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黑化？走调的乐章
翌日清晨，瑟兰迪尔很早就在殿内等候。
这是大战归来之后不曾有过的。
银灰色的绣纹长袍散发着微芒，披泻流淌着的浅金色长发上带着荆棘编成的花环头饰，这样的着装让他看来俨然已是林地王国的统治者。
他与她不期然遇上，她朝他行礼：“很高兴见到你，王子殿下。”
“我也很高兴看见你，伊伦。”经历了小黑屋的相处，高冷如他竟比平日多了些亲切。
敛起笑，伊伦在距离王座最远处的位置坐下，绞手的动作落入瑟兰迪尔眼内。此时鱼贯而入的臣下分别在长桌周围坐下，他们的目光都有着惊讶，为王子今天的出席。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
“七天后，我会在密林之山以南的林道上举行仪式，成为林地第二任国王。”
毋庸置疑的语气，平静中投下一枚惊雷。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不知是谁用精灵语说起了类似的诗句，大殿瞬时沸腾了起来。
“王子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原来是在筹谋。”
“吉尔加拉德和安德都在战争中死了，却从未听过林顿或萝林的继承者急欲即位的。”
“在这种时候，林地精灵未必能从悲痛中恢复……”
“我们只想以挽歌静静缅怀着逝去了的挚爱，不想为既得利益者，妄顾子民的陛下舞蹈或歌唱！”
“现在的密林经不起穷奢极侈的宴会，还有……美酒和华服。”
“即位一事，应从详计议。”
精灵们讨论着，有自言自语的，也有高声表达想法的，有挑衅的，也有真正担忧的。
“很高兴各位能畅所欲言，这是欧瑞费尔留下的纳言精神。”王子面对着各种非议，气场却分毫未减，“你们所说的我都能听取，不过并不影响结果。”
声音不怒自威，面露微笑更让了解他的臣下都噤了声。
沉静了很久之后——
“王子殿下意欲继位，即使无视属下所有精灵的意见？”
“无视？有谁要表达意见？”
“我有……”
“我有意见。”在其他精灵发出声音之前，伊伦站了起来，举起了手。
瑟兰迪尔的笑渐渐隐去。
“刚才我说的淹没在众反对的声浪中，在此不得不再次表达……”她望着他，顿了顿，“现在的密林经不起穷奢极侈的宴会，还有……我们的资源不该消耗在美酒和华服上。”
瞬间，零落的欢呼声和嗤笑声交错。一双双等待着看好戏的眼睛，含恨的目光，或深藏精光的深潭，都在王子和公主间流转。
“可我未想过要举行宴会，即便如此——公主的建议很可笑，这两千年来我为林地所挣的钱可比得上凯萨督姆矮人在地底开采的财富。”
“却抵不过十年来战争中所消耗的。”
“战争中所消耗不足三成，财富基本都留在这座城市。”
她嘲讽地笑了：“王子如何证明？”
“巨绿森林的所有支出收入账目，都在我心里面，你会更清楚？”
“但是这十年里，你不在森林，掌控这一切的是我——巨绿森林守护者安纳尔之女，伊伦。”
这是最粗暴最直接的攻击，精明如瑟兰迪尔也有被摆了一道的错觉。或者……不是错觉。
瑟兰迪尔扬手示意随从传财务官，却被伊伦打断传令的动作：“密林近年来财政紧拙，我早罢免了财务官，亲自管理一切收支。”
“加里安！”有力的宣召，却无人应答。
“加里安一直希望到林地以北临近灰山的领地，以加强和北方人的交流，昨天他已经出发前往。”
粗眉一扬：“昨天？真是仓促。”
飒奥兹冷言道：“公主僭越了职责。”
“僭越？我可记得国王和王子在出征前明明将整个国王所有的管理权都交给了我。我有权力任用和罢免任何的官员乃至士兵。包括你，飒奥兹将军。”
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伊伦霎时变得气场强大，震住了他。
瑟兰迪尔还是维持着睥睨的笑意：“那就有劳你将账务的纪录出示，以堵住悠悠众口，公主殿下。”
“我为什么要出示这些？我跟你不一样，殿下。我可没有记账的习惯，但是密林的精灵相信我。”
她的笑无比明亮，他却看见了背后的挑衅。
“那就算了。”
沉寂了很久之后，瑟兰迪尔独特的立体声在殿上盘旋，令一众精灵吃惊。（本以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会立即炸毛……）
“财富的积累可不急于一时，国库暂不会影响王国的统治，我后面想办法善后。偌大的王国让公主操心了十年，无论花费再多也值得。对女性而言，心底的彷徨和无助都会借由买买买来抒发，我不应纠结。”
退让的话，使伊伦的佞笑一秒间凝固。
谁说瑟兰迪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此际他温柔的蓝眸是多么刺眼。
“……王子能想开便好。”
周围的精灵则一阵懵。
这是什么状况？
未等其他精灵发生，剧情马上峰回路转——
传令的精灵战士从殿外跑来，在飒奥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立即上前向瑟兰迪尔报告：
“王子，加里安在殿外，他要求立即面见殿下。”
---------------------------------------------------------------
加里安的战衣蒙上了厚厚的灰，多个地方破损淌血，看来经过了苦战。
他看来有些呆滞，目光朝着瑟兰迪尔和伊伦间打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是去了北地？为何去而复返？”
威严的问话让他受惊颤了下：“是的，王子……哦，不是的，我……”
“是？不是？”
“我前往北方，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加里安惊慌地抚着脖子，那里有着明显的红痕。他颤巍巍地摸着衣服内袋说：“当时我为伊伦公主带回了这些……”
将沉甸甸的大袋子递给了瑟兰迪尔，加里安如被火燎般收回手，将自己抱着，不敢看伊伦一眼。
当袋内的白宝石呈现在众精面前，晶光将整个大殿都燃亮。
依瑟兰迪尔鉴别的眼光，这袋白宝石的价值立刻了然。
“从北方带回价值连城的宝石，是为了什么？”
“为了……因为……公主爱宝石，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加里安，小心你的言辞！”
加里安躲在飒奥兹身后极力解释：“王子，我从未有过背叛的心思，不管对绿林，对国王和您，还有伊伦公主。我只是恪守本分，遵从吩咐协助公主打理好战时的林地……没想到，日益膨胀的私欲会使人迷失心智，甚至不惜伤害亲族……”
“再敢胡言乱语，我会割下你的舌头！”伊伦高声喝止他，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杀意。
“请公主注意你的形象。如果再有精灵哄闹，我将以王子的名义将他（她）轰出去。”瑟兰迪尔以绝对的权威一字一句道，他麾下的近卫精锐立即踏出守在他的身侧，也保护起身为证人的加里安。
飙升的脾气按捺下来，伊伦不甘地又坐下，霸道和跋扈使在场的精灵惊讶——他们熟悉且崇拜的公主，竟有此一面。
“林地军队远征之后的几年，伊伦都用心看护着绿林。直到有一天，矮人送来了价值连城的项链和戒指，公主爱不释手，茶饭不思整整七天之后，用巨绿森林半数的财库换了它……”
话语至此，引起一片哗然。
“证据呢？加里安。你这是臆测！使诬陷！也有可能是辛达精灵的指使，构罪在我身上，让王子顺利继位的手段。”
飒奥兹忍无可忍：“温柔怯懦的公主终于撕下她的伪装，变成毒蛇肆意攻击！”
“我受够被摆布的日子！也受够了流言！更没必要理会你的指控！加里安，我将以林地王国代理国王的名义将你驱逐出森林！”她从席上站起，准备离开这场闹剧。
加里安看着她的背影，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目瞪口呆时，瑟兰迪尔轻笑了下：“伊伦，你早就不是代理国王了。”
很轻很轻的语气，却让全场精灵都听见，一清二楚。
“各位——”
在场者的视线转向加里安，那个鞠躬尽瘁却受尽委屈的忠实管家。
“我还留着账本——这几年来绿林财政支出的账本。那些账本上面……”加里安的声音带着哭音，他低着头说着，紧闭着的眼睛竭力隐忍着奔流的情绪，像是惧怕，更似悲伤的哀嚎：“上面记载着伊伦公主沉迷上白宝石，一次又一次删改财政收入和支出的纪录。”
炸弹平空掉落，震碎了所有林地精灵悬着的心。
这是大战归来之后不曾有过的。
银灰色的绣纹长袍散发着微芒，披泻流淌着的浅金色长发上带着荆棘编成的花环头饰，这样的着装让他看来俨然已是林地王国的统治者。
他与她不期然遇上，她朝他行礼：“很高兴见到你，王子殿下。”
“我也很高兴看见你，伊伦。”经历了小黑屋的相处，高冷如他竟比平日多了些亲切。
敛起笑，伊伦在距离王座最远处的位置坐下，绞手的动作落入瑟兰迪尔眼内。此时鱼贯而入的臣下分别在长桌周围坐下，他们的目光都有着惊讶，为王子今天的出席。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
“七天后，我会在密林之山以南的林道上举行仪式，成为林地第二任国王。”
毋庸置疑的语气，平静中投下一枚惊雷。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不知是谁用精灵语说起了类似的诗句，大殿瞬时沸腾了起来。
“王子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原来是在筹谋。”
“吉尔加拉德和安德都在战争中死了，却从未听过林顿或萝林的继承者急欲即位的。”
“在这种时候，林地精灵未必能从悲痛中恢复……”
“我们只想以挽歌静静缅怀着逝去了的挚爱，不想为既得利益者，妄顾子民的陛下舞蹈或歌唱！”
“现在的密林经不起穷奢极侈的宴会，还有……美酒和华服。”
“即位一事，应从详计议。”
精灵们讨论着，有自言自语的，也有高声表达想法的，有挑衅的，也有真正担忧的。
“很高兴各位能畅所欲言，这是欧瑞费尔留下的纳言精神。”王子面对着各种非议，气场却分毫未减，“你们所说的我都能听取，不过并不影响结果。”
声音不怒自威，面露微笑更让了解他的臣下都噤了声。
沉静了很久之后——
“王子殿下意欲继位，即使无视属下所有精灵的意见？”
“无视？有谁要表达意见？”
“我有……”
“我有意见。”在其他精灵发出声音之前，伊伦站了起来，举起了手。
瑟兰迪尔的笑渐渐隐去。
“刚才我说的淹没在众反对的声浪中，在此不得不再次表达……”她望着他，顿了顿，“现在的密林经不起穷奢极侈的宴会，还有……我们的资源不该消耗在美酒和华服上。”
瞬间，零落的欢呼声和嗤笑声交错。一双双等待着看好戏的眼睛，含恨的目光，或深藏精光的深潭，都在王子和公主间流转。
“可我未想过要举行宴会，即便如此——公主的建议很可笑，这两千年来我为林地所挣的钱可比得上凯萨督姆矮人在地底开采的财富。”
“却抵不过十年来战争中所消耗的。”
“战争中所消耗不足三成，财富基本都留在这座城市。”
她嘲讽地笑了：“王子如何证明？”
“巨绿森林的所有支出收入账目，都在我心里面，你会更清楚？”
“但是这十年里，你不在森林，掌控这一切的是我——巨绿森林守护者安纳尔之女，伊伦。”
这是最粗暴最直接的攻击，精明如瑟兰迪尔也有被摆了一道的错觉。或者……不是错觉。
瑟兰迪尔扬手示意随从传财务官，却被伊伦打断传令的动作：“密林近年来财政紧拙，我早罢免了财务官，亲自管理一切收支。”
“加里安！”有力的宣召，却无人应答。
“加里安一直希望到林地以北临近灰山的领地，以加强和北方人的交流，昨天他已经出发前往。”
粗眉一扬：“昨天？真是仓促。”
飒奥兹冷言道：“公主僭越了职责。”
“僭越？我可记得国王和王子在出征前明明将整个国王所有的管理权都交给了我。我有权力任用和罢免任何的官员乃至士兵。包括你，飒奥兹将军。”
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伊伦霎时变得气场强大，震住了他。
瑟兰迪尔还是维持着睥睨的笑意：“那就有劳你将账务的纪录出示，以堵住悠悠众口，公主殿下。”
“我为什么要出示这些？我跟你不一样，殿下。我可没有记账的习惯，但是密林的精灵相信我。”
她的笑无比明亮，他却看见了背后的挑衅。
“那就算了。”
沉寂了很久之后，瑟兰迪尔独特的立体声在殿上盘旋，令一众精灵吃惊。（本以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会立即炸毛……）
“财富的积累可不急于一时，国库暂不会影响王国的统治，我后面想办法善后。偌大的王国让公主操心了十年，无论花费再多也值得。对女性而言，心底的彷徨和无助都会借由买买买来抒发，我不应纠结。”
退让的话，使伊伦的佞笑一秒间凝固。
谁说瑟兰迪尔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此际他温柔的蓝眸是多么刺眼。
“……王子能想开便好。”
周围的精灵则一阵懵。
这是什么状况？
未等其他精灵发生，剧情马上峰回路转——
传令的精灵战士从殿外跑来，在飒奥兹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立即上前向瑟兰迪尔报告：
“王子，加里安在殿外，他要求立即面见殿下。”
---------------------------------------------------------------
加里安的战衣蒙上了厚厚的灰，多个地方破损淌血，看来经过了苦战。
他看来有些呆滞，目光朝着瑟兰迪尔和伊伦间打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是去了北地？为何去而复返？”
威严的问话让他受惊颤了下：“是的，王子……哦，不是的，我……”
“是？不是？”
“我前往北方，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加里安惊慌地抚着脖子，那里有着明显的红痕。他颤巍巍地摸着衣服内袋说：“当时我为伊伦公主带回了这些……”
将沉甸甸的大袋子递给了瑟兰迪尔，加里安如被火燎般收回手，将自己抱着，不敢看伊伦一眼。
当袋内的白宝石呈现在众精面前，晶光将整个大殿都燃亮。
依瑟兰迪尔鉴别的眼光，这袋白宝石的价值立刻了然。
“从北方带回价值连城的宝石，是为了什么？”
“为了……因为……公主爱宝石，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加里安，小心你的言辞！”
加里安躲在飒奥兹身后极力解释：“王子，我从未有过背叛的心思，不管对绿林，对国王和您，还有伊伦公主。我只是恪守本分，遵从吩咐协助公主打理好战时的林地……没想到，日益膨胀的私欲会使人迷失心智，甚至不惜伤害亲族……”
“再敢胡言乱语，我会割下你的舌头！”伊伦高声喝止他，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杀意。
“请公主注意你的形象。如果再有精灵哄闹，我将以王子的名义将他（她）轰出去。”瑟兰迪尔以绝对的权威一字一句道，他麾下的近卫精锐立即踏出守在他的身侧，也保护起身为证人的加里安。
飙升的脾气按捺下来，伊伦不甘地又坐下，霸道和跋扈使在场的精灵惊讶——他们熟悉且崇拜的公主，竟有此一面。
“林地军队远征之后的几年，伊伦都用心看护着绿林。直到有一天，矮人送来了价值连城的项链和戒指，公主爱不释手，茶饭不思整整七天之后，用巨绿森林半数的财库换了它……”
话语至此，引起一片哗然。
“证据呢？加里安。你这是臆测！使诬陷！也有可能是辛达精灵的指使，构罪在我身上，让王子顺利继位的手段。”
飒奥兹忍无可忍：“温柔怯懦的公主终于撕下她的伪装，变成毒蛇肆意攻击！”
“我受够被摆布的日子！也受够了流言！更没必要理会你的指控！加里安，我将以林地王国代理国王的名义将你驱逐出森林！”她从席上站起，准备离开这场闹剧。
加里安看着她的背影，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在大家都目瞪口呆时，瑟兰迪尔轻笑了下：“伊伦，你早就不是代理国王了。”
很轻很轻的语气，却让全场精灵都听见，一清二楚。
“各位——”
在场者的视线转向加里安，那个鞠躬尽瘁却受尽委屈的忠实管家。
“我还留着账本——这几年来绿林财政支出的账本。那些账本上面……”加里安的声音带着哭音，他低着头说着，紧闭着的眼睛竭力隐忍着奔流的情绪，像是惧怕，更似悲伤的哀嚎：“上面记载着伊伦公主沉迷上白宝石，一次又一次删改财政收入和支出的纪录。”
炸弹平空掉落，震碎了所有林地精灵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