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

    “你说沧域灭国了?”银月把冰凌握在手里有一些诧异,但她转念一想,是了,上次她去还是半年前,上界时间与下界不同,神界的一月便是人间的三十年,半年已是一百八十多年。

    人事变迁,朝代更迭。

    最寻常不过。

    银月不愿去深究沧域是怎么灭的国,她现在只想找到最快的方法确定那东西的下落。既然这虫子与沧域有关,那昨日她遇见的一些人就很可疑。

    念及此,她的眸色一沉,手中的冰凌就化为了一道蓝光朝前方飞了出去,而她也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郁凡一怔,想叫她,却见她很快不见了人影,张口顿住,怎么也叫不出。

    他忽然发现他和她认识两天来,自己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没有办法,他追不上,也没处可去,就只能在这里等她回来。

    银月一路跟着蓝光追踪,这种虫子有主,她便可以反向追过去。

    蓝光一直往北,出了小镇,到了郊外树林。

    银月在天上看着,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慌忙逃窜的几个人,那正是昨日她遇见的那对商队。

    那些人应该是得知自己的行踪暴露,连忙收拾了东西逃窜,就连昨日那些商品都没带。

    几人跌跌撞撞,神色慌张,为首的那个人,整个人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灰白的眼睛,他虽然神情镇定,但从他的脚步来看,却是不稳的。

    他知道那边的人追来了。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阵寒风,手背一凉,低眼看去,是一朵很小的雪花。

    “呼”的一声,有什么飞过,然后是“嘎嚓”几声,他猛地被逼退了好几步,身后的人也被这阵风往后吹,差点站不住。

    只见三根晶莹剔透的冰锥插入地面硬生生堵住了他们前进的路。

    朝前看去,就见一位蓝衣女子出现在前面。

    为首的头头见是她,熟稔的一笑,但他除眼睛外都遮住,让人只看见他的眼睛微微一眯,只听他道,“姑娘,原来是你啊,不知姑娘堵住我们的去路是为何?”

    一如昨日一样变扭的外音,只不过银月这会儿听起来倒觉得有装模作样的姿态。

    银月面无表情,一双浅蓝色眸子盯着他们,目光如寒星般冰冷,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风中传来的寒意使那些人浮起警惕的视线,那一双双眼睛漆黑如墨,眼中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说:“昨日贾府公子死了。”

    “那可真是……”

    “死于沧域巫蛊。”说着她亮出手里被冻住的虫子,就见他们脸色巨变,互相看来看去。

    那头头反倒一笑,沉稳说,“姑娘,沧域早就灭国了,我们不是沧域人,只是从别的外邦来的。”

    银月听了,微微一笑,她却放开了手中的冰凌,冰凌化开,虫子便如倦鸟归林,到他身上化成了灰,“但我听说沧域蛊虫是认主的,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回到它的主人身上。你看,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最后一个字落下,银月便感到一阵狂风朝她拂面而来,风中带着浓浓的杀意,渗进皮肤,她往后躲了过去。

    刀刃映照出光,掠过一双灰白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她,跟在队伍里的那些人也像是同一时间得到了命令,纷纷从包裹里拿出武器——锤子,剑,小刀……

    银月闪身,在转身的一霎手中便已出现了由寒冰凝结而成的一柄长剑,一剑之下挑断了其中一人的手筋,同时剑上的寒气连带扫向了其他人。

    可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身体变得像提线木偶一样,如同一张张皮囊。

    风沙卷起,黑气弥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银月了然,原来是傀儡——这些人早就死了,只不过被那东西附身,才变成现在这样。

    “果然是你们。”她举起手中的剑。

    只见那些人都“嘿嘿”地笑着,用同一个声音说:“你猜对了。”

    皮肤一点点融化,附在那些人身上的黑气似有灵一般摆脱出来,在上方汇聚成一个人形,它睁开眼,眼睛血红,露出一个狞笑。

    霎那间,天地昏暗,狂风大作,两旁的树木被吹的嘎吱作响。

    银月有些目瞪地上下看,那些死人被吸干了精气,变成了干尸,在黑气的作用下,又化成了飞灰,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东西居然能凭一己之力改变天时,银月心里一凛,得出了个结论:眼前之人不好对付

    “呼”的一声,冰剑便架住了那人手中的黑刃。

    黑蓝交织,银月与它过了几招后,发现这东西不仅法术高,而且非常诡异,净化对它根本没有用。

    她的法术虽然能够压制住它,但它的破坏力很强,所过之地寸草不生,没一会儿这地方的植物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你是什么东西?为何要为祸仙界,放出蛊虫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之人把被冻住的手臂扭断,朝她露出个笑,用分辨不出的声音说:“你是不可能消灭掉我的。”

    然后化成一道黑色的烟向天边而去。

    它想逃!

    银月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迅速追了上去。

    鲁邦此时被乌云覆盖,雷声阵阵,看似要下大雨。

    路上的行人都迅速赶回家,小贩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摊子,带着东西离开了。

    郁凡望着几乎没多少人的街道,感到鼻尖湿润,仰头望天,已经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他没有伞,没一会儿雨就大了,他只好找到一家关了门的店前的屋檐下躲雨。

    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听着越刮越大的风,郁凡不知为何心里会有一丝落寞。

    鲁邦临近大漠,这里很少会下雨,这次下雨很多人都猝不及防,但他们却都不慌张,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回家。

    回家……

    郁凡一人坐在那里,街上已经没有人了,热闹的集市一下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风雨声。

    他没有家可回了,也没有家人能陪了,他的世界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自己了,就连月亮湾也成了废墟,消失在了大漠深处。

    从今往后,他只能四处流浪。

    他从上午一直坐到下午,天一直灰蒙蒙的,笼罩在鲁邦天上的乌云始终没有散去。

    他很饿,本来想等雨小了就去买点吃的,但雨一直下一直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鲁邦这座立于大漠边缘的小城居然罕见的涨水了,几家本来还开着的饭店只好闭门谢客。

    郁凡望着天,心里祈祷希望这场雨能够快些过去,这样他就能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还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想找到的东西?找到后还会不会回来……

    心里想着,他把头慢慢埋下去,默默闭上眼,打算先睡一会儿,他等的有些困了。

    这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郁凡一听,惊诧地抬起头,看见银月撑着一把伞,正面色疑虑地看着自己。

    “我……我……”一时间舌头就像打了结,大脑卡了机,嘴里蹦不出来第二个字。

    银月没管他,把伞一收,转头看向下着大雨的街道,而后看天,忽然问:“这场雨下了多久?”

    “从上午一直下到现在。”说完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发现雨渐渐停了,“雨停了。”

    银月蹙着眉,方才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片乌云上浓重的黑气,环绕在城镇上方,她打散了黑气,乌云也随之散了。

    雨过天晴,浮现出彩虹。

    郁凡这才反应过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还有……”

    “我不知那是什么,但想必是你所说的,”银月停顿后,看向他。

    郁凡明白过来,咬紧唇。

    “我寻着蛊虫去找施术人,发现正是昨日我在大漠中遇见的那几个沧域人,蛊术也确实沧域巫蛊。只不过……”她始终没想明白,按理来说,那些人已经死了,就算那东西再有能耐,也没办法从死人那里学巫术过来,更遑论控蛊这么高级的巫术。但如果说那人是死的灵,为何要同时操控五六个人?而且,怨灵是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改变天时的。

    银月此刻思维一团乱,往哪方面想都想不通,但她能明确一点就是那东西曾经三界中没有,而现在它诞生了。

    与此同时的神界灵台。

    “怎么了?”古南从练兵场赶来,看见如芸和琼微站在灵台前一脸愁容,“笒白还没回来吗?云裳和初烨呢?”

    “妖族还有事尚需他处理,他过两天便归,云裳带初烨去了厄锘山,想必也快了。”琼微说道。

    古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乌云的天空,随后愣住,“这……”

    灾祸将至

    四个大字显现在灵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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