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欧:“我有一个猜测。”

    季萝菲:“回去再说。”

    这种红光迫人的场面,总感觉下一秒就会上演生化危机。

    回到客栈,两人先关门关窗,把房间封闭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窝藏什么,再上拴、点灯烛,又把卷帘放下来,隔绝里外光景。

    做完这一切,季萝菲终于道:“你说吧。”

    唐欧开章明义:“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所有人都是现代的人——天足、重金属纹身、还有明显在健身房里塑造的肌肉,更不用说我们还看到好几个熟人。我们没有穿越时间。”

    季萝菲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这些人完全没有现代的记忆,他们以为自己是古人,像古人一样说话、动作、生活,简直就像,呃,像那个鬼上身。”

    “所以你觉得他们是被大规模附身了?”

    “那倒不是。要说附身,之前我们也不是没见识过,像郭古阁那次。鬼附到人身上后会尽量掩饰异态,避免引起怀疑。但你看这些人,又是怪笑又是踮脚走,装都懒得在我们面前装一下。他们现下更像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类似自动运转的机器或程序,当机器卡壳或者程序出bug,他们就会出现行为异常。”

    季萝菲道:“听起来倒有点像是被催眠。唐欧,你一直跟着你导师研究催眠,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你觉得他们有可能是被集体催眠了吗?”

    唐欧很有把握地说:“没可能。长时间催眠这么大数量的人群,还给每个人都分派角色,人人各行其事、社会流畅运转……这工作量大得不可思议,技术要求也相当地高,以当前的催眠水平绝对做不到。与其说是背后有人操纵这群人的一言一行,我更倾向于这一切都是这群人的自发行为。”

    季萝菲不由皱眉:“你刚才说这些人处于无意识状态,现在又说他们是自发的,我不太懂。”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群人约在一起搞什么仪式,结果被突发事故打断。到了下一世的某一天,他们突然魔怔了似的,自发从全球各地赶回上一世自杀的地点,无意识重复上一世死前的动作,完成未竟的仪式。”

    季萝菲听明白唐欧意思了:“你是说,这里的人也是因为上一世有件需要合作完成的事情尚未完成,于是这一世的他们就又凑到一起,重复上一世的轨迹,把流程走完。”

    唐欧点头,信心满满地总结道:“这些人与其说是被鬼魂附体,更像是被他们自己上辈子的一段记忆附体了。”

    但她随即又抓脑袋(这人心里一乱,就喜欢上手脑袋)道,“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重要事情能让这帮人惦记几百年,轮回几转了还要完成呢?”

    唐欧不是在问季萝菲,她在自言自语。

    不料季萝菲却来了一句:“我知道是什么事。”

    唐欧:“啊?”

    季萝菲:“我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们惦记了几百年。”

    季萝菲走到灯前,噗嗤一下把火苗吹灭了,又走到窗边,慢慢地卷起帘子,一室红光。

    她来回走几步,仿佛在丈量什么,最终在朱漆雕花拔步床的床沿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唐欧过去。

    唐欧犹豫了一下,就去挨着季萝菲坐着了。季萝菲:“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唐欧:“……你?话说你确实长得好看,怪不得他们说你是校花。”

    “没让你看我,我让你看那边,看窗。”季萝菲面无表情。

    “哦,好。”

    于是唐欧扭过头去看窗,从这个位置打望,正好可以看到她们刚才去过的那个广场,两座龙蟠凤舞的柱子并立在花海中,柱顶的火呼呼燃烧。

    唐欧突然想到一个词,她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洞房花烛。”

    “对,就是洞房花烛。”季萝菲道,“你看树上长那些个大红花,像不像装饰中式婚礼礼堂的花球?那两根柱子,不正是一对花烛吗?”

    唐欧抚掌,恍然大悟:“真的诶,还有这满世界的红灯笼,寓意太明显了。我早该想到的!这里的人根本不是在庆祝什么节日,他们在庆祝一场婚礼!李家小姐的婚礼!”

    季萝菲露出一点微笑:“Bingo~”

    “真这样就好办了!”唐欧很高兴地说道,“李家小姐婚礼一完,这群人就能恢复正常自己回去,我们跟着他们走,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季萝菲却没那么高兴,她食指中指轮换敲着床沿(季萝菲的思考一般反映在手指动作上),说:“不过有一点我没太明白,李家小姐结个婚,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虽说李家是本地望族,婚嫁大事自然会隆重些,但是让全城的人都积极参与进来,人人都高兴得仿佛自家办喜事,这也太夸张了。”

    唐欧说:“正常,李府财力雄厚,愿意大操大办,其他人也乐得凑这个热闹,既给了李府面子,自己也玩了个痛快,双赢啊。”

    季萝菲仍然敲床沿:“不对,不对,这座城市的人对这场婚礼执著得不正常。当年婚礼到底为什么没有办成,又为什么能让所有参与者潜意识里记到下辈子,过了几百上千年还一定要把婚礼办完呢?”

    唐欧把头抓了又抓,实在想不出个令人的答案,于是破罐破摔道:“谁知道呢?也许这帮人在婚宴上正等着开席,一个火山爆发把全城埋了,到嘴的大菜没吃成,换你你不恨吗?都说食物带来的怨念是最深刻的,进食是生物最底层的本能嘛。”

    分析了这一通,唐欧认为真相差不多理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偷梁换柱,塞个假人进花轿代替孙佳星走完婚礼流程。大家吃完喜酒,前世执念解除,各回各家,完事儿!

    唐欧轻松之余也有些得意,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很有些可取之处,自己的前途必然是光明的。

    见季萝菲还在沉思,唐欧便用胳膊拐杵杵她:“别想了,坐这儿干想也想不出个什么,睡吧。明天还要想办法混进李府呢。”说完打着呵欠,自去洗漱。

    季萝菲没说什么,只是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认同唐欧的大部分说——如她们没有穿越回古代,这里遇到的所谓“古人”不过是被前世的一段意识支配行动的当代人,这些人聚集于此是要完成一件前世未完成的事。

    可即使是依据这个说法,很多疑问也没得到解答,比如,全城人那件未完成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当然不可能只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人只有涉及到深刻的切身利益的时候才会如此执着;再比如,这么多人中,李府为何偏偏选中了孙佳星来顶替他们家小姐?真正的李小姐又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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