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土地庙方寸之地，避无可避。
后无退路，前有追兵。
姜苗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握拳平稳呼吸，在庙堂里寻找藏身之地，只是这荒庙一眼就能看到头，根本无处可躲。
余光见崔棠还一副悠闲的模样，姜苗莫名的冷静下来了，她问：“你不跑吗？”
“能跑去哪？”
崔棠从供奉案下翻出自己生锈的佩剑，潇洒从容，嘴角含着笑道：“若不是来杀我的，便是来杀你的，这庙里就你我二人，若死作一堆，也不算孤单上路了。”
那铁蹄声井然有序，金钩铁锁催人命。
姜苗乌眸微窒：“我不是很想跟你死作一堆。”
她将自己的包袱藏到石像后面，抬头与土地公对视，不去看那立在背光处，握着锈剑、顶着鸡窝头、穿着破烂衣的崔家公子。
对峙间，庙外争执顿起。
两方人马起了冲突。
姜苗正盼着他们两败俱伤，一人就猛地被踹了进来，还砸烂了仅存的半扇门。
阳光乍然而入，刺得姜苗反射性地闭上眼，再度掀开眼皮时，恰见崔棠挥剑与黑甲拼杀，不过三招就被踹到神像前，闷声砸在蒲苇上。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姜姑娘虽为南疆人，但也只是寻常百姓，家中靠开棺材铺维持生计，怎么会招得黑甲军精锐追杀不放？”
姜苗：“……”
这些马匪也太不经打了吧！！！
姜苗悄摸观察了一下大步跨进庙来的黑甲，共有五人，皆以铁制面具覆脸，双目似鹰透过面具投来杀气腾腾的视线，还带着一丝打量之色。
其中一位冷淡注视着面前二人，收剑归鞘，动作不屑。
他长跨两步，信手将姜苗掐脖扯到眼前，打量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就是南疆逃跑的圣女？”
姜苗抓着脖子上的无情铁掌，面色涨得通红，憋着气踮起脚尖，艰难道：“认……认错人了大哥！”
“哦？是嘛。”，话毕时，手上力度加重。
姜苗觉得自己可能看见了太奶，翻着白眼就要晕厥过去时，崔棠握着被砍了半截的锈剑，撑身而起，大喊一声冲过来。
“崔大侠在此，看剑！”
不出意料，崔大侠再次被踹飞出去，嗜着寒光的长剑紧随其后，直取他命门。
“……”
姜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紫蝎如闪电般蹿出，眨眼间螯刺扎入对方握剑之手，须臾，那名黑甲抽搐了一下，倒地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意识仍在但承受着噬肉腐骨之痛。
最后留下来的，是一张浸泡在血滩里的人皮。
噬肉腐骨，却不化皮。
掐住姜苗脖子的那名黑甲见此惨烈诡异的一幕，浑身骤然发紧，汗毛炸开，抬手将姜苗甩出去，抽剑猛劈向那紫蝎。
紫蝎像是吸饱了血气，转瞬又夺一人性命，剩下三名黑甲，见状迅速冲出土地庙，逃命前还不忘抓过姜苗。
姜苗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倒挂于马背上时迅速抽出黑甲皂靴上绑的匕首，趁人慌乱上马时一刀扎进对方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了姜苗一脸。
另外两名黑甲见状果断抬脚，踢翻了马匹。
姜苗猝然被甩出去，但顾不上浑身断骨般的疼痛，她握紧了匕首顶着被铁蹄踏死的危险，在马蹄上连续割了几刀。
马受惊仰起前蹄，在脑袋要被踩爆前姜苗被猛的一扯胳膊，几个打滚翻出危险区域。
那两名黑甲尚未完全控制住马匹，姜苗擦了一把脸上湿乎乎的血，声音冷静：“不能让这两人离开，否则我们都得死。”
崔棠闻言一顿。
他侧目而视，目光落在满脸是血的姜苗身上，那么薄削的肩膀，细细的手腕，却能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量，或许是被这一面之缘的姑娘身上强烈的求生欲感染了。
又或是其他……
总之，他收起了两分随意，迅速捡过地上的剑，冲了出去。
以己之力奋起博敌。
趁乱之际他一剑劈在其中一名黑甲的小腿上，姜苗紧随而上，拽着马尾借力飞起跨坐到那名黑甲的脖子上，精准无误地扎进没有面具防护的眼睛里。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嚎叫，姜苗再次被甩下了马，不过这次崔棠接住了她，并且没有丝毫犹豫地往最后一名黑甲身上扔过去。
姜苗连骂人都来不及就撞了上去，马匹彻底失控将人掀翻在地，黑甲抢先一步腾跃而起，挥剑劈向姜苗。
“去死吧！”
姜苗连连躲过几剑，腿上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到如今支撑着她的，也只有面对死亡时飙升的肾上腺素了。
好在旁边那位崔大侠还不算太黑心，寻着机会就趁黑甲不备，一剑削断了他的半个颈脖。
黑甲不甘心地倒下，很快气绝身亡，身下流了成滩的血。
崔棠扬手扔了剑：“想不到，姜姑娘开棺材铺的，也懂些武艺。”
“略懂略懂。”，姜苗静静看了他半响：“听说江湖剑客都十分厉害。”
崔棠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
“……”
“这些，姑娘打算如何处理？”，崔棠拍拍手站起来，端得两袖潇洒，身姿挺正，一眼都不去看地上横陈的几具尸体。
姜苗撑着伤腿起身，吐了一口血沫：“就地掩埋，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崔棠：“姑娘家里既然是开棺材铺的，应当十分擅长埋人，你且先刨坑埋着，我去后山寻些吃的。”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跑没了。
二人萍水相逢，有缘生死相托一场，就算崔棠此刻走了她也不会说甚。
只是这崔棠怎么跟书里的不太一样？
原文里虽只有寥寥数笔描写到他，但也着墨颇雅。
积石如玉，清冽如松。
虽自小被继母磋磨，但也长成了一位谦谦君子，弑母亦是错手导致。
看来，原文误我也。
姜苗重新把伤口包好，在附近寻了块湿润的地皮，又拖着残腿到废弃的农家里找来一把锄头，哼哧哼哧地开始挖坑。
刨了半天才刨好坑，姜苗把尸体和人皮都拖到一起，先将他们身上的干粮和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出来堆至一边，随后再咬破指尖往每具尸体的额头处都画下一道安魂往生符。
如此做完，才把尸体翻进坑里，作一堆掩埋填土。
掩埋完又用湿泥把地上的血迹盖住，确认闻不到血腥味后才慢慢挪回庙里。
大发神威的紫蝎正趴在供奉案上，拿血红色的眼珠子盯着姜苗，姜苗屏住呼吸，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前一刻的人皮惨状犹在眼前。
好在紫蝎认主，只跳到她的胳膊上闭着螯肢钳子蹭了蹭，就乖巧地爬回琉璃盏去了。
姜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经此一遭死里逃生，姜苗的身体疲惫到极致，眼前阵阵眩晕感袭来，她强撑着把蒲苇拖到神像后面，躺下沉沉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白昼已逝，黑夜降临。
一簇昏黄火苗噼啪作响，将崔棠的影子映在斑驳墙壁上，淡淡肉香荡在破败的土地庙内。
姜苗低头看了一眼小腿位置，裤腿已被扯去一截，明显是重新上过药包扎了。
“怎么没走？”，姜苗朝火堆坐过去。
木架上串着只烤得焦香的野兔。
崔棠将烤好的野兔递过去，展眉间轻勾起嘴角：“在这呆得好好的，吃喝不愁，走什么？”
姜苗用余光打量他，发现竟顺眼许多。
似乎是洗了脸。
这么一瞧，颜若青山，眸含瀚海，一张嘴唇莹润微翘，不似旁的男子那般薄削无情，颇有几分桃花之态。
“可是看我俊得不行？这般目不转睛的。”，崔棠含着嗓，故意调笑她。
姜苗眨了眨眼，并未回应他的调笑，狼吞虎咽扯完兔子肉吃，抓过一把干稻草擦擦手上油点子就去将搜刮的战利品抱出来，摊至火堆前。
“那群马匪用的横刀，每人身上都有一包银子并些铜钱，还有块檀木做的令牌，不像是野路子。至于那些黑甲军身上没甚子值钱的，就算有值钱的也拿不出去卖。”
“令牌我看看？”，崔棠伸手出来。
姜苗从中挑了挑，将其中一块令牌扔给他，然后把所有银子都倒出来，分成两堆，其中一堆推给崔棠。
“战利品，一人一半。”
崔棠把玩着那块令牌，随手丢进了火堆里，
“这是清河府守备军的军牌。”
姜苗顿时明悟，恐怕这些伪装成马匪的守备军正是出自崔叹之手。
二人如今处境相似，都是头顶悬着一把刀，原主身份所带来的问题是致命性的，她如今自保尚难，要杀回南疆更不可能，毕竟还有一个崔叹在原书剧情里等着她现身送金手指。
共得十二枚铜钱，姜苗对土地公神像虔诚拜过，蹬上供奉案将披在神像肩膀上的红布扯了下来。
所得红布扯成碎条，十二枚铜钱穿过四方孔来回固定，最后在手柄处缠满红布，一把简易小巧的铜钱软剑就制作好了。
如今手上没有桃木，更没有朱砂和黄符纸，这荒废村庄夜里阴风呼号，瞧着也不太平。
“崔公子，你是童男吗？”，姜苗忽然蹦出一句。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崔棠：“在下从小洁身自好……”
姜苗闻言，立时眉开眼笑：“那可否借你童子尿一用？或者你自己围着门口那处撒一圈尿。”
“……”
门槛低薄，被踹倒的木门这时只虚虚横挡住下半部分，往上还空了许多地方挡不着，这会正呼呼往里吹风。
虽说这里有土地公镇着，野鬼游魂不敢靠近，但漫漫长夜，总会有一些没眼色的撞进来。
若有童子尿镇上一镇，应该能安全些。
姜苗见他迟迟不起身，便问道：“可是不方便？”
“……”
崔棠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进去，站起身来：“既然姜姑娘都不拘这些礼节了，那我照做便是。”
他起身走出土地庙，抬头凝视银月片刻，月光清泠泠洒落在这方天地，地上银霜渐渐，旧壤新翻，土地松软，适合解手。
只是崔棠面色莫名，手抓着裤带迟迟微动，两厢思绪不断拉扯。
正当他内心极度挣扎时，一股咸腥之风扑面而来，夜间骤现一团血色浓雾，带着孩童哭声朝土地庙这边冲来。
姜苗豁然起身，握着铜钱软剑单脚蹦出去。
此时此刻，只想骂自己一句乌鸦嘴。
后无退路，前有追兵。
姜苗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握拳平稳呼吸，在庙堂里寻找藏身之地，只是这荒庙一眼就能看到头，根本无处可躲。
余光见崔棠还一副悠闲的模样，姜苗莫名的冷静下来了，她问：“你不跑吗？”
“能跑去哪？”
崔棠从供奉案下翻出自己生锈的佩剑，潇洒从容，嘴角含着笑道：“若不是来杀我的，便是来杀你的，这庙里就你我二人，若死作一堆，也不算孤单上路了。”
那铁蹄声井然有序，金钩铁锁催人命。
姜苗乌眸微窒：“我不是很想跟你死作一堆。”
她将自己的包袱藏到石像后面，抬头与土地公对视，不去看那立在背光处，握着锈剑、顶着鸡窝头、穿着破烂衣的崔家公子。
对峙间，庙外争执顿起。
两方人马起了冲突。
姜苗正盼着他们两败俱伤，一人就猛地被踹了进来，还砸烂了仅存的半扇门。
阳光乍然而入，刺得姜苗反射性地闭上眼，再度掀开眼皮时，恰见崔棠挥剑与黑甲拼杀，不过三招就被踹到神像前，闷声砸在蒲苇上。
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姜姑娘虽为南疆人，但也只是寻常百姓，家中靠开棺材铺维持生计，怎么会招得黑甲军精锐追杀不放？”
姜苗：“……”
这些马匪也太不经打了吧！！！
姜苗悄摸观察了一下大步跨进庙来的黑甲，共有五人，皆以铁制面具覆脸，双目似鹰透过面具投来杀气腾腾的视线，还带着一丝打量之色。
其中一位冷淡注视着面前二人，收剑归鞘，动作不屑。
他长跨两步，信手将姜苗掐脖扯到眼前，打量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就是南疆逃跑的圣女？”
姜苗抓着脖子上的无情铁掌，面色涨得通红，憋着气踮起脚尖，艰难道：“认……认错人了大哥！”
“哦？是嘛。”，话毕时，手上力度加重。
姜苗觉得自己可能看见了太奶，翻着白眼就要晕厥过去时，崔棠握着被砍了半截的锈剑，撑身而起，大喊一声冲过来。
“崔大侠在此，看剑！”
不出意料，崔大侠再次被踹飞出去，嗜着寒光的长剑紧随其后，直取他命门。
“……”
姜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紫蝎如闪电般蹿出，眨眼间螯刺扎入对方握剑之手，须臾，那名黑甲抽搐了一下，倒地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意识仍在但承受着噬肉腐骨之痛。
最后留下来的，是一张浸泡在血滩里的人皮。
噬肉腐骨，却不化皮。
掐住姜苗脖子的那名黑甲见此惨烈诡异的一幕，浑身骤然发紧，汗毛炸开，抬手将姜苗甩出去，抽剑猛劈向那紫蝎。
紫蝎像是吸饱了血气，转瞬又夺一人性命，剩下三名黑甲，见状迅速冲出土地庙，逃命前还不忘抓过姜苗。
姜苗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倒挂于马背上时迅速抽出黑甲皂靴上绑的匕首，趁人慌乱上马时一刀扎进对方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了姜苗一脸。
另外两名黑甲见状果断抬脚，踢翻了马匹。
姜苗猝然被甩出去，但顾不上浑身断骨般的疼痛，她握紧了匕首顶着被铁蹄踏死的危险，在马蹄上连续割了几刀。
马受惊仰起前蹄，在脑袋要被踩爆前姜苗被猛的一扯胳膊，几个打滚翻出危险区域。
那两名黑甲尚未完全控制住马匹，姜苗擦了一把脸上湿乎乎的血，声音冷静：“不能让这两人离开，否则我们都得死。”
崔棠闻言一顿。
他侧目而视，目光落在满脸是血的姜苗身上，那么薄削的肩膀，细细的手腕，却能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量，或许是被这一面之缘的姑娘身上强烈的求生欲感染了。
又或是其他……
总之，他收起了两分随意，迅速捡过地上的剑，冲了出去。
以己之力奋起博敌。
趁乱之际他一剑劈在其中一名黑甲的小腿上，姜苗紧随而上，拽着马尾借力飞起跨坐到那名黑甲的脖子上，精准无误地扎进没有面具防护的眼睛里。
随着一声震天响的嚎叫，姜苗再次被甩下了马，不过这次崔棠接住了她，并且没有丝毫犹豫地往最后一名黑甲身上扔过去。
姜苗连骂人都来不及就撞了上去，马匹彻底失控将人掀翻在地，黑甲抢先一步腾跃而起，挥剑劈向姜苗。
“去死吧！”
姜苗连连躲过几剑，腿上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到如今支撑着她的，也只有面对死亡时飙升的肾上腺素了。
好在旁边那位崔大侠还不算太黑心，寻着机会就趁黑甲不备，一剑削断了他的半个颈脖。
黑甲不甘心地倒下，很快气绝身亡，身下流了成滩的血。
崔棠扬手扔了剑：“想不到，姜姑娘开棺材铺的，也懂些武艺。”
“略懂略懂。”，姜苗静静看了他半响：“听说江湖剑客都十分厉害。”
崔棠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
“……”
“这些，姑娘打算如何处理？”，崔棠拍拍手站起来，端得两袖潇洒，身姿挺正，一眼都不去看地上横陈的几具尸体。
姜苗撑着伤腿起身，吐了一口血沫：“就地掩埋，不能留下一丝痕迹。”
崔棠：“姑娘家里既然是开棺材铺的，应当十分擅长埋人，你且先刨坑埋着，我去后山寻些吃的。”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跑没了。
二人萍水相逢，有缘生死相托一场，就算崔棠此刻走了她也不会说甚。
只是这崔棠怎么跟书里的不太一样？
原文里虽只有寥寥数笔描写到他，但也着墨颇雅。
积石如玉，清冽如松。
虽自小被继母磋磨，但也长成了一位谦谦君子，弑母亦是错手导致。
看来，原文误我也。
姜苗重新把伤口包好，在附近寻了块湿润的地皮，又拖着残腿到废弃的农家里找来一把锄头，哼哧哼哧地开始挖坑。
刨了半天才刨好坑，姜苗把尸体和人皮都拖到一起，先将他们身上的干粮和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出来堆至一边，随后再咬破指尖往每具尸体的额头处都画下一道安魂往生符。
如此做完，才把尸体翻进坑里，作一堆掩埋填土。
掩埋完又用湿泥把地上的血迹盖住，确认闻不到血腥味后才慢慢挪回庙里。
大发神威的紫蝎正趴在供奉案上，拿血红色的眼珠子盯着姜苗，姜苗屏住呼吸，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前一刻的人皮惨状犹在眼前。
好在紫蝎认主，只跳到她的胳膊上闭着螯肢钳子蹭了蹭，就乖巧地爬回琉璃盏去了。
姜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经此一遭死里逃生，姜苗的身体疲惫到极致，眼前阵阵眩晕感袭来，她强撑着把蒲苇拖到神像后面，躺下沉沉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白昼已逝，黑夜降临。
一簇昏黄火苗噼啪作响，将崔棠的影子映在斑驳墙壁上，淡淡肉香荡在破败的土地庙内。
姜苗低头看了一眼小腿位置，裤腿已被扯去一截，明显是重新上过药包扎了。
“怎么没走？”，姜苗朝火堆坐过去。
木架上串着只烤得焦香的野兔。
崔棠将烤好的野兔递过去，展眉间轻勾起嘴角：“在这呆得好好的，吃喝不愁，走什么？”
姜苗用余光打量他，发现竟顺眼许多。
似乎是洗了脸。
这么一瞧，颜若青山，眸含瀚海，一张嘴唇莹润微翘，不似旁的男子那般薄削无情，颇有几分桃花之态。
“可是看我俊得不行？这般目不转睛的。”，崔棠含着嗓，故意调笑她。
姜苗眨了眨眼，并未回应他的调笑，狼吞虎咽扯完兔子肉吃，抓过一把干稻草擦擦手上油点子就去将搜刮的战利品抱出来，摊至火堆前。
“那群马匪用的横刀，每人身上都有一包银子并些铜钱，还有块檀木做的令牌，不像是野路子。至于那些黑甲军身上没甚子值钱的，就算有值钱的也拿不出去卖。”
“令牌我看看？”，崔棠伸手出来。
姜苗从中挑了挑，将其中一块令牌扔给他，然后把所有银子都倒出来，分成两堆，其中一堆推给崔棠。
“战利品，一人一半。”
崔棠把玩着那块令牌，随手丢进了火堆里，
“这是清河府守备军的军牌。”
姜苗顿时明悟，恐怕这些伪装成马匪的守备军正是出自崔叹之手。
二人如今处境相似，都是头顶悬着一把刀，原主身份所带来的问题是致命性的，她如今自保尚难，要杀回南疆更不可能，毕竟还有一个崔叹在原书剧情里等着她现身送金手指。
共得十二枚铜钱，姜苗对土地公神像虔诚拜过，蹬上供奉案将披在神像肩膀上的红布扯了下来。
所得红布扯成碎条，十二枚铜钱穿过四方孔来回固定，最后在手柄处缠满红布，一把简易小巧的铜钱软剑就制作好了。
如今手上没有桃木，更没有朱砂和黄符纸，这荒废村庄夜里阴风呼号，瞧着也不太平。
“崔公子，你是童男吗？”，姜苗忽然蹦出一句。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崔棠：“在下从小洁身自好……”
姜苗闻言，立时眉开眼笑：“那可否借你童子尿一用？或者你自己围着门口那处撒一圈尿。”
“……”
门槛低薄，被踹倒的木门这时只虚虚横挡住下半部分，往上还空了许多地方挡不着，这会正呼呼往里吹风。
虽说这里有土地公镇着，野鬼游魂不敢靠近，但漫漫长夜，总会有一些没眼色的撞进来。
若有童子尿镇上一镇，应该能安全些。
姜苗见他迟迟不起身，便问道：“可是不方便？”
“……”
崔棠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进去，站起身来：“既然姜姑娘都不拘这些礼节了，那我照做便是。”
他起身走出土地庙，抬头凝视银月片刻，月光清泠泠洒落在这方天地，地上银霜渐渐，旧壤新翻，土地松软，适合解手。
只是崔棠面色莫名，手抓着裤带迟迟微动，两厢思绪不断拉扯。
正当他内心极度挣扎时，一股咸腥之风扑面而来，夜间骤现一团血色浓雾，带着孩童哭声朝土地庙这边冲来。
姜苗豁然起身，握着铜钱软剑单脚蹦出去。
此时此刻，只想骂自己一句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