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大维本来是抱着把这个“恺撒的遗留问题”解决掉的心态来的,如今看来,这个“遗留问题”怕是不好解决。

    若是没有看见,倒能砍掉脑袋一了百了。

    屋大维叹了口气。

    他终究是做不到。

    好希望恺撒里昂自己突然暴毙身亡。他不想承担杀死他的责任…

    下又下不了手,看着人又碍眼,怎么办呢?

    “要不把他…那个了吧。”梅塞纳斯看屋大维如此苦恼,灵机一动,给他出了个主意。

    “哪个?”

    梅塞纳斯对着下三路比划了一下。

    屋大维还没反应过来,恺撒却一眼看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把他阉了的意思啊!

    “不,你们不能这样!”恺撒出离愤怒,“罗马人是不能这么做的。只有堕落的东方国王才会做这样肮脏的事!屋大维,你别忘了你是个罗马人!”

    选你当继承人,你把我儿子阉了?你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屋大维嘴角抽动两下。其实他和恺撒的想法不谋而合,也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阉了就有点过分了。

    “没必要。”屋大维摆了摆手,“先把他带着吧。我来想办法。”

    “帕提亚……”恺撒开口,“我可以当你的士兵,帮你攻打帕提亚。安东尼没打下来,恺撒一直想要做却没做到的事,远征帕提亚,夺回鹰旗,让我们……”

    屋大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梅塞纳斯认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够嚣张的。

    “尤利乌斯家族的人要团结在一起,屋大维,”恺撒语重心长道,“我也算尤利乌斯家族的一员,我父亲……”

    “你已经放弃了。”屋大维指了指文书,“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纸面是一回事,血缘又是一回事。你想想看,我们不算是亲人吗?”

    屋大维笑:“我没有异族亲人。”

    恺撒观察他的表情,没有察觉出一丝动摇。

    这家伙已经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了吗?恺撒心想。

    他当初……

    哎…

    他当初希望他变成这个样吗?

    “好吧,你开心就好。”

    见说服不了屋大维,恺撒只能放弃努力。

    他收回了殷切的表情,郁闷的把头低了下去。

    恺撒里昂被捆住双手塞进了船里。

    同行的西奥多看见他,愣了一下,认出了他的身份。

    西奥多不敢声张,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当鹌鹑。

    实际上他心跳的非常快。

    小法老怎么在这被抓了?

    西奥多内心焦灼起来。

    法老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对这一点,西奥多不反对也不认同。但他很清楚,埃及若还想继续存在,便需要法老。

    罗马人践踏埃及的土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的女儿便是被一个罗马人掳走的。

    这小法老虽然有一半罗马血统,但他是在埃及接受的教育,比起屋大维,西奥多更能接受恺撒里昂作为统治者。

    恺撒看到西奥多,只觉得这老头子似乎很眼熟。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很快错开了视线。

    这老头是个埃及人,又被这么郑重其事的带到了船上,说明屋大维很需要他。既然如此,他就有很大机会逃走…

    上了船,恺撒里昂被绑在甲板的一根柱子上,他的手上是铁链,一头拴在柱子高处的铁钩,他能向外走三四米,多的就不行了。

    恺撒暗地里想弄开铁链,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种捆高卢人的手法还是当初他手底下的百夫长发明,又让他推广的。如今居然被用到自己身上。

    恺撒心情复杂。

    他不想坐以待毙。屋大维这么拴着他,看来并不打算伤他性命。但拖久了也是个麻烦,他得尽快想办法。

    恺撒的视线在甲板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自己被栓住的那根柱子上。

    屋大维正躺在床上小憩冷不防听到屋外的动静。

    他出了门,正看到恺撒里昂抬头和一个士兵说话。那士兵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叫他安分一点,不断的推他的胳膊。

    “怎么了?”屋大维问道。

    见长官出门,周围的士兵立马站直了身子退到了两边。

    “没什么,我就是说这艘船要沉了。”恺撒里昂严肃道。

    屋大维:“…嗯?”

    他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恺撒里昂。

    “快放开我,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起沉到海里去。”恺撒喊道。

    “说说,怎么会沉的?”屋大维好笑的看着对方。

    “这艘船被诅咒了。”恺撒意味深长的说。

    “嗤。”屋大维嘲讽一笑。

    他上下打量了恺撒里昂一番,说道:“你这么有精神,看来是不需要吃饭的。”

    恺撒表情微僵:“……你…”

    屋大维三染的吩咐士兵减少给恺撒里昂的口粮,从原来的一日三块面包和水,变成了一块面包和水。

    恺撒:“想杀了我的话不用这么费事。”

    屋大维:“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

    船在海上漂泊,顺着风向前进。随着风向变换,船不再走直线。

    恺撒了解这艘船,这是一艘埃及祭祀船,也是一艘典型的埃及战船,应当是恺撒里昂逃跑时乘坐的。

    这船比一般的战船多了一个切水更深的船底和螺旋桨。底层船舱则增加了一个轮盘状结构,奴隶推轮盘便可以让船底的螺旋桨转动,推着船前进。

    也因此这艘船的配重和一般的罗马战船并不一样。这艘船每天需要调节配重,防止螺旋桨结构在海水中泡得过久损坏,也防止底层进水,所以有半天是要划桨,有半天则转轮盘,并要把调重结构放入水中使船浮得更高。

    但屋大维的士兵发现了轮盘的作用后,便一直在划轮盘,这样船能前进的更快,还省力。

    他们也没有把调节配重作用的小艇放下海过,所以这么些天船实际上已经到了进水的边缘。

    恺撒被削减了伙食后开始变得虚弱。屋大维虽然给他的食物更少,但水却没有短过。因而恺撒只是觉得饿,但还没有觉得痛苦。

    他用铁链在船柱上滑动,听发出的声音。

    这些天他一直在做这个动作,一开始屋大维还会奇怪,后面习惯了后便不再关注了。

    有一天早上,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屋大维看见恺撒里昂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叫人去看。

    恺撒里昂发起低烧,他嘴唇干得开裂,面色苍白,两眼只翻出眼白。

    屋大维叫人把他解开,抬到了自己屋子里,而后把西奥多叫来给他看病。

    “好好给你曾经的法老看看身体。”屋大维拍了拍西奥多的肩膀,“希望他没事。”

    西奥多很恭敬的点点头。

    屋大维坐在一边看书,一旁的西奥多把调好的药给恺撒里昂灌了下去。

    恺撒喃喃自语,他的嘴唇上下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西奥多凑了过去,听到细如蚊蝇的声音。

    “东偏北,一天半,西南风,暴风雨,半天…”

    恺撒里昂疑似烧糊涂了,西奥多对屋大维说。

    屋大维叹了口气,叫来副官查看海图,问:“还有多久靠岸?”

    “原定计划是不停靠中转港,直接到亚历山大里亚。还有不超过十天。”副官解释道。

    “天气还好吗?”屋大维又问。

    副官:“这……”

    “不好吗?”

    副官说:“海鸟低飞,天空无云,炎热,恐怕会有暴风雨。但在有雨之前,我们应该就能到中途港。”

    屋大维看着恺撒里昂,沉默了片刻。

    “我们还能加速吗?”他问。

    副官:“可以是可以…只要桨手和轮盘手都工作的话。”

    那就是没有轮班休息了。

    屋大维点点头:“稍微加速两天吧。早点到岸,也少些麻烦。给船队其他人送信,让梅塞纳斯他们也快点跟上。”

    副官点头应是。

    半天后。

    屋大维在甲板上听汇报,副官说:“……粮食还可以吃十五天,另外,船舱里有几个士兵拉肚子。”

    屋大维点了点头,随意问道:“拉肚子的,情况严重吗?”

    副官:“不算严重,只是他们需要休息一天,没力气划桨了。”

    正听着话,屋大维看见西奥多提着恭桶经过。

    他看他倒了恭桶后,又锤了锤腰,身体很虚弱似的。

    屋大维叫他过来。

    西奥多慢吞吞的过来,并没太靠近屋大维他们。

    他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馊味,即使是在浑身臭气的士兵中也臭得格外强烈。

    屋大维捏着鼻子:“你怎么回事?那家伙如何了?”

    “上吐下泻。”西奥多说,“这不,吐我身上了。”

    屋大维满是嫌弃。

    船上仅有的干净水源都是用来喝的,也只有屋大维有资格用一点擦擦脸。

    “你有止泻的药?那你去船舱一趟看看。”屋大维说。

    “我…好吧。”西奥多犹犹豫豫的点头。

    屋大维:“怎么?不乐意?”

    西奥多:“没有。就是药不一定够。还要给法…那个少年用。”

    屋大维一听反倒冷笑:“快去,我的士兵可比那小子重要。你要搞清楚。”

    西奥多连忙点头。

    他回屋拿了包裹,慢腾腾的下了船舱。

    待西奥多走了,屋大维这才去了恺撒里昂所在的房间。

    他早把恺撒里昂从自己屋子里移出来了,不然这家伙又脏又臭他可受不了。

    恺撒里昂被安置在杂物间,他躺在那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屋大维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会便离开了。

    ……

    又是一天过去。

    天色逐渐变黑,屋大维正在屋里坐着,收拾没来得及看完的战报,副官突然跑过来。

    “报…报告!不好了!”

    屋大维一愣:“怎么了?”

    “船在进水。我们已经抢修了,但是——”副官欲言又止,“大人,您必须立刻换船。”

    屋大维表情严肃的起身,跟着副官前往船舱查看情况。

    他看到轮盘旁边站着的士兵手足无措的看着不断从轮盘柱底层冒出的水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屋大维围着轮盘柱转了一圈。

    只见那轮盘柱底层与木板之间的缝隙涌出了越来越多的水,随着船起伏晃动,水流也一股大一股小的出现。

    有两个士兵正努力的拿木板企图堵住裂缝,但圆形的缝隙与木板并不匹配,仍然有很多水涌出。

    “这个,我们不清楚…应该是,底层有漏水。”管理桨手的百夫长犹犹豫豫的开口。

    “废话,不漏水的话怎么会有水出来,我问的是怎么会漏水的?”屋大维怒斥道,“这抢修了个什么?”

    “最底部的夹层漏了,我们想把这里堵死。不过堵死后轮盘就不能用了。”副官解释道,“您看行吗?”

    “船会沉吗?”屋大维问。

    “应该不会。”副官说,“但是保险起见,您必须换船。”

    “应该?”屋大维依然存有疑虑。

    他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舱顶。片刻后,又上了甲板。

    屋大维注意到这根柱子正是恺撒里昂之前被绑住的那根,连忙靠近检查上面有没有什么痕迹。

    除了恺撒里昂用铁链刮出的擦痕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联想到恺撒里昂之前说的“船会沉”,屋大维又跑向杂物间。

    恺撒里昂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西奥多则在一旁洗涮毛巾给他擦脸。

    屋大维走到凯撒里昂旁边,伸手拍打他的脸。

    “喂,醒醒。喂!”

    恺撒里昂没有反应。

    屋大维连续晃了他几下,恺撒这才呻吟着睁开眼。

    从屋大维不愉快的面色中,恺撒推测船应该是出问题了。

    “干嘛…”恺撒语气虚弱。

    “这艘船,你说被诅咒了,会沉没,是怎么一回事?”屋大维问。

    恺撒佯装迷茫的看着屋大维:“你说什么?”

    “别给我装傻。”屋大维用威胁的语气开口,“不解释清楚的话,你就和这艘船一起沉到海底吧。”

    恺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不是诅咒。而是献祭。”

    “什么?”

    “每年的这个时候,埃及人都会将一艘满载美丽女子的船沉入河底,以将其献给河神,希望能平息洪水,使尼罗河滋养大地而不至于造成毁灭。”恺撒摆出神秘又虔诚的表情,“所以被选中作为祭品的船,是注定要沉没的。”

    屋大维听了,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

    他可不信什么“祭品”和“诅咒”的说法,同时担任罗马神庙大祭司职位的他对于这些宗教活动的本质可再清楚不过了。

    屋大维皮笑肉不笑的说:“哦?那你的意思是这艘船必定会沉没,没有办法?”

    恺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把祭品抛下海就行了。”

    屋大维:“上哪找美丽的女子?你在耍我吗?”

    恺撒:“……所以注定会沉的。”

    屋大维掐住恺撒里昂的脸:“不要装傻,把话说清楚。哪有建造就是为了毁灭的船?”

    恺撒:“…也不都是为了毁灭的,而是会把祭品带到河上,然后抛下…”

    屋大维想到了梅塞纳斯手下找到恺撒里昂时的情景,开口道:“我说怎么费了那么大的劲也没有在噗通商船里找到你。原来你是伪装成了被献祭给河神的女子而出现在这艘船上的?这样也好,不如就如了你母亲的意。”

    说着,他就要将恺撒里昂从床上拖下来。

    恺撒一动不动,也没有挣扎。

    屋大维拖着他走到了甲板边缘,作势要把他丢下去,观察他的表情。

    屋大维:“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恺撒神色平静的开口:“面见河神也好,这样我就能获得自由了。”

    一副速速求死的模样。

    屋大维伸手便丢,却也只是虚晃一招。

    恺撒里昂一直没有挣扎,显得异常平静。屋大维偷看了他两眼,发现他居然嘴角带笑。

    疑神疑鬼的屋大维松了手,恺撒里昂摔倒在地上。

    副官走过来,悄声询问怎么办。

    “换船。”屋大维说,“所有人都换,按顺序安排,让船队集合。”

    “那他,他怎么办?”副官看向恺撒里昂。

    屋大维吩咐人把恺撒里昂重新绑了起来,绑在了原来的那根柱子上。

    在他看来,恺撒里昂应该是知道了船要沉没的事,又或许是他不知怎么样做了手脚,于是便装病,以期望能被松绑,这样就能趁乱逃走。

    不管怎么说,他这副求死的样子让屋大维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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