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者们被突如其来的大风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多人都被吹到了西城门。

    身旁还躺着摔伤的平民,嗷嗷地叫着痛。夏千伏也疼,但叫都不想叫了,只是翻了个面,从躺姿变成了趴姿。

    他在想,要不就这么放弃狩猎赛得了,他本来就是来混的,没捡到兽皮就算了,别因此落了一身伤。

    但不行,他还是得从西门下爬出去,继续比赛。

    炫长音一直在西城门下坐着。那飓风裹挟着沙粒和平民吹到了离城墙不到半米的地方时,白色的石砖忽然泛起了柔光,风好像一个忽然认出了自己孩子的母亲,一下子从杀意汹涌的风刀变成了轻抚幼儿的微风。

    炫长音静静看着一个个活人从几米处的高空摔在地上、撞到墙上。等风停时,所有人落了地,她对着全城墙外的人释放了一个大型法术。

    她割破自己的手指,红色的血被挤出,却在滴落在地的过程中渐渐被染成了蓝色。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兰城人的脉搏在此时达成了共振。

    一同心跳,一同呼吸。

    一同被治愈好了伤势。

    兰城国王执掌兰城地契,管理兰城灵人族的全部。

    地契——灵人同调。

    人们被消除了疼痛,昏昏睡去,炫长音重新在西城门门口坐下。

    没有注意到还睁着眼睛的夏千伏。

    夏千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炫长音偏偏不治疗他的伤。

    炫长音也没有注意到夏千伏还醒着,也不会想他为什么没有被治愈。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某个石洞里,男人费解地拨弄着自己的秤。他不明白为什么羽毛会忽然变轻,但此时这个时间炫荧蕾还活着,他就知道炫长音没死。

    他回头,看见被倒吊在石窟顶的女人紧闭双眼,似乎沉睡在噩梦里。

    她女儿怎么没死?

    刚才的地契波动定是灵人同调,但兰城的地契,在国王没死的时候,定是在国王身上。

    他动不了兰城的地契,于是把国王抓了起来,只要长公主炫长音借用了地契的力量,就能兰城发现,被他微微改造过的兰城护城阵就能杀了她。

    但是此刻,他察觉,兰城护城阵没动静。

    他看着那根变轻的白色羽毛。

    哈哈哈,原来是高估了兰城护城阵的实力。

    没关系,他早就想过计划二了。

    灵人同调使用后,被他安排在人群中的死亡女神信徒也会被“同调”。

    只要在这时对那几个人下咒暗示,让他们冲动一下,“不小心”“一怒之下”把炫长音砍了——

    等等。

    为什么那群废物都睡着了。

    他记得灵人同调是兰城王族最强的法术,尤其在战前使用,能让人亢奋,极大地提高战斗力。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没来兰城,原来灵人同调也这么废物了吗?

    大人派他来兰城,一大原因是他善于从内部瓦解敌人,能让敌人自相残杀,能把自己隐藏得好好的。

    但禁不住敌人太弱,自相不能残杀。

    没事,他还有计划三。

    先放一放炫长音,看看他的另几个目标实现了没有。

    那只被他用灵魔血造出的巨兽,这个时候应该到哪了?

    刻有“慕”字的令牌再次亮起,他细细感知了一下。

    然后脸变得死黑。

    突然传来一阵心悸,他瞬间掐断了那边的联系。

    是一个奇怪的味道,好像他曾经很熟悉,勾起他好多过去的回忆,可细想一下,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他低了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漆黑的指甲。

    *

    “哎呀,小鬼,你把这块魔晶拿起来。”辉杳湫耳边传来水月王女的稚嫩的童声。

    “刚才那个蓝色光球是什么,你干的?”是息鸮瞿在问他。

    “哥,你刚才去哪了,那巨兽死的时候你看见了没有?”白鸣岩都吓得话多起来了。

    还在装哑巴的辉杳湫:……

    当个哑巴也不错。辉杳湫用特殊处理手段,把小土伯的那块半个人头大的魔晶从血肉里挖出来,又在其尸体上撒下一层白色粉末,解掉魔毒。

    他拿起魔晶,好似在专心研究着,可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懂,只是在给远在柏架地下室的水月王女看。

    水月王女能借用他的感官,这是很神奇的事情。

    他比了个手势,叫息鸮瞿和白鸣岩去处理兽皮。

    “奇怪,我刚才好像闻到了慕天秤的味道。”

    “你应该听说过吧,江北的黑城是魔人的城,有一个将军、十二个哨兵。将军是神的丈夫,有德歌伊的地契,哨兵叫星哨,对应天上十二个星座。”

    “啊哈,我是兰城的守护神,当然知道些黑城的事了。黑城很厉害的,我现在怀疑这个巨兽是慕天秤造出来的。”

    辉杳湫起了一身冷汗。

    什么?巨兽还能被造出来?

    “应该是用了灵魔血……哦,星哨里有一个叫慕水瓶的,她的血是万毒之首,就叫灵魔血——不过黑城也没几滴那种血了,不用担心什么巨兽围城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辉杳湫抬头还不怎么知情的,在商量着怎么最大化利用兽皮的两人。

    “不许——告诉——别人——哦——”

    “慕天秤喜欢和活人玩,他有一杆秤,特别能算计。你可能动不动就中计了。”

    “不过只要知道他的最终目的就可以了,他不管耍什么心机,都是为了那一件事,明白了他最终想干什么,就能防住他。”

    “你小心点。他已经暗杀过你一次了。”

    黑赤色的魔晶上忽然凝出了一滴血。

    这滴血泛着诡异的光,光的颜色变化不定,大致是在红色和蓝色之间变化的。

    “呐,吃了吧,这就是灵魔血,对你是大补的。”

    亲妈,您是我亲妈,这刚宰的魔兽,能吃吗?

    魔兽血和魔兽肉吃了不是会毒死人吗。

    还有就算是灵魔血能吃,那上面就一点没沾着魔兽的血吗?

    还有还有你忘了这个魔晶一开始连着的是那个被你扯成肉条的眼珠子吗!!!

    辉杳湫心理膈应,但也得听话地吃。

    幸好没被息鸮瞿和白鸣岩看见。

    那滴血没有一点腥味,好像纯粹的水。入口后也没什么反应,除了其奇怪的颜色,好像就是一滴水。

    “有没有什么感觉?”水月王女问。

    辉杳湫摇头。

    息鸮瞿看见他摇头,奇怪地问:“怎么了?”

    辉杳湫再摇头。

    息鸮瞿继续回去扯兽皮。

    “没什么感觉?奇怪,起码一些浑身通畅的感觉也没有吗?”

    辉杳湫再再摇头。

    “你怎么了?”息鸮瞿问。

    辉杳湫再再再摇头。

    息鸮瞿继继续回去扯兽皮。

    “没有感觉有点热或者有点冷,口鼻通畅,全身像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

    辉杳湫再再再再摇头。

    息鸮瞿不扯兽皮了,转去扯他。

    辉杳湫试图挣扎一下,奈何息鸮瞿比他长得高。

    她按着他的头把他压在地上,说:“你脸好红。”

    辉杳湫:“啊?”

    水月王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鸣岩,兽皮先放着,先看看她咋了。”

    辉杳湫朝她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快点,人已经有点傻了。”

    辉杳湫:……

    辉杳湫张口:“我没事。”一张嘴,他自己都惊了惊,是个女声。

    息鸮瞿:“嗯?变声期完了?”

    白鸣岩:嗯?和之前念咒语的女声好像不是一个?他记错了?

    辉杳湫有些落寞地从地上坐起来,弹了弹自己的祭司服。

    耳边是水月王女的童声:“哎?怎么作用到这儿了?”

    出乎了现场三个人四个脑子的意外,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息鸮瞿回去继续扯兽皮了。

    那小孩被她在手里提着扑腾的时候有点可爱欸。

    咳——嗯。

    *

    夏千伏是被痒醒的。周围的人都还躺在地上打着鼾,他虽然伤还没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周围的人都躺着,他就是醒了也不想坐起来。

    他感觉背上很痒,顿时想起了那对白翅。

    他悄悄翻了个身,背压着地。

    突然更痒了,他的白翅不由自主地扑腾了起来。

    夏千伏急忙又翻了个身,正震动的翅膀不动了。

    怎么感觉一觉醒来那翅膀变大了些?昨天还只是小小的一个肉芽的。

    可他又不方便起来查看。

    藏一藏,不要被发现。

    他侧了个身,看见头顶的西风女神城门顶那两只振翅欲飞的白鸟石像。

    哎嗨,他有没有机会真正飞起来呢?

    他忽然对背后的白翅有了一点期盼。

    *

    慕天秤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他安排了这么多手,本想一箭多雕、漫卷开花,不想这射出去的箭是一个没准。

    现在只有一个最简单的计划:让郎镯越试探辉杳湫的耐魔性成功了,但结果很不好,得出的结论是辉杳湫的耐魔性很高。

    对辉家要用计划一了。

    让他想想,要怎么策反辉杳湫,让她心甘情愿打开镜花王女祭坛的那口白石棺。

    他按亮了那个写有“慕”字的令牌。

    “郎镯越,直接动手,杀了炫长音。她的现在的位置在西风女神城门下,你在那里杀了她,我会让朗齐暝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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