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算私奔吗?”

    科蒂维芙一个踉跄,拐了个莫斯科舞步才站定脚。劫后余生的气没有喘匀称就被这句玩笑话雷了个外酥里嫩,抬起爪子装模作样地轻咳,脸色有些通红。忽略掉心里那点儿隐秘的古怪,把这当作朋友间的一个玩笑话。

    “逃荒还差不多。”她捂着脸礼貌地回了句玩笑话。

    哈伦梅林有些失望地转过头。科蒂维芙偷偷地将捂着脸的爪子往边上挪,眼睛露出一条缝,瞧见那抹冰蓝色后又飞快地闪开。脸上降下去的温度又唰地升上去。她被这冷热交加一折磨,登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身后瑰丽的云海炸出蘑菇云的形状,云浪像水纹一样四散开。这一刻所有人眼前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世界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雪白才慢慢落幕,周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

    科蒂维芙僵硬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天边“刚刚是怎么了?”

    哈伦梅林呢喃,“糟糕了。”他的手抹过科蒂维芙的眼睛,她又恢复了睁眼瞎的状态。

    爆炸中心,兰西干净的长袍已经化成碎片,不知道飘落在何方。精心打理的卷发也没了造型,适合丢两只小鸡上去。他耷拉着脑袋,恍若睡着。对面的五个人更惨,身上横七竖八地布满了伤痕,手上的戒指黯淡无光。

    他们警惕地看着兰西,风荡开云层,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他困倦极了,说出口的话气若游丝,“愚昧无知的人们啊!这世上原本没有神,是你们愚蠢地将神供上高位,却又跪在祂的神座面前恳求祂的一点儿垂怜。你们费尽心血供养的是个杀人的怪物,却不知恶魔在天堂,天使在地狱。”

    他说得费力,喉咙里涌上一股甘甜。他想要咽回去,却又一点力也使不上。喉咙里的痒意越来越明显,捂住嘴喷出一口鲜血。抬起的脸一片灰白。

    恶魔在天堂,天使在地狱?五个人对此嗤之以鼻。

    春日时分,圣城和四大城还维持着表面的和风细雨,互相踢着皮球,大家都有意在外面挂张脸。圣诺斯彼尚未开学,校长自然是闲得慌。黑森林里跑了两趟便有些厌烦,搜肠刮肚也讲不出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男人嘛!尽个心意也就完了。哈伦梅林都在黑森林里待了那么多年,也不差他少去一两回。恰好此时收到了教主洋洋洒洒的一封信,邀他去圣城小玩一番。

    兰西读了信,当天就过去了。比起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圣城来说,教主忽然转变的态度更有趣些。他也不怕有什么陷阱,这人不惜命。

    你来我往扯了几个回合后,教主终于忍不住暗戳戳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兰西瞧见祭坛,心下瞬间了然,这人是冲着光明之神来的。想要他充当个免费劳动力,帮忙召唤光明之神。

    他思忖一二,顺手将祭坛改成了召唤黑森林里的魔王。

    至于光明之神,还是有副棺材板压着比较放心。老朋友诈个尸见面,容易吓着。要知道,老年人的心脏不大好。

    不过棺材板终究还是没有压住,叫他翻出来了。

    他朝着哈伦梅林的方向看了眼,嘴唇嗡动。

    费列罗暗中观察了很久,确定兰西没有反抗力气后着急出来跳脚,趾高气扬的叫嚣,“兰西,这斯诺圣彼我可以进去吗?”

    兰西眼睛泛着奇异的光,微笑着说,“你可以试试。”

    费列罗被这么一说,趾高气扬的气焰瞬间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鹌鹑本态。

    洛尔肯冷哼,“兰西,你的嘴真是又臭又硬。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硬”。他比费列罗还要傲慢无礼,自然瞧不上他的那副做派。现在的兰西,呵,恐怕连最简单的魔法也抵挡不住吧!

    他完全忽略了,手无寸铁之力的兰西正稳当地立在空中。

    *

    科蒂维芙瞧不见天上的场景,心下没有忌惮,风凉话不要钱的往外冒,“我觉得我们还是尽早跑路的比较好。”

    哈伦梅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对!他的脑袋僵硬地转过去,雪好像飘在了他的心里,冰冷寒凉。

    这最好只是一个巧合!

    科蒂维芙对上他的眼睛,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迷茫。

    哈伦梅林心头的乌云微微消散,但心上的石头还重重地压在上面,一时半会儿释然不了。

    科蒂维芙扭过头,在心底“啧”了一声。她眯眼瞧了眼天,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这几个家伙完蛋了。”

    五个人仗着光明之神一点儿残留的魔力,天真地想要将兰西留在这里。

    一直打瞌睡的人缓慢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微敛,微笑地看着他们。五个人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没注意到从戒指里悄无声息的飘出一丝魔力,从他们的鼻子里钻了进去。就连费列罗这个丢了戒指的也没有落下。

    兰西静静地看着,没有半点儿提醒的念头。他也想看看那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一瞬间,费列罗的气质陡然一变,从猥琐大汉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脸却还是那张脸。

    老朋友不大适应的活动了一下手脚,接着搓了搓脸,下意识地在魔戒里翻了翻,只可惜费列罗是个不解风情的大汉。

    一个黑影砸过去,假.费列罗下意识接过去,往脸上一照,瞬间花容失色。

    “啊!”

    一声轻啼有力的刺破云海,尖锐平等的划破每一个人的耳朵。兰西熟练地捂住耳朵。

    科蒂维芙没来得及捂住自己的耳朵,当即被震了个耳膜流血,蜿蜒的血像小溪一样缓缓流下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兰西那迟迟不来的更年期终于到了?

    一声长达一分钟的哀嚎结束后,某人终于停住了嘴,眼中翻涌着泪花可怜地望向兰西.

    兰西:……他熟练地放下捂耳朵的手,“不用谢我!”

    谁要谢你!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兰西。

    人们总是固执地给神披上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天使们也不例外。高贵者似乎永远端庄,只有少数人才能看见他们的真地模样。比如说兰西,同样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所以才知道对方壳子下面是个什么东西。

    光明之神极其爱美,每天出门前必须仔细的刮一遍胡子,保证一个胡渣都没有。头发也要梳拢得整整齐齐,为了保证帅气的效果必须用魔法固定,就算平地起妖风也能像座大山岿然不动。

    一瞬间几千年的光阴从脑海中匆略划过,看不清也想不到,大多数的时光都是乏善可陈,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兰西掏出他的魔法杖,通体白的近乎透明,可以看见流动的液体,轻轻握住,杖身荡开一层波纹。

    光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人直接略过了叙旧的环节,简单粗暴地准备动手。“喂,时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兰西没有说话,身体力行他的不待见,霎时间所有的魔法的粒子疯狂的涌进兰西的魔法杖端,一瞬间所有人的肺好像被剧烈挤压,空气被榨得一干二净,全都涌向了那透明的一点。

    光明收起吊儿郎当的气质,没有任何动作,眼含威严站在风暴的中心点儿。

    众人眼前一片漆黑,而光明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但他依旧不慌不忙,朝着一个方向扯了扯嘴角,比了个口型。紧接着,白色吞没了他的脑袋,他的身体。

    过了三天,这里的气压才恢复了正常。没有一个人敢试图插进这场斗争,方圆百里稀薄的魔法粒子无法供应魔法师们飞行,除非他们有更大的本事可以抢来的话!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来时抬头挺胸的姿态全然不见,这些高高在上的富贵少爷们经历了社会的第一重打击,正在生无可恋的怀疑人生。教皇灌得三百斤迷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起到,该腿肚子打颤时丝毫不犹豫。他们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了才跑过来。

    圣城里的陋习,瞧不起那些四大城的凡夫俗子。父辈是如此,耳濡目染传下来他们也是如此,至于兰西,这人活了太久,以至于什么谣言都有。起初有传闻他其实是圣城出生,后来流落到了西西比达这种荒郊野岭。后来兰西本人出面否认了这一传言后,圣城的人们才不得不承认烂泥里也能飞出来个金凤凰。好歹占了整个德拉尼亚的五分之四,总不能人不杰地不灵到这个地步吧!这么多年来,他们捧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四大城的人们。也就只有一个兰西能让他们稍微瞧得上眼。

    只不过,眼睛抬得太低,兰西这人又飞得太高,一不留神脸被打得太狠。齐刷刷的鬼哭狼嚎,想要回家找妈。

    科蒂维芙和哈伦梅林也觉得此地不太容易久留,两人一对视,瞬间一拍即合,该跑路还是得跑路。

    至于兰西!祝他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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