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记得他
四目相对，公孙浅不由得恍了下神。
她按了按胸口，那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心中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但她分辨不出，这份悸动是因为她失忆前深爱着谢玉锬，还是单纯被谢玉锬的外表所惊艳。
谢玉锬的容貌堪称绝世无双，五官优越，气质出众，华丽贵气又兼有冷艳魅惑，极具冲击力的长相让人一眼惊艳。当他狭长锐利的眼睛里盛满温柔笑意时，会让人心跳加速，深深沦陷。
他不属于世人认知中“温润如玉”“剑眉星目”的传统美男子，像坐在冰冷王座上孤独的王，又像漆黑夜幕上高悬的那一轮皎月，有种不属于人间的冷寂。
公孙浅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她想，谢玉锬怎么在这里？
他昨晚没有回房间，靠着柱子睡的？
她低垂着视线，迟疑地开口：“你......昨晚一直在这里？”
“嗯。”谢玉锬站起身，轻轻点头，眼眸温柔注视着公孙浅。
公孙浅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直视他：“你怎么没有回房间睡？”
“我不放心你。”谢玉锬道。
公孙浅霎时哑然，随即欲言又止。
她想问问谢玉锬，既然想为她守夜，为何不睡在卧房外间的榻上？再不济，睡在隔壁耳房也行，为何要在廊下枯坐一晚？
但话没问出口，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耳房离她这边远，若她夜里有什么动静，谢玉锬不能及时发现。
睡在外间榻上倒是可以，但卧房的里间和外间只有一层珠帘相隔，隔着薄薄的珠帘，甚至可以看见对方朦胧的身形，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若谢玉锬真睡在外间，她会很不自在。
谢玉锬估计是想到了这一点。
公孙浅的话瞬间堵塞在了喉间，心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婢女守夜，你何必如此。”
“我不放心。”谢玉锬摇了摇头。
公孙浅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玉锬对她很关心，但因为记忆的缺失，这份关心让她很有压力。
“浅浅，你怎么哭了？”谢玉锬从怀里拿出帕子，想为公孙浅拭去眼泪。
公孙浅想也没想，就扭头避开了。
谢玉锬怔了一下，满眼失落。
公孙浅也有些尴尬，她用手背随便擦了下脸，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说到一半，她愣住了。
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随着大脑逐渐清醒，梦里的一切被彻底遗忘。
“怎么又做噩梦了？”谢玉锬皱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心。
公孙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这会儿我已经忘记做的什么梦了。”
谢玉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长长出了口气：“既是噩梦，忘了最好，不然又要伤神。”
公孙浅拧眉点头，心里却另有思量。
清醒后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这实属正常。
大部分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清晨刚醒来时，大脑还有些迷糊，在似睡非睡之间，能清晰回忆起梦中细节，可随着头脑逐渐清醒，彻底苏醒后，就会忘记梦中的一切。
但寻常情况下，做噩梦会痛苦惊惧，却绝对不会到那种痛不欲生，好似有人拿着锯子把她胸膛锯开，再拿匕首在心脏里翻来覆去搅动的地步。
那些痛楚和悲愤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就算遗忘了梦中细节，却仍然记得那种绝望的感觉。
这很不对劲，公孙浅十分怀疑梦中的一切，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但面对着谢玉锬，她什么都没说。
她隔着窗户和谢玉锬对视，看着对方纤长的睫羽，心里想着，她以前一定过得很不好，才会养成这么多疑的性子。
失忆是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从昨日苏醒后，她就一直在观察周遭环境，心里时刻做着判断。
哪怕谢玉锬对她很好，她也没有立马相信谢玉锬的话。
她这么不安、多疑、谨慎，像小动物一样观察巢穴的姿态也格外熟练，像是曾做过千百次。
所以，她猜测，她以前应该经常看人脸色生活。
但看她的手，纤细白嫩，十指纤纤，没有一丁点伤口和茧子，可见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需要劳作。
她脑子里还有很多诗词歌赋，使唤起奴婢来也十分自然，可见出身就算不是大族，也是富贵之家。
生在富贵之家，却过得如履薄冰，会是什么身份呢？
是大家族里不得宠的庶女？还是生母去世，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
亦或者，是父母双亡，寄养在亲戚家的表小姐？
无非就是这几种情况，只是具体是哪种，还要再做思量。
“以前的我，应当也不蠢。”公孙浅又在心里喃喃补充了一句。
她擅于推论，能根据很少的信息，推断出自己可能会有的身世。
那么，失忆前的她只会更聪明，就算是寄人篱下，凭借这份智慧，也不会过得太差。
只不过，会很辛苦。
至于谢玉锬，虽然看似对她十分关心，但他们到底是否是夫妻，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昨晚她刚苏醒时，被谢玉锬拥进怀中，她第一反应是把头埋在他胸口，后来意识到不对，才推开他。
但那一瞬间的习惯性依偎，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她和他，曾经有过肌肤之亲。
她的身体，对他的身体，很熟悉。
当然这只是猜测，也许只是她那时刚醒来，睡懵了。
毕竟，她清醒后，就十分抗拒和谢玉锬有肢体接触了。
总之不能妄下结论，两种猜测都有可能是真的，她和谢玉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再做思量。
公孙浅心里思虑甚多，面上却一派从容。
她和谢玉锬隔着窗户对视了一会儿，谢玉锬便离开了，婢女们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她穿了两层制的交领阔袖上襦，下面一层是丁香紫的锦缎，绣着精致暗纹，领口和袖口还有一圈花纹滚边。上面一层则是透明轻纱，袖子比锦缎略微宽大一些，显得如烟似雾，轻盈飘逸。
下身是一条纯白的高腰长裙，腰间用浅紫色丝绦系着白色玉佩，压着宽大的裙摆，两臂间则挽着紫色披帛。
她一头乌发被绾起，梳成精致漂亮的发髻，簪上步摇和发钗。额头上缀着心形额饰，两边是比米粒还小很多的圆白串珠，最中间是一颗水滴状的浅紫色玉石，落在眉心正上方，衬得她眉目如画，眼波如水，也和相同配色的耳铛、颈间璎珞相呼应。
“娘子，您真美。”婢女秋容给她插上最后一支珠花发簪，忍不住发出惊叹。
公孙浅没说话，轻轻摸了摸自己脸，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张脸确实十分美丽，脸是鹅蛋脸，面部线条流畅，面颊丰润，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色很好，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生过病的人。
再看五官，眉如远山，不画而黛，杏仁眼又大又圆，像两汪清澈透亮的泉水。睫毛纤长浓密且十分卷翘，但因为眼睛很圆所以并不显得魅惑，反而有一丝无辜感。她的鼻子小巧精致，花瓣唇呈浅粉色，透着水润的光泽，看起来很柔软。
是很娇憨的长相，像只小狸奴。
又像是灼灼桃花，粉嫩娇艳。
当然，这是刻意弯起眼睛，扬起唇角假笑的时候。
当她收敛起笑意时，唇角便变得平直，眼睛依旧圆，但眼神沉静冷漠，再无半点娇憨，反而有种清冷感。
“很会做戏，看来，以前的我生活在时刻需要做戏的地方。”公孙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说道。
顿了顿，想起自己刚才一看到铜镜，就条件反射做出的表情，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主宰我生活的人，不喜女子冷淡沉默，喜娇媚可人。”
所以，她才会为了迎合，故意做出娇憨可爱的样子，还十分熟练，熟练到刻进了骨血里。
有时候，身体的记忆比大脑的记忆更持久，大脑忘却了一切，身体却还记得做过千百次的动作、表情。
她眨了眨眼，忽然就想起了谢玉锬。
谢玉锬是很富有压迫感和攻击性的长相，她则完全相反，不管是娇憨的样子，还是清冷的一面，都看起来单纯无害，甚至有些柔弱。
这样两个长相和气质完全相反的人，竟然是夫妻？
实在是匪夷所思。
“娘子，您在想什么？”秋容看她走神了，出声问道。
公孙浅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在想，这张脸看起来确实很眼熟。”
秋容捂着嘴笑了：“娘子您说笑了，这是您自己的脸，您当真觉得熟悉了。”
公孙浅也笑了，有点开心。
幸好她对自己的脸是熟悉的，若是连这张脸都觉得陌生，岂不是很可怕？
“娘子，我给您涂点口脂吧。”秋容打开了几个雕花的精致小盒子，让公孙浅挑选。
公孙浅扫了一眼盒子里鲜艳的颜色，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妨碍饮食。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
秋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也是，娘子您容色天成，不需要脂粉点缀，就已经很美了。”
公孙浅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心里的小本本上则又记下一条：不爱涂脂抹粉，讲究实用。
梳妆完毕，她被秋容扶着出门，看到院子里青石板上还有残存的水迹，花圃里花瓣零落，不久后将化作春泥更护花。
院子里还有一颗高大茂盛的梧桐树，树叶经过一夜雨水的冲洗，变得清新透亮，水灵灵的，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昨夜那场雨下了很久，院子里还没干，公孙浅便没有去院子里，站在廊下看着风景。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公孙浅回头看，是谢玉锬。
他也重新梳洗过，换了一身墨绿色圆领袍，外罩黑色大袖衫，头发上不见了金色莲花冠，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简单的白玉簪。
这样的他，少了几分昨日的威严华贵，多了些文雅温润。
他走过来，站在公孙浅身边。
公孙浅侧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堪堪到他下巴。
“在看什么？”谢玉锬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华丽。
公孙浅收回视线，道：“看院子。”
她说：“看看熟悉的东西，试试是否能想起什么。”
谢玉锬沉默片刻，说：“先用饭，吃完我带你四处走走。”
“嗯。”公孙浅点头。
她按了按胸口，那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心中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但她分辨不出，这份悸动是因为她失忆前深爱着谢玉锬，还是单纯被谢玉锬的外表所惊艳。
谢玉锬的容貌堪称绝世无双，五官优越，气质出众，华丽贵气又兼有冷艳魅惑，极具冲击力的长相让人一眼惊艳。当他狭长锐利的眼睛里盛满温柔笑意时，会让人心跳加速，深深沦陷。
他不属于世人认知中“温润如玉”“剑眉星目”的传统美男子，像坐在冰冷王座上孤独的王，又像漆黑夜幕上高悬的那一轮皎月，有种不属于人间的冷寂。
公孙浅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赶紧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她想，谢玉锬怎么在这里？
他昨晚没有回房间，靠着柱子睡的？
她低垂着视线，迟疑地开口：“你......昨晚一直在这里？”
“嗯。”谢玉锬站起身，轻轻点头，眼眸温柔注视着公孙浅。
公孙浅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直视他：“你怎么没有回房间睡？”
“我不放心你。”谢玉锬道。
公孙浅霎时哑然，随即欲言又止。
她想问问谢玉锬，既然想为她守夜，为何不睡在卧房外间的榻上？再不济，睡在隔壁耳房也行，为何要在廊下枯坐一晚？
但话没问出口，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耳房离她这边远，若她夜里有什么动静，谢玉锬不能及时发现。
睡在外间榻上倒是可以，但卧房的里间和外间只有一层珠帘相隔，隔着薄薄的珠帘，甚至可以看见对方朦胧的身形，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若谢玉锬真睡在外间，她会很不自在。
谢玉锬估计是想到了这一点。
公孙浅的话瞬间堵塞在了喉间，心情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婢女守夜，你何必如此。”
“我不放心。”谢玉锬摇了摇头。
公孙浅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了。
谢玉锬对她很关心，但因为记忆的缺失，这份关心让她很有压力。
“浅浅，你怎么哭了？”谢玉锬从怀里拿出帕子，想为公孙浅拭去眼泪。
公孙浅想也没想，就扭头避开了。
谢玉锬怔了一下，满眼失落。
公孙浅也有些尴尬，她用手背随便擦了下脸，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说到一半，她愣住了。
她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随着大脑逐渐清醒，梦里的一切被彻底遗忘。
“怎么又做噩梦了？”谢玉锬皱起眉头，眼里是浓浓的担心。
公孙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而且，这会儿我已经忘记做的什么梦了。”
谢玉锬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长长出了口气：“既是噩梦，忘了最好，不然又要伤神。”
公孙浅拧眉点头，心里却另有思量。
清醒后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这实属正常。
大部分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清晨刚醒来时，大脑还有些迷糊，在似睡非睡之间，能清晰回忆起梦中细节，可随着头脑逐渐清醒，彻底苏醒后，就会忘记梦中的一切。
但寻常情况下，做噩梦会痛苦惊惧，却绝对不会到那种痛不欲生，好似有人拿着锯子把她胸膛锯开，再拿匕首在心脏里翻来覆去搅动的地步。
那些痛楚和悲愤太过强烈，以至于她就算遗忘了梦中细节，却仍然记得那种绝望的感觉。
这很不对劲，公孙浅十分怀疑梦中的一切，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但面对着谢玉锬，她什么都没说。
她隔着窗户和谢玉锬对视，看着对方纤长的睫羽，心里想着，她以前一定过得很不好，才会养成这么多疑的性子。
失忆是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从昨日苏醒后，她就一直在观察周遭环境，心里时刻做着判断。
哪怕谢玉锬对她很好，她也没有立马相信谢玉锬的话。
她这么不安、多疑、谨慎，像小动物一样观察巢穴的姿态也格外熟练，像是曾做过千百次。
所以，她猜测，她以前应该经常看人脸色生活。
但看她的手，纤细白嫩，十指纤纤，没有一丁点伤口和茧子，可见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需要劳作。
她脑子里还有很多诗词歌赋，使唤起奴婢来也十分自然，可见出身就算不是大族，也是富贵之家。
生在富贵之家，却过得如履薄冰，会是什么身份呢？
是大家族里不得宠的庶女？还是生母去世，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小可怜？
亦或者，是父母双亡，寄养在亲戚家的表小姐？
无非就是这几种情况，只是具体是哪种，还要再做思量。
“以前的我，应当也不蠢。”公孙浅又在心里喃喃补充了一句。
她擅于推论，能根据很少的信息，推断出自己可能会有的身世。
那么，失忆前的她只会更聪明，就算是寄人篱下，凭借这份智慧，也不会过得太差。
只不过，会很辛苦。
至于谢玉锬，虽然看似对她十分关心，但他们到底是否是夫妻，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昨晚她刚苏醒时，被谢玉锬拥进怀中，她第一反应是把头埋在他胸口，后来意识到不对，才推开他。
但那一瞬间的习惯性依偎，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她和他，曾经有过肌肤之亲。
她的身体，对他的身体，很熟悉。
当然这只是猜测，也许只是她那时刚醒来，睡懵了。
毕竟，她清醒后，就十分抗拒和谢玉锬有肢体接触了。
总之不能妄下结论，两种猜测都有可能是真的，她和谢玉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再做思量。
公孙浅心里思虑甚多，面上却一派从容。
她和谢玉锬隔着窗户对视了一会儿，谢玉锬便离开了，婢女们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
她穿了两层制的交领阔袖上襦，下面一层是丁香紫的锦缎，绣着精致暗纹，领口和袖口还有一圈花纹滚边。上面一层则是透明轻纱，袖子比锦缎略微宽大一些，显得如烟似雾，轻盈飘逸。
下身是一条纯白的高腰长裙，腰间用浅紫色丝绦系着白色玉佩，压着宽大的裙摆，两臂间则挽着紫色披帛。
她一头乌发被绾起，梳成精致漂亮的发髻，簪上步摇和发钗。额头上缀着心形额饰，两边是比米粒还小很多的圆白串珠，最中间是一颗水滴状的浅紫色玉石，落在眉心正上方，衬得她眉目如画，眼波如水，也和相同配色的耳铛、颈间璎珞相呼应。
“娘子，您真美。”婢女秋容给她插上最后一支珠花发簪，忍不住发出惊叹。
公孙浅没说话，轻轻摸了摸自己脸，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张脸确实十分美丽，脸是鹅蛋脸，面部线条流畅，面颊丰润，肌肤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色很好，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生过病的人。
再看五官，眉如远山，不画而黛，杏仁眼又大又圆，像两汪清澈透亮的泉水。睫毛纤长浓密且十分卷翘，但因为眼睛很圆所以并不显得魅惑，反而有一丝无辜感。她的鼻子小巧精致，花瓣唇呈浅粉色，透着水润的光泽，看起来很柔软。
是很娇憨的长相，像只小狸奴。
又像是灼灼桃花，粉嫩娇艳。
当然，这是刻意弯起眼睛，扬起唇角假笑的时候。
当她收敛起笑意时，唇角便变得平直，眼睛依旧圆，但眼神沉静冷漠，再无半点娇憨，反而有种清冷感。
“很会做戏，看来，以前的我生活在时刻需要做戏的地方。”公孙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在心里默默说道。
顿了顿，想起自己刚才一看到铜镜，就条件反射做出的表情，又在心里加了一句：“主宰我生活的人，不喜女子冷淡沉默，喜娇媚可人。”
所以，她才会为了迎合，故意做出娇憨可爱的样子，还十分熟练，熟练到刻进了骨血里。
有时候，身体的记忆比大脑的记忆更持久，大脑忘却了一切，身体却还记得做过千百次的动作、表情。
她眨了眨眼，忽然就想起了谢玉锬。
谢玉锬是很富有压迫感和攻击性的长相，她则完全相反，不管是娇憨的样子，还是清冷的一面，都看起来单纯无害，甚至有些柔弱。
这样两个长相和气质完全相反的人，竟然是夫妻？
实在是匪夷所思。
“娘子，您在想什么？”秋容看她走神了，出声问道。
公孙浅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在想，这张脸看起来确实很眼熟。”
秋容捂着嘴笑了：“娘子您说笑了，这是您自己的脸，您当真觉得熟悉了。”
公孙浅也笑了，有点开心。
幸好她对自己的脸是熟悉的，若是连这张脸都觉得陌生，岂不是很可怕？
“娘子，我给您涂点口脂吧。”秋容打开了几个雕花的精致小盒子，让公孙浅挑选。
公孙浅扫了一眼盒子里鲜艳的颜色，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妨碍饮食。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
秋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也是，娘子您容色天成，不需要脂粉点缀，就已经很美了。”
公孙浅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心里的小本本上则又记下一条：不爱涂脂抹粉，讲究实用。
梳妆完毕，她被秋容扶着出门，看到院子里青石板上还有残存的水迹，花圃里花瓣零落，不久后将化作春泥更护花。
院子里还有一颗高大茂盛的梧桐树，树叶经过一夜雨水的冲洗，变得清新透亮，水灵灵的，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昨夜那场雨下了很久，院子里还没干，公孙浅便没有去院子里，站在廊下看着风景。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公孙浅回头看，是谢玉锬。
他也重新梳洗过，换了一身墨绿色圆领袍，外罩黑色大袖衫，头发上不见了金色莲花冠，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简单的白玉簪。
这样的他，少了几分昨日的威严华贵，多了些文雅温润。
他走过来，站在公孙浅身边。
公孙浅侧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堪堪到他下巴。
“在看什么？”谢玉锬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华丽。
公孙浅收回视线，道：“看院子。”
她说：“看看熟悉的东西，试试是否能想起什么。”
谢玉锬沉默片刻，说：“先用饭，吃完我带你四处走走。”
“嗯。”公孙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