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淮南府的属官在码头拜访朱允熥无功而返的时候,朱允熥根本不在巡座船上。

    早在船队离开扬州不久,他就带着云奇、尹子剑和商振江以及二十名精干的锦衣卫校尉下了船。

    换上便装快马加鞭奔着淮南而去。

    当天下午,朱允熥一行就到了怀远县的治下。

    怀远县历史悠久,境内有一座涂山。

    据说,山海经中的涂山氏国就涂山、面对淮河而建。

    而三皇五帝之一治水的大禹,相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这里也是朱允熥的外公常遇春的老家。

    常氏族人在这里还有近五千亩地上好的水田。

    如今常遇春的长子常茂继承了常遇春的爵位。

    次子常升现任右军都督府都督。

    老三常森在老家打理封地。

    在大旱中受灾严重的怀远县,前几日同样也受到了暴雨的侵袭。

    如今怀远县周围的乡村受灾严重,基本上颗粒无收。

    朱允熥等人一路行来,只见大路两旁的的田地里全是洪水过后留下的泥沙,已经看不见一株庄稼。

    已经是傍晚时分,远处的村庄却没有一缕炊烟。

    朱允熥勒住坐下的战马,看了看四周。

    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那个村庄,“今晚就在那个村子过夜。”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朱允熥带着麾下的锦衣卫来到村子的外面。

    朱允熥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尹子剑,对着他说,“走,进去瞧瞧。”

    走进这个村子,朱允熥看到的是一片破败景象。

    原本就低矮破旧的茅草屋,在经历了这场暴雨之后,已经变得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道路的两旁,坐满了受灾的村民,他们对于朱允熥一行视而不见,双目中只有茫然的眼神。

    男人们呆若木鸡的坐着,女人在低声的啜泣,孩子饿的嚎啕大哭,四周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

    看着眼前的景象,无论是朱允熥,还是跟随他而来的锦衣卫,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突然,村子的深处传来激烈的叫骂声和伤心欲绝的哭喊声。

    朱允熥眉头一皱,对着手下的锦衣卫说,“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刚走到村子里面的一户人家门口。

    就看见几个一身家丁打扮的人,正在从一个妇女手中抢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一个明显是这家男主人的男子蹲在院子的旁边。

    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那个妇女紧紧的把孩子护在怀里,一边哭闹一边叫嚷着不让她被人抢走。

    三四个青年一边从她手里往外拽着那个小女孩的胳膊,一边对那个妇女拳打脚踢。

    小女孩被拽的疼痛难忍,拼命的尖叫和哭喊着,脸上全是泪水。

    一个看样子是这几个家丁中管事的人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笑的站在旁边,嘴里骂骂咧咧着。

    “欠着我们常家的粮食不还,把你女儿领回去抵债,那是让她去过好日子去,真他吗的不知好歹。”

    “住手。”尹子剑实在看不过去,大喝了一声。

    那家丁的管事斜着眼看向尹子剑,嚣张地说道:“你算哪根葱?敢管我们常家的事!”

    朱允熥走上前,面色阴沉,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

    家丁管事哼了一声:“王法?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这怀远县,我们常家就是王法!”

    “常家?”朱允熥疑惑的看着那个家丁管事,“哪个常家?”

    家丁管事看了看朱允熥一行人衣着讲究,骑着高头大马,还都佩戴着腰刀。

    看得出来对方也是有些来头的人。

    感觉得对方或许是哪个权贵家的贵公子,家丁管事想着息事宁人。

    便冲着朱允熥随意的拱了拱手说:“看你们是外地来的,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竟敢对我们家公子无礼?”

    商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一步抽出腰刀架在那个家丁管事的脖子上。

    这名家丁管事明显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被钢刀架在脖子上,却丝毫不惊慌。

    看都不看拿刀威胁他的商振江,冷笑着看着朱允熥。“你真想知道我们是哪个常家?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少他吗的啰嗦,”商振江手上一使劲,钢刀在家丁管事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快说,要不然老子宰了你。”

    “啊,”脖子上吃痛的家丁管事怪叫了一声。

    他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看到手上的血迹,脸上立刻露出狰狞的表情。

    恶狠狠的瞪着商振江,“老子见过胆大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不怕死的,问我们是哪个常家是吧?”

    他狠狠的向地上催了口吐沫,清了清嗓子,拱着手。

    “我家老太爷,就是大明开平常遇春常王爷,我家大公子乃是当今魏国公,我家二公子,官至右军都督府大都督。”

    说到这里,家丁管事冷笑了一声,一脸嘲弄之色的看着朱允熥。

    “小公子,看得出来,你也是身世不俗的富家公子,但是,有些闲事不是你管得了的。”

    听见那管家的话,蹲在旁边的男主人站起身来。

    他走到朱允熥的身边,鞠躬作揖道,“谢谢小公子帮咱家主持公道。

    但您还是让他们把妞儿带走吧。

    今年遭了大灾,她跟着我们也活不下去。

    而且,俺们去年确实借了常家的粮食。”

    那几个家丁看到朱允熥的手下人多,商振江又动了刀子。

    早都住手站到了一边,那个妇女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小姑娘在那低声的啜泣。

    “你欠了他们多少粮食?”这件事朱允熥决定管到底,随即开口问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思索了一下,“去年收成不好,春天的时候青黄不接,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我跟他们借了三斗粳米,但按照常家的规矩,秋收以后要还他们五斗精米。”

    “借三还五,能还的上吗?”朱允熥又追问道。

    “俺家有五亩旱田,如果年景好,勉强还是能还上的。

    就算是拉点饥荒,常家三老爷心善,跟他们家借上三斗五斗的,也能撑到秋收,可谁成想,今年......”

    “唉......”那个男人再也说不下去了,长叹一声,又蹲在地上长吁短叹起来。

    听了男人的话,朱允熥和他的手下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那个家丁管事得意起来。

    看着朱允熥笑道:“这位小公子,今天的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们快走吧,别耽误我们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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