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底层船舱漏水的情况一直持续着,并且越来越严重。

    梅塞纳斯所在的大船先靠近了这艘船,并搭起木板,让士兵们分批次乘上不同的船。

    战船在建造的时候承载能力都超过定量配额,会留下一部分空余以塞入不慎沉船的士兵,因而只沉没几艘船问题不大。

    屋大维是最后上船的,在他走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船上亮起火把,整艘船只剩下恺撒里昂一人。

    他被绑在柱子上,望着这边,屋大维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了?”梅塞纳斯走到屋大维身边。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艘船居然开始漏水。”屋大维对梅塞纳斯解释了一遍。

    梅塞纳斯“哦”了一声。

    “所以你就要任他自生自灭吗?”他问。

    屋大维双手抱胸,冷冷的盯着起起伏伏的埃及船。

    “他要是呼救的话,就派人把他捞起来。”

    想了一会后,屋大维开口道。

    梅塞纳斯无奈的摇摇头:“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屋大维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莫名其妙的在心里和恺撒里昂较劲。

    梅塞纳斯抓了屋大维的副官问船的情况,后者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这是一艘改造过的战船吗?”梅塞纳斯问。

    “好像是这样。”副官说。

    对于埃及战船,梅塞纳斯不算了解。他只从审问过的埃及奴隶那里得知,埃及有一些大船是很特别的,行进速度更快,不容易翻船,便以为是埃及特有的航海技术。然而,关于调查埃及造船技术的工作是由阿格里帕负责的,他和屋大维都不清楚埃及船有什么不同之处。

    “天已经全黑了,我们走吗?”梅塞纳斯问道。

    屋大维皱着眉头,他仔细的观察恺撒里昂所在的方向,似乎想要看出一朵花来。

    就在这时,数声巨响传来。

    只见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埃及船突然裂开,以屋大维未曾想象到的速度沉没。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屋大维只注意那艘船从甲板处开始解体,并不是从中间均匀开裂,而是四分五裂了。

    “等等,你干什么?!”

    屋大维听到几声惊呼,而后是“噗通”一声,有什么人跳水了。

    “怎么回事?!”他立刻朝呼喊声的方向快步走去。

    “大人,那个,那个老头…他跳海了!”看守的士兵慌慌张张得开口。

    “什么?西奥多吗?”屋大维愣了一下。

    埃及战船沉没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而且卷起的漩涡并不大,是以屋大维只看见几朵很小的浪花。

    水面很快就一片死寂,仿佛从来都没有一艘船存在过一样。

    屋大维安静了半晌,才心有余悸的喊道:“快!快下水捞人,快点!”

    要不是立刻撤走,他的人怕是会突然全都掉到海中,连同物资一起。

    “捞恺撒里昂!捞那两个埃及人!”屋大维又喊。

    水性好的士兵立刻脱掉板甲只着单衣下了水,朝着船消失的地方游了过去。

    梅塞纳斯连忙小声吩咐士兵放小船去附近打捞。

    但他已经不怎么报希望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大维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空气,大脑一片空白。

    “咱们什么时候走?”梅塞纳斯敲了敲门框。

    屋大维侧头看了他一眼。

    “看样子是什么都没捞到了?”

    梅塞纳斯点点头。

    屋大维搓了搓手指,只觉得麻麻痒痒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到了全身。

    “他不会死的…”他说,“算了,就由他去吧。”

    ……

    恺撒深吸了口气,身子潜入水中,顺着木桩的方向游了一会,终于把绕着柱子的锁链拉了出来。

    木桩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沉了底,一截浮在海上。

    恺撒全力以赴的向前方游去,并顺走了那根木桩。

    没游多远,就看见一个黑影朝自己靠近。后者往他手里塞了一根草管,并拽了拽他的手腕。

    “该死的,那边还真捞人啊。不是想让我死吗?”恺撒向身后飞快的看了一眼。

    “王,别看了,快走吧。”西奥多不断的用手压恺撒的头,并推着木桩。

    恺撒一直用锁链摩擦木柱听回音的方式大致判断这艘船进水的程度,和还有多久会沉没。

    这艘埃及战船正如恺撒所说,其实是一艘由战船改造的祭祀船。底部船舱的外侧塞满了有空腔的祭祀雕塑,内部空腔则是容易被水损坏的结构。

    如果船底泡水过久,水流会进入雕塑,其效果和船底进水是一样的。这样船的吃水会深,并且因为轮盘柱与木板接触的边缘泡水易损坏的性质,导致海水不断的进入船身。

    这艘船最终会自然而然的沉入河底,并且解体。

    到时候恺撒被绑住的那根柱子会断成两截,这样他就可以把铁链绕开成功脱离。

    罗马人并不知道这种底部多一层空腔的埃及船进入底部的路在哪里。如果他们知道,应该会发现问题,及时放下配重,这样船底就不会损坏的这么快。

    为了防止屋大维的士兵找到入口,恺撒暗示西奥多想办法遮掩入口的位置,看来他是做到了。只要将物资的位置移动到入口上方挡住便可。

    西奥多是医师,让人出现各种症状都很容易,恺撒便想着用这个办法让自己在床上好好躺几天,养精蓄锐。

    顺便还可以和西奥多交头接耳而不被注意。

    恺撒要做的只是希望屋大维逃跑的时候不要非得带着他就行了。

    他会水,而且也熟悉这片海域,从出发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计算航程,知道抵达中途港方向不错的话只需要半日。

    暴风雨前的天空非常晴朗,他可以看得清星星,用来判断方位。

    恺撒观察了片刻,便拿西奥多给他的空心植物杆茎潜入了水中,卯足精神朝着有陆地的方向前进。

    西奥多游得如鱼得水。他住在渔村多年,深谙水性,经常下海打捞各种东西制成药材。

    恺撒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便想帮他,但有人帮总是好事。

    两人游累了便抱着木桩休息,休息好了便轮流推木桩前进。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恺撒养成了诸多习惯,其中之一是计时的能力。

    他会计算时间,依靠这个本领,恺撒在作战指挥时对于时机的把握很准确。

    他在心中默念数字,在数到某个数的时候,满意的看到了不远处中途岛的黑影。

    ……

    屋大维心情很差,就连看到埃及王室积攒多年的宝藏时,心情也没有好转。

    “我辜负了恺撒吗?梅塞纳斯?”他随意的拨弄着箱子里的黄金首饰。

    “没有吧。他把船弄坏了,害的我们损失了不少东西。不惩罚他的话,不足以服众。”梅塞纳斯说。

    “该死的。”屋大维的头又疼了起来,“还有西奥多那个老家伙,居然要为了他投河…”

    埃及人真是不可理喻。

    克娄巴特拉坐在椅子上,她的侍女为她梳妆。

    她面若死灰,却高高的昂着头,一副不屑跟屋大维多说一句的样子。

    屋大维接过继承人的遗产时只有十七岁,那时克娄巴特拉也比他大不了几岁。

    两人年纪相近,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脸上都增添了岁月的痕迹。

    屋大维仔细观察克娄巴特拉,发现她并不算绝顶美艳的女人,却气质绝佳。浓妆艳抹之下,她原本的五官已经不再清晰,只有一个朦胧柔美的轮廓。

    富贵、威严而又妖娆,宛如权力宝座的化身。

    “你比恺撒可差远了。”克娄巴特拉淡淡的说,“像你这样乡下出身的穷酸小子,是不会明白恺撒的理想的。”

    “不明白的是你。”屋大维用无所谓的平静语气道,“恺撒是彻头彻尾的罗马人,而你只是个蛮族女人。哪怕是你们的孩子,也没有资格成为罗马世界的一员。”

    “迂腐。”克娄巴特拉说,“高卢人可以,埃及人当然也可以。看来你并不知道恺撒因何而死,反正他不是为罗马人而死的。”

    “我是会让他的理想成为现实的人。”屋大维并不想和她争辩,“我不认为只靠动嘴皮子就能改善你目前的处境。”

    他站起身,从那箱珠宝里掏出一柄黄金的匕首,将其拔出。

    “为了他的理想,也为了你的孩子们。”屋大维微笑着将出鞘的匕首递了过去。

    克娄巴特拉颤抖着伸手。

    她的指尖碰到匕首的一瞬间,便用力的把它打在地上。

    匕首滚得越来越远,最后撞在墙角。

    屋大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轻轻的叹了口气。

    “来人。”他说。

    几个士兵排队进入宫殿,将克娄巴特拉围了起来。其中一人拿着绳子,勒住了女王的脖子。

    克娄巴特拉抓住绳子:“你不想要把我带到罗马公开处决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你曾经是两个尤利乌斯家族的男人的女人,我会给你一个体面。”屋大维说,“否则我没有理由善待他们的孩子。”

    逐渐收紧的绳索让克娄巴特拉几乎无法喘气:“你…胡说!你杀死了恺撒里昂…”

    屋大维伸手,制止了绳索进一步收紧。

    “你说得对。”他从士兵手中接过小药瓶,掰开女王的嘴灌了进去,“那就让你走的少些痛苦吧。”

    ……

    屋大维站在露台,面接海风。

    冷风刮在脸上,他有些睁不开眼,便拉起兜帽遮住额头。

    直到看到阿格里帕的大船靠近了海港,他脸上阴沉的表情才渐渐散去。

    阿格里帕面容严肃的下了船,他身后的士兵抬着一个棺材,上面躺着一个抱着剑、身盖白布的男人。

    “慢点,不要颠。”阿格里帕对着抬棺的士兵们吩咐。

    士兵们应是,小心翼翼的抬着尸体前进。

    待上了岸,阿格里帕看到屋大维快速朝自己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张开双手。

    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阿格里帕还是接住了屋大维的熊抱。

    “你没事吧?”阿格里帕小声问。

    “你不在我一直不放心。你总算来了。”屋大维放松的舒了口气,“快点,快跟我进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安东尼…”阿格里帕犹豫着,“安东尼,你不看看他么?”

    屋大维探头朝棺材板上看去,看到那个躺在上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发了一会呆。

    半晌,他恨恨得道:“他倒是潇洒,甩手就走,这个没用的废物。”

    他从来都不接受屋大维作为新的恺撒,安东尼越是不服气,屋大维就越想征服他。

    屋大维期望这次的战斗能让安东尼心服口服的回到罗马,并为他所用。

    只有阿格里帕一人还是不太够,有了他们两人他就可以放心的去打帕提亚了。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堂叔。”屋大维说,“为什么就这么恨我呢?”

    阿格里帕:“你好像并没有怎么善待他。”

    屋大维没好气道:“安东尼就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蠢货,我要是不把他赶到埃及我就什么都做不了。我对他够好了,要是为了杀他我何必费那个功夫。本来只要杀了女王就够了。”

    阿格里帕:“或许…你也该考虑考虑屋大维娅的心情。她可能不想再看见安东尼了。”

    屋大维:“…安东尼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阿格里帕耸耸肩:“我觉得你只是真看见他死了,又不能接受。如果他没死……你反而不能接受吧。”

    屋大维锤了阿格里帕一拳。

    两人进屋,再叫上梅塞纳斯,把目前的情况互相交代了一番。

    “选几个当做礼物吧,阿格里帕。”屋大维推了推阿格里帕的肩膀。

    阿格里帕没有拒绝,他拿了两朵珠花,准备一朵给小妻子,一朵给屋大维娅。

    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从小跟着屋大维长大,屋大维娅很照顾他。

    屋大维从财宝堆里拿了一条漂亮的项链,塞进阿格里帕手里。

    阿格里帕不明所以。

    “送给尤利娅。”屋大维说,“别说是我让你给的。”

    阿格里帕迟疑着点了点头。

    屋大维也拿了给女眷的礼物,待梅塞纳斯拿完后,便叫财务官来统计库存。

    埃及宫廷的宦官跪在地上用丝绸小心翼翼的包裹着三个男人准备带回家的礼物。

    屋大维支着下巴叹气,他看阿格里帕认真的翻看着亚历山大图书馆的海图,心思百转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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