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燃站在厨房,略犯了难。

    这府里的厨房,他还是第一回进来。

    嵇府每日食材都有人新鲜送来,应季该有的时蔬,厨房都备着全府人至少两日分量。因近期还得算上嵇燃府卫的饭食,采购的食材比之前更是翻了一倍。

    素是全的,荤却没有现成的。眼下这天气,鲜肉是储存不到次日的。

    倒有一些肉脯之类。嵇燃撕了一小块尝了尝,觉得肉质干硬,口味咸腥,冯芷凌应该不会喜欢。

    既然如此……

    男人的视线投向了厨间另一处角落。

    …

    冯芷凌独自在书房,候了约摸快一个时辰。

    照实说,最初的饿劲儿已经过了,现下弥漫上来的是浓浓睡意。

    只是嵇燃说做饭要一点时间,特地让她回书房来等,她若是径自去睡下,又觉得有负对方一番好意。

    冯芷凌硬撑着困劲儿,正漫不经心翻看闲书,悄然闻见一缕清鲜的香气从外间飘了进来。

    抬眼望去,走路悄无声息的那人正端着托盘跨进书房。

    冯芷凌将书搁到一边,还未开口,嵇燃已将托盘上的碗寻空处放下:“尝尝看,量不多,当宵夜暖暖胃应是刚好。”

    仔细看,端上来一盏汤,炖得汤色金黄浅亮,表面却未见一点油花。还有一碟鲜炒时蔬,旁边缀着一团面线。

    冯芷凌有些稀奇,笑着问:“这样的配法我倒没见过,真是新奇有趣。”

    嵇燃有些不好意思:“快做完才想起,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或许应煮些米面之类更能饱腹的。只是已经折腾到这么晚,重做又要再等很久,加点面线一块儿,配着汤吃也能凑合。”

    “无妨。”冯芷凌拿起一旁的木勺,“这待遇,可不算是凑合。”

    舀一勺汤入口,果然与香气一般清鲜美味。冯芷凌忍不住连尝两三口,忽想到些什么,问嵇燃:“谨炎哥哥自己那份呢?”

    “在厨间已先用过了。”嵇燃滴水不漏。

    他不饿,只是想看着她吃罢了。

    汤喝尽了,鲜炒也尝了几口,面线倒是没动。冯芷凌搁下筷子,为难道:“原想将面浸在汤里一起吃些,只是夜深,实在吃不了这许多了。”

    “不必勉强。”嵇燃伸手端走碗碟,“厨间还有汤与肉,可还要添些?”

    冯芷凌连连摆手,只笑:“别了,我可装不下了。”

    嵇燃的厨艺,算是意外合她口味。

    原本想说她去外头用餐即可,被那鲜味一勾,竟就忘了说。

    嵇燃端着托盘正要离去,瞟见冯芷凌书案上多了个未见过的玉笔枕,便问一句:“最近若缺什么用具,可让上回那位匠人来做,玉器他也一样擅长。”

    冯芷凌顺着目光看去,见是从典当行带回来那玉山笔枕吸引了嵇燃的主意,便解释道:“噢这个,是从铺子里拿来的一件客货。我见是京中出的物件,有些好奇,才带回来把玩的。”

    闻言嵇燃点点头:“左右若需他来,便跟我说就是。夜已深,你早些休息。”

    回房就寝前,嵇燃特地望了一眼书房。

    那儿的烛光已经灭了。

    *

    这几日账目清完,弓也练到一定火候了,冯芷凌是觉自己一日比一日清闲。

    典当行的进账虽降了数目,一切流转正常也没什么要操心的。想出城练箭,嵇燃还未休沐又没师父同行。

    好在没过几日,崔掌柜给冯芷凌传来个消息。

    离开西北已久的惊雷镖局之人,又来了谟城。

    领镖队出行的,还是此前来过一趟谟城的胡元杰。只是他并未贸然上门叨扰冯芷凌,而是先去了典当行,在掌柜处留下口信与礼物,言明手头事情办完后再来拜访。

    掌柜的无奈,只好让伙计将胡元杰留下的特产等物送来嵇府,给冯芷凌察看一番。

    见送来的都是些沿途特产、干货小吃一类,不算贵重却又用心的东西,冯芷凌便收进府内。

    她倒有些感慨。胡镖头看着大大咧咧,是个粗放的性子,做事却细心妥帖,难怪宿大当家对他如此信任,能让他带着宿钰荣出来跟镖。

    她却没想到,这些东西倒不是胡元杰一人吩咐的。各地名产是胡元杰所买,那些小玩意之类却是宿钰荣顺带放进去的。

    等胡元杰与宿钰荣亲自上门,又是过了四五日。

    “嵇夫人。”胡元杰一见冯芷凌便抱拳行礼,“多日不见了,可还安好。”

    “自然是好的。”冯芷凌含笑闲谈道,“妾身虽一直等着惊雷镖局的消息,却没想到你们这样快又亲自回来。看来近日镖局是商运亨通,不得不叫你们能者多劳。”

    胡元杰笑道:“夫人过誉了,我们做惯了这行当,窝在家里反而闲不住。上回受夫人关照的事儿我同大当家的讲了,他老人家一心想亲自上门同夫人与嵇将军致谢,只可惜总部离了他没人做主,身子又不如从前硬朗。”

    冯芷凌忙劝慰:“大当家实在重情义,但心意到了即可,亲身前来实在不必。何况哪怕宿大当家不在,宿小当家来两回也实在客气,您们这样拘谨,妾身倒有歉意了。”

    见冯芷凌提到自己时,也含笑望过来一眼,宿钰荣不由脸色微红,却依旧没说什么。他在外头玩乐是擅长,这样正经来往的场合反而不善言辞了。

    何况离开谟城后,他竟时不时会想起冯芷凌情貌,自觉不该深想,亦觉这是冒犯,更不敢随意主动与她交谈。

    在场之人,没一个留意到宿钰荣内心那少许异动。胡元杰此番上门,也是为了与冯芷凌再次商议之前合作的想法。因得了宿大当家首肯,只要与冯芷凌谈妥并签好字据,便可开展下去。

    如此正合冯芷凌心意。待正事谈完,冯芷凌思及往事,这才感慨透露:“这说起来,妾身外祖家与宿大当家,似乎应是旧相识。”

    见两人不解,冯芷凌便将幼时记忆讲出:“若妾身没记错,当年与我母亲曾受惊雷镖队护佑,从江南往上京回去。”

    “妾身母亲姓宓。”冯芷凌轻轻道。

    宿钰荣面露茫然。那时他年纪小,还记不大清家中与什么人来往,或镖局发生过什么故事。

    胡元杰倒还有记忆,听冯芷凌道来,惊讶不已:“原来您竟是当初那位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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