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主动出来迎战,引得坐席两侧众人纷纷侧目。

    容蓁眸光如水波微动,面色却淡淡,心中暗暗想着,这人怎似一匹倔狼!

    承乐殿内,烛光映酒,酒肉奢靡的景象,倒显得一脸正色的萧誉些许格格不入。

    烛光摇曳,她眼眸一闪,瞥见那倔狼样的郎君袖口上的那抹血色,想起二哥信中对此人的评价,不禁心底也生出些好奇来。

    容蓁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着萧誉,如今她也想看看,这位小郎君除了有着一张分外惹人眼的容貌之外,是否果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样样出色。

    她眼底逐渐染上些许好奇的色彩,坐直的身子悄无声息地将重心往后靠了靠,寻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下。

    细雨如绢丝般又轻又细的落下。

    各位大臣连呼吸此时都轻了几分,只细闻殿外雨声,淅淅沥沥。

    萧誉声音清冷,音量并不大,但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落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向最下首的角落那席望去。

    虽看不清那小郎君郎此时是何种表情,无形中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那份清冷孤傲。

    但现下百官更关注的绝不是这个好看的少年,他可知晓自己所要迎战的人是谁?

    卫战的名字,皇宫院内谁人不知?

    楚燕境内又有谁人不晓?

    其人手段诡谲,武功极高,凡他看上的猎物那是半分生机都是没有的。

    而萧誉又是自诩何人?

    不过南蛮子一个,怕是在南疆连未卫战的名号都未曾听过。

    初至楚燕,如此年少,再细看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

    区区一名质子,也竟敢与卫统领一较高下,简直愚昧至极,不自量力!

    大殿内一时间窃窃私语,众臣眼神中除了不屑之余,更多了一丝担忧。

    与平日不同,百官们这次反都希望卫战下手能轻些,比划比划,点到为止就好,切莫闹出人命,不然可不好向那南疆王交代。

    于是,有大臣正襟危坐席中,轻声劝道:“萧世子年轻气盛,焉知以卵击石的道理。你可知晓,卫统领武艺超绝,哪怕是以一人敌五名皇家暗卫,那都不在话下的。”

    坐下有人听闻后,“嘶——”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骇。

    谁人不知皇家暗卫,没有哪一个不是踩着百人的尸骨选出来的。

    皇家暗卫筛选实则与南疆养蛊如出一辙,要说一点不同,那便是养蛊吃的是虫,而皇家暗卫吃的是人……

    他们从来只听闻卫战此人武功之高绝,在楚燕境内这样的身手,怕也只在那容将军的副将之下。

    却不曾想,竟恐怖如斯。

    于是,众人惊至又惊,再瞧了瞧出声应战之人,比起高大强壮的卫统领,萧誉那弱不胜衣的身子骨,不禁都再次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反观萧誉,泰然处之,恍若未闻,淡然起身走下坐席,缓步走到殿中央,如墨的双眸就那样直直地对上楚绍那双探究的目光。

    众人这才瞧见,那纤细却不显他瘦弱的右臂上,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简易包扎后的白条上早已染红,显然是伤口又裂了开,鲜血横流,大片鲜红色令人心惊。

    容蓁瞧在眼里,不言声,身子却悄悄往前挪了挪。

    适才还在为萧誉捏一把汗的众臣,见到他右臂上那道还淌着鲜血的伤口后,心更是被提到了嗓子眼,瞧不上南蛮子是一回事,邻国质子若是死在盛京,那又当是另一回事了。

    高台上的人眼神复杂地看了萧誉一眼,良久才问道:“萧世子的伤势可还要紧,是否需要朕传太医?”

    萧誉站在原地,眼底看不出情绪,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皇帝陛下,还请卫统领无须留情相让。”

    说完,容蓁感觉到萧誉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众臣眼中惊异丝毫未退,看着鲜血一路从承乐殿的门口低落到殿中央。

    这南蛮子是真不知“死”字如何写吗?

    楚绍闻言本看向台下幽郁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夸赞道:“好!不愧是南疆王之子!好,好得很!”

    随后,余光又看了容蓁一眼,见她面色淡然,半丝波澜都没有。

    他面色稍霁,扭头对旁边吩咐道:“来人!将大殿中央腾出来给萧世子、卫战二人比试!”

    不一会儿,承乐殿中央便空出来很大一块。

    只见卫战勾了勾嘴角,手里握着佩刀,眼底尽是不屑,平时面对皇帝谨小慎微的模样,现在俨然换上了肆意张狂。

    他又从旁边侍卫手里取出佩刀,走至殿中央,将侍卫的佩刀远远丢给萧誉,眼神狠戾,扬眉道:“萧世子可要当心,卫某可不会因公子的伤而手下留情。”

    萧誉一把接住卫战丢过来的佩刀,冷眼对上那人的眼睛,下巴高昂,气势上不输分毫。

    众大臣看在眼里,心底暗暗打着鼓,莫不是这南疆质子深藏不露?

    于是打量再三,但见其稚嫩的面容上瞧不出再多的花样来,又不得打消了刚才的想法,估计是故作玄虚吧!

    未等细想,殿中二人已然拉开距离,做好对垒的准备。

    萧誉脚踏七星步,刀稳稳地握在右手中,原本冷厉的双眼如同饿狼般,直勾勾地盯着卫战。

    后者则抽出腰间的佩刀先发制人,宝刀出鞘,寒光耀眼,刀锋所到之处,遍是一片阴寒之气,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凉意。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只是眨眼间便到了萧誉的跟前,刀锋闪着银光,对着萧誉的面门便狠狠地劈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的攻势汹涌而猛烈,如同那轰然倾下的山洪,几乎不给萧誉任何反应的机会。

    就在这一招一式中,众人都觉冷了冷脖子,纷纷为萧誉揪着心。

    这样的场面,哪是他们文官敢直眼看的,皆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又离席座离了半丈,这才觉得稍稍能缓过点气儿。

    而场中另一边的萧誉,此时依然一脸淡然,他眼睛微眯,瞬息便捕捉到对手的动作,身如轻燕,悄然错身,右手随即猛地举刀,“碰!”地一声,硬生生挡住了向他劈来的大刀。

    刀光火花后,那人吃痛,脸色苍白地向后猛退三步,他的右手捂住虎口,紧咬牙关,显然没想到萧誉能接住这一招,气息瞬间紊乱。

    而他那还稳稳握在手里的刀锋,却被硬生生地劈出了个缺口。

    萧誉,一脸冷然地站在那,丝毫不在意手臂上裂开的伤口。

    对手不甘心地再次扬刀,目光凶狠地盯着他,像是要生生将他吞掉。他暗暗运功,将内力集结在刀锋,骤然纵身一跳,整个人宛如飞燕一般,眨眼间便跳到了萧誉身后,继而挥起大刀,对准萧誉的后脑勺狠狠地劈了下去。

    呼啸的肃杀之气从后而来,萧誉瞬息感知到,身形如鬼魅,当即一闪,巧妙地躲过了那人的攻击。

    猛烈的攻势哪里是随便就能收的住的,对手扑了空,大刀狠狠地朝着地面砸去,碰地一声遍狠狠穿进了地面,试图用力将手里的刀从地上拔出。

    就在此时,萧誉飞燕转身,挥刀而来,凌冽的气息像是要将人撕碎,那人眼睛瞥见萧誉攻击而来,牙口一紧,手中狠狠发力,猛地抽刀挡在身前,生生接下了萧誉这一刀。

    两刀相碰,发出清响,交叉过后又迅速分开,擦出星点火花。

    那人刚吃了亏,如此一来,更是招架不住,整个人连连后退,一口鲜血从嘴中喷而出。

    众臣才只见萧誉方才这一招,皆纷纷往承乐殿大圆柱子后靠了靠,心底惊觉: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要命!

    容蓁却注意到刚才萧誉抵挡卫战那一击,握着刀的右手在止不住的微颤。

    容蓁注意到的细节,旁的高手自然也看在眼里,他的攻势一发比一发凶猛,非寻常人可挡,况且萧誉身上还受着伤。

    那人目光凝了凝,不打算给萧誉丝毫喘息的机会,准备再度发难。

    不曾想,萧誉竟再次轻巧一个转身,轻易便到了那人的跟前,后者捕捉到萧誉的攻势,举刀以七分力抵挡回去。

    那人瞳孔一缩,看来他低估了这南疆质子的力量,那股力量从刀锋传来,恨不得将他砸入土中,如同百斤巨石,向他砸落下来。

    他从来没遇到过,会有力道如此强悍的小郎君……

    他被萧誉刚刚一击,有些心神不宁,后撤五步,原本脸上轻蔑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萧誉再度连招,对方瞳孔一紧,翻滚一圈避了开。

    他的刀落空,一阵刀风刷过对方耳畔,而那人身后腰粗的柱子,被刀风断为两节!围观者无不震惊!

    殿内,刀风带起,星点火花飞绕,衣袂在承乐殿中央飞扬。

    卫战渐渐落了下风,二人的招式一次比一次迅疾猛烈。

    而原本只用了三分的力的人,现然已用了十足十,好些遭殃的席座被刀风瞬间一分为二。

    几回合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萧誉竟然一一接住了对手的所有攻击,虽右臂已被鲜血染红,但对手反观更显劣势。

    高台上原本得意之人,面色冷了下去。

    卫战眼角已瞥到高台那位冷如寒冬的面色,他剑眉紧皱,手敛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的刀再度向萧誉劈去。

    萧誉正想迎战,眼底却准确地捕捉到那人左手细微的动作。原本想侧身与之抗击,临时改变了主意。

    只见他正面迎击,刀锋再次碰撞,只是这一回击,手里的长刀被对方劈成了两半。一半长刀应声掉落在地,萧誉头向右一偏躲过刀锋。

    那人岂会轻易放过萧誉。

    只见他左手从怀中摸出短刀,对着萧誉的胸口刺去。

    萧誉反应极快,更似早有准备,左手立刻紧紧握住刺来的短刀,让对方便是半分也不能再前进。

    那人握着短刀反绞,想挣脱控制,鲜血立即从萧誉左手指缝中渗出。

    且未等对方反应,萧誉左手握刀向着自己一拉,右脚回旋一扫,趁卫战失去了平衡之际,刀锋一转,断掉的那半柄长刀狠狠往对方的腰部刺去。

    萧誉手里的刀霎那间没入对方腰部,后者吃痛,连退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再欲攻去。

    “住手!”

    高位上的人终于沉声怒喝。

    那人正欲向前的步伐,随即止停下。回头看了看皇帝眸光冷厉,这才将抬起的手,不甘心地又放了下去。

    满殿的众臣,谁也不曾想到,卫战会输!

    众人愣在原地,满眼满脸的不敢相信。

    萧誉怎可能赢了卫战?

    他怎么会受伤还能赢了卫战?

    又怎能在如此年岁就赢了卫战?

    萧誉一敛刀风,冷清地一瞥那伤痛之人,话却是对高台之上的人说道:“不曾想,中原比武切磋竟是使这般偷鸡耍滑。”

    容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目光被他染满鲜血的左右手定住,流了满地的血,刺眼得很。

    流血的那人却浑然不知一般,幽黑的目光,满脸清冷之色,再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她忽然又想起二哥的那句话,眸光沉了沉。

    果真是个难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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