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姜雯依旧只带锦绣,坐在马车上回望站在城门口朝自己招手的娘亲和三哥,相比第一回的忐忑不安,姜雯这次笑着朝她们摆手,示意他们快些回府。

    姜雯到了清明寺,就想寻个寺内的小和尚问问,自己上回那间僧房还在不在,也不知其中变动了多少。

    碰巧遇见清风,锦绣眼尖,喊了一声:“清风小师傅。”

    许久不见,清风长高了一截,走过来就瞧见姜雯脸上狰狞还未结痂的伤口,其间涂有一层白色药膏,使伤口更为显眼。

    “姜小姐,你这是?”

    “脸不慎伤了,不过并无大碍,想来还需过些时日才能好。”

    “哦,那就好,”清风行了个佛礼,“姜小姐,可是来清修的?你和安公子那两间僧房订了许久,却都没来。”

    姜雯一愣,看向锦绣,只见锦绣摇了摇头。

    姜雯问:“清风小师傅,敢问是谁订的?订了多久?”

    “哦,就是安公子呀,跟师父订的。师父说这两间房一直要给您和安公子留着,应当是捐了许多善款,屋子师父也一直有安排贫僧打扫。”

    清风不好意思挠挠光溜溜的脑袋,“不过贫僧这段时日贪闲,已有月余未打扫了。”

    “姜小姐,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去打扫!”

    清风说着就要跑去,姜雯急忙喊住:“清风小师傅,等等,我们一起去打扫,我二人今夜便要住下。”

    “好。”

    姜雯和锦绣闻言加快了脚步,追上清风。

    姜雯之前住的哪个小院被打理的很好,不过月余未打扫,落了些灰尘。

    院中之前锦绣懵懂开垦的那片地,已是大不一样,被人重新开垦后种上了菜,现在土质肥沃松软,其间种上了白菜、韭菜、空心菜、小葱等。

    “这是... ...”

    清风瞧了一眼,“是姜小姐走后,安公子住在了您的院子,这是他种的,之前你们下的那些苗完全不行,安公子捧着本书,学着重新打理的。”

    “不过你们走后,贫僧打扫时也会在此摘菜种菜,没有荒废了这块好地。”

    姜雯向清风略一点头,“多谢。”

    “是本僧分内之事,姜小姐不必客气。”

    姜雯帮着擦洗衣柜灰尘时,拉开门闩,瞧见里头被收好的雨后荷塘刺绣。

    姜雯拿出来一瞧,是自己被拐前,在寺中未绣完的那一幅。放在这里,应是为防灰尘。

    衣柜内,自己过往在此住时所穿的衣裳摆放整齐,好似被人重新整理过。

    “清风小师傅,你有帮我洗过这些衣裳吗?”

    正扫地的清风闻言连忙摇头,“姜小姐的私人物品,贫僧绝对没有碰过的。”

    “哦,无碍,我只是问问,在想这些衣服许久不穿了,是否要重新洗洗来穿。”

    清风松了口气,“阿弥陀佛,那还是洗洗吧。”

    姜雯应了一声,思绪却逐渐跑飞。

    想着自己被拐后,住在自己院子里的秦泽安,那时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重新收拾一番,姜雯就在此处住下,一切还是熟悉的模样,只是心境已经今非昔比。

    第二日在寺中打坐念经时,小和尚善缘走过来小声说:“姜小姐,师父说你心不静,念的无用。”

    姜雯诧异抬头,看向善缘,“是吗?”

    “是啊,师父说的,”善缘看向一旁的怀仁方丈。

    怀仁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没想到随口一句,徒弟就立马转告给姜雯,“阿弥陀佛,姜小姐,见笑了。”

    “无妨,我确实心不静。”

    怀仁劝道:“姜小姐即来清修,还是试着让心静下来,才可修。”

    “静不下来。”

    “因何?”

    “心系边关。”

    怀仁劝慰,“姜小姐莫愁,因果既定,再愁也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清修。”

    姜雯抬头,看向怀仁方丈,“因果既定... ...不,我要定我想要的果。”

    怀仁方丈意识到什么,一愣。

    边关,大洲营帐内。

    姜府但凡轮黑丫送边关的信,次次送信都往秦泽安哪里送,可秦泽安次次收到的都不是给自己的信,且压根还不是姜雯所写的信,只是寻常与姜金晓互通消息的来信。

    秦泽安觉的,黑丫大抵是又被姜府的人带去启用了,因此现在信件一到,秦泽安成了个转交信件的工具人。

    秦泽安近日肩上,新添一道砍伤,看到黑丫又来了,还好巧不巧往自己受伤的肩膀上飞,疼的秦泽安闷哼一声,再一次气愤将信件转送给姜金晓。

    顺便把那蠢鸽子丢给姜金晓喂食。

    心中越发担心姜雯是不是还生着自己的气。

    经这许久,都不曾给自己一封来信。

    不过秦泽安想想,自己曾带着目的接近姜雯,在他面前装的纯善爱民,宽厚仁慈,一朝露了破绽,又怯懦不敢面对,狠狠伤了她。

    她回到如刚相识时,那般疏离的对待自己,也是自己活该,又该奢求什么呢?

    姜金晓习惯性倒出黑丫脚上信筒中的信,缓缓展开,一瞧,却是不对,喊住秦泽安道:“太子殿下,等等!这封好像是洛汐写的信,是给你的。”

    秦泽安一愣,瞬间窜到姜金晓身旁,抢过信纸。

    “子沐,若见此信,吾父应已至边关临近城池剿匪,吾父其威尚在,若能与君共商大计,恐有奇效。父皇身体欠佳,恐久拖不得,需速战速决。吾已替君杀尽吴氏一族,君勿忧京中境况。”

    秦泽安和姜金晓对视一眼,心中大惊!

    姜雯入寺的第二日下午,苏滕飞提了糕点,前来拜访。

    “下官苏滕飞,见过太子妃。”

    姜雯正低头绣着那副雨后荷塘刺绣,抬头瞧了苏滕飞一眼,示意他坐下,“苏司直不必多礼,锦绣,奉茶。”

    苏滕飞坐在姜雯对面有些局促,等茶上来,谢过锦绣,喝上一口,清了清嗓子才朝姜雯道:“此次来,是想多谢太子妃在陛下面前推荐,才让苏某进了大理寺。”

    姜雯浅笑,“不过美言一句罢了,陛下心中自有取舍,也不是靠我一句话的事,要苏司直有真本领才能得陛下赏识。”

    苏滕飞曾因装扮皇帝,开罪陛下,若无姜雯谨言,苏滕飞和姜秦威定是再无仕途。

    可姜雯这一句,却是提醒苏滕飞,不可恩谢姜雯,而该恩谢陛下,此乃为官之道。

    苏滕飞朝姜雯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姜雯见状,不由多提点几句:“京都繁华,势力纷杂,就像一潭染缸,苏司值身在其中,难免沾染,但切记,需留一地未染,才不会遮了眼睛。”

    “多谢太子妃指点,”见姜雯愿意提点,苏滕飞不由继续问:“太子妃,现在吴氏一灭,朝中又空出不少职位,继上次吴柳占皇宫之后,朝中本就还未恢复元气,如今这般,怕不怕……垂危?”

    姜雯停下手中针线看向苏滕飞,“大理寺有人找你说嘴?”

    苏滕飞点头,毫不避讳从实招来,“有人以为我同姜府交好,想从我这塞人进大理寺,对方官高我两级,还是氏族出身。”

    “因你出生草莽,曾受颇多苦楚,想来即便官名厚禄加身,过往苦楚也只会增你羁绊,成为他人拉拢你最好的牵引绳。”

    “但你要知晓,即便是氏族,早百年先祖也皆是不知名者,不过偶然一代风光,留下了厚实家底。我亦如是,父辈从草莽位至当朝太尉,我才得太子妃位。”

    “出身,不过是达官显贵用来打压人的说法,你自己需清楚,莫因一层身份的枷锁自怨自艾,也莫让人拿捏,变了性情。”

    姜雯喝了口茶,冷冷续说道:“大理寺卿曾是吴氏吴猎所任,里头的人早被洗刷或敲打过一遍,现在吴氏一灭,他们中人会有不少心思,你且注意分辨着,当心别当了别人的沙包。”

    “至于空职,”姜雯说着笑了,“没有氏族挡着,人才比比皆是,只有争着抢着要做官的,万没有寻不着人做官的道理。”

    苏滕飞闻言朝姜雯一礼,“多谢太子妃提点,下官明白了。”

    苏滕飞在姜雯此处喝完一盏茶后,便下山离去。

    不过半月,姜府来人带来一个消息,多间添乐堂被告破,有许多人家来寻孩子。

    也有些无人来领的,县衙挂出了领养牌子,多剩些女孩和残缺孩子,被朱沐收留在了庄子上。

    此时姜雯脸上的伤已结痂开始长嫩皮,奇痒难忍,姜雯便愈发沉迷刺绣,避免空出手来要挠脸。

    朱沐带着庄上几个姐妹来看过姜雯,姜雯便把刺绣让朱沐带去铺里摆上,独留下了那幅已经绣好的雨后荷塘,预备缝制件袍子。

    黑丫从北方飞进院内,落在姜雯肩上。

    姜雯央锦绣取些鸽食来,抽了黑丫脚上信筒,边关已经再起战火。

    姜雯以为,秦泽安得到自己来信,至少会佯装大军被敌军狠狠压制,故而相求距离战场不远的爹爹,已求援助。

    可未想秦泽安行事越发大胆,竟直接召了爹爹入军营。

    外邦本就出现内讧,大洲占上风,拿下只是迟早的事。

    这下有爹爹相助,秦泽安更是如虎添翼,相继连胜四战,想来不久便可打退外邦。

    姜雯轻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场持续近一年的战争,终于眼见着能落下帷幕。

    院内厨房正升起寥寥炊烟,姜雯把黑丫放回笼子里,便进厨房去帮锦绣端菜。

    其实姜雯二人吃食倒也便捷,两样清炒的小菜,和一碗叶子汤,不肖锦绣花费多少功夫。

    锦绣近日闲来无事常练枪,手臂肌肉又壮了一圈,瞧着格外有劲儿。

    收拾碗筷时,关在笼子里的黑丫忽有异动,‘咕咕’叫唤几声,飞出了笼。

    黑丫在姜雯这处属于半散养的,鸽子笼从来不带门栓。

    轻风中,锦绣闻黑丫落脚在院外墙根,忽觉落声不对,瞬间便站起身,就要去查看,却被姜雯一把抓住了手。

    姜雯摇了摇头,示意锦绣勿动。

    锦绣点头,收拾收拾桌上碗筷喊道:“小姐,我洗碗去了。”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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