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孔时雨的身心健康,加茂佑非常遗憾地放弃了当场解剖小女孩的方案。不过,她还是凑近,翻开小女孩的眼皮,又做了一些禅院甚尔看不懂的检查,坐在病床床沿上啧啧称奇道:“真的和人类身体一模一样呢,是受肉重生?还是说,真的可以慢慢塑造出□□,混迹其中呢?”

    禅院甚尔在后补充道:“也有可能她只是天赋异禀,牙齿比较尖而已,但老爹被吓怕了疑神疑鬼现在精神分裂了——你能在她身上看出咒灵的气息么?”

    “很微弱。”加茂佑道,“有给我的感觉点像...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头上长树枝的那位?”

    禅院甚尔会意,又扫了一眼小女孩道:“你说得对,她更接近于精灵。喂,会讲话吗?”

    他昂起的下巴朝小女孩轻轻一点,后者的喉咙里叽里咕噜了一阵,然后开口了。

    “喂,会讲话吗?”

    她的语气语调与禅院甚尔完全一致,带了一点诡异的机械感。

    加茂佑眼睛一亮,用鼓励的口吻道:“尖叫一声我听听?”

    这回她倒没有学加茂佑讲话了,大概是听懂了,很配合地张开嘴道:“啊啊啊啊啊啊——”

    加茂佑一巴掌捂在她嘴上,把剩下的动静堵了回去。

    “嗓子太好了妹妹,你马上就要把医生给招回来了。”加茂佑无奈道,“听得懂人话的话,能不能劳驾你告诉我,你想你哥哥活着还是死了?”

    立在加茂佑身侧的禅院甚尔眼神微微一动,虽然他根本看不清加茂佑的表情,但他确信对方跟他确认了同一件事:小女孩的尖叫与他们在别墅里听到的尖叫声是同一个人。

    完全一致。

    这就奇怪了,如果烧那些藤蔓的时候小女孩也会尖叫的话,它们之间恐怕有更多加茂佑与禅院甚尔还不知道的联系。

    不过此时,小女孩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嘻嘻,你想你哥哥活着还是死了?活着还是死了?活着还是死...啊!”

    加茂佑一拳砸在了她的腹部。

    她现在的一拳可不轻,如果用尽全力的话,能把成年男子的身体打个对穿。受到重击的小女孩浑身都抽搐了一下,如果只是人类的话,这一击恐怕足以她的主治医师发出尖锐爆鸣。

    好消息是,他们现在可以确定小女孩不是人了,但依然对疼痛有反应。

    坏消息是...

    “咳咳......活着还是死了!活着还是死了!活着还是死了!”

    她一声喊得比一声响,最后已经完全不似稚嫩童声,加茂佑不得不再次伸手去捂她的嘴。

    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禅院甚尔的手掌盖在小姑娘脸上,连口鼻一块儿捂住了,手指头无情地陷在她的脸颊肉里。下一秒,他的拳头就挥成了残影。

    他的表情很淡,被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一半,投下的阴影显得他的神情有几分可怕。

    小姑娘的眼睛外突,把脸都挤变形了,白嫩的手指在加茂佑手背上乱抓,模糊的声音被堵在喉咙里,但看起来实在是痛苦,扭曲得像只妖怪。

    她的眼神里染上了显而易见的哀求。

    “哇——甚尔,你这样也太帅了。”加茂佑像个无情鼓掌机器,“如果以后接不到活了还可以考虑下海哦,好你这一口的富婆应该都挺大方的。”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盯了她几秒,才把自己的手撤回来。

    加茂佑眼尖,瞥见他手背上细碎的抓痕,莫名涌起了一股不爽的情绪。她甩甩脑袋,然后端着甜美到瘆人的表情转向那个小妖怪,替她整理好刚才挣扎蹬乱的床单和被子,问道:“你想他们活着,还是死掉呢?”

    小妖怪的眼珠还在慢慢往回收,一边打哆嗦一边往后缩。

    “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呜呜呜呜...”

    加茂佑动作一顿,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只小妖怪的动机逻辑就很简单了。她耳朵里的通讯器疯狂震动起来,查房的医生马上就要回来了,她抓住最后的时间,冷声问道:“你是怎么来的?”

    她的脸色完全沉下来的时候,不必禅院甚尔柔和。小妖怪“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但又不敢不回答。

    “我——很黑!但是。但是我一下子听到他在许愿了..呜呜呜...”

    她哭得忘情,加茂佑已经扒到了窗沿,毫无形象地往下爬去。

    这几层楼的高度禅院甚尔是不放在眼里的,中途借了一次力,便稳健地落地,向还挂在空调外机上边的加茂佑张开了双臂。

    不带丝毫犹豫地,加茂佑直接松开了手,夹着呼啸的风撞入他的怀中。

    禅院甚尔后退了几步卸力,将加茂佑完好无损地放了下来,两个人不引人注目地溜了,绕了大半圈才回到刚才跳离的那个病房外边。

    孔时雨见他们顺利抵达,这才松了口气。一旁被喊出来加班的黑川美香幽怨道:“老板,看邮箱。”

    加茂佑朝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勾下禅院甚尔的脖子,借着亲密姿势的掩护,点开了三十秒前的未读邮件。

    她勾禅院甚尔脖子的姿势很熟练,和她第一次借禅院甚尔应付加茂佑英和一样得心应手。

    好顺手,这些年,她也跟别的“搭档”这么打掩护吗?

    男人摸了摸嘴角的疤,什么也没说,把目光落到了邮件内容上。

    啤酒肚男人一家姓小林,户口本上没有那个小女孩,只有一个孩子名叫小林太郎,走动频繁一些的亲眷朋友却都认定他家是四口人,问起细节会陷入迷茫,随后会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

    而交流不密切的同事同学们都说,他们家向来只有一个独子,宝贝得紧。

    “看来这只小咒灵是真的可以扭曲认知,从无到有一点一点把自己塑造起来,然后向外辐射使自己的存在变得合理。我们的出现恐怕是打断她的施法了,让她意识到危机,这才想带着男孩小林太郎一起寻.死,他要是真挂了那估计就要被诅咒成咒灵了。”加茂佑用气音说道,她的呼吸喷洒在禅院甚尔耳边,痒痒的。

    “看起来是新生的咒灵,可能是产生于小林太郎的什么愿望或者民间仪式,感觉手段还很稚嫩呢,如果长成了,这种特性会让她变得很难对付吧——应该是okiku假想咒灵的变种吧,就叫她小okiku好了。”

    压着嗓子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加茂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她用拳头掩着嘴唇,扭到了另一边去压住喉咙里的痒意。她的气息离开了禅院甚尔的耳廓后,后者这才发现自己的脊背一直呈僵硬的状态。

    他在加茂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活动了两下肩胛骨。

    “小林先生?小林先生!”加茂佑吊起嗓子喊道。

    名为小林雄太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向他们走来,大概是刚刚从医生那里得知了自己两个“孩子”都脱离了生命危险,他看起来镇定多了。

    然而,加茂佑的下一句话直接击碎了他镇静的外壳。

    “你的女儿不是人,其实你是知道的吧?”加茂佑无视小林雄太骤然紧缩的瞳孔,语气就像问他早饭吃什么一样自然,“还有啊,你喜欢收集娃娃和种爬山虎这种事,干嘛非要说是家里小孩的爱好呢?不敢面对吗?”

    小林雄太下意识否认,头刚摇了一下,就看见禅院甚尔熟练举起的拳头,话在嘴边便卡壳了。

    加茂佑偷偷乐了一下,没想到这几天把禅院甚尔培养成了一个暴力刑.讯手。

    在他们友好交流后,小林雄太对自己施加了大记忆恢复术,一边偷偷瞟加茂佑,一边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这些事情大多和加茂佑的推测大差不多。

    她在别墅里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柜子的异常。虽然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但整体的打造和摆放审美却更接近于成年人的审美,并且最顶上的娃娃也都有被经常擦拭清洁的痕迹,小林家没有请过保姆与清洁,这些活只有小林雄太自己做才顺手。

    禅院甚尔在进出别墅的时候留意了两边的爬山虎,与它们后来发疯的时候不同,它们的根系处有着人为翻土施肥的痕迹,显然是由人类种植的。

    而真正许愿招惹来小okiku的也并不是小男孩,是小林雄太自己。

    这点不是他自愿承认的,而是加茂佑结合自己过去收集的资料推断得出的。

    他太想要两个孩子了,可妻子却在上一次的生育中伤及根本,无法再次怀孕。他走了一些歪门邪道,以为向娃娃祈祷可以换来“赐福”,但一次次的失败积累起的负面情绪酝酿出了咒灵。

    在他又一次无能狂怒朝妻子拳打脚踢时,他的愤怒,妻子的恐惧,与孩子的无助交织在一起,终于喂饱了他那一柜子邪门的娃娃,一个按照他的期望被捏出来的小女孩抱住了他的手臂。

    “爸爸...发抖。为什么?”

    她怯生生地说道。

    小女孩的声音幽幽响起,小林雄太惊恐地指向加茂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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