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你个头啊,妻子你个头啊,你丫变态吧你!”

    祝铃潋忍不住破口大骂。骂完后猛地发现,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好。

    春光拂面,春风和煦,让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张开嘴大口呼吸,感受花香盈满鼻腔的舒适。

    等等……慢点呼吸……

    对,咳咳,她就是一个多呼吸几口空气都会被呛死的病秧子。

    再等等……

    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小师姐?”

    旁边传来梅溪小心翼翼的提醒声。

    祝铃潋这才凝神一看。

    妈呀。

    怎么这么多人,

    齐刷刷地都看向自己。

    说好的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呢。

    祝铃潋尴尬地坐了下去,她随手摸了一把太师椅。木质材料手感温润光滑,且很真实,不像是假的。

    “小师姐是做什么噩梦了吗?”坐在她旁边的梅溪奇怪问道。

    小师姐身体孱弱,又不喜听长篇大论,就容易晕睡过去,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她这次睡醒后,这么怪异的反应,还是头一次见。

    望着梅溪关切的眼神,祝铃潋热泪盈眶地恨不得捧着她鲜活的脸,啪叽亲两口:“小梅,你还活着真好。”

    “……”小梅一脸黑线,“小师姐你不会梦见我死了吧?”

    还真是…

    梦?

    她刚刚睡着了?那喜袍,那鲜血,那一切,都是一场梦么。

    “我们现在在哪?”

    “玄机学宫啊,”梅溪对答如流,“今年是玄机学宫五年一届的新生大选。小师姐你跟宗主求了好久,宗主才答应让你出门一次,叮嘱我可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是了。玄机学宫广收世间存志修真之人,学尽天下术法,容众纳贤,有教无类。每逢五年大选一次,大小宗门齐聚在此,共襄这一修真界盛事。

    梅溪见她眼神仍迷迷糊糊的,便道:“小师姐,你要是倦了,就再眯会吧。谢少宗主出场还有会呢,到时候我叫你。”

    祝铃潋摇摇头。她可不敢再睡了。遂举目望去,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圆台。

    各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坐在台上,台下亦人头攒动,如山如海,议论纷纷。

    青云剑宗乃天下第一大宗,祝铃潋身份尊贵,被安排到台上前两排就座,所以她刚才突兀地站起来,才会吸引到那么多目光。

    小师姐揉了揉眉心,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我等敬请三届剑试魁首,天下第一君子剑凌虚剑剑主,青云剑宗少宗主,谢霁剑君,为学宫大选开幕。”

    头衔可真长。

    祝铃潋翻了个白眼。

    座席中却陡然热闹起来,人人伸长脖子等待,争先恐后。

    谢霁一身白衣,二十多岁的年纪,鼻梁高直如峰,唇薄而紧闭。冷漠的眼神也藏不住周身的轩昂贵气、龙章凤姿。

    他一上场,就引来数不尽的鼓掌声和尖叫声,响彻天际。台上的长辈们也互相点头,表示赞赏。

    “我辈修真之人当以谢霁剑君为表率。”

    “终于见到又谢霁剑君了,啊啊啊啊——”

    “谢霁剑君长得好,家世好,修为高,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唉,谢霁剑君确实什么都好,就是英年早婚,令人扼腕。”

    提及此,众人都将愤怨的目光幽幽地投向台上那个草包废物。

    台上的草包祝铃潋打了个重重的喷嚏,好在她及时用手绢捂住,整个人浅浅地向前顿了顿身子,烟眉轻蹙,眸中泪光点点,似泣非泣。看起来尤为娇弱。

    众人:……废则废矣,确实很美。

    正在此时,一张大鼓被两人抬到台上。

    谢霁微抬眼皮,凌虚剑出鞘!

    剑身修颀,通体晶银夺目,剑光不可逼视。剑尖停在大鼓前三尺的距离,磅礴浩荡的剑气霎时敲响大鼓。

    “咚!”

    鼓声激越,破空爆发!久久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膜。

    “凌霄剑名不虚传!”

    “今日亲眼得见,不虚此行啊!”

    有人站起来宣布:“玄机学宫大选就此开幕!”

    “好!”

    “好!”

    群情激昂,掌声雷动。唯有祝铃潋浑身发抖。那锋锐的剑光折射到她身上,就像要将她的胸腔毅然贯穿,疼痛感盈满了心脏。

    血肉淋漓的场景挥之不去地再度浮现在眼前。一瞬间汗湿内襟。

    小师姐面色苍白,一把抓住小梅的手:“走,快走!”

    也许祝铃潋刚刚还在纳闷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但此刻,她觉得,一定是上苍垂帘,想救她一命呐!

    外人看来谢霁光鲜亮丽、风光霁月,只有她知道,他从小独来独往,一天到晚念经,坚守刻板教条。长期处于压抑境况下,这个人说不定早就已经精神变态了。

    作为一个变态,为了追求无上大道,做出杀妻证道这种事情,是绝对有可能的!

    “走?”一旁的梅溪满腹疑惑,“走哪去?”

    “噢,”她一拍脑门,“头一次出门这么久,小师姐一定是想念宗主了。”

    别。

    提到她师尊,祝铃潋一瞬间心情极其复杂。

    从小到大,师尊谢见微对她的宠爱不假,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只要她喜欢,天涯海角也要给她找来。

    她的衣裳、首饰满屋子满屋子地堆成山。

    她先天不足,曾也学着其他弟子练炁习剑,不到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

    谢见微看到后,心疼地将她手中的剑扔远:“潋潋只要美美的就好。”

    “那不行。要是以后有人欺负潋潋怎么办?”

    谢见微哈哈大笑:“有师尊在,谁也不能动潋潋一根小拇指。”

    祝铃潋听了,扬起笑脸,竖起小拇指:“师尊,拉钩。”

    就连小时候,她生谢霁的闷气,谢见微也会压着谢霁给她道歉。

    可那梦中师尊明显知道这一切,甚至说可以是他一手策划的,用她的鲜血,为他的儿子铺就证道之路。

    师尊总是慈祥的,笑呵呵的。可是梦中师尊的笑容,森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师尊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小师姐,小师姐?”

    梅溪心中有点犯嘀咕,小师姐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才说两句话就开始发呆。

    “小师姐,你确定要回家吗?你还报名了玄机学宫的大选呢,咱们不参加了吗?”

    再这么神不守舍的,会引起梅溪的怀疑。祝铃潋双掌向下,深呼吸一口气。她唇色惨淡如雪,是思虑过多引起的脑部供血不足。

    毕竟,小师姐的脑子从没想过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总之暂时先离开青云宗吧。

    玄机学宫。

    这倒是个好地方。

    不归任何宗门统领,学宫中众多弟子出身、身份、年龄各异。内设有“剑器阵符,傀兽医丹,棋书乐占”十二学院,教习皆是大能。

    而且学宫占地辽阔,风景极美。举目望去,山水如画、古木参天、楼宇重重,灵气十分富裕,连呼吸都舒畅了。

    “谁说不参加了,”祝铃潋下定决心,“我不仅要参加,我还要成为学宫弟子。”

    当初出于凑热闹,报名了大选。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打算就留在玄机学宫,不回青云剑宗了。再慢慢想办法,解除自己与谢霁的婚约。

    反正她本来也不喜欢谢霁,只是觉得嫁不嫁给他都无所谓,都是在青云剑宗混日子,还有师尊对自己这么好。

    现在老天告诉她,嫁给谢霁很可能有生命危险,那她可不干了啊!

    若是实在解除不了,在学宫里认真学些术法,到时候逃婚也是用得上的。

    开幕仪式已经结束。谢少宗主很快就跟着学宫的人离开了,连看都没看祝铃潋一眼。梅溪担心小师姐会难过,却发现她心思全不在少宗主身上,反倒松了口气。

    她将一件鹅黄色的轻纱披风拢在小师姐肩头。

    “可是成为学宫弟子要通过三关考核,”梅溪说,“听说还挺难的呢,小师姐。”

    “什么?……”

    祝铃潋单薄瘦弱的身躯被披风笼罩着,就像春树上一株鹅黄色的嫩花芽。

    她举起手,长发散落下来,便是嫩芽随风摇动:“没关系,小师姐不怕难不怕苦,小师姐就要迎难而上!”

    难,总比死强。

    三关中的第一关,乃文试。考核的是琴棋书画,任选一项比试即可。

    祝铃潋由梅溪陪同着,先来到棋道学院。学院前的崖壁上刻着一副棋盘,学院师兄正激情滂湃地向广大参观者讲解道:“这盘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复杂无比,精彩纷呈。”

    “然而最妙的却是在右下角,大家请看。”

    祝铃潋的目光与众人的一齐移动过去,见那右下角的位置上放的并非棋子,而是一个用石头雕刻的跪姿人像。

    “相传,棋痴在严寒的冬夜,以石为子,与幻想中的天人搏杀,最后以自身充当一枚黑子,跪死在棋盘一角,成为锁定胜局的劫材。”

    师兄不由得提高声量,振开双臂:“这便是——胜天半子。”

    听众们被他感染,一边钻研棋局一边纷纷激动起来:“妙啊,绝妙。”

    祝铃潋也跟着欣赏端详,抚手称赞:“妙啊,妙啊。”

    梅溪:“小师姐你懂围棋?”

    “你知道的,小师姐我只会下五子棋。”

    “那你在妙啥?”

    祝铃潋眨眨眼:“气氛都到这了,那能不给人家面子吗?”

    ……

    两人紧接着去往书道学院。书道学院内,每几步就设有一座八角亭。亭外花草相间,亭中设石桌石凳,焚着雅香,供弟子们谈诗论画,赌书泼茶。

    每个亭的门楣上都写有笔力挺劲、秀丽大方的亭名,如兰亭、流觞亭、忘梅亭……听起来极富文化韵味。

    祝铃潋信心十足地告诉梅溪,文试就选书法,她肯定能行。毕竟在青云剑宗的二十年,她一个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娱乐活动,全靠读风物志话本和描摹字帖消磨漫漫时光。

    见一八角亭内站满了人,祝铃潋奋力扒开也挤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名书院弟子在斗字。

    一人半俯着身子,手握毛笔,挥毫在宣纸上写下: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字迹洒脱不羁,龙飞舞凤。不待祝铃潋叫好,下一刻,那白色宣纸却漂浮到半空之中,在她慢慢瞪大的瞳孔中,化为白茫茫一片大雪地。

    纸上点点墨字游动着,化作一个披戴着蓑笠的老翁,手拿钓竿,独坐寒江。

    一举一动皆栩栩如生。祝铃潋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骤然变冷的空气。

    围观者皆笑着称好,起哄嬉闹。

    另一个书院弟子只微微一笑。

    他跟写另一首诗,笔迹工整清秀,春柳含烟: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那茫无边际的冰雪幻象中,一阵春风吹过,春水叮咚作响。寒江畔从泥土里冒出翠绿色的杨柳,转眼生根抽芽,长长的柳叶拂过祝铃潋的头顶。

    亭中空气也由寒转暖,小师姐的心却凉凉的很扎心。

    这次她看清楚了,这些弟子在写字时,会运转体内灵力,注入到笔尖,落到字中。

    没人告诉过她,这帮修士们玩得这么花啊?写个字,都要图文并茂的。这让她一个毫无灵力的人怎么玩?

    “小师姐,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没挤到前排,”亭子外,梅溪撸起袖子,势在必得,“我帮你挤。”

    小师姐委屈巴巴地扒开一块橘子,气鼓鼓地塞进嘴里:“不挤了,再怎么挤,也是局外人。”

    现在,文试可选的项目,就只剩下乐道了。

    两人来到乐修学院所在的昆山。

    昆山百丈高,学院的建筑群巧妙利用了山势,或依山而建,或嵌入岩壁,悬挂在悬崖之上,充满了诗意。

    数以千计的阁楼之上,白色飘带随风飞舞,仙气十足。飘带之后,乐声悠扬,起此彼伏,热闹非凡,是乐修弟子们在日复一日勤学苦练。

    因并非是御敌状态,这些乐修只练曲,而未在其中融入灵力。

    但小师姐不知情。

    小师姐越听越觉得我也行。

    还有个问题。

    梅溪沉醉在乐声之中,好久才回过神来:“什么问题?”

    小师姐作沉思状:“这吹拉弹唱的,大家都大差不差,我得想办法脱颖而出。”

    “如何脱颖而出?”

    “我还没想好。”

    祝铃潋一步步走下昆山台阶,“总之小梅你先帮我将十八般乐器寻来,明天就是文试考核了,晚上我选一件最趁手的。”

    梅溪小碎步跟在小师姐后面,点头说好。突然小师姐停下了步履,她差点撞上,探头一看,小师姐正全神贯注地在看一副壁画。

    那是一副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长壁画,琉璃须弥座,用彩色琉璃砖砌成,长约九丈,宽十五尺。隐隐约约能看到画中有百人之多,身穿道袍,手拿各种法宝,应该都是修士。

    入阵曲。

    祝铃潋心想,若她记得不错,这壁画的名字正是入阵曲。

    她在风物志中读过,当年异鬼作乱,凶狠诡异,世间陷入无尽的恐慌与黑暗之中。

    是一百名修士率先站出来,不惧生死,力挽狂澜。这幅画绘的正是这百名修士的出征图。图中乐修席地而坐,奏琴吹笛。

    乐声铮铮,视死如归。

    百名修士面色坚毅,无丝毫退缩畏惧之意。

    只是,才过堪堪二十年,这石壁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几不可见。

    祝铃潋未出言语,她站得笔直,拿出绢巾,沉默地从最末端一点点擦拭,将每个修士的衣裳都重新擦得鲜亮,每个人的表情重新擦得清晰。

    灰尘入口鼻,难免叫人咳嗽两声。祝铃潋边咳嗽着,右手停在最前方,却突然不敢继续擦了。

    画中的最前方,带领着这百名修士的,是一位女子。这女子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小腹微微隆起。

    她的脸被灰尘覆盖着,祝铃潋不敢擦,也不敢看。只是脑海中蓦然想起娘曾经教她的诗词,娘握着她的手写字,一笔一划,一横一捺地写:

    近乡情更怯。

    唯有泪千行。

    可是祝铃潋的泪已经流干了。在娘死的那一年,她五岁。

    日日躲在被子里哭。

    那是谢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来找她。

    他冰冷无情地站在床前,说:“人都是会死的。总有一天,我会死,你也会死。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娘了。”

    祝铃潋慢慢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

    看来谢霁从小时候开始就思维不正常了。哪个七岁的孩子会说出这么怪异的话。

    一想到娘,祝铃潋就开始逃避地想些别的。

    她还是不肯接受娘已经不在了。

    灰尘扬起,小师姐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忽听到身后梅溪说:“哇,小师姐,快看,那边好像在发光诶!”

    祝铃潋的目光越过壁画,落到不远处的小径上。立春刚过,黄昏将至,玄机学宫地势高气温低,小径两边的老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可怜的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小径上行走着一少年,他双手提着一只重重的木桶。背影清冷,墨色的衣袍蹁跹,白路枯树,他犹如一痕夜色误落入其中。

    老树旁边,驻足着七八个男弟子,抱胸而立,趾高气扬,与那少年的孑然身影对比鲜明。

    他们互相坏笑着,手中结印,在那少年脚下结下一道阵法,梅溪所见正是阵法散发出的强光。

    光芒闪过,少年脚腕上立现两根绳索,“唰”地一声将他倒挂在老树上。

    最后几片叶子也随声落下。

    少年手中木桶里翻转,水顿时浇了下来,将他整个人彻底浇得湿透。

    自己也被水呛得重重喘息。

    “哈哈哈哈哈。”

    男弟子们一哄而上,挖苦大笑,叫嚷道:

    “学两声狗叫,我们就放你下来。”

    “哎呀沈平宴,这桶药水又撒了,你回去该怎么向医修学院的师兄交代呢?”

    “上次被医修的师兄们弄瞎了眼睛,你猜这次他们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不是…这也太过分了吧!

    两处相隔不远,但祝铃潋身子弱,等她赶到跟前时,那墨衣少年已被折腾够了放下来,又被围在中间奚落。

    “沈平宴,出剑啊!你不是最了不起,号称天下第一剑吗?”

    “什么天下第一剑,还不是输给了谢霁剑君?哈哈哈。”

    祝铃潋气冲冲提起裙摆,从中硬挤进去。见那少年已站了起来,他低着头,背对着,伸出手将地上的木桶提起,从始至终不卑不亢,不置一词。

    小师姐想起今日在开幕仪式上,无聊时翻阅的玄机学宫手册:“喂,你们,学宫里明令禁止欺凌同门,你们就不怕我告诉教习吗?”

    “这姑娘谁啊,没见过,还挺漂亮的嘛。”

    “她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好像是个常人。”

    “我想起来了。嘘,这是谢霁剑君的未婚妻。”

    “那个草包,怕什么,剑君都不把她当回事。”

    祝铃潋站在跟前,不应也不反驳。她仍仰着脸,倒是全然不打算退出的样子。

    为首的一人冷哼了一声:“算了,给谢霁剑君一个面子。散了散了。”

    从小到大,在青云剑宗,小师姐早就听惯了冷嘲热讽,要是她都放在心上斤斤计较,早就被气的抑郁吐血了,容易减寿。

    只当是耳边风好了,没必要让不重要的人影响她的心情。

    人群散去走远,祝铃潋目光重新聚焦到那墨衣少年身上,关切问道:“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那少年转过头。

    远山朦胧,枯树上叶片飘摇。树下,黑衣,白得如玉的人。

    他浑身上下被水浸湿,看起来格外狼狈。额前几缕半长不短的碎发上仍在湿漉漉地滴着水,眼睛处蒙着两层厚厚的纱布。

    嚯,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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