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姐姐？！”
众姑娘问声回首，皆是吓了一大跳。心慌袭来，她们不需人提醒便主动站起，纷纷埋下脑袋。
“见过姐姐……”
静好眉头紧锁，声音比之往常冷的厉害，她不留情面地斥道:“简直放肆！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如此大胆无礼？娘娘也是能随意编排的么？好好的宫规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唤尖下巴，“卢婉，你过来。”
卢婉心下一紧。她抿唇，脚步很小地挪动，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姐姐，奴、奴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的，我不过是口无遮拦……”
“口无遮拦？这后宫是能口无遮拦的地方么？”静好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卢婉如芒刺背，头愈发低。“娘娘待你们不薄，素日给的赏赐只多不少，你们说错了话，也是小小训斥一番。可你倒好，不感念娘娘恩德便罢了，竟还如此背后议论！”
卢婉身子一抖，把眼睛闭上。
“看来，如今的坤宁殿当真是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静好冷笑，“自明日后，你们几个便去六局二十四司那儿，每日领些粗活去做，也不必去娘子们的阁中给她们添烦了。”
闻言，蓝绢花连忙抬头，急急为自己辩解:“可是静好姐姐，我没有说娘娘的不好，我可以继续留在咱们坤宁殿吗？”说着，她牵上静好的衣袖，满目恳求。
静好拉开，不冷不热:“明哲保身的事，谁都会做。若是真心敬娘娘，方才便不会掺和进去。你们都不必多言，通通过去。”
蓝绢花仍挣扎:“可是姐姐，不日便要春猎了，娘娘身边也是离不开人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莫要再说了。”静好蹙眉，撇过脸去，“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走吧。”
“搬走岂不辜负了她们的美意？”
不知何时，贺蕴珠已然站在了门外，乌黑鬓角旁垂着股细碎的水晶流苏，直闪得人心底发慌。
“既然你如此心疼官家，那么，吾便成全你。”
卢婉听她语气莫名又玩味，下意识抬起眼帘瞧她脸色。触及对方目中不带任何遮掩的不屑、恶心与高高在上，双腿猛然软了——下一刻，卢婉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在场人众多，却没一个敢去扶她。空气流入室中，又在瞬间变得凝滞不前，压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多说半个字。
唯有贺蕴珠，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话:“宫里很久没有再出一位县君了。四个月后，若是你心心念念的官家看得上你，吾也好全了你的心思。可他若看不上，你便直接回家吧。”
“省的整日在后宫里作死，到头来累及家人。”
丢下一句话，贺蕴珠转身离开。
众女垂首，只能看到她起伏的素色裙角，不带任何的花纹样式。
正是孝期该穿的衣裳。
＊
大雍惯例，两年一春猎，三年一秋狝。
上次春猎时，贺蕴珠虽也在列，不过并未入宫为后。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心境也大有不同。
她如今是一国之母，要跟着皇帝敬宗庙敬上天，把各种繁复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她本需要身着翟衣、头顶凤冠地过完全程，赵淮宴却说心疼她，怕她身子累，只让她穿上与自己相似的轻便骑装。
“珠珠怎么不说话？”各类仪式结束，赵淮宴领着众人正式入座。他看着贺蕴珠笑，略有不解:“可是被朕感动了？”
一句“若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受这些罪”哽在喉头，贺蕴珠忍了又忍，最终选择低下头，眼中空无一物:“……多谢官家。”
赵淮宴笑意更深，自欺欺人般地握上她的手，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彼此心疼、互相扶持。
贺蕴珠烦的厉害，这时虽说累了，却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她垂着眼睑，手中长筷一阵儿落在煿金煮玉上，一会儿又碰了碰春鸩脍。末了，什么也没送入口，只不时微抿真君粥。
赵淮宴没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大多时候都是笑意盎然地与臣工闲聊饮酒。
江扶英吃饭速度向来快，这一年来是被楼夫人劝得慢了些许，但总的来说还是比旁人快了不少。腹中八分饱后，她放下木筷，目光开始随意且内敛地巡视四周景物。
因正值康仪太后的孝期，春猎宴会比从前规模小了些，也未饰以太多彩旗红绸，力求简洁大气。
不过，皇家说到底还是皇家，尽管一切从简，可该有的精致素雅一个都不缺。
单单看一双木筷，那也是由鸡翅木制成，遵循“天圆地方”的传统，下圆上方，方形那头上仔细雕琢了舒卷的流云纹样。
还有这碗碟等小东西，桌桌都一样，几乎是一整套的青白釉。最基本的碗、盏、杯自不必多说，就连注子、执壶也是同一系列。
若是不小心烧坏一件，那整套便都作废了。
其中所耗人力物力财力，简直难以想象。
江扶英心中微叹，手上动作越发小心。她慢慢放下饮茶的梅花盏，把目光下意识投向上首的贺蕴珠。
光看一眼，江扶英就皱起了眉——她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贺蕴珠若有所感地向下看，与她四目相对，看清她眼里似有似无的警告和不赞成，又赶忙收回视线。
只当没看见。
江扶英嘴角一抽，心里开始酝酿，打算午后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人只要不好好吃饭，身体迟早出问题。
“我当然明白这道理，你怎么次次见我都说啊？”贺蕴珠无奈扶额，“今日没胃口而已，我在宫里的时候，都有好好用膳的。”
宴后是自由的时间，皇帝带了信任喜欢的臣子单独活动，皇后也可以跟京中贵妇人们一起骑马闲聊。
“我说了你又不听，可见是说的还不够多。”江扶英没好气，“圆圆的饭量都比你大。”
贺蕴珠乐了，嘴角一勾:“最近圆圆吃的很多？”
“是啊，白日闹晚间叫，消耗了这么多精力，怎么能不多吃一些？”江扶英也笑，“我请善暄她们帮忙，悄悄地把圆圆带出来了，等到晚时候便让你抱抱她。”
贺蕴珠满意点头，“算你机灵。”
江扶英轻哼，眼角漾出稍带挑衅的笑意，“我何止是机灵。贺蕴珠，咱们两个要不要比一次？”
“比？当然要！你说比什么？”贺蕴珠来了兴趣，凤眼瞬间亮起。她本就不算岁月静好的性子，细细算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人进行过一场比赛了。
江扶英牵着缰绳，脊背笔挺又自然，她微微后倾身子，看向落后自己小半步的贺蕴珠，笑得促狭:“这便由皇后娘娘来定，可好？”
贺蕴珠登时气笑了，“好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难道只能在自己擅长的领悟胜过你么？”
江扶英尾音拖长，意外的有点撒娇意味:“不然呢？”
“那就比……”目光流转间，主意浮上心头。贺蕴珠抿唇笑，一字一顿:“打猎！以一个时辰为界，谁打到的猎物越多，谁便是头筹。但是，要完全按照春猎规矩来，不许打有孕之兽。”
“这是自然。”江扶英刻意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我可不会让你。”
“谁需要你让？”贺蕴珠眉眼飞扬，“我说赢，就会赢。”
“是么？”江扶英莞尔，用力一夹马肚，“那就一个时辰后见真章吧，驾！”
“谁怕谁？你且等着！”
……
赵淮宴与许墨琛慕澈之等人手谈几局，胜过两次后便略无趣，带着众人出帐，本欲射下几只鸟儿助兴春猎，却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贺蕴珠。
“皇后与江夫人怎么不见了？”
他把目光望向慕澈之，对面人淡定又清冷:“臣不知内子在何处，官家恕罪。”
赵淮宴笑笑，“朕怎会因这种小事责怪慕卿？想是她们两个贪玩，不知去哪儿寻乐了。墨琛，你说是不是？”
“……臣不敢妄言。”许墨琛不自觉地握紧长袖下的拳头，面上是如往常地一板一眼:“臣，并不了解娘娘与江夫人。”
赵淮宴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得到回答，笑过之后，很快又说起旁的事。周身臣子皆是认真听着，不时回应。
夕阳倾洒天边时，贺江两人也回到了营地。
一青一蓝的身影接连从高大马匹上轻松跃下，橘黄日光镀上衣角肩头发丝，连侧脸都染上了柔软温柔的金芒。逆光看去，只有她们兴奋说笑的鲜活模样。
赵淮宴看着此时的贺蕴珠，突然有些怔愣——他已很久没见这么高兴的她了。
但很快，他把怔愣抛走，笑吟吟地迎接贺蕴珠，为她递上巾帕:“皇后倦了，快擦擦汗。”
“多谢官家。”畅快的运动让贺蕴珠心情很好，她不假思索地接过。
而慕澈之微微躬身，与众臣一同向青衣女子行礼。得到句“不必多礼后”，他垂下眉眼，与她擦肩而过。
似乎他们两个都对彼此毫不在意。
慕澈之动作熟练把干净帕子送到江扶英手中，没有与她发生任何接触，“方才做什么了？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他并未指名道姓，贺蕴珠却心尖一颤。
江扶英默契地替她回答:“妾与娘娘相约打猎，说要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能在一时辰内打到更多的猎物。”
“哦？你们还真是好兴致。”赵淮宴弯唇，“朕还是第一次听女子比赛骑射的。”
“如今不过是第一次，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官家可有的听。”贺蕴珠似笑非笑，用词不算恭谨，语气却温柔极了。
赵淮宴早已习惯她的语出刺人，这句的声音实在温柔，甚至让他有点飘飘然。他嘴角上扬，微微弯了腰问她:“瞧着天色，估摸着晚膳也快好了。珠珠，你饿不饿？”
“还好。”贺蕴珠言简意赅，尽量从肚里搜刮出了几个问题:“官家呢？您今日做了些什么？”
听到问话，赵淮宴备受鼓舞。他轻咳，随后压着喜悦缓声回答。
看帝后正交流感情，几位臣子极有眼力见地慢下脚步，几乎要与慕澈之江扶英同列。
江扶英也正和她义兄聊天，“三哥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梅花鹿！皮毛油光水亮，白色斑点特别可爱，她的眼睛也亮亮的，真的和星星没区别。唉，当时我就特别纠结要不要打她，打了吧，我有点心疼、舍不得；可是不打，我就可能会输给娘娘……哎？！”
话说到半，她突然发出声惊呼。
下一秒，有两只手同时稳稳扶住了脚滑的江扶英。一左，一右。
众姑娘问声回首，皆是吓了一大跳。心慌袭来，她们不需人提醒便主动站起，纷纷埋下脑袋。
“见过姐姐……”
静好眉头紧锁，声音比之往常冷的厉害，她不留情面地斥道:“简直放肆！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如此大胆无礼？娘娘也是能随意编排的么？好好的宫规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面无表情地唤尖下巴，“卢婉，你过来。”
卢婉心下一紧。她抿唇，脚步很小地挪动，再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姐姐，奴、奴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的，我不过是口无遮拦……”
“口无遮拦？这后宫是能口无遮拦的地方么？”静好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卢婉如芒刺背，头愈发低。“娘娘待你们不薄，素日给的赏赐只多不少，你们说错了话，也是小小训斥一番。可你倒好，不感念娘娘恩德便罢了，竟还如此背后议论！”
卢婉身子一抖，把眼睛闭上。
“看来，如今的坤宁殿当真是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静好冷笑，“自明日后，你们几个便去六局二十四司那儿，每日领些粗活去做，也不必去娘子们的阁中给她们添烦了。”
闻言，蓝绢花连忙抬头，急急为自己辩解:“可是静好姐姐，我没有说娘娘的不好，我可以继续留在咱们坤宁殿吗？”说着，她牵上静好的衣袖，满目恳求。
静好拉开，不冷不热:“明哲保身的事，谁都会做。若是真心敬娘娘，方才便不会掺和进去。你们都不必多言，通通过去。”
蓝绢花仍挣扎:“可是姐姐，不日便要春猎了，娘娘身边也是离不开人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莫要再说了。”静好蹙眉，撇过脸去，“去收拾东西，准备搬走吧。”
“搬走岂不辜负了她们的美意？”
不知何时，贺蕴珠已然站在了门外，乌黑鬓角旁垂着股细碎的水晶流苏，直闪得人心底发慌。
“既然你如此心疼官家，那么，吾便成全你。”
卢婉听她语气莫名又玩味，下意识抬起眼帘瞧她脸色。触及对方目中不带任何遮掩的不屑、恶心与高高在上，双腿猛然软了——下一刻，卢婉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在场人众多，却没一个敢去扶她。空气流入室中，又在瞬间变得凝滞不前，压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多说半个字。
唯有贺蕴珠，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话:“宫里很久没有再出一位县君了。四个月后，若是你心心念念的官家看得上你，吾也好全了你的心思。可他若看不上，你便直接回家吧。”
“省的整日在后宫里作死，到头来累及家人。”
丢下一句话，贺蕴珠转身离开。
众女垂首，只能看到她起伏的素色裙角，不带任何的花纹样式。
正是孝期该穿的衣裳。
＊
大雍惯例，两年一春猎，三年一秋狝。
上次春猎时，贺蕴珠虽也在列，不过并未入宫为后。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心境也大有不同。
她如今是一国之母，要跟着皇帝敬宗庙敬上天，把各种繁复的流程都走了一遍。她本需要身着翟衣、头顶凤冠地过完全程，赵淮宴却说心疼她，怕她身子累，只让她穿上与自己相似的轻便骑装。
“珠珠怎么不说话？”各类仪式结束，赵淮宴领着众人正式入座。他看着贺蕴珠笑，略有不解:“可是被朕感动了？”
一句“若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受这些罪”哽在喉头，贺蕴珠忍了又忍，最终选择低下头，眼中空无一物:“……多谢官家。”
赵淮宴笑意更深，自欺欺人般地握上她的手，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彼此心疼、互相扶持。
贺蕴珠烦的厉害，这时虽说累了，却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她垂着眼睑，手中长筷一阵儿落在煿金煮玉上，一会儿又碰了碰春鸩脍。末了，什么也没送入口，只不时微抿真君粥。
赵淮宴没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大多时候都是笑意盎然地与臣工闲聊饮酒。
江扶英吃饭速度向来快，这一年来是被楼夫人劝得慢了些许，但总的来说还是比旁人快了不少。腹中八分饱后，她放下木筷，目光开始随意且内敛地巡视四周景物。
因正值康仪太后的孝期，春猎宴会比从前规模小了些，也未饰以太多彩旗红绸，力求简洁大气。
不过，皇家说到底还是皇家，尽管一切从简，可该有的精致素雅一个都不缺。
单单看一双木筷，那也是由鸡翅木制成，遵循“天圆地方”的传统，下圆上方，方形那头上仔细雕琢了舒卷的流云纹样。
还有这碗碟等小东西，桌桌都一样，几乎是一整套的青白釉。最基本的碗、盏、杯自不必多说，就连注子、执壶也是同一系列。
若是不小心烧坏一件，那整套便都作废了。
其中所耗人力物力财力，简直难以想象。
江扶英心中微叹，手上动作越发小心。她慢慢放下饮茶的梅花盏，把目光下意识投向上首的贺蕴珠。
光看一眼，江扶英就皱起了眉——她怎么又不好好吃饭？
贺蕴珠若有所感地向下看，与她四目相对，看清她眼里似有似无的警告和不赞成，又赶忙收回视线。
只当没看见。
江扶英嘴角一抽，心里开始酝酿，打算午后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人只要不好好吃饭，身体迟早出问题。
“我当然明白这道理，你怎么次次见我都说啊？”贺蕴珠无奈扶额，“今日没胃口而已，我在宫里的时候，都有好好用膳的。”
宴后是自由的时间，皇帝带了信任喜欢的臣子单独活动，皇后也可以跟京中贵妇人们一起骑马闲聊。
“我说了你又不听，可见是说的还不够多。”江扶英没好气，“圆圆的饭量都比你大。”
贺蕴珠乐了，嘴角一勾:“最近圆圆吃的很多？”
“是啊，白日闹晚间叫，消耗了这么多精力，怎么能不多吃一些？”江扶英也笑，“我请善暄她们帮忙，悄悄地把圆圆带出来了，等到晚时候便让你抱抱她。”
贺蕴珠满意点头，“算你机灵。”
江扶英轻哼，眼角漾出稍带挑衅的笑意，“我何止是机灵。贺蕴珠，咱们两个要不要比一次？”
“比？当然要！你说比什么？”贺蕴珠来了兴趣，凤眼瞬间亮起。她本就不算岁月静好的性子，细细算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人进行过一场比赛了。
江扶英牵着缰绳，脊背笔挺又自然，她微微后倾身子，看向落后自己小半步的贺蕴珠，笑得促狭:“这便由皇后娘娘来定，可好？”
贺蕴珠登时气笑了，“好啊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难道只能在自己擅长的领悟胜过你么？”
江扶英尾音拖长，意外的有点撒娇意味:“不然呢？”
“那就比……”目光流转间，主意浮上心头。贺蕴珠抿唇笑，一字一顿:“打猎！以一个时辰为界，谁打到的猎物越多，谁便是头筹。但是，要完全按照春猎规矩来，不许打有孕之兽。”
“这是自然。”江扶英刻意挺直腰板，清清嗓子，“我可不会让你。”
“谁需要你让？”贺蕴珠眉眼飞扬，“我说赢，就会赢。”
“是么？”江扶英莞尔，用力一夹马肚，“那就一个时辰后见真章吧，驾！”
“谁怕谁？你且等着！”
……
赵淮宴与许墨琛慕澈之等人手谈几局，胜过两次后便略无趣，带着众人出帐，本欲射下几只鸟儿助兴春猎，却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贺蕴珠。
“皇后与江夫人怎么不见了？”
他把目光望向慕澈之，对面人淡定又清冷:“臣不知内子在何处，官家恕罪。”
赵淮宴笑笑，“朕怎会因这种小事责怪慕卿？想是她们两个贪玩，不知去哪儿寻乐了。墨琛，你说是不是？”
“……臣不敢妄言。”许墨琛不自觉地握紧长袖下的拳头，面上是如往常地一板一眼:“臣，并不了解娘娘与江夫人。”
赵淮宴没想过能从他嘴里得到回答，笑过之后，很快又说起旁的事。周身臣子皆是认真听着，不时回应。
夕阳倾洒天边时，贺江两人也回到了营地。
一青一蓝的身影接连从高大马匹上轻松跃下，橘黄日光镀上衣角肩头发丝，连侧脸都染上了柔软温柔的金芒。逆光看去，只有她们兴奋说笑的鲜活模样。
赵淮宴看着此时的贺蕴珠，突然有些怔愣——他已很久没见这么高兴的她了。
但很快，他把怔愣抛走，笑吟吟地迎接贺蕴珠，为她递上巾帕:“皇后倦了，快擦擦汗。”
“多谢官家。”畅快的运动让贺蕴珠心情很好，她不假思索地接过。
而慕澈之微微躬身，与众臣一同向青衣女子行礼。得到句“不必多礼后”，他垂下眉眼，与她擦肩而过。
似乎他们两个都对彼此毫不在意。
慕澈之动作熟练把干净帕子送到江扶英手中，没有与她发生任何接触，“方才做什么了？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他并未指名道姓，贺蕴珠却心尖一颤。
江扶英默契地替她回答:“妾与娘娘相约打猎，说要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能在一时辰内打到更多的猎物。”
“哦？你们还真是好兴致。”赵淮宴弯唇，“朕还是第一次听女子比赛骑射的。”
“如今不过是第一次，日后还会有很多次的，官家可有的听。”贺蕴珠似笑非笑，用词不算恭谨，语气却温柔极了。
赵淮宴早已习惯她的语出刺人，这句的声音实在温柔，甚至让他有点飘飘然。他嘴角上扬，微微弯了腰问她:“瞧着天色，估摸着晚膳也快好了。珠珠，你饿不饿？”
“还好。”贺蕴珠言简意赅，尽量从肚里搜刮出了几个问题:“官家呢？您今日做了些什么？”
听到问话，赵淮宴备受鼓舞。他轻咳，随后压着喜悦缓声回答。
看帝后正交流感情，几位臣子极有眼力见地慢下脚步，几乎要与慕澈之江扶英同列。
江扶英也正和她义兄聊天，“三哥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一只特别漂亮的梅花鹿！皮毛油光水亮，白色斑点特别可爱，她的眼睛也亮亮的，真的和星星没区别。唉，当时我就特别纠结要不要打她，打了吧，我有点心疼、舍不得；可是不打，我就可能会输给娘娘……哎？！”
话说到半，她突然发出声惊呼。
下一秒，有两只手同时稳稳扶住了脚滑的江扶英。一左，一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