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槿棠任由谢琰牵着,嘴唇微张,眼前的这一切令她有些出神。

    无论是风格还是布局,都和她在东洛城时幻想的未来府邸一模一样,他将她的随口一提牢牢记在了心上。

    “喜欢吗?”谢琰很期待着她的回答,但又似怕她说不喜欢,抢先回答:“要是喜欢,就经常过来,我随时欢迎。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这就命人去改。”

    江槿棠摇摇头,失笑道:“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就算这宅院再不如我的意又如何又如何,我喜欢的是你,小啊琰!”

    谢琰顿时一阵狂喜,不仅是江槿棠口中对宅院的喜欢,还有对他毫不掩饰的爱意,前者是让他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后者直接来了个大跳跃,让他心潮澎湃。

    他想要抱住江槿棠,来表达喜悦,但被江槿棠躲开了,他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槿棠指了指石桌处,三双瞪得大的眼睛的视线,全汇聚在他们俩人身上。

    在古代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严格的要求,虽说江槿棠从六岁到十四岁的这些年间一直被养在关外,不会像京城中的高门贵女一样恪守《女戒》,但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谢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心情又是个大跳跃。

    阿棠不是嫌弃她,是害羞了。

    还有,那伙人在他和阿棠蜜里调油的时候直勾勾看着,太不合时宜了。

    想把那三人组捏碎。

    江槿棠走近了些,看清楚了其中一人的相貌,笑意更甚,惊呼出声:“北棠!”

    她随即小跑过去,与奔到院子中心定住的北棠转了个满怀。

    北棠抱着少女转了个圈,因着常年习武,她的力气比江槿棠大出不少。

    她将江槿棠放下,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仔细端详着,揉揉头发 ,捏捏脸,又掐了一下她的腰肢,最后打量一下她的身长。

    “快两年没见面了,长大了不少,更惹人喜欢了。就是这腰细了些,你这身长也没怎么变。”

    江槿棠在腰被轻掐的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扑在北棠的怀里,露出一双眼睛,“哪有!明明长高了些的,我看是北棠你长高了太多,所以才显得我没长。”

    “我都二十了,早就不长了,倒是你现在还在长身体,怎么能吃这么少!”北棠弹了下她的额头,摩擦着她的后背。

    这身体,比在边关时,实在是薄弱了太多。

    她之前就调查过,江槿棠在府中几乎不吃点心茶点,吃饭也只是吃一小点,肉类更是吃的少,和在边关相比时甚远。

    “行了行了!把手拿开!我家阿棠是你能抱的吗?”谢琰有些嫉妒了,因为他还没这样抱过。

    他扯开北棠,作势要把江槿棠拉入怀中,“来阿棠,给我抱抱!”

    江槿棠立即躲在北棠身后,笑得灿烂,仿佛回到了当初在东洛城时的生活,“我就要北棠抱,你抱一点都不舒服。”

    北棠被夸,伸手护住江槿棠,道“躲好了,别被抓住。”

    在东洛城,江槿棠是住在自己大伯家里的,也就是自己父亲江安贤的哥哥江安致。

    江安致是庶出,先前在太医院当太医,本该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又尽得宫中主子赏识,后牵连一事,自行贬官离开京城。

    江槿棠七岁来到东洛城时,谢琰就已经是她的邻居了。在十二岁那年,她和谢琰外出骑马踏春,遇到浑身是血的北棠。

    北棠身上穿的还是劲装,像是习武之人,衣服多处被撕烂,很是凄惨,谢琰劝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于心不忍,喂了软骨散,绑了手脚,求着谢琰将她救了回去。北棠就养在谢琰府上,做了暗卫,时不时就来找江槿棠,也跟着江安致学了几年的医术。

    “你们站着不累啊!再不来这泡好的花茶就要被君玉这个馋嘴的喝完了。”

    说话的是君华,与其他几人的黑色劲装不同,下摆处加宽了些,从肩膀到腰间多了几处装饰,暗黑的刺绣将衣服撑起来些,加上他的气度,怎么说也像是个小少爷。

    默默喝茶看戏的君玉被突然点名,气鼓鼓的道:“你才馋嘴呢,还不是你把主子珍藏的茶拿出来。你就是料定了今日六小姐会来,主子不会发火,不然平常你哪敢呀!”

    君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装作不知道,也不理睬君玉的无情拆穿。

    以前君华就求过谢琰好几次,让他把宝贝东西拿出来尝尝,但都被无情回绝。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个好东西全都被送给了一个小姑娘。

    他在谢琰面前闹腾了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就被谢琰亲手修理了一番。

    说是暗卫,可这几人平常在他面前,就跟亲兄弟一样。

    谢琰拥着江槿棠坐在自己身边,依次是北棠和拌嘴的那俩兄弟。

    谢琰为她倒了杯茶,还贴心的贴心的吹了吹,他很想试试温度,动作还没有开始,江槿棠一技眼神杀了过来。

    “阿棠喝点这个花茶,我专门给你留的。”

    江槿棠也不客气,清香的茶香混杂着花香,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她小口小口的品着,谢琰就介绍着。

    “左边的是君华,右边的是君玉。”说着,他指一个,就有人问六小姐好,“你在丞相府的处境并不好,等过几日,找个机会,将君玉和北棠安排进去保护你,这样一来,你和北棠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叙旧,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

    江槿棠点头,顿了片刻,沉沉开口道:“你和我讲讲在九曲阁说的那个梦吧。”

    她犹豫的看了眼众人。

    谢琰重生与否,她还不能确定,这些人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说她是重生的,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

    “你跟我来。”谢琰也心事重重的开口。

    桌边的其余三人,神色不似刚才的随意,纷纷严肃起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几个眼神交流中都透露着他们的疑虑。

    这件事,不简单。

    谢琰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里。

    屋里摆设很简单,但又处处透露着奢华。

    江槿棠坐在软塌上,谢琰紧随其后。

    距离很近,转头相视都能碰倒鼻尖。

    谢琰打破了沉默,道:“前些日子,在东洛城的某天晚上,我作了一个很长,很恐怖的梦。我梦见你被你父亲的那个张姨娘下毒,等你醒来,就变成了个小哑巴。”

    说着,谢琰观察她的神色,江槿棠低垂着眸,思虑很重。

    “几日后,在你外祖家的寿宴上,失身给了他徐家的庶子。你只是被扯掉了外裳,可你不会说话,江锦华当场做主把你许给徐家庶子。你的父亲和外祖丢尽了脸面,被整个京城笑话。”

    “你闭门不出,终日郁闷。大婚之日定在几日后,你出嫁时,喜轿被突然疾驰而来的马撞翻,你跌了出来,风吹落喜帕,围观百姓看到你哭过红肿的眼。”

    他越说,声音越加悲痛,穿透进江槿棠的心中。

    “等你到了徐家,大门紧闭,只留了扇下人出入的小门。徐家人说,新娘子盖头掉了,染了晦气,要么送回丞相府,要么小门如。”

    “无奈之下,你只能选择走了小门。嫁如徐家,婆母为难你,丈夫也只顾新纳的小妾。”

    谢琰没在说下去,再度陷入了沉默。

    “然后呢?”江槿棠以一种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不罢休的强烈语气质问。

    “我梦醒了……”

    “不对!”在外人面前,主母对她极好。

    谢琰猛然抬头,浸了一身的冷汗。

    他慌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谢琰在想,她是认出了这不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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