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柳朝乘知道自己应该能够动用羽瞳的能力了,便一手按住枪,一手抚上额上虚幻的竖瞳,接着刚才一直没有关闭的能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漆黑的房间,紧闭的房门......不对,再深一点......

    一层一层红帐将房间缠得仿佛一个巨大的茧,但在柳朝乘灵识触及的一瞬间都被开辟出一条条空隙,或者说,直接被摧毁了。

    一道白光在柳朝乘眼前闪过,直逼得他快速后撤,并且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灵识破裂的感觉再度袭来,一道血印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竖瞳上。柳朝乘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但一时也来不及细想,一只手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等等,那只......直接挡在了羽瞳的可视范围内?!柳朝乘还没来得及惊愕,一个威严不可侵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再看,你今天刚开的灵识空间就会立刻变为废土。”

    楚渊!小柳同学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回过头,只见楚渊从房间的角落里走出来,手上还泛着道道白光。

    “不行了,眼睛,感觉眼睛像被剜了一样疼。”一旦放松,痛感就逐渐袭来,深入骨髓。

    “被任语城这么一挑,还能双眼健全,你也是撞大运了。”

    “任语城?”难怪之前灵识空间有种被割裂的感觉,他们一开始下冢不就是被任语城拿镰刀阴了一下吗,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开灵识,但痛感却是一点不减。

    “等等,楚队,我刚刚在另一个房间碰见了一个......额......新娘,居然是我爸的样子!”小柳同学心态是真的好,现在也不管眼睛的疼痛,无视另一个房间的打斗,张嘴就是这么突兀一句话。

    楚渊被这跳脱的思维弄得一怔,无语了一瞬:“不是,这不是百年过去了吗,怎么思维方式还愈发退化了?”当然那也只是一瞬,没有什么是我们天司的天才少年接受不了的,他叹了口气:“那应该是你内心最恐惧的人或事物的缩影,就像任语城正在交手的这个一样。”

    “啊?他一个小姑娘最怕谁?老师吗?不会是作业吧......?”柳朝乘不禁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对着老师提心吊胆的样子和半夜三更与作业拼死厮杀的场景。其实他还有想问的,那就是,他开着羽瞳都没有看清房间里的场景,楚渊是怎么看见的?如果他就这么直白地去问楚渊,楚渊可能会答不上来,但他很快想出来一个理由把自己驳倒了:“楚队不是一早就说自己是什么孟槐神吗,应该,大概,是也有什么天赋吧。”

    “......”听了柳朝乘的话,楚渊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自己。”

    “哈?”小柳同学的思维突然卡壳了,“自己打自己?”什么超前的战斗方式?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心底最恐惧的人是她自己,但如果她在这场战斗中败给了自己,那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楚渊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任语城还在鏖战。

    一身婚服的衍生物长着和任语城一样的脸,提着一把由红绸缠成的镰刀,疯子一样朝任语城砸去。但任语城只是左躲右闪,始终没有反击。

    “哈,不敢直视自己了吗?怎么不看看这张血腥癫狂的脸啊?!”“任语城”的语气突然癫狂了起来,挥舞镰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

    任语城除了脚下步伐加快,并没有想还手的意思。

    “怕了?当年的你可是手下毫不留情呢,那么多熟悉的人,哎呀呀,都是死在了谁的镰刀下啊?”

    任语城将手指捏得嘎嘎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闭嘴?哈,寅部的小老虎果真是拔了牙了,你别忘了你是踩着他们是尸体上位的,你真的以为自己平定了内乱吗,一山不容二虎,你应该最清楚这个道理吧,要我提醒你,你上位前,是靠杀了谁一举成名,立下了寅部百年不敢破的戒吗?”

    这句话很显然刺在了任语城的痛处,她身形一顿,反应就慢了下来。

    “任语城”逮住这个机会闪身到她面前,一只手提着镰刀,一只手揪住她的领子,脚下用力,将她猛然砸在墙上,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举起镰刀就向着她的脖颈处砸下去。

    接着,趴在门外的柳朝乘只觉得大地一颤,他整个人被门反弹的力度轰出去小半米远。

    “靠......里面在打什么啊,动静这么大......”

    此时的房间里。

    “任语城”半截身体嵌在门上,一张脸血肉模糊。

    任语城右半张脸上有一道豁大的口子,汩汩流着鲜血。她拎着鲜血淋漓的骨镰慢慢地走了过来,周身散发着灼热的气浪。她每跨出一步,滴在地面上的血都会泛起金红色的光,热浪逼人,铮铮有声。

    任语城将镰刀抵在“任语城”的脖子上,面色难看地能滴出水来。“没人告诉过你,猎手不能离猎物太近吗?”她的瞳孔危险地竖起,里面金光流转,映出“任语城”癫狂的脸。

    “咳......咳咳......”“任语城”咳了好一阵,脸上却还是那个疯子一样的笑,她的瞳孔也竖了起来,血丝密布:“你果然在逃啊......其实你心里一点都不在乎吧,不然你是怎么心安理得地活下来的?你根本不在意他......”

    话音戛然而止,“任语城”的头颅滚落到任语城脚边。任语城抬脚踩了上去,用森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癫狂的,熟悉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你说得很好,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我现在要杀死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也就是,过去的,我......”任语城脚下用力,一团赤金色的火焰瞬间包围了那颗头颅,一声声虎啸从火焰中穿出,让人肝胆俱裂。

    几分钟,任语城看着脚下的那堆焦灰,擦了一下自己半张脸上的乌黑的血渍,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门外。

    楚渊一脸黑线,柳朝乘坐在地上不停地碎碎念:“刚才那么大动静,那个小死神不会死了吧?不对不对,她那么厉害,不会的......但她是和自己对打啊......不行不行,我得再去听一下。”

    小柳同学一个潇洒转身,却正巧碰见了任语城破门而出。镰刃近在咫尺,鲜血带着腐肉从镰刃上往下掉,正巧掉在柳朝乘的鼻子上,一股恶心感和恶臭味瞬间袭来。

    一张模糊的,还在淌血的脸仰头冲着柳朝乘,一瞬间,沉默蔓延。

    “三,二,一......”楚渊默数。

    “砰——”一声重物倒地的动静过后,果然看见柳朝乘倒在地上,四肢不举。

    “你们一直在外面?”任语城吧柳朝乘拨到一边,转头问楚渊。

    “算是吧,这孩子自己找过来的。其实我挺想知道,那只衍生物对你说了什么。”楚渊双手抱胸,盯着任语城还在滴血的镰刀。

    “你的师傅没有告诉过你,不认识的人的事情不要乱打听吗?尤其,是在冢里。”亦如此语气冰冷,竖瞳眯起,一点儿也没有了刚开始清纯少女的形象,反倒更贴合了传闻中寅部众人嗜血猛兽的样子。

    楚渊是个明白人,没有再做过多的询问。毕竟自己正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穿越前一秒还没强行打断连接,灵识严重受损,面对寅部的疯子,哪怕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他也没有绝对的胜算。

    “你是怎么找来的?”任语城的瞳孔已经恢复了,镰刃上的血也被骨镰吸收干净,只是周遭闷热感不散。

    “孟槐神的基本技能吧。比起这个,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你从一开始就准备试探的那两个人吗?”楚渊摸着脖子上形如枯枝的吊坠,丝毫不遮掩。

    “哦?你也觉得他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吗?那个白烈,以骨化刀,确实是地司的作风,但辰部向来不轻易抛头露面,更算是独立于12部的存在,但是他却那么护着一个往判府的人,也太奇怪了了吧?而且......”

    任语城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面前的空间突然被直接割裂,一身鳞甲的白烈从里面走了出来,瞳孔冷红,周遭尽是寒气。

    “你们有看到少......苏琰先生吗?”白烈吐气成冰,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卡顿显出了几分别扭。

    “......”正在剑拔弩张的任语城和楚渊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没看见。”

    白烈可能是太过劳累,一口寒气吐出后,鳞甲逐渐褪去。

    任语城看见这一幕,有些好奇地问:“听说辰部的人可以在每个空间里穿梭,你不会......把这里能剖开的空间都开了一遍吧?”

    白烈缓缓抬眸,瞳孔处在一种竖瞳与圆瞳之间微妙的平衡。“对,最后找来了这里,啧。”

    楚渊和任语城在心里默默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地司远近闻名的辰部,这忠诚度,6。

    白烈在喘息间忽然注意到了地上僵直的柳朝乘,他抬头做了个询问的表情,确定他还健在后,他突然有了一个办法。

    而此时正在昏厥的小柳同学,还全然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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