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舟做这些的时候，许池宁正在听课。
前两天公司对接了个新业务，算是转赛道后第一单，许池宁不仅想接下，更想做好。
知识点很快便记满了一整页，在老师的“下节课见”中，许池宁关掉了视频。
恰巧门口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许池宁下意识以为是岸舟。
请客吃饭本就是调侃话，弟弟是不错，但她压根没打算出门。所以在短暂思考后，她带着客套的拒绝话术打开了门。
门外，两个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拖着特制保温箱，其中一个还带着厨师帽。见她开门，客气地说：“池女士您好，我是您预约的火锅私宴定制，请问是现在用餐吗？”
许池宁怔住，早先准备好的婉拒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直到掌心的手机轻轻震动，她低头看去，看岸舟的消息。
他大概是听见了敲门声，说道：“很抱歉打扰到你，这顿饭算是赔罪，也感谢你昨天送我回来。最后祝你用餐愉快。”
很公式化的话语，礼貌中透着疏远。
可，哪儿有请人吃饭是真吃饭的啊。
许池宁脑补出岸舟那张脸打出这段话时的表情，轻笑出声，往旁边避开让工作人员进来：“谢谢，先进来吧。”
私宴定制和普通的外卖不同，工作人员出示健康证后，才开始有条不紊处理火锅会用到的食材。
许池宁望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垂眸给姜舒发消息：“昨天那个弟弟还有印象吗？”
姜舒秒回：“哟，都叫上弟弟啦。”
“他住我隔壁。”
“？”
许池宁慢吞吞拍了段视频：“看看，我让弟弟请我吃饭，弟弟直接给我把私宴叫家里了。”
“你语气里的炫耀味儿快溢出来了。”
“怎么能叫炫耀。”许池宁倚在门边，余光瞥见对面紧闭的大门，心思一动，迈步走过去，“我只是感叹下弟弟的纯情，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在她尚有印象的那些应约里，男人们大多会选择氛围感的餐厅，搭配上风格各异的花束，像开屏的花孔雀，极力展示自己的优点。
姜舒只回了一句话：“觉得不一样，就是爱情的开始。”
许池宁的手已经搁在门铃上了，她单手打字：“少上点网。”
随后摁响门铃。
岸舟穿着浅灰的居家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锁骨随着他呼吸轻微起伏。
“怎么了？”
许池宁眨了眨无辜的眼：“邀请你共进晚餐。”
但更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我还得工作。”轮到岸舟婉拒了，“抱歉。”
老小区隔音不太好，对打扰到许池宁这件事他是真的很抱歉。
加之昨天她送自己回来，于情于理请客吃饭都是应该的。
但真要跟如此热情的许池宁一起用餐，岸舟内心是抗拒的。
许池宁抿着唇：“那可真是遗憾。”
她感受到了来自岸舟的真诚，他并非欲擒故纵。
那就好。
工作人员的效率很高，不多时便收拾出了一大桌菜。只是茶几太小，大部分菜都放在了厨房。
许池宁道过谢，举起手机先拍照。
“看看，来自弟弟的心意。”她发给姜舒，又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新的开始。
-
翌日。
会议室内。
“许总，前两天提到的业务已经在对接了。”说话的是公司的元老栗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商业嗅觉一向敏锐，“不过对方预算不高……”
许池宁坐在主位，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下意识转着笔：“预算不高是多少？总不能是十万吧。”
栗子尴尬一笑：“嘿嘿，是五万。”
啪——
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家游戏工作室许池宁做过背调，规模小到主创团队只有十多个人，大部分钱都丢进游戏制作去了，预算低正常。
但许池宁没想到会低到这种程度。
可话又说回来，预算高不见得是好事。以公司当下的情况，想要接触更高咖位的艺人博主几乎天方夜谭。
不怕预算不够花，就怕预算花不完。
栗子跟许池宁想法差不多：“其实五万也能做，就是少赚点。”
对方出的游戏许池宁看过，制作精细度很不错。如果没有团队要养，许池宁很可能五万就答应了。
“栗子，你跟他们约下时间。”她指尖轻点着桌面，“我跟他们再详细聊下。”
在不影响公司原有业务的基础上，许池宁只带了几个核心人员成立新项目组。因此，所有事情她必须亲力亲为。
栗子爽快应下，并在傍晚时分将餐厅位置发了过来。
得知是对方主动提出约在今天，许池宁默默将原本要喊的价又往上提了些。
工作室的负责人叫郑榆，标准的工科学霸形象，身后跟着几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年轻，大有今天必须得把这事儿谈成的架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池宁喝了不少酒，喝到头脑逐渐发昏，终于成功把5万预算翻了个倍。
离场时，郑榆囫囵着说：“许总，那主题曲的事就麻烦你了。”
许池宁礼貌回以微笑：“合作愉快郑总。”
她的酒量早在创业初期的应酬中锻炼了出来，也知道应该如何装醉加快合作进程。
待许池宁到家时，眼底的醉态已经消散一空。
走廊静悄悄的，照明灯不知何时坏了，只剩下安全通道的幽幽绿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怪物。
许池宁心脏怦怦跳动着，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她将手包里的零碎物件全都翻找了遍。
打火机、发簪、化妆品……就是不见钥匙的踪迹。
完蛋。
之前住的房子是密码锁，不用随身带钥匙的习惯许池宁还没纠正过来。
她静默了瞬，开始联系开锁师傅。
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许池宁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缓慢的脚步声，混合着塑料口袋被揉搓的动静，逐渐向自己靠近。
因为童年的某些经历，许池宁很怕黑。
而现在，她脑补着蒙面歹徒朝自己走来的狞笑模样，本能地捏紧了发簪。
脚步声愈发地近了，几乎已经到了她背后。
许池宁咬着牙，高举着发簪转身。
风带起了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夹杂着些许茉莉的清香，并不惹人厌。
岸舟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掌心的“武器”上。
这只手太细了，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折了。
腕间的温热触感太过明显，许池宁抬眸望去，撞进岸舟的视线里。
男人此刻不言不语，眼底似有被冒犯的恼怒。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许池宁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可只要稍稍垫脚，就能碰到他的唇角。
“你捏疼我了……”她嘴唇往下，嗓音软软的。
视线里是她被无限放大却依然精致的五官，鼻息间全是她独特的味道，掌心里是她肌肤的细嫩触感。
确实挺冒犯的。
但他会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自保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自觉失礼，岸舟急忙松开手，尴尬摸了摸鼻尖：“抱歉。”
——连指尖都染上了属于她的茉莉香。
许池宁揉着手腕，缓缓解释：“我忘带钥匙了，楼道太黑，我以为是坏人。”
“嗯。”岸舟沉默着开门。
他客厅里的暖黄色灯光骤然亮起，映亮了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边装着瓶700ml的vodka，还有几瓶小的碳酸饮料。
这是打算在家里调酒？
许池宁思绪流转，以退为进：“那个……走廊灯坏了，装修师傅估计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来，你可以不关门吗？”
她今天穿着件嫩绿色的旗袍，衬得她肤色更是白皙。此时她就站在门前，巴掌大的脸上缀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茜色。
旗袍不方便席地而坐，留她穿着高跟鞋在楼道独自站一个小时未免太过冷漠。
岸舟想起在她身上闻见的酒味，犹豫片刻后，往一旁避让开：“进来等吧。”
“那我进来了哦——”
许池宁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
不似她以前常见的黑白灰装潢，原木风的内饰为屋内增添了不少烟火气。角落里一株绿植仰着头，生机盎然。
不大的茶几上堆满笔锋凌厉的手稿，像是诗句，又像是歌词。
手稿旁亮着的笔记本屏幕里，是花花绿绿的音轨工程图。
“沙发可以坐。”岸舟从厨房拿出两只玻璃杯走到餐桌前，“喝水还是喝茶？”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许池宁不答反问，眼神示意他手里的杯子。
分明是在嫌弃杯子有人用过。
岸舟拎起包装盒的一角展示给她看：“买一送一，刚拆的。”
没能等到许池宁的回答，他径自倒了杯温水送至许池宁跟前：“酒后喝水或许好一点。”
许池宁这一刻觉得，除了身材好和长得好以外，应该再给岸舟加个标签。
心细。
她莞尔一笑，指尖虚空点在手稿上，好奇问道：“现在酒吧营销都这么卷了吗？”
之前不解释，是因为岸舟觉得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对陌生人说那么多。
现在既然是邻居，他想有必要为自己正名。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营销。”岸舟平静说道，“我是音乐制作人。”
他说这话时带着自豪，可许池宁却分明窥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杯壁传输着温度，许池宁放下杯子，目光追随他前往餐桌，又盯着他拧开伏特加的瓶盖。
他用力时，手臂线条绷紧，流畅且生动。
许池宁半眯着眼，安静看他往杯里丢冰块、倒酒，直到透明液体没过三分之二，他才用桃子味的碳酸饮料填满剩余空缺。
“一个人喝酒不会觉得无聊吗？”她问。
岸舟隔着她旁边大概小半米的距离坐下：“是为了找灵感。”
难怪他会大半夜的跑下楼买酒。
许池宁往他身旁凑近了些：“写歌很花时间吧。”
“看状态。”岸舟不自在地挪动位置，“状态好的时候，几个小时写首歌出来也有可能。”
许池宁想到郑榆提的主题曲要求，有心试探市场价：“写歌贵吗？”
“这个得看具体需求和创作者的名气。”聊到自己的特长，岸舟话变密了些，“几千到几万，甚至几十上百万的都有。”
“如果需求不高呢？”许池宁顺着他的思路进入工作状态，“热血游戏向的主题曲，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传播性强点。就算不做到洗脑式传唱，也最好能让人听个两三遍就会。”
这个要求几乎不能用“需求”来形容，毕竟所有甲方都这么说。
“游戏的话制作难度会高些。”岸舟饮了口酒，“因为得结合游戏本身的元素，否则创作出来的主题曲就跟游戏没多大关系了。”
许池宁瞧着他仰头的动作，不动声色靠过去，回答了他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喝水还是喝茶？
“我不能喝酒么？”她身体些微侧过去，“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拿酒给我喝吧？”
她身上的馨香仿佛找到了去处，一个劲的往岸舟那端飘。岸舟缄默数秒后，拿走她握着的杯子起身，如法炮制兑了杯酒过来。
“谢谢。”玻璃杯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许池宁端起轻轻与他碰杯，清脆的一声响后，三分之一的酒消失在咽喉。
岸舟顿了顿，只得应着她喝下同样分量的酒。
碳酸催化着酒精的扩散，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舌尖还残留着酒精的苦涩和桃子的甜腻，许池宁抿着唇从硬盒里抽出支烟，一如那晚般送至岸舟唇边，轻声问：“那你贵么？”
前两天公司对接了个新业务，算是转赛道后第一单，许池宁不仅想接下，更想做好。
知识点很快便记满了一整页，在老师的“下节课见”中，许池宁关掉了视频。
恰巧门口响起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许池宁下意识以为是岸舟。
请客吃饭本就是调侃话，弟弟是不错，但她压根没打算出门。所以在短暂思考后，她带着客套的拒绝话术打开了门。
门外，两个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拖着特制保温箱，其中一个还带着厨师帽。见她开门，客气地说：“池女士您好，我是您预约的火锅私宴定制，请问是现在用餐吗？”
许池宁怔住，早先准备好的婉拒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直到掌心的手机轻轻震动，她低头看去，看岸舟的消息。
他大概是听见了敲门声，说道：“很抱歉打扰到你，这顿饭算是赔罪，也感谢你昨天送我回来。最后祝你用餐愉快。”
很公式化的话语，礼貌中透着疏远。
可，哪儿有请人吃饭是真吃饭的啊。
许池宁脑补出岸舟那张脸打出这段话时的表情，轻笑出声，往旁边避开让工作人员进来：“谢谢，先进来吧。”
私宴定制和普通的外卖不同，工作人员出示健康证后，才开始有条不紊处理火锅会用到的食材。
许池宁望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垂眸给姜舒发消息：“昨天那个弟弟还有印象吗？”
姜舒秒回：“哟，都叫上弟弟啦。”
“他住我隔壁。”
“？”
许池宁慢吞吞拍了段视频：“看看，我让弟弟请我吃饭，弟弟直接给我把私宴叫家里了。”
“你语气里的炫耀味儿快溢出来了。”
“怎么能叫炫耀。”许池宁倚在门边，余光瞥见对面紧闭的大门，心思一动，迈步走过去，“我只是感叹下弟弟的纯情，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在她尚有印象的那些应约里，男人们大多会选择氛围感的餐厅，搭配上风格各异的花束，像开屏的花孔雀，极力展示自己的优点。
姜舒只回了一句话：“觉得不一样，就是爱情的开始。”
许池宁的手已经搁在门铃上了，她单手打字：“少上点网。”
随后摁响门铃。
岸舟穿着浅灰的居家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的锁骨随着他呼吸轻微起伏。
“怎么了？”
许池宁眨了眨无辜的眼：“邀请你共进晚餐。”
但更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我还得工作。”轮到岸舟婉拒了，“抱歉。”
老小区隔音不太好，对打扰到许池宁这件事他是真的很抱歉。
加之昨天她送自己回来，于情于理请客吃饭都是应该的。
但真要跟如此热情的许池宁一起用餐，岸舟内心是抗拒的。
许池宁抿着唇：“那可真是遗憾。”
她感受到了来自岸舟的真诚，他并非欲擒故纵。
那就好。
工作人员的效率很高，不多时便收拾出了一大桌菜。只是茶几太小，大部分菜都放在了厨房。
许池宁道过谢，举起手机先拍照。
“看看，来自弟弟的心意。”她发给姜舒，又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新的开始。
-
翌日。
会议室内。
“许总，前两天提到的业务已经在对接了。”说话的是公司的元老栗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商业嗅觉一向敏锐，“不过对方预算不高……”
许池宁坐在主位，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下意识转着笔：“预算不高是多少？总不能是十万吧。”
栗子尴尬一笑：“嘿嘿，是五万。”
啪——
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家游戏工作室许池宁做过背调，规模小到主创团队只有十多个人，大部分钱都丢进游戏制作去了，预算低正常。
但许池宁没想到会低到这种程度。
可话又说回来，预算高不见得是好事。以公司当下的情况，想要接触更高咖位的艺人博主几乎天方夜谭。
不怕预算不够花，就怕预算花不完。
栗子跟许池宁想法差不多：“其实五万也能做，就是少赚点。”
对方出的游戏许池宁看过，制作精细度很不错。如果没有团队要养，许池宁很可能五万就答应了。
“栗子，你跟他们约下时间。”她指尖轻点着桌面，“我跟他们再详细聊下。”
在不影响公司原有业务的基础上，许池宁只带了几个核心人员成立新项目组。因此，所有事情她必须亲力亲为。
栗子爽快应下，并在傍晚时分将餐厅位置发了过来。
得知是对方主动提出约在今天，许池宁默默将原本要喊的价又往上提了些。
工作室的负责人叫郑榆，标准的工科学霸形象，身后跟着几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年轻，大有今天必须得把这事儿谈成的架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池宁喝了不少酒，喝到头脑逐渐发昏，终于成功把5万预算翻了个倍。
离场时，郑榆囫囵着说：“许总，那主题曲的事就麻烦你了。”
许池宁礼貌回以微笑：“合作愉快郑总。”
她的酒量早在创业初期的应酬中锻炼了出来，也知道应该如何装醉加快合作进程。
待许池宁到家时，眼底的醉态已经消散一空。
走廊静悄悄的，照明灯不知何时坏了，只剩下安全通道的幽幽绿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怪物。
许池宁心脏怦怦跳动着，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她将手包里的零碎物件全都翻找了遍。
打火机、发簪、化妆品……就是不见钥匙的踪迹。
完蛋。
之前住的房子是密码锁，不用随身带钥匙的习惯许池宁还没纠正过来。
她静默了瞬，开始联系开锁师傅。
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许池宁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缓慢的脚步声，混合着塑料口袋被揉搓的动静，逐渐向自己靠近。
因为童年的某些经历，许池宁很怕黑。
而现在，她脑补着蒙面歹徒朝自己走来的狞笑模样，本能地捏紧了发簪。
脚步声愈发地近了，几乎已经到了她背后。
许池宁咬着牙，高举着发簪转身。
风带起了她身上浓郁的酒味，夹杂着些许茉莉的清香，并不惹人厌。
岸舟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掌心的“武器”上。
这只手太细了，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折了。
腕间的温热触感太过明显，许池宁抬眸望去，撞进岸舟的视线里。
男人此刻不言不语，眼底似有被冒犯的恼怒。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许池宁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可只要稍稍垫脚，就能碰到他的唇角。
“你捏疼我了……”她嘴唇往下，嗓音软软的。
视线里是她被无限放大却依然精致的五官，鼻息间全是她独特的味道，掌心里是她肌肤的细嫩触感。
确实挺冒犯的。
但他会这么做全然是为了自保所产生的本能反应。
自觉失礼，岸舟急忙松开手，尴尬摸了摸鼻尖：“抱歉。”
——连指尖都染上了属于她的茉莉香。
许池宁揉着手腕，缓缓解释：“我忘带钥匙了，楼道太黑，我以为是坏人。”
“嗯。”岸舟沉默着开门。
他客厅里的暖黄色灯光骤然亮起，映亮了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边装着瓶700ml的vodka，还有几瓶小的碳酸饮料。
这是打算在家里调酒？
许池宁思绪流转，以退为进：“那个……走廊灯坏了，装修师傅估计还得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来，你可以不关门吗？”
她今天穿着件嫩绿色的旗袍，衬得她肤色更是白皙。此时她就站在门前，巴掌大的脸上缀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茜色。
旗袍不方便席地而坐，留她穿着高跟鞋在楼道独自站一个小时未免太过冷漠。
岸舟想起在她身上闻见的酒味，犹豫片刻后，往一旁避让开：“进来等吧。”
“那我进来了哦——”
许池宁闯进了他的私人领域。
不似她以前常见的黑白灰装潢，原木风的内饰为屋内增添了不少烟火气。角落里一株绿植仰着头，生机盎然。
不大的茶几上堆满笔锋凌厉的手稿，像是诗句，又像是歌词。
手稿旁亮着的笔记本屏幕里，是花花绿绿的音轨工程图。
“沙发可以坐。”岸舟从厨房拿出两只玻璃杯走到餐桌前，“喝水还是喝茶？”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许池宁不答反问，眼神示意他手里的杯子。
分明是在嫌弃杯子有人用过。
岸舟拎起包装盒的一角展示给她看：“买一送一，刚拆的。”
没能等到许池宁的回答，他径自倒了杯温水送至许池宁跟前：“酒后喝水或许好一点。”
许池宁这一刻觉得，除了身材好和长得好以外，应该再给岸舟加个标签。
心细。
她莞尔一笑，指尖虚空点在手稿上，好奇问道：“现在酒吧营销都这么卷了吗？”
之前不解释，是因为岸舟觉得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没必要对陌生人说那么多。
现在既然是邻居，他想有必要为自己正名。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营销。”岸舟平静说道，“我是音乐制作人。”
他说这话时带着自豪，可许池宁却分明窥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杯壁传输着温度，许池宁放下杯子，目光追随他前往餐桌，又盯着他拧开伏特加的瓶盖。
他用力时，手臂线条绷紧，流畅且生动。
许池宁半眯着眼，安静看他往杯里丢冰块、倒酒，直到透明液体没过三分之二，他才用桃子味的碳酸饮料填满剩余空缺。
“一个人喝酒不会觉得无聊吗？”她问。
岸舟隔着她旁边大概小半米的距离坐下：“是为了找灵感。”
难怪他会大半夜的跑下楼买酒。
许池宁往他身旁凑近了些：“写歌很花时间吧。”
“看状态。”岸舟不自在地挪动位置，“状态好的时候，几个小时写首歌出来也有可能。”
许池宁想到郑榆提的主题曲要求，有心试探市场价：“写歌贵吗？”
“这个得看具体需求和创作者的名气。”聊到自己的特长，岸舟话变密了些，“几千到几万，甚至几十上百万的都有。”
“如果需求不高呢？”许池宁顺着他的思路进入工作状态，“热血游戏向的主题曲，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传播性强点。就算不做到洗脑式传唱，也最好能让人听个两三遍就会。”
这个要求几乎不能用“需求”来形容，毕竟所有甲方都这么说。
“游戏的话制作难度会高些。”岸舟饮了口酒，“因为得结合游戏本身的元素，否则创作出来的主题曲就跟游戏没多大关系了。”
许池宁瞧着他仰头的动作，不动声色靠过去，回答了他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喝水还是喝茶？
“我不能喝酒么？”她身体些微侧过去，“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拿酒给我喝吧？”
她身上的馨香仿佛找到了去处，一个劲的往岸舟那端飘。岸舟缄默数秒后，拿走她握着的杯子起身，如法炮制兑了杯酒过来。
“谢谢。”玻璃杯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许池宁端起轻轻与他碰杯，清脆的一声响后，三分之一的酒消失在咽喉。
岸舟顿了顿，只得应着她喝下同样分量的酒。
碳酸催化着酒精的扩散，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舌尖还残留着酒精的苦涩和桃子的甜腻，许池宁抿着唇从硬盒里抽出支烟，一如那晚般送至岸舟唇边，轻声问：“那你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