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多雨，盛京一连下了十几日连绵小雨，好不容易放晴，苏玉照便应了闺中好友柳画缇之邀，去往京郊附近湖泊泛舟踏青。
晨起梳洗打扮一番，约莫到时间，她才施施然启程乘轿到柳画缇约定的碧波桥处。
落轿掀帘，她发现原来柳画缇不止约了她一人。
站在桥头处等她的还有柳画缇的嫡兄。
苏玉照柳眉微蹙，不知柳画缇今日打的什么主意。
虽说大昭民风比历代的王朝都要开放，可这未出阁的女子相互邀游也就罢了，带上外男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她记得柳画缇与家中嫡兄嫡姐并不交好。
心头虽不虞，但毕竟人已至此处，总不能拂了好友的面子，好歹还是先瞧一瞧这柳画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玉照这般想着，拾掇好坐皱的裙摆，面上扬起笑意，朝碧波桥处走去。
她这张脸生得好，两弯柳叶眉如清秋月，一双含情目似春生水，红唇犹含朱丹，香腮好比细雪。①
笑起时眼波盈盈，撩人自知，行走间柳腰款款，风姿绰约。
柳画缇的嫡兄见此佳人情态，忍不住叹息：“世子当真是眼光毒辣，这般美人叫他看中，哪能不收入囊中？”
柳画缇见苏玉照娉婷袅娜走来，低声对她兄长道：“阿兄，玉照已经有婚约在身，此事成与不成还另当别论。”
嫡兄嗤笑一声：“世子看上的人，哪有不应的？何况你之前不是说苏玉照这人贪恋权势，我这才在世子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为他办妥此事。我可是警告你——”
“要是你搅黄此事，往后就跟你那婊子娘滚回乡下去，这辈子别想回盛京城。”
柳画缇心下哀戚，嘴上却不敢多言，只得搅着手帕，低声应是。
晋王世子，是他们柳家得罪不起的人，要怪只怪苏玉照生得太惹眼，才惹得世子记挂。
数日前，她与苏玉照上街挑选新出的胭脂水粉，哪曾想便叫喝茶的世子看上了苏玉照。世子不认得苏玉照，却认得自己，只因柳家做丝绸生意，与晋王府多有生意往来。自己这嫡兄又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与那世子颇为合拍，一来二往，柳画缇也认得了世子。
晋王世子何等风流人物，他喜欢的美人，不消亲自开口，就有人鞍前马后替他操办，再颠颠地献上。
更不要说柳家丝绸生意正值紧要关头，需要晋王的人脉打通关卡。柳父的意思也是让嫡兄办成此事，好让世子在晋王面前美言几句。
柳画缇虽觉得心有不安，却无可奈何。
嫡兄知她心神不宁，打一棒子给颗蜜枣地安抚道：“说起来若世子娶了她也算美事一桩，这苏玉照不过是苏家庶女，若没柳家牵线，他们家怕是一辈子也高攀不起晋王府那样的门第。”
苏家与柳家一样，同样是商贩发家，只不过苏家没柳家有门路，如今柳家做大成了皇商，苏家还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商贩。
柳画缇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烂，她犹豫片刻还是说：“玉照她虽一直想摆脱商贩庶女身份，可若是做世子的妾室......”
那世子，自打知人事以来，每年不知要纳多少妻妾，听人说晋王府后院都快塞不下。
柳画缇知苏玉照脾性，觉得她这好友若是得知这种情况，决计不肯轻意答应。
要知道苏父原先本就想把苏玉照嫁给某个风流成性的中年商贩做妾，苏玉照拼死拼活不从，后来听说还是她勾搭上个读书人，这才消了苏父的念头。
苏玉照那读书人相好，柳画缇也是见过的。
样貌一等一的丰神俊朗不提，文采也是极好，据苏玉照炫耀说，以她那相好的文章学识，很有可能科举高中。
若非如此，苏玉照也不会相中此人。
柳画缇与苏玉照自小交好，最是清楚苏玉照的想法，她这好友模样生得好，野心也大，就是有些拎不清自己身份。常常做梦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凭她们这样的商户出生，还都是庶女，哪家贵人愿意聘她们为妻？
眼见苏玉照走近，嫡兄匆匆撂下一句：“那便不与她说做通房妾室，只要抬进了门，还怕她翻出浪来？”
柳画缇一惊，若如此，岂不是欺骗苏玉照？
然而不等她多想，就听苏玉照婉转柔美的声音响起：“画缇，你约了兄长也不知会我一声，这般贸然前来，多失礼呀！”
柳画缇掩饰一笑，连忙介绍：“玉照，这是我兄长，你跟我一样称他阿兄便是。”
柳画缇的兄长单字璟，柳璟上下打量苏玉照一番，装模做样地作揖：“这便是舍妹口中的苏姑娘了。果真名不虚传，就是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西施貂蝉等人在苏姑娘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苏玉照平生最得意自己相貌，听柳璟这样一说很是受用，当即心头因为柳画缇没提前通知她有外男在的不悦也散去几分。
手帕半遮脸，看似羞赧地笑起来：“柳家阿兄真真会夸人，这般谬赞叫奴家实在是不敢当。”
柳璟时常出入烟花之地，最知如何逗女子欢心，见苏玉照这样子又是好一阵马屁连天，将苏玉照吹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逗得苏玉照娇笑连连。
说是踏青，其实这碧波湖拢共不过一条长堤，行到尽头便见堤边泊着数艘画舫。
其中有艘画舫最为醒目。
两层楼高，舫身宽敞，分为前、中、后三部分，船头露台，用来观景；船身小阁，用以宴客。舫间均以红木为栏杆，精雕细琢，奢华精致。
此时泊于岸边，就像是一座水上阁亭，叫人挪不开眼。
苏玉照见此画舫，不由得惊叹一声：“谁家泛舟这么大手笔？”
柳璟见她眼里似有艳羡之意，展扇神秘一笑：“自是今日邀请你我泛舟的贵人。”
贵人？
苏玉照眸光一闪，看向一直在身后不怎么言语的好友柳画缇。
她柔声询问：“画缇，你之前为何不说今日是有其他人邀约于此？”
柳璟亦笑着看向柳画缇，只那笑里含了八分威胁，两分警告。
柳画缇勉强扯开嘴角，目光却不敢与苏玉照对视，装作看那画舫的模样：“是画舫主人有意结识于你，这才托我寻得个机会邀请你来泛舟游湖。”
苏玉照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柳璟，将柳画缇拉到一旁，这才小声开口：“画缇，你知我已与温郎定下婚约，如今这般，怕是不太妥当？”
柳画缇不敢直言，拍拍她的手，模棱两可地说：“这画舫主人的身份有些特别。”
苏玉照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慌乱还是其他。
她急急握住柳画缇的手，好声好气求她：“好妹妹，你便给我透个底，好叫我待会儿不至于没准备失了礼数。”
柳画缇抿唇朝柳璟看去，柳璟并未在堤上，他已经登上了画舫，站在露台处笑盈盈地看着姐妹二人悄声说话。
柳画缇心脏一紧，慌乱撇过眼，对苏玉照说：“舫上那人是晋王世子，阿兄说世子到了该娶亲了年纪，晋王府中在为他物色世子侧妃人选。”
她这话说得倒不算假，只是没说全，落在苏玉照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微微吃惊，美目睁圆，略带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说，世子他——”
柳画缇一闭眼，狠下心应道：“世子他相中了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将苏玉照整个人砸得晕头转向，瞬间找不到北。
不过她还是没敢相信，迟疑道：“我不过商贩庶女，世子他如何看得起我？”
柳画缇看着她的脸，半晌移开目光：“你有这张脸，即便是圣人妃子也做得。”
这句话说到苏玉照心坎上，她自小便饱受自家亲娘的熏陶，总觉得有朝一日这张脸会给她带来大造化。
原以为温郎已经足够好，没曾想这造化竟应在了这里。
但她留了个心眼，问：“可我毕竟没见过世子，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
柳画缇于是便将前因后果细细给她道来，只不过将其中关于柳家的部分隐去，八九分真话，掺杂一两分似是而非的假话，登时将苏玉照哄得信以为真。
“如此说来，我竟跟世子还有这般缘分？”
苏玉照语笑嫣然，眉目间流露出没藏好的骄矜来。
不过转瞬，她又有些忧愁，左右踱步：“既如此，那我与温郎的婚约又如何是好？”
她虽心动于晋王世子出身门第，可却有些不舍前些日子废了一番心思勾搭上的未婚夫婿。
不说有多郎情妾意，好歹相好一场，若是堂而皇之毁去婚约，又另攀高枝，岂不遭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柳画缇见她已然心动，心头暗自忧虑，却不得不违心道：“玉照，我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温公子瞧着也是风骨卓绝之人，不过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读书人那么多，又有几人能金榜题名，纵使金榜题名，又有几人不是熬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
“若你当真嫁与那温公子，怕是要做好清贫半生的准备。可你毕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真甘心前半辈子最好的年纪耗在一个岌岌无名，毫无功名的书生身上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苏玉照眉头却越来越紧。
是啊，若是真让她跟着温郎吃苦，她怕是做不到。
柳画缇又道：“不过你嫁给世子那就不一样了。晋王何等人，世子又是何等人？实在是鸣钟食鼎的门第，比之那苦读数年的书生要好上千倍万倍。你一旦嫁过去，便是金奴银婢，前呼后拥，一辈子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就连你的子嗣也是皇亲国戚之后，彻底摆脱商户出生。到那时，你甚至还可以接济你的阿娘——”
“叫她后半辈子也享享福。”
苏玉照听到这话，心里的天平已然倾斜了大半，她口中虽说着：“此等大事，容我回去与父亲母亲还有阿娘好好商议一番。”心头却已然偏向了世子。
柳画缇观她神情，便有七八分把握办成此事。至于苏家父母，她还不知么？
恐怕也巴不得苏玉照攀上世子这高枝。
正当她松口了一口气，心下又泛起愧疚之时，便听苏玉照发问：
“画缇，我若嫁给世子，当真是做他的侧妃吗？”
侧妃与普通姬妾不同，算是主子，连婚礼娶嫁之礼亦是一应俱全。
当世子侧妃，可以比平民正妻风光太多。
苏玉照没敢肖想世子妃之位，她想，若是世子侧妃，她苏玉照也做得。
柳画缇闻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晨起梳洗打扮一番，约莫到时间，她才施施然启程乘轿到柳画缇约定的碧波桥处。
落轿掀帘，她发现原来柳画缇不止约了她一人。
站在桥头处等她的还有柳画缇的嫡兄。
苏玉照柳眉微蹙，不知柳画缇今日打的什么主意。
虽说大昭民风比历代的王朝都要开放，可这未出阁的女子相互邀游也就罢了，带上外男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她记得柳画缇与家中嫡兄嫡姐并不交好。
心头虽不虞，但毕竟人已至此处，总不能拂了好友的面子，好歹还是先瞧一瞧这柳画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玉照这般想着，拾掇好坐皱的裙摆，面上扬起笑意，朝碧波桥处走去。
她这张脸生得好，两弯柳叶眉如清秋月，一双含情目似春生水，红唇犹含朱丹，香腮好比细雪。①
笑起时眼波盈盈，撩人自知，行走间柳腰款款，风姿绰约。
柳画缇的嫡兄见此佳人情态，忍不住叹息：“世子当真是眼光毒辣，这般美人叫他看中，哪能不收入囊中？”
柳画缇见苏玉照娉婷袅娜走来，低声对她兄长道：“阿兄，玉照已经有婚约在身，此事成与不成还另当别论。”
嫡兄嗤笑一声：“世子看上的人，哪有不应的？何况你之前不是说苏玉照这人贪恋权势，我这才在世子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为他办妥此事。我可是警告你——”
“要是你搅黄此事，往后就跟你那婊子娘滚回乡下去，这辈子别想回盛京城。”
柳画缇心下哀戚，嘴上却不敢多言，只得搅着手帕，低声应是。
晋王世子，是他们柳家得罪不起的人，要怪只怪苏玉照生得太惹眼，才惹得世子记挂。
数日前，她与苏玉照上街挑选新出的胭脂水粉，哪曾想便叫喝茶的世子看上了苏玉照。世子不认得苏玉照，却认得自己，只因柳家做丝绸生意，与晋王府多有生意往来。自己这嫡兄又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与那世子颇为合拍，一来二往，柳画缇也认得了世子。
晋王世子何等风流人物，他喜欢的美人，不消亲自开口，就有人鞍前马后替他操办，再颠颠地献上。
更不要说柳家丝绸生意正值紧要关头，需要晋王的人脉打通关卡。柳父的意思也是让嫡兄办成此事，好让世子在晋王面前美言几句。
柳画缇虽觉得心有不安，却无可奈何。
嫡兄知她心神不宁，打一棒子给颗蜜枣地安抚道：“说起来若世子娶了她也算美事一桩，这苏玉照不过是苏家庶女，若没柳家牵线，他们家怕是一辈子也高攀不起晋王府那样的门第。”
苏家与柳家一样，同样是商贩发家，只不过苏家没柳家有门路，如今柳家做大成了皇商，苏家还是平平无奇的普通商贩。
柳画缇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搅烂，她犹豫片刻还是说：“玉照她虽一直想摆脱商贩庶女身份，可若是做世子的妾室......”
那世子，自打知人事以来，每年不知要纳多少妻妾，听人说晋王府后院都快塞不下。
柳画缇知苏玉照脾性，觉得她这好友若是得知这种情况，决计不肯轻意答应。
要知道苏父原先本就想把苏玉照嫁给某个风流成性的中年商贩做妾，苏玉照拼死拼活不从，后来听说还是她勾搭上个读书人，这才消了苏父的念头。
苏玉照那读书人相好，柳画缇也是见过的。
样貌一等一的丰神俊朗不提，文采也是极好，据苏玉照炫耀说，以她那相好的文章学识，很有可能科举高中。
若非如此，苏玉照也不会相中此人。
柳画缇与苏玉照自小交好，最是清楚苏玉照的想法，她这好友模样生得好，野心也大，就是有些拎不清自己身份。常常做梦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凭她们这样的商户出生，还都是庶女，哪家贵人愿意聘她们为妻？
眼见苏玉照走近，嫡兄匆匆撂下一句：“那便不与她说做通房妾室，只要抬进了门，还怕她翻出浪来？”
柳画缇一惊，若如此，岂不是欺骗苏玉照？
然而不等她多想，就听苏玉照婉转柔美的声音响起：“画缇，你约了兄长也不知会我一声，这般贸然前来，多失礼呀！”
柳画缇掩饰一笑，连忙介绍：“玉照，这是我兄长，你跟我一样称他阿兄便是。”
柳画缇的兄长单字璟，柳璟上下打量苏玉照一番，装模做样地作揖：“这便是舍妹口中的苏姑娘了。果真名不虚传，就是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西施貂蝉等人在苏姑娘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苏玉照平生最得意自己相貌，听柳璟这样一说很是受用，当即心头因为柳画缇没提前通知她有外男在的不悦也散去几分。
手帕半遮脸，看似羞赧地笑起来：“柳家阿兄真真会夸人，这般谬赞叫奴家实在是不敢当。”
柳璟时常出入烟花之地，最知如何逗女子欢心，见苏玉照这样子又是好一阵马屁连天，将苏玉照吹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逗得苏玉照娇笑连连。
说是踏青，其实这碧波湖拢共不过一条长堤，行到尽头便见堤边泊着数艘画舫。
其中有艘画舫最为醒目。
两层楼高，舫身宽敞，分为前、中、后三部分，船头露台，用来观景；船身小阁，用以宴客。舫间均以红木为栏杆，精雕细琢，奢华精致。
此时泊于岸边，就像是一座水上阁亭，叫人挪不开眼。
苏玉照见此画舫，不由得惊叹一声：“谁家泛舟这么大手笔？”
柳璟见她眼里似有艳羡之意，展扇神秘一笑：“自是今日邀请你我泛舟的贵人。”
贵人？
苏玉照眸光一闪，看向一直在身后不怎么言语的好友柳画缇。
她柔声询问：“画缇，你之前为何不说今日是有其他人邀约于此？”
柳璟亦笑着看向柳画缇，只那笑里含了八分威胁，两分警告。
柳画缇勉强扯开嘴角，目光却不敢与苏玉照对视，装作看那画舫的模样：“是画舫主人有意结识于你，这才托我寻得个机会邀请你来泛舟游湖。”
苏玉照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柳璟，将柳画缇拉到一旁，这才小声开口：“画缇，你知我已与温郎定下婚约，如今这般，怕是不太妥当？”
柳画缇不敢直言，拍拍她的手，模棱两可地说：“这画舫主人的身份有些特别。”
苏玉照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慌乱还是其他。
她急急握住柳画缇的手，好声好气求她：“好妹妹，你便给我透个底，好叫我待会儿不至于没准备失了礼数。”
柳画缇抿唇朝柳璟看去，柳璟并未在堤上，他已经登上了画舫，站在露台处笑盈盈地看着姐妹二人悄声说话。
柳画缇心脏一紧，慌乱撇过眼，对苏玉照说：“舫上那人是晋王世子，阿兄说世子到了该娶亲了年纪，晋王府中在为他物色世子侧妃人选。”
她这话说得倒不算假，只是没说全，落在苏玉照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微微吃惊，美目睁圆，略带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说，世子他——”
柳画缇一闭眼，狠下心应道：“世子他相中了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将苏玉照整个人砸得晕头转向，瞬间找不到北。
不过她还是没敢相信，迟疑道：“我不过商贩庶女，世子他如何看得起我？”
柳画缇看着她的脸，半晌移开目光：“你有这张脸，即便是圣人妃子也做得。”
这句话说到苏玉照心坎上，她自小便饱受自家亲娘的熏陶，总觉得有朝一日这张脸会给她带来大造化。
原以为温郎已经足够好，没曾想这造化竟应在了这里。
但她留了个心眼，问：“可我毕竟没见过世子，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
柳画缇于是便将前因后果细细给她道来，只不过将其中关于柳家的部分隐去，八九分真话，掺杂一两分似是而非的假话，登时将苏玉照哄得信以为真。
“如此说来，我竟跟世子还有这般缘分？”
苏玉照语笑嫣然，眉目间流露出没藏好的骄矜来。
不过转瞬，她又有些忧愁，左右踱步：“既如此，那我与温郎的婚约又如何是好？”
她虽心动于晋王世子出身门第，可却有些不舍前些日子废了一番心思勾搭上的未婚夫婿。
不说有多郎情妾意，好歹相好一场，若是堂而皇之毁去婚约，又另攀高枝，岂不遭人指着脊梁骨唾骂？
柳画缇见她已然心动，心头暗自忧虑，却不得不违心道：“玉照，我知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温公子瞧着也是风骨卓绝之人，不过你仔细想想，这世上读书人那么多，又有几人能金榜题名，纵使金榜题名，又有几人不是熬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
“若你当真嫁与那温公子，怕是要做好清贫半生的准备。可你毕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真甘心前半辈子最好的年纪耗在一个岌岌无名，毫无功名的书生身上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苏玉照眉头却越来越紧。
是啊，若是真让她跟着温郎吃苦，她怕是做不到。
柳画缇又道：“不过你嫁给世子那就不一样了。晋王何等人，世子又是何等人？实在是鸣钟食鼎的门第，比之那苦读数年的书生要好上千倍万倍。你一旦嫁过去，便是金奴银婢，前呼后拥，一辈子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就连你的子嗣也是皇亲国戚之后，彻底摆脱商户出生。到那时，你甚至还可以接济你的阿娘——”
“叫她后半辈子也享享福。”
苏玉照听到这话，心里的天平已然倾斜了大半，她口中虽说着：“此等大事，容我回去与父亲母亲还有阿娘好好商议一番。”心头却已然偏向了世子。
柳画缇观她神情，便有七八分把握办成此事。至于苏家父母，她还不知么？
恐怕也巴不得苏玉照攀上世子这高枝。
正当她松口了一口气，心下又泛起愧疚之时，便听苏玉照发问：
“画缇，我若嫁给世子，当真是做他的侧妃吗？”
侧妃与普通姬妾不同，算是主子，连婚礼娶嫁之礼亦是一应俱全。
当世子侧妃，可以比平民正妻风光太多。
苏玉照没敢肖想世子妃之位，她想，若是世子侧妃，她苏玉照也做得。
柳画缇闻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