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十三州。
本是□□一统的启国盛世，如今，仅余九州。
当初的钟离权与北襄桑南达成的，不只是帮他谋下这江山，也不只是割地和战款。
这当的了一国之相之人，当然不会干那只出不进的勾当，总要为自己谋些好处，几般周折，终是为自己筹谋了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里，北襄南桑□□条约，不再入侵，反正这两方也需喘息的机会，需要再举进犯的筹谋。
得以喘息的启国说是安稳十年，其实只是换个种水深火热的方式。
十年之约，至此将尽。
这正安之像，也并未像这佞臣之前所谋划的那般安定正统，即使为主的依旧姓北宫，即使自己这十年里权势滔天。
将尽的不安，愈演愈烈。
……
适逢，北宗于正安十年九月开山，信那天运的钟离权，终是送上了自己的苍生一问。
为何世事皆信道，为何信世人皆信北宗，不仅因为百余年前，北宫一氏借道家之手尽得这天下，还因为长渊道长自那时起，便是这启国之师。
没人知晓这长渊道长究竟年岁几何，只知自太祖在位，他便身为国师，直至传位弟子，共辅朝纲一百三十五年。
北宗此时出山，之于钟离权，真的算是那雪中送炭。
终是在这岁末初雪之时，有人下山而来，全自己掌天下之意。
但，信中所书：
【损卦】
山泽损，艮上兑下，山下有泽，泽上有山，减损有道。
古书有云：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此已，由卦可知，应停止不义之举，避免无妄之灾。
钟离权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对这世事毫无察觉，两年前便不再排除异己，努力稳固这权力的稳定，端的是个悔过自新的正统形象。
但是，依旧不得人心。
这国相开始前所未有的忙于公事，以前只是打压异己，如今开始专心于收买人心。
于是，抽调部署的情况下，各方势力十年得以成长的契机下，四方云集，蠢蠢欲动。
……
无定楼，更是趁世而起，不论是几年前的突然入世，还是此次毫无遮掩的入城，都备受各方势力的瞩目。
在此之中，尤其在意这无定楼的，则是沐王爷。
为何如此在意，原因就在沐启轩在北宗开山第二日收到的一封信。
这信，一边让这位寻女十载依旧不渝的汉子，不再避世，一边让这群陆续潜入金城的无定楼杀手们，头痛不已。
沐王爷才不管其他，将这十年筹谋的势力遍布金城，一不干涉这群杀手执行任务，二不参与任何权钱之争。
只为寻女。
但传出去的消息，是寻个不小心伤了王爷臂膀的贼人，心腹才知道，都是因那北宗宗主的一纸书信。
书信上言，自九月起，入金城的无定楼杀手中，有一人，便是你沐王爷之女。
本就隐忍的汉子，自此起就像那脱缰之野马，管你什么风云再起。
只找机会把人堵了，有面具的掀面具，有易容的清易容，当然多有身手高绝之人，只要确定不是姑娘，管他杀人还是放火。
他的瑶儿，其实后颈之处有朵似花的胎记，掀人面皮不过混淆视听罢了。
于是乎，到这十二月初冬，三个月里，沐王爷把进了金城的杀手都查了个遍。
到后来，都不限于无定楼的人了，只要有些风吹草动，都能看到沐王府不插手只绑人的无差别现身。
终于，此去经年，在这个飘着初雪的日子里，暗藏在金城大街小巷里的沐王府暗探，终是长吁了一口气。
人，找到了。
再无音信，沐王爷那张本就摄虎惧神的脸，真是看不下去了。
此间功劳最甚的，当属济世堂的老孙头，本是那最不重要的联络点，不过是个隐在偏僻胡同里，半大不小的医师馆子。
却在这雪月夜里，被个姑娘叩响了院门。
孙先生披着大氅打开这院门，只见个身着天青色丫鬟装的年轻小姑娘站在门口。
这衣制，看着是将军府中的。
沐启轩身侧之老伙计，都还是喜欢称他为将军。
但，为何在丑时将近之时，会带伤出现在此？
老孙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原是那军医，十年前却伤了腿，将军又被卸了军权，索性开了这医馆。
咳，林子之大，什么鸟儿没见过，他倒想看看这是哪儿来的小雀儿？
“小姑娘何事？”
“深夜冒昧打扰先生，就寻一剂凝血散。”
元遥没管臂上之伤，只盯着这面前之人双眼。
只要有任何异动，她便飞云踏雪，溜之大吉。
身上并未带药，因为过于自信，也回不了客栈，傻子估计还在等自己，伤着回去怕是又要费一番口舌。
“凝血散有，不过小姑娘，伤了你的那刃，怕是涂了散血之物，只用普通的凝血怕是无甚大用。”
孙先生看了看这警惕如狐的姑娘，但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到杀意，继续道。
“我这院中无顶，后墙无户，姑娘如若愿意，可进来稍后，老夫这就去为你调药。”
院中无顶？后墙无户？老先生你怎的不说，有意外你就随便跑？
“好，多谢。”
人都这么说了，自己有什么扭捏的，只是血流如注，又不是手无缚鸡。
这院儿虽小，却相当有意境，或许因这院儿后无户，偏僻至极，却方有一片竹林，竹林掩映间，落雪映世间，竟有些心安。
不多时，老先生一手拿着个药罐而来，另一手还掌着盏烛火，臂下夹着卷棉布，肩上披着那件大氅，脚下还半踏拉着双棉鞋。
“姑……”
就说了一个字，就将其实大他许多的大氅，一脚踩将在了脚下。
看着将欲摔倒的老先生，元遥再怎么说也不会置之不理，一个闪身便移了过去，先是扶稳了老先生，再弯腰去拾那掉在地上的棉布。
小姑娘俯身之际，老先生站稳之时，烛火摇映之间。
颈后一朵粉色花样，赫然射入老孙头之目，惊的手中的烛火差点扔了出去。
于是乎，等元遥起身后，便看到原本有些严肃的老者，满眼泪光地盯着自己。
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您这是？”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老夫无儿无女，这要是一跤摔将下去，怕是就此为止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激动归激动，还是要矜持。
“您太客气了，要不是我来看诊，您也不会夜半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个好姑娘，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姑娘这手伤成这样！
“来来来，快些上药！”
啧，真是心疼，不过这易容做的甚好，看不出是否像那将军，夫人自己见的不多，已然记的不甚清楚。
不，不能像将军，姑娘家的，还是白净些好。
于是乎，元遥本觉得安心的氛围剧变，有些承受不住的关切，就差问自己要不要再吃顿饭了。
“多谢先生，这是诊费。”
元遥起身告退，想着要不要再路上弄套衣服，不然傻子还是会察觉。
“拿走！”
“好嘞！”
看着眼前已经把自己当作至亲长辈的老先生，元遥一瞬间还真被唬住了，罢了，下次偷偷过来放下些银钱好了。
步出小院儿，步入深巷之时，突然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附近，离得不远不近，而且毫无杀意。
啊！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
元遥眉角一挑，既然如此，咱就雪月夜里诗情画意一把，逛逛这金城，且看你们跟不跟得住，顺便也散散这身上的伤药之味。
于是乎，一个人在金城中，这边赏月，那边看雪。
一群人缀在后面，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我觉得咱已经被发现了。”
“我觉得你的肚子可以安静一会儿。”
“三哥，真没办法，这高强度的遛狗，还真是十年前远征之时体验过。”
“将军为啥不直接来确认？！”
“近乡情怯嘛，不想莽撞吓到小姐。”
“怕是吓不到小姐，小姐可是无定楼八楼的招牌。”
缩在暗处的两个头领，真心有些疲倦了，本就值夜班，还如此被拉练。
“谢谢你们夸我啊！”
“！”
“！！”
尚在喘气儿的两人一瞬间头皮都抓紧了，本来盯梢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努力扬起僵硬的嘴角，统一步调地转过头，对着无语的元遥就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一笑。
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笑得元遥默默退后了一步。
“你们是沐王爷府的？”
“啊，对。”
“是沐王爷让你们尾随我的？”
“啊，对。”
“那想必你们两个头头，已经知道我究竟是何人？”
“啊，对。”
元遥一连三问，问的是对面惊惧的两人，回答的是自己已然确定的疑问。
“如此，带我去见沐王爷吧。”
“啊，对，什么？！”
本来就被惊到的两个人，面对着不是目标的目标，就无从下手，这姑娘还语出惊人，两人的脑子突然就断片了。
“行了，走吧。”
元遥起身，不再看这两傻子在此做作，先一步向那沐王府走去，之前围着金城游了一圈，此时就在沐王府所在的城西。
“头儿。”
隐在其他角落的傻小子们，看着自己两个领导如此的惊人之举，忍住满心的腹诽，上前询问究竟该是如何？
“咋不提醒我们？”
“呃，本来是想的，但收到了姑娘的眼刀，甚是骇人。”
沐五作为人缘儿最好的，被推上前来挡骂，但真的不能怪他们，还到底是低估了姑娘的身手，估计其他两处跟的人也收到了姑娘掷去的月夜银刀。
“罢了，快去通知王爷。”
“是。”
一众黑衣人飞身而起，摇头苦笑的两人跟在了元遥身后，其余人在此隐向了暗处，保驾护航。
……
前一步接到消息的沐启轩，本就穿戴整齐坐于书房之中，看到苦笑回来通报的沐五，顿时惊慌失措。
实话，十年了，波澜不惊已是常态。
“来了？！到了？！”
“还未到，小姐，在散步。”
“瑶儿真贴心，还知道给我留些时间收拾，快快，看看我这怎么样，去去，门口积雪清理干净！”
沐启山一边说，一边同身旁老管家说道，又摸了摸鬓边的胡茬。
啧，掏出袖中的匕首就开始边走边刮。
“……”
小五只能盯着这欣喜若狂的将军，赶紧跟着一路而去。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姐本就不是闺阁儿女，看着也清冷吓人的厉害，自己又不能提前扫了将军的兴致，真是有苦难言！
怪不得！
就使他回来通禀！
……
雪落无声，转过街角，元遥终是抬头向前望去。
一人，一氅，肩头落白，已成霜。
似曾，相识。
好似自己也在那门口站过，还迎回了得胜而归的父亲。
月影斑驳，心绪陆离。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本是□□一统的启国盛世，如今，仅余九州。
当初的钟离权与北襄桑南达成的，不只是帮他谋下这江山，也不只是割地和战款。
这当的了一国之相之人，当然不会干那只出不进的勾当，总要为自己谋些好处，几般周折，终是为自己筹谋了十年时间。
十年时间里，北襄南桑□□条约，不再入侵，反正这两方也需喘息的机会，需要再举进犯的筹谋。
得以喘息的启国说是安稳十年，其实只是换个种水深火热的方式。
十年之约，至此将尽。
这正安之像，也并未像这佞臣之前所谋划的那般安定正统，即使为主的依旧姓北宫，即使自己这十年里权势滔天。
将尽的不安，愈演愈烈。
……
适逢，北宗于正安十年九月开山，信那天运的钟离权，终是送上了自己的苍生一问。
为何世事皆信道，为何信世人皆信北宗，不仅因为百余年前，北宫一氏借道家之手尽得这天下，还因为长渊道长自那时起，便是这启国之师。
没人知晓这长渊道长究竟年岁几何，只知自太祖在位，他便身为国师，直至传位弟子，共辅朝纲一百三十五年。
北宗此时出山，之于钟离权，真的算是那雪中送炭。
终是在这岁末初雪之时，有人下山而来，全自己掌天下之意。
但，信中所书：
【损卦】
山泽损，艮上兑下，山下有泽，泽上有山，减损有道。
古书有云：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此已，由卦可知，应停止不义之举，避免无妄之灾。
钟离权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对这世事毫无察觉，两年前便不再排除异己，努力稳固这权力的稳定，端的是个悔过自新的正统形象。
但是，依旧不得人心。
这国相开始前所未有的忙于公事，以前只是打压异己，如今开始专心于收买人心。
于是，抽调部署的情况下，各方势力十年得以成长的契机下，四方云集，蠢蠢欲动。
……
无定楼，更是趁世而起，不论是几年前的突然入世，还是此次毫无遮掩的入城，都备受各方势力的瞩目。
在此之中，尤其在意这无定楼的，则是沐王爷。
为何如此在意，原因就在沐启轩在北宗开山第二日收到的一封信。
这信，一边让这位寻女十载依旧不渝的汉子，不再避世，一边让这群陆续潜入金城的无定楼杀手们，头痛不已。
沐王爷才不管其他，将这十年筹谋的势力遍布金城，一不干涉这群杀手执行任务，二不参与任何权钱之争。
只为寻女。
但传出去的消息，是寻个不小心伤了王爷臂膀的贼人，心腹才知道，都是因那北宗宗主的一纸书信。
书信上言，自九月起，入金城的无定楼杀手中，有一人，便是你沐王爷之女。
本就隐忍的汉子，自此起就像那脱缰之野马，管你什么风云再起。
只找机会把人堵了，有面具的掀面具，有易容的清易容，当然多有身手高绝之人，只要确定不是姑娘，管他杀人还是放火。
他的瑶儿，其实后颈之处有朵似花的胎记，掀人面皮不过混淆视听罢了。
于是乎，到这十二月初冬，三个月里，沐王爷把进了金城的杀手都查了个遍。
到后来，都不限于无定楼的人了，只要有些风吹草动，都能看到沐王府不插手只绑人的无差别现身。
终于，此去经年，在这个飘着初雪的日子里，暗藏在金城大街小巷里的沐王府暗探，终是长吁了一口气。
人，找到了。
再无音信，沐王爷那张本就摄虎惧神的脸，真是看不下去了。
此间功劳最甚的，当属济世堂的老孙头，本是那最不重要的联络点，不过是个隐在偏僻胡同里，半大不小的医师馆子。
却在这雪月夜里，被个姑娘叩响了院门。
孙先生披着大氅打开这院门，只见个身着天青色丫鬟装的年轻小姑娘站在门口。
这衣制，看着是将军府中的。
沐启轩身侧之老伙计，都还是喜欢称他为将军。
但，为何在丑时将近之时，会带伤出现在此？
老孙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原是那军医，十年前却伤了腿，将军又被卸了军权，索性开了这医馆。
咳，林子之大，什么鸟儿没见过，他倒想看看这是哪儿来的小雀儿？
“小姑娘何事？”
“深夜冒昧打扰先生，就寻一剂凝血散。”
元遥没管臂上之伤，只盯着这面前之人双眼。
只要有任何异动，她便飞云踏雪，溜之大吉。
身上并未带药，因为过于自信，也回不了客栈，傻子估计还在等自己，伤着回去怕是又要费一番口舌。
“凝血散有，不过小姑娘，伤了你的那刃，怕是涂了散血之物，只用普通的凝血怕是无甚大用。”
孙先生看了看这警惕如狐的姑娘，但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到杀意，继续道。
“我这院中无顶，后墙无户，姑娘如若愿意，可进来稍后，老夫这就去为你调药。”
院中无顶？后墙无户？老先生你怎的不说，有意外你就随便跑？
“好，多谢。”
人都这么说了，自己有什么扭捏的，只是血流如注，又不是手无缚鸡。
这院儿虽小，却相当有意境，或许因这院儿后无户，偏僻至极，却方有一片竹林，竹林掩映间，落雪映世间，竟有些心安。
不多时，老先生一手拿着个药罐而来，另一手还掌着盏烛火，臂下夹着卷棉布，肩上披着那件大氅，脚下还半踏拉着双棉鞋。
“姑……”
就说了一个字，就将其实大他许多的大氅，一脚踩将在了脚下。
看着将欲摔倒的老先生，元遥再怎么说也不会置之不理，一个闪身便移了过去，先是扶稳了老先生，再弯腰去拾那掉在地上的棉布。
小姑娘俯身之际，老先生站稳之时，烛火摇映之间。
颈后一朵粉色花样，赫然射入老孙头之目，惊的手中的烛火差点扔了出去。
于是乎，等元遥起身后，便看到原本有些严肃的老者，满眼泪光地盯着自己。
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您这是？”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老夫无儿无女，这要是一跤摔将下去，怕是就此为止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激动归激动，还是要矜持。
“您太客气了，要不是我来看诊，您也不会夜半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个好姑娘，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把姑娘这手伤成这样！
“来来来，快些上药！”
啧，真是心疼，不过这易容做的甚好，看不出是否像那将军，夫人自己见的不多，已然记的不甚清楚。
不，不能像将军，姑娘家的，还是白净些好。
于是乎，元遥本觉得安心的氛围剧变，有些承受不住的关切，就差问自己要不要再吃顿饭了。
“多谢先生，这是诊费。”
元遥起身告退，想着要不要再路上弄套衣服，不然傻子还是会察觉。
“拿走！”
“好嘞！”
看着眼前已经把自己当作至亲长辈的老先生，元遥一瞬间还真被唬住了，罢了，下次偷偷过来放下些银钱好了。
步出小院儿，步入深巷之时，突然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附近，离得不远不近，而且毫无杀意。
啊！这一天天的！还有完没完！
元遥眉角一挑，既然如此，咱就雪月夜里诗情画意一把，逛逛这金城，且看你们跟不跟得住，顺便也散散这身上的伤药之味。
于是乎，一个人在金城中，这边赏月，那边看雪。
一群人缀在后面，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我觉得咱已经被发现了。”
“我觉得你的肚子可以安静一会儿。”
“三哥，真没办法，这高强度的遛狗，还真是十年前远征之时体验过。”
“将军为啥不直接来确认？！”
“近乡情怯嘛，不想莽撞吓到小姐。”
“怕是吓不到小姐，小姐可是无定楼八楼的招牌。”
缩在暗处的两个头领，真心有些疲倦了，本就值夜班，还如此被拉练。
“谢谢你们夸我啊！”
“！”
“！！”
尚在喘气儿的两人一瞬间头皮都抓紧了，本来盯梢之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两人对视一眼，努力扬起僵硬的嘴角，统一步调地转过头，对着无语的元遥就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一笑。
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笑得元遥默默退后了一步。
“你们是沐王爷府的？”
“啊，对。”
“是沐王爷让你们尾随我的？”
“啊，对。”
“那想必你们两个头头，已经知道我究竟是何人？”
“啊，对。”
元遥一连三问，问的是对面惊惧的两人，回答的是自己已然确定的疑问。
“如此，带我去见沐王爷吧。”
“啊，对，什么？！”
本来就被惊到的两个人，面对着不是目标的目标，就无从下手，这姑娘还语出惊人，两人的脑子突然就断片了。
“行了，走吧。”
元遥起身，不再看这两傻子在此做作，先一步向那沐王府走去，之前围着金城游了一圈，此时就在沐王府所在的城西。
“头儿。”
隐在其他角落的傻小子们，看着自己两个领导如此的惊人之举，忍住满心的腹诽，上前询问究竟该是如何？
“咋不提醒我们？”
“呃，本来是想的，但收到了姑娘的眼刀，甚是骇人。”
沐五作为人缘儿最好的，被推上前来挡骂，但真的不能怪他们，还到底是低估了姑娘的身手，估计其他两处跟的人也收到了姑娘掷去的月夜银刀。
“罢了，快去通知王爷。”
“是。”
一众黑衣人飞身而起，摇头苦笑的两人跟在了元遥身后，其余人在此隐向了暗处，保驾护航。
……
前一步接到消息的沐启轩，本就穿戴整齐坐于书房之中，看到苦笑回来通报的沐五，顿时惊慌失措。
实话，十年了，波澜不惊已是常态。
“来了？！到了？！”
“还未到，小姐，在散步。”
“瑶儿真贴心，还知道给我留些时间收拾，快快，看看我这怎么样，去去，门口积雪清理干净！”
沐启山一边说，一边同身旁老管家说道，又摸了摸鬓边的胡茬。
啧，掏出袖中的匕首就开始边走边刮。
“……”
小五只能盯着这欣喜若狂的将军，赶紧跟着一路而去。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姐本就不是闺阁儿女，看着也清冷吓人的厉害，自己又不能提前扫了将军的兴致，真是有苦难言！
怪不得！
就使他回来通禀！
……
雪落无声，转过街角，元遥终是抬头向前望去。
一人，一氅，肩头落白，已成霜。
似曾，相识。
好似自己也在那门口站过，还迎回了得胜而归的父亲。
月影斑驳，心绪陆离。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