,更无法安慰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

    “我不要道歉,我只要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方姨娘趴在尸身上,痛哭不已。

    纪婉卿无措的站在原地,连上前一步都不敢。

    “好了,柔姐儿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莫闹了。”纪父眉眼沉沉地喝止了闹腾。

    方姨娘愤恨道,“难道我的女儿就这样死了吗?老爷你也是柔姐儿的父亲啊...”

    “你还要如何?柔姐儿是落水身亡,是横死,再闹下去纪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纪父呵斥过后语气又柔了下来,“我知你伤心,我柔姐儿也是我的女儿,若她非意外,我自会给你讨公道,可如今...事已至此,好好安置柔姐儿的身后事才是正道,别让她走得不安心了。”

    “是啊姨娘,别让三姑娘走得不安心了。”方姨娘身侧的嬷嬷劝了一句,方姨娘靠了过去,放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逸兴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纪父微不可见地看了对方一眼,便起身道,“你随我到书房一趟。”

    “是伯父。”谢逸兴拍了拍纪婉卿的手低声道,“等一下我去找你。”说罢便跟着纪父离开了。

    随后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女子的求饶声。

    “发生什么事了?”纪婉卿询问着。

    “奴婢去看看。”玉溪走了出去,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姑娘,是三姑娘身边的小雪被方姨娘发卖了。”

    “小雪。”纪婉卿混沌的脑袋顿时破开了道光,明月水榭里,就是这个婢女跟着三妹的,如果她在为什么三妹溺水时无人知晓。

    纪婉卿停下了手中烧纸的动作,她朝玉溪道,“你去拦下人,我要见她。”

    “是姑娘。”

    很快的人就被玉溪带了过来。小雪见到大姑娘,当即便俯跪叩头,“多谢大姑娘相救之情,奴婢无以为报,日后定为大姑娘之命是从。”

    “你不必谢我,我找你是有事相问,你若如实回答自不会有事,但你骗我...比发卖难受的法子多得是。”纪婉卿平静地说道。

    小雪先是一愣,随后颤着身子道,“奴婢定知无不言。”

    “很好。”纪婉卿偏头看向她道,“我问你,三姑娘出事时你在哪儿?”

    “奴婢就在不远处池塘外的亭子候着,并未走开。”

    “你撒谎。”纪婉卿喝声指着她道,“如果你当时在亭内,怎么会听不到呼救声,又怎么会任由她被淹死了都无人发现。”

    小雪吓得哭了起来,连连叩头道,“大姑娘,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听到呼救声,如果我听到我不可能不救人的,可我真的没听到,我真的没听到...”

    小雪哭得泪流满面的,不似作假,纪婉卿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了什么,却一时间又没抓住,她抓住小雪的手低下头看着人,一字一句道,“你当时一直都在?”

    小雪点了点头,“是。”

    “一直没听到呼救声?”

    “是。”

    纪婉卿怔愣中松开了她的手,面色白得可怕,她终于明白诡异的地方在那里?如果如云歌所言三妹只是离开一刻钟,那么哪怕对方溺水她也不可能救不回人。

    除非...

    纪婉卿稳住心神,继续问道,“当时还有谁在池塘边?”

    小雪想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奴婢没见到旁人,但隐约听到脚步声,奴婢害怕被发现便躲了起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纪婉卿厉声问道。

    小雪吓得脱口而出道,“因为、因为姑娘是去见裴公子的,奴婢担心被人发现便躲了起来。”

    “裴余礼。”纪婉卿顿了下,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我说清楚。”

    小雪擦了把眼泪,稳住心神,半晌才开了口,“奴婢原先是和三姑娘在楼上坐着的,后来有人给奴婢递了纸条约见三姑娘,奴婢见来的是裴公子身边的小厮便转交了。三姑娘看了纸条后便借口要解手离开了楼阁。

    后来三姑娘让奴婢守在了一处等候着,便自个去见人了。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几道脚步声,似是很急促的样子,奴婢没多想就便躲了起来,再出现时没看见三姑娘和裴公子的身影。

    奴婢当时以为两人也藏了起来便没有多想,再到后来过了一刻钟,奴婢还没见到三姑娘便觉得不对劲了,往日里即便两人见面也不会这般久的,奴婢便顺着路去找姑娘,却没想到、没想到在池塘里瞧见了姑娘的衣服,后来的事情大姑娘也知道的...”

    纪婉卿想起中午时纪婉柔拿着簪子朝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按住的心口后退了两步。

    “姑娘您怎么了?”玉容一把将人扶住,面露忧色。

    “姑娘喝些水。”玉溪赶忙递了杯水到纪婉卿嘴边,心疼道,“您一整日每吃东西了,又跪了那么久,身子会熬不住的。”

    纪婉卿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水便推开了玉溪,她朝抓着玉容的手道,“我要见裴余礼,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立刻见到人。”

    “是姑娘。”

    纪婉卿朝玉溪道,“看好她,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见她。”

    “是姑娘。”

    黑夜里,纪婉卿乘坐着马车出了府邸,玉容回报道,“裴公子在酒肆里,听店里的小二说他已经在酒肆里呆了一个晚上了,酒也喝了数坛,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他不该失魂落魄嘛?”纪婉卿语气冷然,下车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厢房而去。

    “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裴余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嘴里喊道,“酒,给我拿酒来。”

    这般醉酒不醒的样子,根本不足以让她问出话来,纪婉卿瞧见一旁的水盆,抬起毫不犹豫地泼了上去。

    哗啦啦的水声应声而落,冰冷的触感让裴余礼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几分,看见来人时呆呆地叫人,“纪大姑娘?”

    “醒了。”纪婉卿朝玉容和一旁的小厮道,“你们守在外面。”

    “是。”玉容不容拒绝地将裴余礼身侧的小厮拽了出去,房门关上屋内再次沉静了下来。

    “纪大姑娘深更半夜的怎么出来了?”

    “你又为什么深夜买醉呢?”纪婉卿在他的对面坐下,扫了眼酒坛,嗤笑道,“这般深情款款吗?那为何...任由她躺在那冰冷的池水里。”

    裴余礼红着眼眶垂下了头,无力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知道真相。”纪婉卿一把扫开酒坛,揪着他的衣襟冷声道,“是你约的她,为什么最后她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池塘里,那个时候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当时有事被唤走了,我以为她也回去了楼里,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纪婉卿一把将人推掉,声音拔高道,“你一句没想到我就没了妹妹,她才十五岁啊,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死了,裴余礼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她一个人的,可是怎么办...我再也见不到她了,阿柔,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裴余礼抱着酒坛猛地喝了起来,水迹从嘴角流淌着,毫无一个贵族公子的仪态。

    纪婉卿看着沉溺悲伤之中,毫无意志的男子,冷眼旁观着,“那就找出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裴余礼迟缓地抬起了头,盯着纪婉卿一字一句问道,“真相?你这话什么意思?”

    “三妹身边的婢女一直在池塘边等候着,她说没听到三妹落水后的任何的呼救声。”纪婉卿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裴余礼,三妹不是意外而亡,她是被人害死的,如果你还有一点点愧疚之心,那就配合我找出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她是...被人害死的...”裴余礼失声看着纪婉卿,软弱的眼睛一点点泛起了恨意和痛苦,“她竟是被人害死的...”

    看着悔恨痛苦的裴余礼,纪婉卿没了耐心,直接问话,“白日里,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裴余礼良久才平复了心情,沙哑着声音道,“未时两刻,我是未时到的明月水榭,未时一刻见到的阿柔,后来家母派人来寻,我便匆匆离开了,我走时应当不超过未时两刻。”

    纪婉卿道,“那婢女是未时三刻发现的人,人若是淹死的,一刻钟的时间内我必然是有机会将她救回来的,可是...心脏复苏并不管用,大夫说她早就气绝身亡了,所以...她落水时很有可能就已经遇害了。”纪婉卿顺着思路往下走,“这就说明当时还有第三者在场,并出于某些原因对她痛下杀手。”

    纪婉卿盯着裴余礼道,“你当时去荷花池时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裴余礼极力想了又想,恍然道,“我入荷花池时恍惚见到一道绛紫色的衣裙一闪而过,当时我惦记着赴约便走了另一边的路,”裴余礼想到这里急切地看向纪婉卿,“难道是她杀的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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