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净求救似的看向了莫君月,后者刚想上前帮忙付钱,却被一句话堵住了。

    “你可别想着你家主子替你买,那这符就是护他不护你了。”

    她收起了符箓转身就走:“下次再要可不止百金了。”

    “哈?还要涨?孙少夫人,你等等老奴啊~~~~”

    是夜,俩人在月下正喝着酒吹着风好不惬意。

    不知心血来潮还是怎的,初因竟鬼使神差地要求莫君月带她上屋顶瞧瞧。

    他抱着她飞身而上,不过须臾便来到了屋顶,低头轻声道:“睁开眼睛,我在,不要怕。”

    她谨慎地先睁开了一只眼,抱着他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腰身触及硬朗。

    睁开双眼,果然站得高望得远,低头人间烟火,抬头星空漫天。

    在京城富贵云集之地,一众七彩琉璃瓦建的屋顶中,莫府的陶土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扶着她慢慢坐下,手中竟还带了个酒壶上来。

    她接过酒壶,抿了一口道:“我不是天生恐高,曾几何时,我亦喜欢坐在屋顶畅饮一番。”

    一句话后她亦不再说下去,独自饮酒,看着天空,似是忧愁。

    他接过她手中的酒壶,就着她刚喝过的地方饮下一口:“我很开心你能跟我回来。”

    她侧首莫名地看向他。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离开安平师兄。”

    她嗤笑道:“你喝的是酒不是醋吧?”

    今晚的月色异常暗淡,黑压压的云压过了天际。

    他又猛灌了几口酒,有些话可能只有借着酒劲才敢问出口。

    “如果你有你所爱之人,待你安然渡过死劫,我愿与你和离。”

    初因微楞:“我所爱之人?我怎不知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他不敢看她的眼:“那个落......不,应该说是如今的安平。”

    她沉默不语。

    良久,才轻叹一声问道:“你知道落是谁吗?”

    他神色已经有些迷离,摇了摇头,半晌,又点了点头。

    语气很是委屈和不甘:“他是你所爱之人。”

    “不,他是我所愧之人。”

    她举起酒壶,又饮下一口。

    “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我的前身是玄门最强的天师,从小天赋异禀,体质超群,可以说比现在厉害的多。”

    他眨了眨满含醉意的眼:“所以他是你同门师兄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指尖轻撩起了额前的那束发,满含思念。

    “他其实,非凡人。”

    她抬头仰望着那轮暗沉的月,一字一句,轻吐出口。

    “他是我额前的那缕青丝所化。”

    他所有的醉意,在这一刻消逝地无影无踪,惊讶地迟迟没有回神。

    “我幼时性格跳脱叛逆,玄门的规矩在我眼里就是虚无。我最爱的便是那一头的青丝,对它可谓是爱惜到极致。

    发乃人精气之所,在我成日精心护理摆弄下,那青丝竟生出了精魂。它寄生在我身体内,同我一起修炼,没多久便修成了人形。”

    莫君月心下一紧:“所以他是妖?”

    “他似妖非妖,似精非精,连当时的我都算不出他任何命格。可能不属于这三界之内。

    也可能仅仅只是我的精魂分化而成。因为他化为人形的那刻,修为就与当时的我不相上下了。”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后来呢?”

    “或许正是因为他是从我身体所化,他对我言听计从,而当时的我......只把他当作是我的保命底牌,一心想着日后加以利用。

    我们同吃同住同修炼,一起抓鬼一起游山玩水。他知我心中所思所想,解我偶尔的惆怅迷茫,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地把他当成了挚友知己。”

    他伸出手,替她拂去了眼角的泪。

    “我这两生,没有做过亏心事,唯独对落。”

    他又问道:“他因你而死?”

    她痛苦地指向了自己,刹那间泪如泉涌。

    “是我,亲手把他推了出去,是我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成我的挡箭牌,是我整日没心没肺地说着,人妖殊途。才让他就连死了都只想要做一世普通人。”

    她整个人颤抖着,哭到不能自已。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从认识她至今,她一直都是坚强且淡漠的。

    可惜这样猛烈的情感,并非对他。

    他很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抱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他已经成了我的心魔。”

    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越想越心痛,痛到恨不得立刻给落赔了命去。

    心魔?

    她哭声戛然而止。

    她那么惜命的一个人,明知是心魔,又怎会轻易提及让自己陷入这样的自伤?

    今夜,处处透着不寻常。

    曾经她与落就是夜夜在屋顶喝酒畅聊。

    在把落推下万丈深渊的那一刻,她自此就开始恐高,今日竟还主动要求上屋顶?

    她猛地抬头,刹时大惊失色。

    莫君月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瞬间倒吸一口冷气:“血月?!”

    周围安静到了极致,看似与平时一样,实则处处透露着诡异。

    刚刚街上还有沿街小贩,此时却是空空荡荡。

    刚刚还是人间烟火,现在却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不见任何火烛。

    刚刚还是漫天繁星,如今黑空血月。

    夜,静到极致。

    “是念境?”莫君月拔出了剑,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她秀眉紧皱,摇头道:“念境中带不了实物,是阴阳鬼境。”

    阴阳鬼境,是至少鬼王级的阴魂在阳间建造而成。

    鬼王级已经算是高级别的鬼修了,其修为普通的玄门术士根本对付不了一点。

    一方鬼王,一方城。

    “想不到京城中帝王龙气之地,还能出现鬼王建城。”她神色异常凝重。

    当初,她和落共同对付鬼王,最终她身受重伤,把落推出去与鬼王玉石俱焚,才将其歼灭。

    上次过阴香尽未归,她魂体受损,修为也比不上前身的巅峰状态。

    莽撞对上,只有送死的份。

    她立即施了个消声隐匿符,示意莫君月带她下去。

    俩人从屋顶回到屋内,她又给整个屋子施了个相同的符咒后,才暂松一口气。

    莫君月想给她倒杯水,却不曾想壶内一滴水也没有。

    “现在还是莫府吗?”他问道。

    “是也不是,等天亮了就会恢复,现在是鬼王之城。”

    他从未见过她那么严肃的时候,不禁问道:“很厉害吗?”

    “是的,非常厉害。实力与阎王不相上下。”

    他剑眉紧锁,沉思片刻后道:“会不会,这就是你的死劫?”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久,他握住了她的手:“答应我,在没有把握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她凝视着他,看着他眼中她的倒影,心下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熟悉感。

    那时落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但她却自大地贪功冒进了。

    同样的错,她不会犯第二次。

    “好。”

    她揉着眉头:“皇城中,有鬼王,不正常。”

    莫君月对这些还是不太懂。

    她又解释道:“照理说,龙气汇聚之地,众鬼避让才是,却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这里建城。”

    “什么情况下会这样呢?”

    俩人又开始了一问一答,抽丝剥茧。

    “龙气弱,帝王身体虚亏,寿元将近。”

    莫君月反驳道:“如今帝王正值壮年。”

    “那就是有修炼邪术的术士助涨鬼王之气。”

    他又说道:“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你还记得杨桂英的官阶吗?”

    她点头:“内侍监嬷嬷。”

    “还记得我们当时查我爹娘死因时串联回避的线索吗?”

    她回忆了半晌,突然眼神一亮:“宫变!”

    “没错,内侍监专掌六局之职,是帝王身边的近侍之首领,但据我所知,现当今圣上身边皆是宦官公公,从未有过内侍监嬷嬷。”

    她指尖不自觉又缠上了额前的青丝:“结合宫变,所以一切都指向了......”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前朝。”

    她又问道:“你知道前朝之事吗?前朝皇帝是谁?”

    “前朝是女帝当政,对她的记录很少。”

    “女帝?所以我收的魂,那些近侍丫鬟嬷嬷都是她身边的人?她是我的死劫吗?她是这个鬼王?”

    她一连串的问题在说出口的时候,答案好似快要呼之欲出,但总觉得不太对。

    他引导着说道:“不对,我们忽略了最关键的地方。”

    “什么?”

    “这是你的死劫,必然与你有关,假设她是鬼王,是你的死劫,她为何要杀你?”

    初因一时也想不通,终是不耐道:“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去看看这鬼王究竟是谁。”

    “不可!”

    一声鸡鸣,丑时四更已过。

    屋内的水壶里又变回了斟满的状态。

    推开屋门,天际泛着一线白光,月亮还未落下,依然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莫君月霎时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鬼城已建,可能还时不时就会出现,他就再次担忧了起来。

    思及此,他立刻回了他原先的屋内,卷起铺盖就回到了初因的屋子。

    “你干嘛?”

    他不管不顾地把被褥子往她床边的地上一铺:“看着你。”

    “我真要去,你拦不住。但我不会去。”

    他铺被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而后直起了身,拉过她的臂膀。

    言道:“娘子,我害怕。”

    初因一身鸡皮疙瘩顿起,不禁恶寒:“好好说话。”

    他回到他的铺盖前,而后躺了进去,睁着他无辜的星星眼:“娘子,你在上,我在下,这样有安全感。”

    初因:“......”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床下之人已经去上衙了。

    正值用饭时,那人回来了,单看他脸色,准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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