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在洲——”余在洲正随着人流往教室走，远远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刚才在广播里听到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余在洲突然一阵恍惚，像是午夜梦醒的瞬间，梦境与现实在夜色中暧昧纠缠，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真实的边界。
“余在洲。”似是看他在原地愣住，那道声音又唤了他一声，比刚才更响亮、更清晰。
霎时间夜色消退、天光大亮。
余在洲转身，看林郁从旗台小跑着过来，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怎么了？”看林郁撑着膝盖喘气，他率先开口，视线却落在林郁头顶：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被风吹乱了刘海，有一缕头发顽强地往后仰着，像是漫画人物头顶的呆毛，让林郁整个人添了一丝少见的傻气。
余在洲手指微动，搓了搓指尖，按耐住心里发痒的感觉，心说：好想摸一下……
等林郁气喘匀了，随手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刘海，那一撮存活不到一分钟的呆毛就不幸牺牲了，余在洲眼里抑制不住的可惜。
刚抬头对上余在洲眼神的林郁：“干嘛？你怎么这个眼神？”
余在洲：“.…..没事。”
“那个，我找你是想问昨晚我桌上的李子园是你放的吗？”
“我看到你留的便签了。”
余在洲刚准备张口否认，没想到话直接被对方堵死，只能承认：“我看你昨晚好像心情不太好，看你平时挺喜欢喝那个的，顺手就买了。”到底怎么个“顺手”，余在洲摸了摸鼻子没解释。
“我就知道是你。既然你给我送牛奶，那你为什么平时总躲我？”林郁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好不容易逮到人，干脆直接一次问个明白，“平时一跟我对视就躲，话也不讲，还有周末发微信也是，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呢，等了半天结果你什么也没说……”
提到微信，余在洲脑海里全是自己发的那两朵红艳艳的玫瑰，还有那句暗含期待却没被回复的“晚安”，没敢吭声，也没敢对上林郁直白的视线，心虚地四处乱瞟。
偏偏他这装死的反应刚好踩在林郁痛点上：“你看你看，每次你都像这样，一对视就错开眼到处乱瞟，也不讲话，是我丑到让你不敢直视还是我会吃人所以你不敢看我！”
看林郁原地抓狂马上变成狼人暴走的模样，给余在洲吓一跳，也不敢接着装死了：“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对上少女黝黑发亮的眼，余在洲又说不出话来了，使劲闭了闭眼，干脆垂着头继续装死。
只是这次眼神没再到处乱瞟，盯着自己的鞋出神。
“算了。”对方长得乖，一米八的大高个静静垂着头不说话，自己在旁边抓狂跳脚，莫名让林郁有一种在恃强凌弱的荒诞感。
“你要是讨厌我，咱们就保持距离，谁也别搭理谁，省得彼此心烦。”
“要是不讨厌我，那你就别躲我，咱们可以好好当朋友，在班里有问题你也可以来找我。”
林郁说得认真，心说要不是你昨晚送的李子园，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怎么样，二选一吧？”
“第二个！”余在洲一向温和淡然的脸终于出现了类似焦急的情绪，盯着林郁的眼说：“我不讨厌你，真的。我只是习惯了……”余在洲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林郁没听清他堪比自言自语的最后一句。
“那行，记得你今天自己说的。”林郁抬手看了眼手表，“走吧，快上课了。”说完率先迈步往教室的方向走。
“林郁——”
“怎么了，怎么还不走？”林郁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余在洲。
“你今天的演讲讲得特别、特别好，真的！”琥珀色的眼瞪得老大，生怕一眨眼林郁就不相信。
林郁没想到他在原地站了半天是要说这个，愣了下才扬声笑着说：“那当然，林郁出品，必出精品！”
耳边蝉声依旧，少女的笑比炎夏的烈日灼热，烫得少年耳尖发红。
等两人踩着铃声进教室，却发现往常总爱拖着步子慢悠悠来教室的老文已经站在讲台上，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看林郁和余在洲站在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抬手招呼他俩进教室，比往常热情得多：“快进来呀，站门口干嘛，别吹感冒了。”
林郁确定自己体感温度没出错，从桌箱里抽出纸巾擦了下鼻子上的汗，心里一阵无语：老文这是抽什么疯，这么热的天还能给吹感冒了，又不是人民币这么金贵。
像是听见了林郁的心声，老文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周考的成绩出来了啊，虽然这次考的不是很简单，但咱们班这第一次考得挺好，前十咱们班占了四个，第一第二都在咱们班，也是年级上唯二上125的。”
看老文满面春风的样子，稍一联想，林郁恍然明白了什么。
刚开始不少老师都对周考有怨言，毕竟本来高三就时间紧任务重，突然加个周考，又要花不少时间在出题和阅卷上，老师们的负担也跟着加重。新校长为了安抚民心，特意另外给老师们设置了奖金——每次周考按排名前五的人头算，一学期结算一次，单科人头最多的老师有额外的奖金。
林郁作为语文单科常年保持年级前三的人：得，真成人民币了。
“咱们这新同学深藏不露啊，语文这一次考了128，是这次年级的最高分。”
这一下七班直接沸腾了，以张文卓为首齐心协力拉低语文平均分的男生，活像是见到了什么外星生物，嘴巴张得能原地表演一个生吞鸡蛋。
尤其是张文卓，一脸痛心疾首，像是遭到天大的打击，颤抖着手指着余在洲说：“洲仔，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背叛了我，背叛了兄弟们。”说着还用拳头使劲捶了下桌子，像港片结尾惨遭背叛的□□老大。
余在洲笑骂：“去你的。”就是对这些炽热的视线有些适应不良。
偏偏老文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字也写得漂亮，主要这作文写得实在是好，是唯一一个作文55分以上的。”
“哇——”这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余在洲都能感受到背后聚焦的视线，几乎快把他的后背盯出了个洞。
连林郁也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毕竟语文好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基础知识实在扎实，条理清晰，阅读分析针针见血踩在给分点，偏偏对作文无可奈何的；一种是平时文学积累丰富，自身语感特别好，对语言把控能力也很强的人，这类人一般都作文写得好，阅读分也不低，语文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林郁就是典型的第一种，哪怕绞尽脑汁写作文也只能在五十分上下浮动，分高全靠前面的选择和阅读拉着，对于以余在洲为典型的第二种人怀有天然的敬畏。
老文两眼放光看向余在洲，对这个新捡到的宝非常满意：“好好好，继续保持，明年高考能争取上个一百三。”看老文笑得狰狞，余在洲一脸迷茫，林郁嘴角抽了抽，心里倒是门儿清，估计是又想到她那还未曾谋面的奖金了。
“第二是林郁，125。”老文在讲台上翻了下她的答题卡，继续点评道：“选择全对，前面的诗歌和阅读也发挥得挺好，不过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作文还要想办法提高。”
这个分数倒跟林郁估下来差不多，就是提到作文她就头疼。
老文在台上看见林郁那牙疼的表情就想笑：“别这么苦大仇深的，现在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说着手往余在洲的方向一指：“这还坐着个作文56分的，刚好余在洲前面的部分还可以再提高一点，你俩正好互补，课下尽量多交流交流，相互传授点方法。”
“李佳卉，122，考得不错，就是诗歌鉴赏部分丢分有点多……”
“周伊一，120，作文写得挺好，不过文言文这一部分可以再练练……”
想着是第一次周考，老文倒是没急着上课，把每个人的答题卡都看了一遍，依次点评了一下存在的问题，等五十几个人的试卷点评完也基本快下课了。
“答案就让课代表在晚自习投屏吧，大家对照着改一下，有问题的明天课上再讲。下课吧。”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文把答案往课代表那一丢，步伐摇曳地往门口走。
坐在第一排的余在洲听见她边走边碎碎念：“老娘的奖金有指望了，这不得气死老田哈哈哈哈哈，我得赶紧去找他，绝对气得他今天中午少吃半碗饭。”
老田是隔壁五班的语文老师，留着八字胡，平时就爱穿着老汉衫打打太极溜溜鸟。俩人互相看不惯，时不时还会掐架。
在此之前余在洲一直以为会是对方主动挑事，老文冷艳回击，从没想过老文是这种上赶着找抽的类型。
余在洲：原来老文居然是这个画风吗？？？
一下课张文卓就带着好几个男生围了过来，像是在围观动物园展览。
“哥们牛逼啊，语文考这么高。”
“我真的哭死，什么时候我语文能考这么高。”一个男生说完还戏精地扯出袖子抹眼泪。
“有点什么语文秘籍没，就是能快速打通我的任督二脉速成提分的那种？”张文卓谄媚地给余在洲按肩膀，还不忘抛个媚眼。
余在洲只觉得自己要瞎：“你考了多少？”刚才课上老文为了给大家留点面子，没上一百的都没念成绩，余在洲对张文卓的成绩有点没底。
张文卓提到这个就心虚：“挺吉利的分数……”
“挺吉利是多少？”余在洲眉心一跳。
“88。”
“.…..你确定你不是汉奸？”余在洲突然明白了刚才在讲台上老文为什么会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
张文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围在余在洲边上的男生笑作一团，继续给张文卓补刀：“他之前有次更绝，考试的时候觉得作文难写，杵着下巴想了半天，结果给自己想睡着了，交卷的时候背面空白就算了，答题卡上全是他的口水印，后面被挂在公告栏上挂了一星期。”
“老合还说是学校好心帮他把试卷吹干，让他把卷子拿下来的时候记得去年级办公室跟老师道谢，损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记不记得那次，考完试出来老张还跟咱们说他这次语文稳了，我以为多牛逼呢掌声都准备好了，好家伙，直接选择题全错，但凡全蒙C也好歹对两个啊！”
“妈的，你们还说。”颜面尽失的张文卓上去给了他们一人一拐子，其余人也知道他没生气，全部笑闹作一团。
余在洲：我今天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没等张文卓一展雄风找回场子就上课了，想到这节是数学，刚刚围坐一团的人全部作鸟兽散，溜回座位当鹌鹑。
风光了一节课的余在洲也是鹌鹑大军的一员。
没办法，总存在一种学生能让一些老师笑得牙不见眼，又让另一些老师恨得牙痒。
偏偏余在洲也是这一类的典型。虽然偏科算不上严重，但毕竟语文成绩让人惊艳，很容易引起老师的关注，都是在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平时肯定没少交流，这么一对比落差就有点大，自然也容易被其他老师盯上。
怕什么来什么，周婷怡一进教室目光就锁定了余在洲。她对这个板书写挺好、人也长得板正的新同学印象挺深。
“刚在办公室没少听你们语文老师吹牛，这个周考数学，那我就期待一下新同学的成绩。”
一听这话，不少人刚才内心的崇拜就变成了同情，不约而同都一个想法：被周婷怡盯上，死喽……
余在洲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心说别到时候给气死了。
“好了，开始上课，把笔记本和草稿纸拿出来，先来算一道题。”教室里一阵兵荒马乱，全是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白天的课过得飞快，到了晚自习，其他班都知道七班来了个语文流氓，第一次周考就年级第一，作文还写了56分，被当成范文每个班印了一份传看学习。
七班今晚也在集体学习这位流氓的作文，课代表投屏在白板上让大家一起看。五十几颗脑袋齐刷刷抬头盯着白板，还有人时不时感叹两句：“卧槽，还能这么写，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要能想到就该你考128了。”旁边有关系好的听见后怼道。
林郁坐在教室最后，手里的笔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桌面，保持着这个动作良久才开始写作业。
睡前，她拿出星星纸，回忆着晚自习看到的那篇作文，一笔一画写下让她胸腔震荡的那句话
——人死去不是为了在泥土里腐烂，而是为了证明生生不息。
刚才在广播里听到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余在洲突然一阵恍惚，像是午夜梦醒的瞬间，梦境与现实在夜色中暧昧纠缠，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真实的边界。
“余在洲。”似是看他在原地愣住，那道声音又唤了他一声，比刚才更响亮、更清晰。
霎时间夜色消退、天光大亮。
余在洲转身，看林郁从旗台小跑着过来，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怎么了？”看林郁撑着膝盖喘气，他率先开口，视线却落在林郁头顶：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被风吹乱了刘海，有一缕头发顽强地往后仰着，像是漫画人物头顶的呆毛，让林郁整个人添了一丝少见的傻气。
余在洲手指微动，搓了搓指尖，按耐住心里发痒的感觉，心说：好想摸一下……
等林郁气喘匀了，随手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刘海，那一撮存活不到一分钟的呆毛就不幸牺牲了，余在洲眼里抑制不住的可惜。
刚抬头对上余在洲眼神的林郁：“干嘛？你怎么这个眼神？”
余在洲：“.…..没事。”
“那个，我找你是想问昨晚我桌上的李子园是你放的吗？”
“我看到你留的便签了。”
余在洲刚准备张口否认，没想到话直接被对方堵死，只能承认：“我看你昨晚好像心情不太好，看你平时挺喜欢喝那个的，顺手就买了。”到底怎么个“顺手”，余在洲摸了摸鼻子没解释。
“我就知道是你。既然你给我送牛奶，那你为什么平时总躲我？”林郁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好不容易逮到人，干脆直接一次问个明白，“平时一跟我对视就躲，话也不讲，还有周末发微信也是，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呢，等了半天结果你什么也没说……”
提到微信，余在洲脑海里全是自己发的那两朵红艳艳的玫瑰，还有那句暗含期待却没被回复的“晚安”，没敢吭声，也没敢对上林郁直白的视线，心虚地四处乱瞟。
偏偏他这装死的反应刚好踩在林郁痛点上：“你看你看，每次你都像这样，一对视就错开眼到处乱瞟，也不讲话，是我丑到让你不敢直视还是我会吃人所以你不敢看我！”
看林郁原地抓狂马上变成狼人暴走的模样，给余在洲吓一跳，也不敢接着装死了：“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对上少女黝黑发亮的眼，余在洲又说不出话来了，使劲闭了闭眼，干脆垂着头继续装死。
只是这次眼神没再到处乱瞟，盯着自己的鞋出神。
“算了。”对方长得乖，一米八的大高个静静垂着头不说话，自己在旁边抓狂跳脚，莫名让林郁有一种在恃强凌弱的荒诞感。
“你要是讨厌我，咱们就保持距离，谁也别搭理谁，省得彼此心烦。”
“要是不讨厌我，那你就别躲我，咱们可以好好当朋友，在班里有问题你也可以来找我。”
林郁说得认真，心说要不是你昨晚送的李子园，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怎么样，二选一吧？”
“第二个！”余在洲一向温和淡然的脸终于出现了类似焦急的情绪，盯着林郁的眼说：“我不讨厌你，真的。我只是习惯了……”余在洲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林郁没听清他堪比自言自语的最后一句。
“那行，记得你今天自己说的。”林郁抬手看了眼手表，“走吧，快上课了。”说完率先迈步往教室的方向走。
“林郁——”
“怎么了，怎么还不走？”林郁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余在洲。
“你今天的演讲讲得特别、特别好，真的！”琥珀色的眼瞪得老大，生怕一眨眼林郁就不相信。
林郁没想到他在原地站了半天是要说这个，愣了下才扬声笑着说：“那当然，林郁出品，必出精品！”
耳边蝉声依旧，少女的笑比炎夏的烈日灼热，烫得少年耳尖发红。
等两人踩着铃声进教室，却发现往常总爱拖着步子慢悠悠来教室的老文已经站在讲台上，看样子已经来了好一会了。
看林郁和余在洲站在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抬手招呼他俩进教室，比往常热情得多：“快进来呀，站门口干嘛，别吹感冒了。”
林郁确定自己体感温度没出错，从桌箱里抽出纸巾擦了下鼻子上的汗，心里一阵无语：老文这是抽什么疯，这么热的天还能给吹感冒了，又不是人民币这么金贵。
像是听见了林郁的心声，老文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周考的成绩出来了啊，虽然这次考的不是很简单，但咱们班这第一次考得挺好，前十咱们班占了四个，第一第二都在咱们班，也是年级上唯二上125的。”
看老文满面春风的样子，稍一联想，林郁恍然明白了什么。
刚开始不少老师都对周考有怨言，毕竟本来高三就时间紧任务重，突然加个周考，又要花不少时间在出题和阅卷上，老师们的负担也跟着加重。新校长为了安抚民心，特意另外给老师们设置了奖金——每次周考按排名前五的人头算，一学期结算一次，单科人头最多的老师有额外的奖金。
林郁作为语文单科常年保持年级前三的人：得，真成人民币了。
“咱们这新同学深藏不露啊，语文这一次考了128，是这次年级的最高分。”
这一下七班直接沸腾了，以张文卓为首齐心协力拉低语文平均分的男生，活像是见到了什么外星生物，嘴巴张得能原地表演一个生吞鸡蛋。
尤其是张文卓，一脸痛心疾首，像是遭到天大的打击，颤抖着手指着余在洲说：“洲仔，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背叛了我，背叛了兄弟们。”说着还用拳头使劲捶了下桌子，像港片结尾惨遭背叛的□□老大。
余在洲笑骂：“去你的。”就是对这些炽热的视线有些适应不良。
偏偏老文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字也写得漂亮，主要这作文写得实在是好，是唯一一个作文55分以上的。”
“哇——”这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余在洲都能感受到背后聚焦的视线，几乎快把他的后背盯出了个洞。
连林郁也不由得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毕竟语文好的人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基础知识实在扎实，条理清晰，阅读分析针针见血踩在给分点，偏偏对作文无可奈何的；一种是平时文学积累丰富，自身语感特别好，对语言把控能力也很强的人，这类人一般都作文写得好，阅读分也不低，语文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林郁就是典型的第一种，哪怕绞尽脑汁写作文也只能在五十分上下浮动，分高全靠前面的选择和阅读拉着，对于以余在洲为典型的第二种人怀有天然的敬畏。
老文两眼放光看向余在洲，对这个新捡到的宝非常满意：“好好好，继续保持，明年高考能争取上个一百三。”看老文笑得狰狞，余在洲一脸迷茫，林郁嘴角抽了抽，心里倒是门儿清，估计是又想到她那还未曾谋面的奖金了。
“第二是林郁，125。”老文在讲台上翻了下她的答题卡，继续点评道：“选择全对，前面的诗歌和阅读也发挥得挺好，不过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作文还要想办法提高。”
这个分数倒跟林郁估下来差不多，就是提到作文她就头疼。
老文在台上看见林郁那牙疼的表情就想笑：“别这么苦大仇深的，现在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说着手往余在洲的方向一指：“这还坐着个作文56分的，刚好余在洲前面的部分还可以再提高一点，你俩正好互补，课下尽量多交流交流，相互传授点方法。”
“李佳卉，122，考得不错，就是诗歌鉴赏部分丢分有点多……”
“周伊一，120，作文写得挺好，不过文言文这一部分可以再练练……”
想着是第一次周考，老文倒是没急着上课，把每个人的答题卡都看了一遍，依次点评了一下存在的问题，等五十几个人的试卷点评完也基本快下课了。
“答案就让课代表在晚自习投屏吧，大家对照着改一下，有问题的明天课上再讲。下课吧。”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文把答案往课代表那一丢，步伐摇曳地往门口走。
坐在第一排的余在洲听见她边走边碎碎念：“老娘的奖金有指望了，这不得气死老田哈哈哈哈哈，我得赶紧去找他，绝对气得他今天中午少吃半碗饭。”
老田是隔壁五班的语文老师，留着八字胡，平时就爱穿着老汉衫打打太极溜溜鸟。俩人互相看不惯，时不时还会掐架。
在此之前余在洲一直以为会是对方主动挑事，老文冷艳回击，从没想过老文是这种上赶着找抽的类型。
余在洲：原来老文居然是这个画风吗？？？
一下课张文卓就带着好几个男生围了过来，像是在围观动物园展览。
“哥们牛逼啊，语文考这么高。”
“我真的哭死，什么时候我语文能考这么高。”一个男生说完还戏精地扯出袖子抹眼泪。
“有点什么语文秘籍没，就是能快速打通我的任督二脉速成提分的那种？”张文卓谄媚地给余在洲按肩膀，还不忘抛个媚眼。
余在洲只觉得自己要瞎：“你考了多少？”刚才课上老文为了给大家留点面子，没上一百的都没念成绩，余在洲对张文卓的成绩有点没底。
张文卓提到这个就心虚：“挺吉利的分数……”
“挺吉利是多少？”余在洲眉心一跳。
“88。”
“.…..你确定你不是汉奸？”余在洲突然明白了刚才在讲台上老文为什么会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
张文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围在余在洲边上的男生笑作一团，继续给张文卓补刀：“他之前有次更绝，考试的时候觉得作文难写，杵着下巴想了半天，结果给自己想睡着了，交卷的时候背面空白就算了，答题卡上全是他的口水印，后面被挂在公告栏上挂了一星期。”
“老合还说是学校好心帮他把试卷吹干，让他把卷子拿下来的时候记得去年级办公室跟老师道谢，损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记不记得那次，考完试出来老张还跟咱们说他这次语文稳了，我以为多牛逼呢掌声都准备好了，好家伙，直接选择题全错，但凡全蒙C也好歹对两个啊！”
“妈的，你们还说。”颜面尽失的张文卓上去给了他们一人一拐子，其余人也知道他没生气，全部笑闹作一团。
余在洲：我今天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没等张文卓一展雄风找回场子就上课了，想到这节是数学，刚刚围坐一团的人全部作鸟兽散，溜回座位当鹌鹑。
风光了一节课的余在洲也是鹌鹑大军的一员。
没办法，总存在一种学生能让一些老师笑得牙不见眼，又让另一些老师恨得牙痒。
偏偏余在洲也是这一类的典型。虽然偏科算不上严重，但毕竟语文成绩让人惊艳，很容易引起老师的关注，都是在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平时肯定没少交流，这么一对比落差就有点大，自然也容易被其他老师盯上。
怕什么来什么，周婷怡一进教室目光就锁定了余在洲。她对这个板书写挺好、人也长得板正的新同学印象挺深。
“刚在办公室没少听你们语文老师吹牛，这个周考数学，那我就期待一下新同学的成绩。”
一听这话，不少人刚才内心的崇拜就变成了同情，不约而同都一个想法：被周婷怡盯上，死喽……
余在洲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心说别到时候给气死了。
“好了，开始上课，把笔记本和草稿纸拿出来，先来算一道题。”教室里一阵兵荒马乱，全是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白天的课过得飞快，到了晚自习，其他班都知道七班来了个语文流氓，第一次周考就年级第一，作文还写了56分，被当成范文每个班印了一份传看学习。
七班今晚也在集体学习这位流氓的作文，课代表投屏在白板上让大家一起看。五十几颗脑袋齐刷刷抬头盯着白板，还有人时不时感叹两句：“卧槽，还能这么写，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要能想到就该你考128了。”旁边有关系好的听见后怼道。
林郁坐在教室最后，手里的笔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桌面，保持着这个动作良久才开始写作业。
睡前，她拿出星星纸，回忆着晚自习看到的那篇作文，一笔一画写下让她胸腔震荡的那句话
——人死去不是为了在泥土里腐烂，而是为了证明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