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春节,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沈于渊加班加点熬了几天,才将春节那天空下来,晚上飞去英国看她,除去在飞机上的时间,两个人剩下的时间也就够一起吃个年夜饭。

    那是她出国之后,沈于渊第一次去看她。

    英国没有好吃的中餐厅,他们也就没有外出,自己买了东西做,沈于渊动手,许无攸在沙发上看电视。许无攸那天还挺开心,还没吃饭之前,开了瓶红酒,可她酒量差,没等沈于渊把菜烧完,人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于渊看她瘦了不少,多做了几个肉菜,怕凉了太腻,蹲在沙发前喊她,没有动静,便伸手打算扶她起来,可许无攸睁开眼,片刻迷茫之后,一边皱眉说着“别碰我!”,一边猛地把他推开。

    他没有防备,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推到在地,胳膊正好磕在茶几角,茶几是圆角没磕破却麻了好长时间。

    许无攸清醒了之后,也没有过来扶他,只冷冷地看他一眼,回房间了。

    沈于渊站起来,等到胳膊没那么不适后,想跟她解释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要叫她吃饭。还没等沈于渊走到门前,就听见“咔嚓”一声,是屋内落锁的声音。

    沈于渊如坠冰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穿上衣服离开。

    那也是沈于渊唯一一次去看她。

    回忆片刻而逝,沈于渊掩住眼底的情绪,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说,“你嘴角有根头发。”

    她随意的拨弄两下,“怎么回来了,到六点了?”没觉得睡了多久,时间过这么快啊。

    “我是总裁,董事长都不在。”我想什么时候回家都行。

    许无攸听出了他后面的意思。

    “今天出去了?”沈于渊问她。

    “找周叔商量点儿事。”许无攸反问,“你不知道吗?”

    沈于渊哑然,果然如此,他怎么说周良平这么干脆就告诉他了。

    沈于渊挑眉,不打算和她来这些暗地里的试探,直言道,“商量?我看你就是想借周良平告诉我,你要离婚,让我早做准备。”

    许无攸没有反驳,既然说开了,那就开诚布公的谈吧,“那你怎么想?”

    “不离。”沈于渊没有丝毫犹豫地说。

    她本来也就是想借周叔之口让他知道她的打算,给沈于渊一些时间思考,然后主动来找她谈条件。

    但是谈判嘛,甲方总要和乙方矜持几次,试探试探底线,这次沈于渊算是甲方,她也做好准备,被拒绝也不算意外。

    “你可以多考虑几天,我不急着要答复。”

    “没必要。”沈于渊回答的干脆利落。

    干脆到让许无攸以为周叔没有说股份的事情,打算跟他聊聊具体要给他多少股份。

    没想到对方直接甩手离开。

    沈于渊没再回过晴岚别墅。

    让许无攸有些摸不着头脑,矜持可以,但连乙方的诚意的不过问,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沈于渊不想离婚?还是说没想好条件?许无攸倾向后者,觉得他所图甚大。

    对面不露面,她只能也按耐不动,这件事就这么停滞下来。

    时不时的出去一趟,见些人,逛逛街,看看艺术展,顺便参加了一场回国前就联系好的面试,她从不避着沈于渊,还主动让他给她配个司机。

    两周之后,沈于渊还是没动静,可许无攸不打算就这样等下去了,这场婚姻起始于无可奈何,已经在错误的轨道上跑的足够久,是时候停下来了。

    还没等许无攸主动联系沈于渊,她等来了林耀的电话。

    他终于想好条件了,许无攸没有多耽误,马上让人送她。

    来到逸雅阁,穿丹青旗袍的服务生领着她走进包厢。

    沈于渊在里面坐着,拿着茶壶倒水,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沈于渊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他身上没有静气,哪怕周围茶香弥漫,丝竹轻音,也不能卸掉他一身防备。

    “你想好了?”许无攸问。

    “先坐。”沈于渊摊开手掌指向小桌前面的位置。

    许无攸这才发觉从接到电话开始,她其实也并不平静。

    于是缓步坐下,慢饮热茶。

    出乎意料的不错。

    他们认识八年了,从沈于渊十八岁到二十六。

    结婚也满三年,从许无攸二十五到二十八,却很少这样安静的坐着。

    许无攸有些感慨,明明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的。

    “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可能的给你。”

    许无攸这些年越发愧疚,尤其是在国外看到许氏集团越发壮大的消息时,她知道留给沈于渊的许氏就是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却是虫蛀风蚀、淤泥遍布,难以想象他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让许氏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沈于渊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许无攸,“看看。”

    她疑惑地翻开,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是许瑞贿赂官员,挪用公款还强行征地的报告。

    “你早就知道?”许无攸不确定他早有准备还是恰好收到这样的消息。

    沈于渊喝茶,茶香浓郁而他却紧皱眉头,这么多年,他仍旧欣赏不来这些草叶的魅力。

    坦言道,“之前确实听到些传言,我没怎么在意,后来有人给我发来这个文件,我就查了一下是否属实。”

    他都把东西交到她手上了,必然就是真的了。

    沈于渊见她脸色铁青,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上次见她这样还是年夜饭那回。

    疑问道,“你生气了?”

    许无攸点头,“不该吗?”

    “你不怀疑我,报告作假?”

    她还真没有怀疑过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你不会,也不屑,你可是沈于渊。”她肯定地说。

    沈于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无端信任撩拨的心脏像是被轻微电流击中了一样,充盈膨胀的酥麻感,像是一股内力在体内游走,然后直顶喉咙。

    沈于渊清清嗓子,说回正题:“我以为你不在意公司。”

    那么多的股份说给就给,董事长的位置说让就让。

    许无攸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解释道:“怎么会不在意?爸爸在集团这么多年,为公司投入的心血比在我身上都多。而我从出生到现在,衣食住行都是集团给我的。

    就是因为我在意,所以我才想把股份分给你,我不适合管理公司,我没有你的能力,也不会把公司变得更好。”

    提及许父,她有些悲伤。

    沈于渊转言道,“你二叔这一家是指望不上了,董事会其他人股份不多,不管谁上任,集团不姓许,只怕你二叔也要闹个两败俱伤才肯罢休。”

    沈于渊自信地说,“你只有一条路了。”

    许无攸也明白,二叔一家子拿不出一个堪当大任的,还看不得别人上台。

    就算许无攸找一个职业经理人过来,也不一定能压住集团内部那些魑魅魍魉,到时候别说是发展了,估计就连维持现状都做不到,这样看的话,许氏集团的总裁现在确实只有沈于渊可以胜任。

    许父说过,商场上最稀缺的不是钱,也不是权力,而是能力,有能力的人不愁钱和权力。

    而现在,沈于渊就是那个有能力的人,而她也没有和她谈判的能力。

    “你想要多少股份?”许无攸收起难过,做出一副谈判的样子,内心已经做好了他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到现在你都觉得我是为了那点股份。”沈于渊放下茶杯,看着无所谓,杯盖却晃晃悠悠地滑进了茶水里。

    许无攸哑然,“我也没有别的了。”

    说实话,哪怕此刻沈于渊提出要全部,把她名下的41%的全部股份都要走,许无攸都有可能会答应。

    不单单是管理公司能力的原因,许无攸是个怕麻烦的人,才回来半个月,还是悄悄回国的,况且沈于渊还在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坐着,每天手机上都会接到几个话里话外要和她做些交易的人。

    不只是叔叔家,有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的亲戚,有其他公司的总裁和董事,还有狗仔和经济报刊。甚至还有一些只有数面之交的人,电话叙旧都在打探她和沈于渊的事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许无攸理解,也仍然不堪其扰,也不愿身陷其中。

    许无攸不是个奢靡无度的人,父母留给她的资产哪怕没有这些股份,剩下的也可以让她轻松的过完这一生了,如果能借此摆脱掉这些利益纷扰,她觉得倒也不算坏事。

    更何况给沈于渊也不算亏。

    沈于渊十八岁就跟着许父做事,许父病重那一年,他不但要帮忙处理公司事务,晚上还要去医院陪床。

    许无攸那时候对任何外人都不放心,而她又是一个女人,晚上陪床多有不便。只能麻烦沈于渊两点一线的跑,费心程度反而要比许无攸这个亲生女儿要多得多。

    最后还被逼着和她结婚,而她却阻止不了,还自私的把烂摊子公司丢给了他,白白霸占他三年时间。

    “我不要股份。”

    更何况,许氏集团有如今的成就也离不开沈于渊,如果没有他,许氏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就算拿了所有股份又如何?难道不应该吗?于是许无攸下意识地回答,“好。”

    愣了一下才反应回来,“嗯?什么?”许无攸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于渊重复,“我不要股份。”

    她不理解,“为什么不要?”

    “我小时候待的福利院一直接受许董事长的帮助,十二岁之后上学也一直收‘无忧计划’资助,而且许董事长还给了我……”他没说完,“总之,这些都是我欠许董事长的,我不要股份。”

    “事情不能这么算。”许无攸皱眉辩驳,“你做的远比爸爸给你的多太多了。”

章节目录

董事长的总裁老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Yolivia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Yolivia并收藏董事长的总裁老公最新章节